早自习, 顾予风就被项海斌叫去办公室问话。
“谢辞说我们在校门口亲热?”
顾予风不以为然地点头,直接承认,“是啊, 有什么问题吗?”
这态度把项海斌给气个够呛:“什么问题,你说什么问题?!你和谢辞都是男生,而且是未成年!怎么能在校门口那种地方做那种亲密举动?!知不知道会带来多不好的影响?!”
顾予风:“那下次不在校门口就是了。”
“这是重点吗?!”
项海斌给气的,把人教育了半个小时,直到第一节课要上课了才放回去。
回校上课第一天,顾予风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就先领了一千字检讨。
一班教室, 谢辞见顾予风从后门进来,跟没事人似的, 随口问:“和老项解释清楚了?”
“解释了。”
顾予风拿出本子, 打开水笔的笔盖开始练字。
【关于我和同桌谢辞在校门口亲热, 对其他同学造成不好的影响这件事,我深刻反思……】
谢辞瞄了一眼,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怎么解释的?”
顾予风边写边说:“我们在校门口亲热,大家都看到了,都这样了我还否认,那岂不是成渣男了?”
谢辞:“……”
你真行。
本来想让老项教育教育这小子,让他收敛点,看来是不可能了。
这小子谁都镇不住。
周围的学生们都是一脸吃到瓜的表情。
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早就在学校里传开了, 一中颜值最能打的两个男生在校门口搞在一起,还被家长举报了。
不过其中一个主角是转学第一天就公开“表白”过谢辞的顾予风,一班大多数学生都认为肯定是误会,真就只是贴个脸打招呼而已,没想到本人竟然承认了?
是张若川他们笑得想死, 对过来问这事的同学一一解释。
方思泽:“你们看老顾那有恃无恐的样子就知道在开玩笑了。”
张若川:“谁早恋敢当着老班的面承认?在说老顾和老谢都是直男啊。”
江辰宇:“你们就别瞎起哄了,老谢怎么可能喜欢男的?他连女孩子都不喜欢啊。”
那边的杨赫许超一群人也在议论。
“就算不是同性恋,两个男生贴脸难道不恶心吗?”
许超没有刻意放低音量,教室前后排都能听得到。
他同桌杨赫嗤笑:“之前不也搞过好几次了?听说老外里有很多同性恋的!”
他们边上的几个男生闻言,嫌弃地噫了一声。
“我以前只听说过,没想到同性恋离我这么近。”
“还真怪恶心的,谁要是来贴我脸,我能吐出来!”
“看来以后得离那老外远点了,万一走在路上被袭击,多膈应啊。”
“要是路过的时候突然被亲,初吻给男生,简直是一辈子的噩梦哈哈哈哈”
一群人抓着同性恋的话题聊嗨了,边说边笑,越发没有顾虑。
不经意间抬头,杨赫看到谢辞就站在他的座位旁边,正低头看着他,吓得连后半句要说什么都忘了。
其他几人也陆续注意到,渐渐没了声音。
这一刻,谢辞身上的压迫感具象化了。
谢辞:“你们没有突然被女生亲,也就不用担心突然被男生亲,大家的眼光都是一样的。”
旁边几个女生听出这话里的意思,笑出声来。
许超几人脸上的笑意顿时挂不住了。
杨赫:“可他是同性恋!能一样吗?同性恋就不是正常人,是变态!”
“先不说他是不是同性恋。”
谢辞神色淡漠,语气如常,“就算真是,他得有多想不开才会袭击你们?我都不担心,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几个男生被羞辱一顿,却找不到话来反驳。
谢辞在学习和运动方面都碾压他们,足够优秀,有说这话的资本。
一群男生眼看着谢辞走到前排,把手里的作业本不轻不重地放到讲台上,转身回座位,愣是不敢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谢辞都这么说了,还聊下去,只会更显得他们像个傻逼。
而且谢辞看起来还是平常那冷淡的样子,说话语气也不重,但就是能让他们感觉到,他生气了。
顾予风坐在座位上,看着某个维护他的人回来,手里的水笔在指间灵活地转了几圈,有些荡漾。
等谢辞坐下,顾予风转头看他:“那句‘我都不担心’可真够傲慢的。”
谢辞翻看下一节课的课本:“是吗?”
顾予风拖着嗓音悠悠地开口:“我是不是能理解为,你很清楚你对我有多少吸引力?”
谢辞当然清楚,毕竟上辈子处心积虑地追过顾予风,也很顺利地被对方接受了。
心里这么想,谢辞嘴上回道:“怼人的话,别当真。”
“但其实你没说错。”
顾予风搭着谢辞的椅背凑近,将人围在墙和自己中间,“我之前就说过,我很喜欢你。”
谢辞见周围的学生们默默看了过来,有些头大。
“你非要挑这种时候搞事?”
顾予风:“我只是表达我对你的看法,什么叫搞事?”
谢辞伸手推开,顾予风不肯。
“顾予风。”谢辞语气里含着警告的意思,“老实点。”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谢辞看到那边的方思泽在对他使眼色,转头看向身后的窗户,就见项海斌正站在窗外,脸色阴沉地瞪着他们。
“都给我去走廊罚站!”
上课铃声打响,谢辞和顾予风并排站在教室外的走廊吹冷风。
见顾予风笑得没心没肺,谢辞回过味来。
这小子刚才是故意搞事报复他。
“开心了?”谢辞的声音比这穿堂风还凉快。
顾予风:“同桌就该同舟共济,你说的,怎么能只有我一个人写检讨?”
教室里传来项海斌的怒吼声:“罚站还敢聊天?每个人再写五百字检讨!”
两人顿时老实了。
项海斌深深地叹了口气,搭着讲台看向教室里的所有人:“月考成绩已经出来。”
一句话让所有人再也顾不上吃瓜,紧张得头皮发麻。
项海斌拿起手边的名单:“这次月考,我们班第一名是,谢辞。”
嚯——!
整个班响起一阵抽气声。
榜一易主,方思泽保持了两年的记录,就这么被谢辞打破了!
江辰宇激动地举手发言:“老班,他年级排名第几?!”
项海斌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当然也是第一,年级第一还能让给其他班?”
嚯——!
又是一阵抽气声。
之前谢辞小考拿满分后,让他们对这次月考的排名无比期待,虽然也想过这个结果,但它真的摆到眼前时,还是让他们很震撼。
年级前十都不是吃素的,个个都是他们仰望的大佬,没想到谢辞能一举登顶,仅凭一场月考就完成了从学渣到学神的完美逆袭。
江辰宇对着窗外喊:“老谢,听到吗?你考了年级第一!”
谢辞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看起来没多高兴。
其他人回过神,这才发现年级第一的大佬被关在门外罚站,突然觉得很好笑。
项海斌看向谢辞,不咸不淡地问:“这次拿了第一,你有什么给班级其他同学的心得和建议?”
谢辞隔着窗户,被一整个班的学生注视,想了想,一脸深沉地开口:“事实证明,早恋不会影响学习,大家可以放心早恋。”
整个空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道是谁忍不住笑出声,其他人也绷不住了,教室里笑成一片。
“给我滚去办公室门口站着!站到下课!”项海斌一声咆哮,抄起手边的粉笔就砸了过去。
谢辞和顾予风哥俩结伴去了办公室门口。
这个位置吹不到风,舒坦了。
顾予风:“你故意的?”
激怒项海斌,给他们换了个罚站的好位置。
谢辞懒得理他。
顾予风却不在意:“这是用多少教训累积下来的经验?看来你以前没少气老项。”
谢辞:“所以现在遭报应了。”
顾予风假装没听说他话里的嘲讽:“以前你一个人罚站,现在有我陪你,难道不好吗?”
这话乍一听很温馨,让人心里暖暖的,可细品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谢辞幽幽地看着他:“我被罚站,好像是因为你?”
顾予风偏头对上他的视线:“要不是你昨晚胡说八道,我也不用写检讨。”
月考成绩一公布,全校哗然。
高三年级第一换成了谢辞,这事的传播速度和之前的小考完全不能比,这下连平时不爱吃瓜凑热闹的学生都知道,那个沉寂两年的学神回来了。
几乎每个班的老师都将谢辞当成正面案例,在课堂上激励那些成绩不好的学生。
而案例主角却在办公室里被项海斌逮着聊人生。
谢辞准备离开办公室时,门从外面打开,进来一个一米七五左右,眼神有些阴郁的男生。
擦身而过时,男生狠狠瞪了谢辞一眼。
谢辞被瞪得莫名其妙,不过也懒得去追究。
这个年纪的小鬼,总有些神经质,就像顾予风,人如其名,随时随地会发疯。
项海斌说得口干舌燥,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他顺手接起来:“喂,钱主任? ……谢辞啊,他这次确实考得很不错,从卷面难度来说,成绩已经超出我的预期了……”
项海斌一改刚才的臭脸,眼底带了笑意。
钱主任感叹:“这么看来,他那个寄养家庭确实很有问题,刚才校长来找我,谈起谢辞的事,有些内疚,说当年学校没能调查清楚,害得他走上歧途。”
当年谢辞入学后成绩暴跌,校领导曾专门组织开会,分析原因,也叫了谢辞的亲戚来学校谈话,可最终不了了之。
“还好发现及时,现在也不算晚,孩子很努力,应该来得及补救。”
项海斌说着,转而问,“我听说关于他亲戚家的事,已经起诉了?现在怎么样了,有打赢的希望吗?”
钱主任:“昨天他家请的律师来过,我接待的,校长的意思是全力配合,对家暴未成年这种事绝不姑息。”
项海斌:“需要我配合的地方尽快说。”
要挂断时,钱主任又想起一事:“早上教育频道的记者联系过来,说想给谢辞做个专访,你有空问问孩子的意思。”
谢辞从初中起话题度就很高,是各大媒体最喜欢的新闻素材,尤其是后来跌落神坛,现在又重回巅峰。
这么好的新闻材料,记者们闻着味都赶来了。
项海斌本来已经应下了,可突然想到什么,又急忙说:“我看他现在成绩还不算稳定,加上家里的事没解决,还是先别让他分心了!”
钱主任:“好,那我这边帮他推掉。”
挂断电话后,项海斌心情很复杂。
让谢辞接受采访他是没意见,可那小子看起来稳重,实则性格乖张叛逆,满嘴跑火车,要是在媒体面前胡说八道,那就麻烦了。
那些媒体可不会顾虑谢辞的感受,只要逮着机会就能把死的说成活的,白的说成黑的。
谢辞好不容易能安心下来学习,可不能再闹幺蛾子了。
教室里,张若川几人围到谢辞座位旁,商量着晚上去哪聚餐,庆祝谢辞拿第一。
“不用这么麻烦。”谢辞道。
“仪式感不能少。”
江辰宇不赞同,“老方每次考第一,我们都会聚餐,不能到你这就丢了传统。”
闻言,张若川拍拍方思泽,调侃道:“老方这次成了第二,想不想哭?”
方思泽隔着一条小走廊,倚坐在隔壁的课桌上,闻言托了托眼镜框:“已经偷偷去厕所哭过一次了。”
把一群人给逗得直笑。
最终他们还是定在老李小炒。
顾予风撸着串突然明白,去徒步的那天早上,谢辞说的话。
有些东西并不是多爱吃,但一阵子没吃的话,会想念。
有些人也一样。
谢辞见顾予风转头看他,扬眉:“又想干嘛?”
顾予风被他这警惕的语气给逗乐了:“别这么紧张,我又不会突然亲你。”
谢辞:“这可难说。”
顾予风:“你在期待吗?”
谢辞默默闭嘴。
再聊下去,话题肯定会歪到他不想聊的方向。
张若川和方思泽偷偷对视了一眼,都看懂了彼此的眼神。
总觉得老谢和老顾之间的氛围越来越微妙了。
几人聊到周六晚上的同学聚会,张若川问:“你们准备带什么礼物?我还没想好呢。”
顾予风:“什么都不用带,人来就行了。”
“那不行,怎么能空手去?”
张若川转头问江辰宇,“你主意多,想到什么没?”
江辰宇摸着下巴想了想:“一周的新袜子吧,这样就可以攒一周臭袜子带回家洗了。”
几个男生嘿嘿嘿地笑出了声。
张若川:“这思路好,不过你送了袜子,我总不能送内裤吧?”
方思泽:“你们都送了,那我送什么?”
江辰宇:“鞋垫?”
方思泽:“……这馊主意真好。”
张若川边笑边问谢辞:“老谢,你呢,送什么?”
江辰宇:“哥,我帮你想好了,就送泡脚包。”
顾予风听无语了:“我能拒收吗?”
谢辞吃完嘴里的烤肉,随口说:“我已经准备好伴手礼了。”
一桌人都好奇地看着他,连顾予风都来了兴致。
上辈子,每当各种节日和纪念日,谢辞都会给他准备礼物,无非是奢侈品、跑车之类的,可现在谢辞是个穷光蛋,顾予风真的很好奇,他能准备什么样的礼物。
顾予风忍不住问:“你准备了什么?”
谢辞:“到时候就知道了。”
一桌人:“……”
太会吊人胃口了!
周六下午,谢辞换好出门的衣服,扫了眼群里不停跳动的消息,下楼和等着的谢谦出了门。
他先一步到了约定集合的地方,从副驾驶下车后,打开后座的车门将包好的画拿出来。
“小辞。”
谢谦担忧地叫住他,“出任何状况,要第一时间联系我。”
谢辞应下:“回去的路上慢点开。”
谢辞在广场一角等了片刻,张若川和方思泽陆续都来了。
很快,一辆商务车开过来停在他面前,车窗降下来,露出江辰宇的脸。
“兄弟们,上车!”
一群人兴奋得要命,路上叽叽喳喳聊个不停。
江辰宇看到谢辞放在脚边的东西,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好奇地问:“老谢,这是你准备的礼物吗?这么大。”
谢辞:“嗯,一幅画。”
江辰宇表情空了:“……啊?!”
张若川有些惊讶:“对啊,可以送画!比送袜子高雅多了,老谢你太贼了,竟然不告诉我们。”
方思泽:“还好我没有真的买鞋垫。”
江辰宇盯着那幅画,眼皮狂跳,血压疯狂上涌,脑子嗡嗡的,根本顾不上开玩笑。
江辰宇指着画,愣愣地问谢辞:“老谢,这、这幅画不会是……?”
谢辞平淡地应下:“嗯。”
江辰宇:“卧槽!”
上周日,谢辞卖大叔画的时候是说,顾永年有一幅同系列的油画,没想到那幅画还在他手里没送出去!
所以那天,谢辞完全就凭一张嘴,骗到了一百万美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