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二日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

温良洳一大早穿着斗笠骑马上严宅,同行的还有文而旦,不过文而旦坐的马车,带了五横山五处递上来的折子文书,马车慢一些,上山时尤为泥泞艰难。

到了严宅,严家管家先请二位大人入内。

“殿下说在正院,就是我们二老爷的宅院。”管家带路。

许多福昨日睡得晚,起得早,他心里要是装了正事就很难赖床,严怀津深知这一点,之前许多福监国时,圣上许叔叔刚离开那几日,许多福夜里都没睡好,时常惊醒。

因为朝堂上的事情,也因为许多福做的那个噩梦。

许多福吃饭时会说:我只监国一段时间,不会把国家搞砸了吧?

百姓不会让我害的流离失所吃不饱饭吧?

许多福其实很有责任心的,若是他的责任他会尽他所能做好的。严怀津对许多福很是了解,因此第二日天不亮,许多福寝室门打开了,严怀津早已穿戴好在客厅抄经书。

二人一对视。

严怀津写完最后一笔,放下了笔,说:“正好。”

“什么就正好了。”把许多福气笑了,“你什么时候起的?天还黑着就抄经书?眼睛还要不要了?”

严怀津便乖乖认错望着许多福。

许多福:……他喵喵的严津津你现在跟我玩绿茶这一手!不对,好像是白莲,我再看看。

“以后白日抄,也不用一口气干完,总有时间的。”许多福先说。

严怀津便笑了,说:“我知道了,都听你的,你说得对许多福。”

“……过去吃早饭吧。”许多福昨晚跟严怀津说了,他之后要是办公务就借严太傅的院子办差——那边地方更大,都是空的,官员往来商量政事更方便。

这边住宅,他的人、生活痕迹太重了。

严怀津收拾抄好的道经,等略晚回来时再烧。许多福等了会,二人便出发,两人都撑了伞,沿着石板路往过走,即便如此,衣袍鞋袜还是沾了些雨水。

“这天气什么时候能晴?下雨可真不方便。”

严怀津说:“往年四月下半个月的雨水,雨水充沛了,稻田之后涨势好。”

许多福一听,立即改口:“那咱们出行不便也就不便小半个月,还是庄稼要紧。”

“四月雨季不会大雨。”严怀津看向许多福,“等你忙完了,你要不要听我抚琴?我们一起煎茶赏雨。”

许多福眼睛一亮,“你还会抚琴?”以前怎么没见严津津弹过?

严怀津说:“过去闲来无事学会的。”

“好好。”许多福一口答应下来。

雨水对庄稼好是事实,但雨水出行不便惹人烦也是事实。如今严怀津约许多福赏雨喝茶抚琴,想要让雨天的烦躁换成一些美好的记忆。

等二人到了正院,先是吃了早饭,早饭吃了一半,温良洳文而旦二人先后到了,许多福一看温良洳浑身半湿,裤腿都是泥泞,说:“先去收拾下,没吃过你和文而旦用了早饭再来,不急。”

他昨晚很是担心焦虑,让人通知传话赶的急了——深夜下山去给温良洳二人传消息,二人揣测不安吓得了。

得到了严津津的安慰,最主要是大头还有他父皇阿爹坐镇呢,太子情绪已经平缓许多。

不过五府送来的文书折子先留在这儿了。

许多福吃完,擦了擦手去看折子,他一个人看不过来,叫严津津帮忙一起,严怀津也没推辞说什么‘公务我一介草民碰不到’这种话,说:“那先看大溪府的。”

“你说得对。”许多福点头,“我看折子,你看公务。”

吼吼吼吼,他看轻松点的。

严怀津照单全收,燕大人递上来的是土改四年后大溪府每年百姓的粮食产量和粮税收入,土改第一年时,圣上免了一大半粮税,折子上当地百姓总收入粮食数字很可观的,扣去上交的粮税,绝对是有余粮的。

他将此事一说,许多福果然高兴了,眼睛都亮了。严怀津继续道:“圣上政令很好的。”

“自然了!我阿爹和父皇为此背了很多骂名,忙了许久。”许多福听到消息很是高兴,因为这事,其实王元孙也被骂惨了。

南方地方,有些人不敢光明正大直接骂他皇帝爹,就骂、诅咒王元孙,因为王元孙在这儿方面下的狠手死手。

许多福则是将手里折子放桌上不看了,说:“折子上没什么政务,都是夸我父皇、夸我的,一些赞美欢迎的词句。”

“你那儿上有没有说海花一家的普遍情况?”

严怀津摇头,“并未。”

看来并不是温良洳文而旦粗心的,而是地方官有意隐瞒,或者地方官根本不知道这种情况。

很快温良洳文而旦上前,二人收拾了一通,没刚才的狼狈着急,许多福也没寒暄,他和自己人不必要寒暄,直奔主题,说了海花一家的事。

“现在就是两方,一燕河不知情,他做地方父母官,却未能察觉到百姓苦楚,失察失职。二燕河知情不报,想瞒着。”温良洳很快反应过来,说:“殿下,下官看完了大溪府四年的政绩公文,按照燕河所说,四年以来地方粮税百姓收成都很稳定上涨。”

所以温良洳真没察觉到问题。

严怀津此时说:“过去四年,大溪府风调雨顺,我二姐琢磨出的好稻种,四年了,按道理适宜种稻种的地方都发了下来。”

温良洳顿时明白过来,其实还是有蹊跷,只是他不熟悉农作,忘了这一茬,“若是顺利,粮税收成该有个大幅度提升的。”

“对。”严怀津点头。

文而旦全部记录下来。

许多福说:“叫燕河来,至于其他四府——有人来了吗?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四位大人都到了大溪府?”

“殿下车驾刚到时,三月初四府县令皆到了,不过殿下全推了,此时已经都回去了。”温良洳道。

许多福:“那就先不叫他们,看完其他四府政务。”

“是。”温良洳今日东西都带上了。

于是该传的传。

晌午刚过,燕河燕大人就到了正院。下了一早上雨,晌午时雨停了,出了大太阳,不过路上还是泥泞,燕大人身上未沾雨水,脚下都是泥。

许多福对燕河就没了初见面时的温和。

燕河也能察觉到,惶恐跪地请安行礼,许多福并未叫起,而是问:“大溪府自土改以来,百姓可有什么问题困难?”

“并——”燕河说了一个字,察觉到头顶传来的威慑,顿时噤若寒蝉,仔细回想,说了一些小问题。

许多福把东宫班子磨合的很对胃口,有话直说,有问题解决,都跟他来实在的,而如今到了地方官,才知道这些之乎者也说个事多烦人。

东拉西扯说了一大堆,看似说土改百姓小问题,实则是拍马屁,还忠心耿耿日月可鉴,表了一堆功劳。

“你是把孤当傻子吗?”许多福脸冷了问。

燕河无辜抬头,又猛地低头磕头,“下官不知道殿下所说何事,下官句句属实,自到大溪府以来兢兢业业——”

“够了,闭嘴。”许多福不想听表忠心这一套,他自年幼时就不爱听臣子絮絮叨叨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把他给架住在火上烤,他说你这件事错了,老臣说那我以前做了很多好事、对事,我可辛苦了,一概不提这件错事。

错事问题不大,改了就好,他自然酌情处理——看苦劳给个机会,但要是连改都不想改正,还要搬出苦劳来,那就别怪他什么都不看了!

“王元孙——”许多福喊人。

只是一个名字,许多福就见燕河突然身体都软了,往前一趴,开始扯他袍子摆,真切的哭诉求饶,鼻涕眼泪一脸哀声连连:“殿下、殿下,我错了,您有什么事直接吩咐问罪,小的一家老小,求殿下放过……”

许多福:……

进来的王元孙:……

二人对视了一眼。

“孤再给你一个机会,别说废话,问什么直接答什么。”许多福说完看王元孙,意思你别走了,就站这儿吧。

王元孙把背上的刀转移到怀中,站在一旁。

接下来就很好交流了。许多福问什么,燕河最初说的直截了当,但到底官坐久了,时不时一些做官打太极的毛病又犯时,王元孙就摸摸自己的刀,发出一些声响,燕河燕大人便老实了,不敢再来老一套。

民间分到土地的百姓因为赌,将土地画押卖出去这事,燕河是知情的,但燕河无辜,意思赌是对方要赌,卖是对方要卖,地契上还有对方手印,这他怎么管?他最初管过一个,但多了管不过来,愿打愿挨的事情。

“你是官,手里有权势,百姓只有土地,你读书当官见的人经的事,活了这么久,孤不信你和种了一辈子地的老百姓一般见识,你做他们的父母官,如今还振振有词管不了。”

“你管不了,那就换能管的管。”

到了如今,还想给他蒙混过关一推二五六,摘干净。

真当他许多福太子是吃素的。

许多福说:“温良洳,你去摸清大溪府底子,燕河该配合配合你,要是还稀里糊涂像刚才那样,第一次杖三十,第二次六十,打死了算我头上。”

“殿下!”燕河还要求饶。

王元孙终于抬手,刀柄拍到了燕大人脖颈后,直接把人打晕了过去,说:“没打死,我看殿下问完了,留这儿吵的慌。”

“……做得好,你给温良洳拨些人,百十人就可以了。”许多福说。

温良洳临时接管事,还不是他本职,但一点也没退后,直接应下。过去多年,殿下年岁大了后,圣上其实很重视殿下,有些差事放手交给殿下办,整个东宫,别说太子宾客揽一些别的差事,就是文而旦何通这些文职编撰,忙起来了也得骑马去地方‘断断官司’。

“文而旦,其他四府要是听到风声,有人来见我,直接带过来。”

“是。”

等忙完了,各自散去办正事。许多福才恍然饿了。

“我叫厨房做了饭。”严怀津说:“现下能上了。”

许多福点点头,还未说什么呢,就见严津津很是炙热看他,还说:“许多福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

憋不住,一点都憋不住高兴!许多福语气里透着高兴说:“是不是被我身影迷倒了?”

“是。太子殿下威武又英明。”严怀津由衷夸赞。

许多福能蹦起来,他这个人不爱听马屁,但是他的好朋友亲人真情实感的认为他厉害、聪明,那就不一样了,特别嘚瑟!

“严津津这就叫什么,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咱们俩分别四年,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偷偷变得特别厉害。”许多福自夸完,还不忘‘雨露均沾’夸夸小同桌,抬手拍肩,说:“你四年没见,也很光彩照人。”

严怀津实在是没忍住,眼底都是笑意,特别风度翩翩的拱手轻轻作揖,说:“严津津谢殿下夸赞。”

“不客气!咱俩谁跟谁呢。”许多福高兴拉严津津的手腕,“别演戏了,吃饭去咯~”

高高兴兴的拽着美男去吃饭。

许多福被严怀津三言两语哄的吃了三碗饭,他的荤菜全都吃掉了,也没怎么浪费。严怀津照旧是吃素食,也用了两碗,许多福一看没多劝,过去小同桌吃的素还少一些,慢慢加餐。

他对吃饭,那可是专业的——专家!

吃过午睡一小会,下午时天晴朗,严津津烧完了经,程保宁来送黄瓜,一截小巧才刚刚成熟的黄瓜,许多福清水洗过就往嘴里塞,特别好吃,黄瓜味浓郁。

程保宁围着殿下转,然后就被他舅舅扣这儿考校了下文章。

许多福: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跑过去捣蛋,说:“严津津夫子好严肃啊。”

程保宁却对夫子舅舅很敬畏,现在更敬畏太子殿下,因为殿下一点都不怕他舅舅,他舅舅读书时不喜被打扰,但是殿下就能喊舅舅出去玩。

严怀津对保宁说:“你功课落下很多,之前不爱来我这儿,想躲懒过去,月底你要随你父母回宗山府,到时候你的夫子问你文章,定会打你。”

这下程保宁是真的怕了。

“舅舅我知道错了,我现在回去就勤学,不敢偷懒了。”程保宁乖乖道,不敢多留,走前还不忘给殿下行礼。

许多福挥挥手:拜拜拜拜。

心想,幸好我长大了不用读书了!

“严津津,我还以为你刚才喊保宁是吃醋,原来真是替他着想啊,他夫子很厉害吗?我看他吓得小脸都白了。”许多福说。

严怀津说:“我哪里会吃小孩子的醋。”

许多福一个‘我自作多情了’,就听严津津说:“不过他缠着你,我确实是有些不高兴。”

“……”严津津你听听你这个话前后对着没!

严怀津一笑,解释说:“理智是一方面,他还小,你也不会对他有别的心思,不过我还是喜欢我们二人独处一起玩。”

“而且他的师父很严厉,之前我们在崇明大殿,胡太傅不会打你手心板——”

许多福补充:“我没做太子时,可是挨过手心板的。”

老胡真的超严厉。

“保宁的师父比胡太傅还要严厉吗?”许多福小心谨慎询问,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直接对程保宁怜爱加倍。

严怀津说:“保宁的师父是名师,姐夫花重金还有动了人情关系请来的,对方考校过保宁,觉得保宁颇有几分天赋才答应收保宁为徒,保宁若是懈怠,打手心都是小惩。”

“那大戒呢?”许多福害怕了。

严怀津:“还未有过大戒。”

许多福没听到答案竟然有点失望,他和严怀津对视,严怀津沉默又好笑看许多福,许多福直接一个不好意思:“我不学了,现在有点坏,不是真心想保宁挨打的。”

“我知道,你心肠可好了,只是凑趣。”严怀津懂。

许多福点点头,而后反应过来,“我刚才心中所想又写到脸上了?”严津津怎么一看他一个准,搞得他先下嘴解释。

严怀津颔首,“你我默契。”

“嘻嘻,这倒是。”

之后四月上半个月,果然是时不时下雨,也不会下一整日,有时候早上有时候下午,都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地面泥土都是湿润状态,许多福和严怀津下雨闲时煎茶赏雨。

许多福第一次看严津津抚琴,谁懂!!!

他即便是附庸风雅的人,也能感受到琴声好听,窗外景色好,因为连着雨水天,山里雾气氤氲,严津津一身月牙白衣袍,宽大袖子,低眉抚琴,真的漂亮的像一幅画。

不像是现实中的人。

一曲结束,许多福在哪呱唧呱唧海豹鼓掌,说:“好好好。”到底是曲好听,还是人好美,只有两人知道了。

因为许多福脸上写了:好美的严津津呜呜呜。

严怀津心想:许多福原来喜欢这样啊。

几日后,雨刚停,昨日傍晚下了一小会,今日早上出了大太阳,许多福听管家说应当是要晴起来了,文而旦就来请见,身后还跟着三人。

浮山府的政使、县令,宗山府的县令。

浮山府相当于五横山的市,政使相当于市长了。

距离燕河被他‘拿下’,已经十三日了,三人倒是消息灵通,尤其是浮山府,距离大溪府要六七日的路程。

许多福见人,政使大人年纪同燕河差不多,五十多岁的老头,能看出一路看路风尘仆仆,面容带着几分疲惫双目却很精神,两位县令一个年轻一些一个四十多岁中年人。

三人见礼。

许多福叫起,问来意。

政使姓马,马大人直言不讳,说:“下官听闻燕河被抓,闻其原因,其实三年前,五府各地都有这等情况出现,下官治理下,也曾下过命令,但是屡屡不改根绝不了,还曾闹出过人命……”

许多福越听越精神。

‘闹出人命’,有活不下去的百姓,也有因为马大人强硬管过,拿那些开赌坊的地痞流氓杀鸡儆猴,各地方的小地主给联起手来,造反倒是不敢,互通消息,之后‘下圈套’的手段防不胜防。

不仅是赌,还有色诱、古玩圈套、碰瓷等等手段。

马大人是软硬兼施,效果有,浮山府像海花那般例子就少许多,其他各府有的偏僻了,还是屡教不改,毕竟‘钱财动人心’,土地也是一样。

说到这儿,马大人话锋一转,把底下县令推了出来,宗山府县令便跟太子陈情,说:“以我宗山府为例,本地之前的大门阀占地最多的姓陈,陈家倒了后,地分了下去,得了地的都是以前佃农还有各处闻风迁居过去的,村民零散形成一个新的村子,没有同姓宗族紧固,是各扫门前雪……”

宗山府县令先是村里禁赌,而后以五村为一里,十村为一乡,分有里长、乡长,凡是发现村民赌的,告村长,若是村长包庇,告里长、乡长处,村民皆可得一百文赏钱。

以此杀了赌的风气。

但还有别的诈骗套路,宗山府县令只能派衙役多去巡逻,时不时盯着些,这很费事的,宗山府县令其实对此也是焦头烂额,见太子来此地,上个月求见,也有点想求助。

“……你做的不错,你们说了一通,可是有什么难缠的人物?”许多福问。

这下三人面面相觑,马大人不好开口,浮山府的县令先上前,从怀中掏出了一本折子恭敬递上,说:“殿下,此乃五府冥顽不灵的小地主人家,还有,我们浮山府有个大姓,自然不是门阀那般大,他说他的妻舅的表亲乃是朝中梅大人。”

“哪个梅大人?”许多福接了折子看一眼,都是人名,得核实情况,又看马大人,“你都告到孤这儿来了,还怕梅大人知道了收拾你?”

马大人当即一震,恭敬说:“乃是户部尚书梅渊梅大人。”

“好大的官啊。”许多福感叹了声,语气倒是没什么讽刺,跟马大人说:“你管辖五府,还是有些能力,也体恤百姓,该查的查,证据确凿了抓人就是,唯有一点,不能冤枉、错抓人,既然都告到孤面前,想让孤给你做主,那就别最后阵仗害怕退了,抓个替死鬼了结了。”

这等事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

他父皇直接给全捋了,包括最开始告状,借公谋私的那位,对方有错你想上位,那就胆子大到底,有手段野心不是坏事,只要能办实事办好事,该你的政绩不会差,但到了关头觉得事情越牵扯越大害怕了,抓个‘小鬼’顶背锅,想天下太平糊弄过去。

这简直是拿他父皇涮着玩。

马大人小心看殿下脸色,当即全然明白了,殿下是让他该进便进,别畏缩害怕又退下来——若是如此,此案了结,朝中只能依靠太子了。

“是,下官知道了。”

许多福:“梅大人知不知情,孤写折子请父皇查明,你先料理底下的人。”

“是。”这次马大人的声更有底气了。

许多福:?

什么嘛,我搬出皇帝爹来你就有胆量了!但他转念一想,嘿嘿,他都要搬皇帝爹当靠山,马大人如此想也没错。

还是有爹好,有俩亲亲爹的儿子是块大宝贝!

商量完事,王总管送各位大人。

许多福坐下开始写家书,给俩爹汇报下在外情况,然后抱着‘路这么远送回去一趟只写一封太亏了’,于是许多福把南下以来大事小事鸡毛蒜皮的事全写了!

写的他手腕都有些发酸,还有些错别字,最后也没管,俩爹肯定不会跟他这个文盲计较这些的。

“我要给盛都寄信,严津津你有没有给严太傅的信?一寄回去了,这次不用你拿零花钱打点跑路费。”太子殿下真是细节。

严怀津便答好,给叔父婶母去信一封。

俩人这一写就写到了天昏暗,傍晚了。许多福饿了,收起了笔,活动了下手腕,说:“差不多了,该写的都写上了,能送回去了。”

严怀津一看,许多福桌子上摆满了信纸,写完了放一边晾干墨,如今许多福收起来,厚厚一沓,信匣子差点关不住,不由有些笑意。

“严津津你笑什么?”

“笑你真挚,觉得好。”严怀津解释,“圣上和许叔叔若是收到了你的信,肯定很幸福的。”

许多福翘尾巴,“那当然了,我都能想来,我俩爹可高兴了,想坏我了吧!多写点,让他们缓缓相思之苦。”

严怀津这次没忍住低低笑出了声。

许多福怎么会如此可爱,一如既往的可爱,越来越可爱。

这一大盒信是四月下旬到了太极宫圣上和皇后面前,先是到宣政殿圣上桌案前,宁武帝得知是太子寄来的家书,打开一看,那信纸多的溢出来了。

宁武帝面无表情合上了盖子。

“等皇后回来了一起看。”

他还有批不完的奏折。

傍晚时,皇后知道太子寄回家书,特意是早早干完活就回宫,宁武帝此时刚刚批完奏折,夫夫二人坐在暖阁间软榻上,开始开箱看信。

那信纸足足有二三十页。

许小满:……

捧着信纸嘎嘎嘎嘎嘎乐。笑坏了。

“多多可想我们俩了,这孩子。”

仲珵抬手腕撩袖子:“让朕看看,咱们太子殿下又说了什么废话。”

可真是俗语说的一箩筐。

作者有话说:

坏消息:太子殿下信里写了严津津十八变长成了美男子。

好消息:因为太子殿下写了好多鸡零狗碎的事,连程保宁都写上了,帝后看的头昏脑涨哈哈笑,一些太子与严同学早恋蛛丝马迹也给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