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严怀津的屋子变成了许多福的,正厅、偏厅,乃至睡觉的寝室都有了许多福个人的痕迹色彩,整个院子一下子‘活’了起来。屋子里还有许多福常年用的香味,淡淡的薄荷混着冰片,还夹杂着一种橘子皮的味道。
香料配方严怀津是知道的,许多福上学那会每天早上老犯困,御医给开的提神醒脑香囊,嫌味道太冲,四季会按照季节再添几样花香。
后来四年,严怀津也用过这等配料,香味却怎么也不对,此时对了,这些香料混着许多福的气息,是独一无二的香味。
“我先去洗漱,一会我跟你说!”许多福中午睡过现在并不困,神神秘秘的。
严怀津一看便知道,“你给我带了什么礼物吗?”
“哈哈,不告诉你,等会来找我。”
“好。”严怀津神色也有些飞扬,“我也有给你的,不过放在了草庐。”
“天太黑了,你别跑去拿了,明天白天过去玩。”
严怀津答应上了。
若是严家大哥二姐在这儿,见到如此少年气甚至有些活泼的严怀津肯定要大吃一惊,在严家的严怀津,从小稳重老成,一点都没有小孩子的活泼调皮,更别提过去守孝四年的严怀津,犹如枯木,只有给许多福写信时,才会流露出鲜活。
而现在,许多福就在他身边。
还说:“一会见,伴伴给我搬到书房了。”
“一会见。”严怀津声音都透着高兴期待。
许多福泡了个热水澡,换了身睡袍,等会要睡觉懒得穿衣服了——他和严怀津又不是陌生人,不必穿的正正经经,又不是见客,以前二人还一个浴桶泡澡呢。
当然,现在不能这样了。
“不然显得我很绿茶勾引他一样。”许多福嘀嘀咕咕,脸却有些红,他双手扇了扇风,凉快一些,“肯定是刚才浴桶水太热了。”
王圆圆在门口候着,见殿下还不睡,想来也是,见到严少爷的第一晚,怎么说也得玩到困了。
“殿下,晚上你和严少爷要一起睡吗?我好去准备。”
许多福:!
“不睡不睡,我俩都多大了,中午午睡还行,睡一个晚上有点奇怪不方便。”许多福忙说。
王圆圆心里踏实,“也是。”殿下果然长大了知道分寸了。
“伴伴你困了就去睡,折腾了一天了,我和严津津去书房拆箱子,玩一会困了就睡了。”许多福道,他澡都洗好了,不用人伺候什么,大家收拾收拾都去休息。
王圆圆忙活了一天确实是乏了,见殿下没别的活,便点点头,再去各处看一下,没事就能歇着。
院子里有亲兵还有金吾卫巡逻把守。
许多福去书房了,书房灯亮着,一进去严怀津已经到了。书房地上摆着一只大箱子,二人对视一眼,很是默契的看向箱子。
“抬桌子上吧?这样不用弯腰。”
“那我来——”
“别,太重了。”许多福看严津津的瘦弱身板,实在是很担心,“我去喊凌官,刚还见凌官在巡逻,或者叫刘戗。”
严怀津立在原地,伸出手来,宽大的袍子露出一截手腕。许多福瞥到了,心想严津津可真白啊,那手腕跟白玉似得一截,手指修长看起来很是文雅矜贵,真跟他看小说里那些美貌探花郎一样了!
虽然瘦,但骨架很宽大,宽肩窄腰那种,穿上衣袍,扶风弱柳风度文雅。
大漂亮古风美男。
许多福没忍住多瞟了几眼,溜溜达达去叫人了,心想:自己刚才贼眉鼠眼看严津津的手腕,严津津应该是没注意到吧?
他的形象可不能倒。
严怀津立在原地则是想:出了孝期要多多吃肉,还有喝牛乳羊乳,最好是向许凌官或者刘戗请教一下,如何练一练身体,将身体练得结实一些,但也不能太过夸张了。
许多福不喜欢大块头硬邦邦的肌肉。
没一会外头院子里许多福回来了,还有许凌官、刘戗二人,三人闲聊,主要是许多福和刘戗在说。
“稀奇,你今个竟然守在我院子门口。”许多福打趣。
刘戗:“我和王元孙很公事公办的。”
“确实,这一点我信你们的职业操守,不过嘛你肯定是在我院子门口站了岗,你家孙孙能避开风口,活动活动。”许多福打趣。
刘戗不说话,过了几秒,刘戗说:“等你以后和严津津结婚了,你也就知道了。”
许多福:???
“刘戗你说什么呢!”
“难道不是?过去几年时不时嘀咕,一路上天天念叨,现在可算是如你愿了,凌官,他是不是自从见到了严怀津一直到现在才想起我们?还是叫我们干活才想起我们来。”
许凌官哪敢接话啊,只是眉眼都是笑意。
许多福:“刘戗你这个猪,还没说你早上认错了人,害我丢面子。”
“你太心急了,不怪我。”
二人说话声越来越大,主要是太子殿下太‘恼怒’了,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书房里严津津不会听到了吧?都怪刘戗,真跟猪一样嗓门震天。
许多福小声说:“你别乱说了,不然我叫王元孙守白天,你守晚上。”
“……你可真坏啊许多福。”刘戗直接小声屈服。
许多福:“过奖过奖。”
刘戗恋爱脑王元孙也是有好事的,许多福掐刘戗的‘软肋’,能在口头上赢得胜利。
一进书房,许多福和严怀津打了个照面,对视了一眼,二人竟然偏开了目光,脸上都有些羞涩,许多福就知道,严津津肯定听到了刘戗说什么结婚的事,此时只能装的很自在,说:“就是这个箱子,搬到桌子上。”
刘戗已经撸袖子,一个人抱着箱子放在了桌上。
“没什么事了吧?”刘戗赶着出去站岗。
许凌官带着刀进来的带着刀出去,许凌官说:“主子,我就在外头站着,有什么事喊我就好。”
“知道,辛苦你们了。”许多福点头,跟许凌官好声好气,一扭头赶猪一样赶刘戗,“赶紧走!”
刘戗走的可利索了,还贴心说:“你和你的严津津好好玩。”
什么我的,许多福面上一怒,刘戗跑得飞快。
书房安静下来,只剩下二人,氛围有些暧昧了,许多福都不去看严津津,拍了拍箱子,说:“就是这个,我这四年给你攒的礼物。”
其实二人通信,彼此生辰都会给寄些小东西。
这一箱礼物,只是许多福觉得有趣好玩了,也给严津津留着一份,就如同严怀津觉得山河四季景色宜人有趣,雕刻石子、做树叶书签,哪怕是看到好的文章,想给许多福分享,特意做了一篇‘译文’版本,寄给许多福,还写了一些感悟交流。
许多福时常自称文盲,过去一些同学投其所好,给殿下送礼物特意避开了送书本、笔墨纸砚等物件,但在严怀津看来,许多福才不是文盲,许多福喜欢看话本子,并且有自己的见解有审美,还很高。
因此写了‘译文’文章过去,果然许多福回信时也觉得很有意思。
箱子打开了,许多福每拿一件礼物,竟然都记着是哪一年做了什么事,“……我也有个枕头,特别好睡,做了两个,一个给你。”他还嗅了嗅,放了许久也没味道。
严怀津便抱着枕头,轻轻的摸了摸,说好。
“还有这个杯子,有一年夏天内务所烧的,有一套,我喜欢这个马克杯,也给你。”
“这一套墨锭,我在我父皇私库里找到的,好像是哪个地方送来的,写字都是金粉!我用来可惜,给你带上,你写字好看。”
严怀津听到这儿,说:“你用不可惜,你用了肯定开心。”
“嘻嘻,你怎么知道,一盒有八块,我没忍住用了一块,确实是漂亮,我还特意抄了文章,胡太傅说我是狗屎镶金边——”
“胡太傅这般说的?”严怀津挑眉不信。
许多福:“哈哈哈哈胡太傅说的文雅版,具体什么我忘了,反正一个意思,我听说胡阁老喝醉了写的字特别好,不过他每次都烧掉,那年宫宴,他喝酒,我哄着他,让他留下了墨宝,那封草书我都看不出来写了什么,不过以后肯定很值钱,在我东宫收着,等你回去了一起看。”
“胡谷峰胡大人吗?我听叔父说,胡大人脾气圆滑又执拗,尤其是在对书法上,以前有人请求他的墨宝,胡大人以喝醉为借口直接将墨宝吃了,他能让你留下来,肯定也是喜欢你的。”严怀津说了一大通,许多福人见人爱,谁都会喜欢许多福的。
许多福自然听出严津津话里意思,此时可得意了,说:“严津津你说的是,我真是万人迷啊!”
二人便笑了起来。
那盒掺着金粉的墨锭,许多福只用了一块,“我写信没告诉你,想给你一个惊喜,憋到了现在,之前都忘了还有墨锭,一打开盒子一看什么都想起来了。”
“那我用一用。”严怀津见许多福得意模样,胸膛如春风拂过,痒痒的很是心动。
许多福:“现在?好好好。”
他送的礼物,严怀津这么喜欢要立即用,许多福更高兴。
严怀津坐下磨墨,取过纸,笔尖轻轻蘸墨,写——严怀津万分喜欢许多福。
许多福本来一个跃跃欲试要念出来的,顿时成了哑巴,他还以为严津津要写什么好文章或者诗句,结果就这么直白的几个字。
书房的氛围又不一般了,掺杂着青春暧昧又有些雀跃的气息。
最后严怀津写的那张‘墨宝’,也被太子殿下放进了箱子里——夹在一本书中,放在了最底层。天晚了,二人道别去睡,还有些依依惜别。
许多福回到房间躺在被窝里,因为房间点了炉火,被子也被烘过,并不冰凉,但他也很热,一股燥热,还有点兴奋忸怩,自言自语说:“诶呀严津津真是长大了,情话现在一套一套的!”
“他都不像小屁孩时的样子。”
门外严怀津声:“许多福,你冷不冷,要不要我帮你暖被窝?”
惊的许多福话停住,少男怀春的捧着自己脸蛋,说:“不用,屋子里有炉子,你快去睡吧。”
二人道了晚安,又再次安静下来。
严怀津孤身一人走出正屋往院子客房去,几步一回头,还跟许凌官打了招呼。许凌官见严少爷神采飞扬,虽然还是很稳重,但眼底是亮的,不由也笑了下。
之后三月,整整一个月,太子队伍都在严家老宅住下,日子过的飞快又有意思。严怀津性子比以前还要安静,但许多福和严怀津坐在一起吃饭说话并不觉得无趣。
一般早上,许多福会睡懒觉,要是起得大早了,就去草庐那儿,严怀津在抄经,每日抄一个时辰,而后烧掉。这是他之前每日要做的。
现如今在孝期还在继续。
许多福早上都有自己的事,严怀津怕他无聊,喊了保宁来陪他玩——许多福:你这个时候又不吃醋了?
比起自己吃醋,严怀津更怕许多福觉得无趣,在这里待不好。
但许多福蛮喜欢这里的,严怀瑛还有一块农田,旁边有一块小菜园子,这块菜园子是程保宁种的,三月初嫩苗长出来了一丁点。
程保宁跟他说:等第一批结了黄瓜,先让他吃。
许多福拍了拍程保宁脑袋瓜,意思不错。
程保宁高兴坏了,到哪都吹他给殿下要种黄瓜。许多福笑的跟严津津说:“你外甥还蛮好玩的。”
“你要是喜欢吃黄瓜,我也会种,我还会种一些小柿子。”严怀津说。
许多福:……
严津津不要和你外甥雄竞种黄瓜这等事!
下午时,严怀津和他到处玩,探索老宅,包括山上那个小道观,道观里还有道士,会一些占卜算卦,但许多福不太感兴趣,他们主要是爬山、骑马,还有到山下的村子里买东西。
严宅通往山下种满了桃花林,三月天全开了很是漂亮。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了,许多福还穿着夹衣,因为严怀津说:“春捂秋冻,你说的。”
“严津津!我说这个话是因为你那时候还是小孩子,我是说给你听的。”许多福说。
严怀津便笑着给许多福擦汗,说:“这里傍晚,日头落山就会冷,你先别换衣服了,等再热一些。”
整个三月,许多福都在老宅玩,温良洳二人隔三差五会来汇报一些情况,比如:五横山五府县令都递了折子,想给殿下磕头请安,面见殿下,还有五府县令都上了政绩,这是想表功。
三月民间有什么民俗活动,也想邀殿下去凑热闹。
总之就是吃喝玩乐没什么大事,许多福全都推了,跟温良洳说:“一些劳民伤财的活动,我们就不要参与。”
本来民俗热闹,百姓们自己玩,但他一去,性质变了,肯定大折腾。
温良洳懂太子行事,并不敢托大谁递的帖子都去,问过殿下一次回去就拒绝了。
“五府各地的政绩可有疑惑的?”许多福知道估计没有,但还是要问一问。
果然温良洳说没有,“五府政绩都可圈可点。”
“那就不看他们递上来的东西,下个月我们四处走走,先去宗山府。”宗山府很偏,是严怀瑛丈夫的老家,许多福听程明说过一些宗山府的风俗,此时说:“借口也好找,就说严津津的外甥女快出嫁了,太子赏了些礼物,咱们去送礼物的。”
温良洳:“殿下英明。”
“其实也不是孤信不过底下几位县令,盼着老百姓日子过的不好,我替他们出什么风头,不是这样,都已经到了地方,多看看吧。”许多福巴不得百姓日子过的红火殷实。
温良洳都明白。
三月底时,许多福就跟严怀津说要去宗山府,“……我过去看看,每次给自己放长假,吃喝玩乐都有些于心不安。”
他是大盛的太子,他父皇阿爹为国为民操劳,他受万民供奉,肩上该负的责任,还是要尽自己所能挑起来。
“你就在宅子里,我会回来的。”
严怀津左右交战,最后说:“我同你一起去吧?”
许多福愣了下,他知道严津津很孝顺——父母爱不爱他,他心里清楚,但严津津是爱父母的,尤其是生命之恩,守孝吃素抄经,这些行为对严怀津来说都是很简单的事情,因此做起来也很虔诚,跟他去宗山府,肯定不是因为守孝太累这种原因。
在替父母守孝和陪他一起中,选择了他。
“其实宗山府走水路很近的,三五日就到了,我也不是在那儿长留,还会回来。”
严怀津说:“我知道,只是你没来时,我觉得我可以在这儿日复一日过这样日子,你来了又要走,哪怕是短暂的还会回来接我看我,但我已经受不了了。”
“我跟你一起去,每日抄两卷经。”
许多福蹙眉,说:“一卷就很棒了,你别跟你自己较劲,卷什么,你父母在天有灵,见到他们亲生儿子能尽到如此地步,该乐了。”
“好。”严怀津语气都是松快,他刚见许多福蹙眉,还以为许多福不同意他一起去。
四月初,下雨,淅淅沥沥的雨水,严家宅子外的桃花林花瓣被雨水打掉了许多,这些雨水一连下了四日,太子队伍都准备好了出发,被雨水耽搁了下来。
现在雨天行路特别艰难。
也没什么特别急的事情,许多福见下雨,就想着晚几日再去也不迟。这天夜里,王元孙急匆匆的敲响了殿下的院门,林正开的门,王元孙先说:“不是刺客,门外有人跪地求见殿下。”
“这么晚了?什么人?”林正盘问。
王元孙说的很谨慎,“单看衣着说话是五横山的百姓。”
“这么大胆子?”林正说这话倒不是怀疑王元孙看人眼光,而是一个小老百姓能跑到这里来,定是走上了绝路,豁出去了,反正左右都是个死,胆子才大了。
“我去叫王哥哥,你让检查来人,一会带进来。”林正交代完去敲王圆圆的门。
其实不用林正交代,王元孙就知道许多福会见——不仅他知道,跟着许多福的队伍亲信们都知道殿下会见深夜冒死来求见的百姓,若是官员那就不一定了,除非是有什么大事要事,拍马屁的肯定不见。
刘戗亲自看着人,还给对方递了一碗热水,王元孙过去接人时,刘戗说:“我问过了,但话音不同,听的不是很明白,他冻的不行,让他烤烤火缓缓。”
“不急,殿下还没起。”王元孙点头,给此人缓一缓时间。
过了一盏茶功夫,王元孙带人过去,一路领着人到了院子。院子灯火通明,许多福穿了衣裳,听林正哥三言两语说了。
王圆圆则是问:“一个人?外围的亲兵白天都没发现?”
“刚没问清,王元孙盯着外头,你一会问问他。”林正嘴上说着,耷拉着眼皮此时却很精神,就站在殿下最近的位置。
严怀津也站在一旁。
许多福默默扭头看严津津,你手无缚鸡之力,还不如我那三脚猫功夫,你要保护我吗?但他怕说出来,伤了严津津的心。
于是便把话咽了回去。
没一会外头传来脚步,王元孙先来见,说:“殿下,来人是个女子,还未搜身。”
“我来搜。”林正说道。
“叫逐月过去搜一搜,不用如临大敌,一会你们把我团团围住,我站在最后问清楚。”许多福说。
东厂办事,打交道的对象那都是老谋深算的官场人员,或是一些心狠手辣诡计多端的奸细探子,林正想的复杂了些。
正好严怀津找了宅子里管家前来,管家带了几个会各地口音的仆从,几人见到大厅如此阵仗吓得战战兢兢,严怀津说:“跟你们无关,别害怕。”
“是、是三少爷。”管家道。
逐月那边也好了,王元孙带人进来回话。
对方一到大厅变吓得哆嗦就跪下来,声音粗壮,说的什么话许多福也听不懂,先让逐月拿了毯子过来给对方裹着。
不怪王元孙看错眼,外头天黑,这个人一身被泥浆过的衣服,分辨不出颜色,头发挽了个发髻只是乱糟糟的,两边发丝遮敛,有些短发,脸上糊着泥巴水,根本看不清长相,个子又高,起码有一米七左右,双脚草鞋。
逐月拿了毯子给对方披在肩头。
“你别害怕,你找我什么事?”许多福问。
对方乡音很重,幸好管家带来的人听懂了,对方说话先是喊救命,求太子救他们一家,有时候说到愤慨害怕处,情绪激动还会重复。
许多福让逐月安慰对方。
“……他们用办法骗走了你们的地?让你们当佃农?”许多福听到了关键信息,“你慢慢说。”
“给她倒杯热茶。”
王圆圆倒了热茶递过去,对方喝了热茶,加上有御寒毯子,旁边逐月一直安慰,慢慢放松下来,这次前因后果说明白了。
女子叫海花,就是本府县辖区下最偏远村子里的人,以前一家老小给当地海氏做佃农,后来土改令,海氏的田说分给了他们,让他们自己耕田过日子,这本是大好事。
但是海花的丈夫染上了赌博。
海花说她丈夫以前勤勤恳恳,不会玩什么骰子赌牌,有了田地后,当地有人勾着他玩,一来二去,四年了,他们家分的田都赔给了对方,他丈夫说被骗,跟人争执时被打断了腿,现在家里没了田地,那些人要卖了她和她的孩子,有了田,本来好日子要来了,怎么又给回去了,过得还不如之前当佃农的时候了……
严怀津记下了事情经过还有地址。
许多福让逐月带海花下去休息,“给她洗个热水澡准备些吃的。”
“知道了殿下。”逐月带人下去。
王圆圆听完前因后果,觉得此人一家确实是可怜,“赌这事真的沾不得,全家老小都赔了进去,不过殿下,说破了天,是她丈夫爱赌,画押签字,咱们要是以这个拿人有些说不过去吧?”
大盛并未禁赌,你情我愿的事,即便是抬出太子身份,那对方也能攀扯说殿下以势欺人,海花丈夫的卖田契可是海花丈夫自己盖了手印的。
“不然给他们一些钱?把田买回来?”刘戗说。他还想说他出钱,但想了下,他的钱都是王元孙的,便先看王元孙。
王元孙先微微摇头。刘戗点头,意思那听许多福怎么说。
到没误会王元孙摇头是不肯出银子帮忙的意思。
管家带仆从先下去了,王圆圆也是刘戗那意思,这等小事派个人就能料理解决了,再有殿下名声威震一下,想必对方不敢再犯。
“殿下,我以前在妓院也听过见过这等事,有小商贾碰巧赚了一笔大的,就会被人盯上,就跟海花说的一样,要把那笔钱掏干净榨干了才行。”许凌官蹙眉,“殿下,我那会没读书没见过如今的世面,也觉得是他本人咎由自取,是他好色好赌,才被人钻了空子,现在回头想又觉得不对,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了。”
现代看多了防诈骗新闻宣传,还有黄赌毒的危害下场,肯定不会沾,明知故犯的那是不会有人同情的,只会骂活该。
但是现在百姓哪里见过这个啊,尤其海花一家,以前是佃农,只顾着出卖体力给主人家种田,没正儿八经自己当家做主过。
这样的人家,得了田地,还是从大氏族手里分出来的肉,捧着一块香喷喷的肉,有人设圈套想骗对方,真的太简单了。
“帮海花一家好帮,就怕大盛各地都有这样情况。”许多福深思,“明日叫温良洳过来,都去睡吧,还有海花这儿,她家还有孩子,王元孙你挑个机灵的送人回去,别回去了孩子被卖了,多留几日。”
许凌官:“主子,不如我去吧?”
“行,带上能听懂话的。”许多福叮嘱。
之后便让大家散了。只是许多福睡不着还坐在厅里,严怀津望着许多福紧紧皱起的眉,便安静的坐在一旁陪着许多福想。
“要是有很多这样的事情,搞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许多福看向严津津,“土改令明明是好事情。”
严怀津握着许多福的手,说:“我还记得符雪符大人。”
“?”这跟符雪没关啊。许多福刚纳闷完,瞬间明白过来,“你说得对,有懒政的自然就有勤政为民的好官,这等事情发生了,肯定有经验能借鉴一下……”
土改令才推行第四年,有问题,解决就好。
作者有话说:
多崽殿下:我和严津津的默契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