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的月亮,一家人还是一起赏了。
俩爹特意早早结束工作,在望云楼准备了一番,也没别人,就一家三口登高在望云楼涮着锅子,温酒,浅酌。俩爹浅酌,太子涮锅子大吃特吃。
太子殿下吃一会,还不忘说昨晚发现的‘惊天大秘密’,自吹自擂:“我真是福尔摩斯在世。”
宁武帝便问:“这谁?”
“一个超级厉害的侦探,就相当于青天大老爷。”太子膨胀给父皇解释。
宁武帝:“……你夸你自己呢。”
“嘿嘿。”殿下尾巴都翘高高了,“我随我阿爹了,火眼金睛,刘戗那点蛛丝马迹休想逃过我的法眼。阿爹我跟你说哦,昨晚他还借酒消愁,话里话外不离王元孙,可腻歪了,刘戗要是对王元孙没这个心思,我就、我就——”
许小满好奇:“多多就下什么赌注?”
“我就本月都不吃火锅了!”许多福发了个大的。
仲珵嗤笑了声,扭头跟小满说:“这个月已经过去一大半了。”
“还有十四天呢!”许多福觉得还早,他刚才下的赌注真的很严重了。
许小满也觉得挺重的,跟媳妇儿说:“多多要十四天不能吃火锅了,确实是赌了个大的。”
仲珵无语又好笑,小满就惯着许多福吧。
“不过我觉得我判断无误,十四天还是能吃的。”许多福极为自信说道。
仲珵:“说来说去,咱们的太子殿下什么亏都没吃。”
“话不能这么说,多多赌了,就是赌中了而已。”
许多福被他阿爹能哄成幼崽,一抬手,许小满就知道意思,父子俩极为默契的拍了拍掌,许多福更是一脸‘我和阿爹天下第一好’的架势,仲珵冷冷一笑,拉了小满的手握着,说:“我和你阿爹才天下第一好,你排第二吧。”
“……第二就第二。”许多福才不跟小气父皇计较这个。
许小满给崽眨眼睛,意思说得好,咱俩父子心意相通心意到了就好,给你父皇留面子,好崽崽。
许多福眨回去:懂懂懂,我都懂!
一家三口插科打诨,许多福负责吃,俩爹慢慢喝着酒,宁武帝兴致来了,举头望月还能说两句对小满皇后的酸话情诗。太子殿下:……太肉麻啦。
仲珵揽着小满的肩,二人依靠着栏杆望着外头景致,仲珵小声说:“许多福还说刘戗是猪,我看他差不多,嘴到现在没停,这就叫近猪者猪吧。”
许小满肘击媳妇,只是脸上都是笑。
“他还是小孩一个,脑子里都是吃喝玩乐。”
至于刘戗是不是暗恋王元孙,这事是没有答案的,因为王元孙没在盛都,还在南方,而另一位当事人刘戗,醉宿太子东宫,第二日醒来头疼但昨日喝酒许多福跟他说的话那是字字句句很是清晰。
你是不是失恋了?
什么是失恋?
就是暗暗喜欢哪家姑娘,你这样借酒消愁,像是为情所困。
……
刘戗坐在床上如被雷劈,整个人呆愣住不说,见到了许多福更是鬼祟,许多福本来没想问到正主脸上的,但刘戗一脸心虚,搞得他也问出了口。
“我、我没有——也不是没有,我不,我诶。”刘戗语无伦次,最后逃跑似得出了东宫,整个九月再也没进过宫,找过许多福玩。
太子殿下:……
因为没正确答案,太子殿下赌注不作数,九月照常吃火锅,无事发生。
十月有两件事。
一是整整十月一个月,三次早朝,凡是上朝,必参王元孙。因为许多福问政,别说早朝参,就是平日里参王元孙的折子在宣政殿书房摞的高高的。
他是好奇那折子怎么堆积这么高——他父皇很勤勉,批奏折效率很高,还没见过堆积如山的奏折,于是许多福拿了看,一看全是骂王元孙,全方面对王元孙进行攻击。
大义上占不了理,就从私德上攻击,比如王元孙不孝。还有说王元孙在南方刚愎自用,心狠手辣等等,甚至给王元孙扣帽子,说王元孙乃是罪臣王佐之子,如今带着军队在南方收兵买马有造反嫌疑。
反正不用上证据,先喷了再说。
许多福看了几本,看的都有些恍惚:这折子上参的王元孙是他们班里那个孤立全班的王元孙?
他总算是知道这堆折子为什么堆积如山——他父皇看都没看,看这个纯纯浪费时间,至于为何这么参王元孙,还是因为土改令。
动其根本利益。
许多福也不看了。
当月第二次早朝时,刘戗上朝,跟那些参王元孙的文官对骂——许多福坐在上头,一看刘戗站出来就想扶额,不忍看下去了,你说刘戗这脑子是不是真是装了猪脑子!
跟引经据典的文臣对骂,刘戗怎么想的!他要是能骂过对方那才怪了。
果不其然,对方一点都不毛刘戗,甚至还拉了刘家下水,说刘戗这么替王元孙说话,是不是刘家同黔中王家一般。
这话特别恶毒。
意思刘家坐拥肃马关的军队,也有造反之心。
刘戗果然说不过,脸都红温了,然后举起了沙包大拳头揍了对方,这位大人可能也没想过,有人会在大殿上殴打朝廷官员吧,当即被打了个乌眼青,倒地不起。
然后乱了起来。
许多福偷偷看了眼他爹,他爹嘴角似乎上扬很高兴样子,当即也安心了,很好,刘戗应该受不了什么重罚——罚肯定是要罚的,不然没规矩,以后武官天天在朝上殴打文官吗,像什么话。
他父皇对这些奏王元孙折子不看,上朝听这些文官骂骂咧咧念叨不管,其实就是一种表态站位,不过这些文官也得奏,该例行公事得例行公事。
不然满朝文武抱团抱的紧密,就该他父皇不高兴了。
总不能朝臣对他父皇一人进行输出吧。
文臣声嘶力竭请圣上做主,武官有人是真情实感拉架,有人则是糊弄嘴上说:别打了、别打了,实际上没怎么拉刘戗。
等架拉开了,刘戗武将官服凌乱,帽子都歪了,地上那位文官是‘奄奄一息’,唉声叫痛,眼睛都睁不开——太痛啦。
宁武帝先是安抚了文臣,口口声声爱卿,还让请御医来,给对方放了一个月大假,让对方好好养身体,各种名贵药材赏了一些。之后神色严肃斥责了刘戗,当殿打人没有规矩,罚了刘戗半年俸禄,以及拉出去杖十板子。
这事就这么收尾的,散了退朝。
看似罚了刘戗,赏了文官,但实际上,刘戗差半年俸禄吗?自然不差,至于打十板子,刘戗那武夫糙汉,十板子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而文官看似安慰赏了许多,但‘养病养一个月’,朝中众臣都明白了。
其实王元孙就是圣上派出去的,王元孙那些阴狠手段,跟圣上之前料理盛都官员有什么区别?
吓得另一位大臣忙说:噤声,你不想活了?
土改令这事,你我还看不明白吗?圣上势在必行,大门阀还想反抗,下场咎由自取。
说是这般说,可姓王的那小子手太狠了。
王家已经倒了,说是王元孙没靠山了,于圣上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大好事,王元孙弑亲凶名在外,如此德行大亏之人,只能依靠圣上了,就跟那东厂一样,一群没根的东西,下手狠,不怕得罪人,没有软肋,所以圣上重用。
众人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有人心里不服气,恶狠狠说:王元孙今日下这般的重手,他日圣上用不上时,本官要好好看看,他能有什么好下场。
刘戗挨板子,挨完了,东宫王总管带着人,拿着担架往东宫抬。刘戗扒拉开,说:“就十板子,不用抬。”
然后提裤子,一瘸一拐往东宫去。
他怕回去了,屁股有伤爷爷担心还要骂他。刘戗其实有点害怕回去,他惹事了,也怕爷爷问起来为什么要揍人家,人家说王元孙,你就算和王元孙关系好,他说他的,王元孙如今身在外头也听不见,何苦添事端?
道理刘戗都懂,但是他真没忍下去。
于是就想去许多福那儿静静先。
许多福是下了朝,屁股都没往宣政殿书房坐,丢了句:父皇我有急事今天请假我先走了拜拜拜拜。
火急火燎往东宫跑。
他要去吃瓜!
刘戗躲了他大半个月,可算是逮着这小子了。
而且刘戗现在屁股有伤,他要趁虚而入,很容易套话的。
因为太子殿下心里想什么就写在脸上,宁武帝一看只觉得好笑,也没拦着人,甚至想到上个月赌注,便挥手放行,还说:“你能不能吃锅子,回头跟朕说一声。”
“肯定了!”他多义气,有瓜跟俩爹一起吃!
太子殿下火急火燎到了东宫,问许凌官刘戗人呢,许凌官憋笑指了路,在后院殿下院子客房。许多福:“他怎么样?”
“刘少爷走回来的,没人抬。”
“那他可真是个铁屁股,厉害。”许多福由衷夸赞,他要是被打十板子得哭父皇喊阿爹了,此时太子殿下虎虎生威一路连跑带走到了。
“小戗,你没事吧?”假惺惺的太子殿下。
刘戗无语,本来心情不太好,毕竟捅了娄子,现在一听许多福欠嗖嗖说话声,反倒好了些,说:“你恶不恶心,叫我小戗。”
这有什么恶心的,以前上高中他要是给舍友带早饭还被叫义父呢!许多福抬手摸趴在软榻上的刘戗狗头,长辈味拿捏说:“诶呦,我们小戗挨了打,你说吧我给你报仇。”
“……够了啊许多福。”刘戗抖肩膀,将许多福的手抖掉,“拿开你的爪子。”
“你小子真是不知道好歹,可恶。”许多福上双手揉刘戗猪头。
俩人打打闹闹一通。
许多福:“太医怎么还没来?”
顺德说:“殿下,刘将军说不用叫太医。”
“我说的,这点皮外伤叫什么太医,丢人。”刘戗爬着站起来了,他坐不住,但是趴着跟许多福说话是‘低人一等’很是难受,不如站着‘高高在上’看许多福。
许多福:“那要点伤药来。”
顺德忙去了。
“嘿嘿你别难过了,打都打了,一换一你赚了。”许多福说。
刘戗来这儿也是因为知道许多福不会问‘为什么动手’、‘怎么能打人’这种话,许多福只会问——
“你这是冲冠一怒为蓝颜啊。”许多福赞叹,怕刘戗听不懂,特意加重解释:“蓝颜于你而言就是王元孙。”
刘戗:他就知道。
“我又不是你,听得懂。”
“什么话,跟你比那我还不算文盲,你才是全文盲,我撑死了半文盲。”许多福对自己有信心。
刘戗又趴了回去,没在这事上纠缠,他心里确实装了一肚子问题还有想不通的事情,过了一会,说:“你说——”他刚开口,就看许多福两眼冒精光点头等着他说。
“……你说喜欢一个人和那种喜欢到底怎么区分?”
“你看啊,咱们俩从小认识,打打闹闹玩到一起,凭良心说,咱们俩交情,我也——”刘戗本来想说‘我也挺喜欢你的’,但这句话愣是说不出口,太不对味太恶心了。
许多福了然,笑嘻嘻说:“是吧是吧你说不出口,咱俩这义父和义子的兄弟情,你想拿咱俩关系好说明你和王元孙也是和我一样?但是你心知肚明不一样。”
“你怎么在这个方面脑子这么灵。”刘戗咕哝了句,又问:“难道我真的喜欢王元孙吗?”他说到后半句时,声音一下子小了不说,还有些害羞忸怩。
刘戗本来以为许多福会斩钉截铁说一大堆,但没想到许多福没说,收起了嘻嘻哈哈的笑很是认真,还将刘戗给唬住了,心里有点紧张:难不成我不喜欢王元孙吗?
他得出这个答案,一下子有点失落。
许多福神色认真说:“刘戗,我不跟你嘻嘻哈哈了,喜欢一个人这件事你得慎重问问自己,好朋友好兄弟的喜欢,和爱一个人不一样的,你等等。”
他跑去卧室,没一会手里拿了个东西递给刘戗。
“呐,你看看,我的珍藏版。”
刘戗接过,翻了两页砰的合上了,面红耳赤盯着许多福,就差骂许多福变态了。许多福:……
“就是男男小漫画而已,至于嘛,你要是这么清纯大直男,那可能你对王元孙就是至交好友了,心心相惜的知己,俩男人在一起可不是简简单单吃饭聊天一起玩,你要是这个都接受不了,那就别东想西想,也怪我,不能拿这个打趣你,要是你本来没有影的事,因为我多说两句你给动摇乱七八糟念头,对你对王元孙都不好的。”许多福絮絮叨叨一本正经给刘戗当长辈。
他真是个好义父。
许多福吟唱心灵鸡汤半晌,一低头发现刘戗鬼鬼祟祟偷偷看漫画,许多福:……
刘戗发现他看见他偷看了,刘戗又把书一合,说:“我就看看。”
这台词略耳熟,像渣男语录。许多福盯刘戗,刘戗把书丢给许多福,说:“我不看了行了吧。”
孽子啊孽子!你跟义父叫嚣什么,爱看不看!
许多福不惯着这猪崽了!
幸好顺德带了伤药来,许多福给孽子一个面子,顺着台阶下来,让顺德给上药,刘戗不让他看,许多福嗤笑:“你那屁股谁稀罕看啊。”
而后走了,在外头等。
刘戗没斗嘴,让顺德上药,抬眼看手边合起来的书,想着许多福没在,于是鬼鬼祟祟拿了过来偷偷翻看,还跟顺德说:“你别告诉许多福了。”
顺德:“刘将军,您说什么不让告诉殿下?”
“……没什么,你上药吧。”
上完药,刘戗没在东宫久留,事情发生了他不回府爷爷听见消息更担心,因此就穿衣裳要出宫,走了一半折返回来,许多福:?
“那什么你的书借我看看。”刘戗伸手要。
许多福:“刘戗你这个猪——”
“给不给?”
刘戗一副你不给我,我去外头买的架势。许多福骂骂咧咧,“孽子!等着!”
“许多福你不要占我便宜了,我揍你跟揍弟弟一样。”
许多福本来去挑些温和版本小漫画,此时听逆子如此不孝,恶向胆边生,拿了本荤的塞进去,出来递给刘戗,“呐,我的小漫画,都是我珍藏,记得还。”
这些漫画都是教坊进献的,按照他的口味画的话本子,图文插话,文笔又好,故事内容其实也不荤——除了一本,其他的各有各的趣味,像是双男主升级流一起完成梦想,有救赎文,还有狗血爱恨交织虐来虐去,很丰富的。
在现代他看网文,现在做太子了,私人订制小说——矜贵一览无余。
刘戗抱着一堆话本子回去了。
之后十月,刘戗在家‘闭门思过’。
第二件大事:严津津本来十月底过十三岁生日,但是前三日,严津津接到了五横山家里来信,他母亲病重,严津津要回去侍疾。
许多福一听,天都塌了——他舍不得严津津,不过也知道,母亲病重,子女该侍奉在身侧,虽然严津津和他婶母更为亲厚,但怎么说小同桌还是很在意亲生父母的。
“希望你阿娘能早日康复,我让御医跟你一起去吧?”
严怀津也没推辞,谢过了许多福。
二人分别在即。
许多福实在是舍不得,“你今年过生辰,我还想给你庆祝一番,还准备了礼物。”
“我会回来的。”严怀津说。
许多福想自己太自私了,伸手抱抱小同桌,“你母亲身体要紧,你的生辰,什么时候你回来我再给你补都是一样的,你也别太担忧了,也没听你说你母亲身体不好,可能就是一些小病情,太医院太医医术很好的……”
严怀津进宫与许多福道别,事情紧急,二人依依不舍惜别,许多福问了严怀津何时走,听闻明日就要回乡,心想太快了。
“我明日送你。”
严怀津本来想拒绝说不用,怕折腾许多福早起,但他也想再见见许多福便答应了。
第二日一大早,许多福骑马带侍卫去严府。他到了严府,小同桌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除了小同桌还有严府的管家护卫一起送小同桌回乡。
许多福从马背上下来,转坐严津津的马车,二人好再说说话。许多福从怀里掏出了礼物,“今年为你准备的平安扣。”
严怀津接了平安扣,伸手摸了摸,说:“等你生辰,我应该就能回来,你的礼物我亲自送你。”
“哈哈好,我等你。”
到了城外,不好再送下去。许多福给严津津宽了一路的心,意思你母亲定会平安好起来的,到时候你再回来,或者你母亲病轻一些,也可以到盛都来养身体等等。
他说这些话时,小同桌一直心不在焉,许多福还以为严津津担心母亲身体,也只能再多安慰安慰。
一直到快分别,许多福都下了马车,严怀津也下来了,二人就站在马车旁互相看看。侍卫与严府护卫都站的远,候着。
许多福:?“同桌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咱俩还这么客气做什么,有话直说。
“许多福,你等等我好不好。”
“嗨我还以为什么事,你放心吧,我小同桌就你一个,谁都越不过去你的地位。”许多福心想:小同桌不愧是小学生,友情危机感这么重吗。
严怀津看着许多福神色,两条眉毛微微拧了一下,说:“许多福,我喜欢你。”
“哈哈我也喜欢你严津津。”
“你别娶妻,等等我好吗许多福,你等我长大。”
傻乎乎笑的许多福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他低头看向严津津,严津津漂亮俊秀的脸都是执拗认真,许多福傻眼了,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特别傻。
“你别把我当小孩。”严怀津眼眶红了。
许多福本来想说:你现在任务是小升初愣是给憋了回去。
“你、你别哭。”许多福呐呐说。
严怀津嗯了声,“我不掉眼泪,许多福,再见。”他想抱抱许多福,但最后克制住了,上了马车。
二人分别时,连个拥抱也没有。严怀津觉得不合适了,他自知自己的心思,也袒露出来,便不能再如以往那样,由着许多福对他各种亲密无间举动。
君子坦荡荡,发乎情止乎礼。
而许多福被严怀津的‘老拳’捶懵在原地,也束手束脚了些,等他反应过来,严怀津已经上了马车,马车越来越远只剩下背影。
许多福站在原地许久,还觉得天旋地转没想明白。
严津津,那么小一点,怎么就跟他表白了?
小孩子玩玩闹闹吧?
或许是把他当大哥哥,误入迷途,严津津才多大怎么能分得清朋友之间喜欢还是恋人之间喜欢呢。
刘戗长这么大个头都没分得清。
严津津才多大啊。
许多福在原地念念有词,最后严府的马车都看不见了,他不知道,此次一别,再见就是几年后的事情,漫漫长路时有后悔,当日为何没给严怀津一个拥抱,这么多年情谊,严怀津红着眼,脸上都写着‘想抱但克制’了。
“主子?”许凌官上前询问主子走不走,主子站了好久了。
许多福回过神,神色复杂,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说刚才那事,而是问了个不相关的,“凌官,你多大了?”
“我二十一了。”
“那你就没喜欢的人?”许多福像是才反应过来,许凌官这个年纪在时下都是老大不小了。
但他以前从没有这根弦,每日见许凌官,觉得许凌官还很年轻稚嫩,根本没想过这儿,许凌官叫他主子,又没父母,婚事他该操心的。
许凌官见殿下神色懊恼些,笑了笑,宽解主子说:“其实是我不愿意的,我在外头置办了小院子主子知道的,那边也有些好人家,有媒婆想替我张罗,我都拒了。”
许多福想把刚才严津津表白这事忘掉,不去想,当即投入到许凌官婚事上,很是认真问:“为什么?媒婆说的不好吗?还是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帮你留意。”
“不是不好,是我没喜欢的。”许凌官坦诚,“主子,我以前唱荤戏的,倒不是说我揪着不放,走不过去,您说过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自轻自贱,我都知道记得,就是多少有些阴影来,而且说句实话,我也怕。”
“怕什么?”
许凌官:“怕生个跟我一样蓝眼珠子的孩子。”
许多福一下子懂了,他有现代思想,觉得混血没什么,许凌官长得又好看,混血崽崽更好看,但是放在时下世俗背景中,许凌官当侍卫,在东厂走动,跟人打交道,怕是吃了不少闲言碎语和轻视鄙夷。
此事,凌官却没跟他说过一言半语,想必自己能解决来。
“凌官。”许多福很是认真说:“你特别好,是个铁骨铮铮不卑不亢的大丈夫。”
许凌官笑了下,是发自肺腑的高兴轻松。
“还是得谢主子,我怕是真的怕,不过说到底也是没遇到喜欢的。”
许多福:“对对,我也不逼你,若是哪一日你遇到喜欢的,想成家了,你尽管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行,谢谢主子了。”许凌官笑的高兴,主子待他真挚又极为尊重他,把他当个人看,“不过主子,今日怎么想到问我婚事了?”
许多福:……别提了。
严津津喜欢他这事实在是难以启齿——主要是严津津太小了!他此时心里特别复杂,五味杂陈、陈年老醋、醋酸四溢……都开始胡言乱语四字接龙了。
“刘戗那什么,有感吧。”许多福慌乱中只能把刘戗遛出来背锅了。
他说的如此含糊,结果没想到许凌官了然的点了点头,还说了句:“难怪了。”
不是,许凌官,你知道些什么?许多福看向许凌官,目光质问,好家伙有瓜不跟我说。
许凌官逗笑了,说:“也不一定,我猜的,说句厚颜的话,我和王将军有时候挺像的,身世方面,我是怕,他是恨,但王将军对刘少爷不一般,很是亲近。”
“那刘戗还和我也亲近呢。”这可不是证据。许多福反驳。
许凌官说:“刘少爷的大腿和主子您紧紧贴着吗?”
许多福:……
只要一想——想不下去!
“他俩还贴着?”许多福震惊八卦脸问。
许凌官颔首。
“什么时候的事?!”
“主子,您要是有心留意了,以前就有,那会水军训练,还有各个方面都是,王将军不爱和人走的太近,打斗时不提,我说的是训练休息时,刘少爷还把腿放在王将军腿中间,王将军也只是皱眉了下然后没管,还有一次,天热从水里上来,刘少爷把头发上的水甩到了王将军领口,王将军一皱眉,刘少爷赔笑抬手就去擦……”
许多福看许凌官目光跟看清汤大老爷一样,这么细节吗。
他还以为他已经目光如炬了,没想到蛛丝马迹往前推这么久远!
凌官,你真了不起。
作者有话说:
多崽殿下:翻来覆去睡不着在床上摊了一晚上煎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