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前五试卷拆掉糊着名字的封条。

许多福问:“如何?孤看看,有没有孤的朋友。”他一看胡太傅神色满意,抚着胡须很臭屁,就知道肯定有了。

果然,拿到手一见,周全名字在其中。

许多福也很高兴,“不错不错。”

“殿下,各位考生已到正殿。”赵二喜来请太子。

许多福便站起来,吩咐:“他们原本的试卷带上。”又说:“胡太傅也跟着孤一起去吧。”别想避嫌!孤今个非得让老胡看看,他的本事!

胡太傅:……拒绝嘴慢了。

“是。”

仲琼不知侄儿和胡太傅之间别什么苗头,但觉得怪好玩的,他这侄儿几分小孩气显得尤为真挚,怕是胡太傅自己都觉得太子好玩,才不会计较这个。

众人跟着殿下到正殿。

赵二喜喊太子驾到——

满殿考生行跪拜大礼,口呼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许多福坐在太子位,抬手请诸位请起。

仲琼、两位主考官、胡太傅等人则是站在殿前方。八十六位考生起身,低头垂目恭敬候着。

许多福一眼看到前排站着的周全,夸夸,第二排见到了李昂,孤的朋友,李昂你怎么不行!

算了,文盲的他就不鸡朋友了。

考中已经很厉害了。

许多福一个眼神,赵二喜便念前五名单,“……凡是念到名字的上前一步,站出来。”

五人上前一步。

许多福一看前五,不由心里高兴,今年这一届不愧是孤带出来的,五人中有三个都眉清目秀、俊朗非凡,还年轻,剩下两位虽然人到中年但也浓眉大眼书生气。

不错不错。

果然是太子门生——许多福给自己贴金,民间有俗语:殿试那就是鲤鱼跃龙门,因为面见圣上,由圣上定夺名次,也可以称之天子门生。

今年是太子定的,所以太子门生也是能说的。

“抬起头来,孤看看。”许多福说。

这一抬头更不错了。

许多福看五位,自然老熟人周全就不必说,剩下的四位其实也在看太子殿下,殿下穿着明黄色太子袍,坐在上方椅子上,一副金尊玉贵长相,他们不敢和太子对视,匆匆一瞥,已经记忆深刻。

“你们一一介绍下,别紧张,咱们聊聊天。”太子对待他的‘学生’十分和善说。

台阶下胡太傅:……

“周全由你先来说。”许多福让大徒弟给大家打个样。

胡太傅嘴皮子几次动了动最终还是合上。周全像是不认识殿下一般,简简单单介绍了遍自己,姓名年龄籍贯,其他人依次跟上都按照周全说的这般介绍自己。

每个人都没多余话。

“五人之中,谁已娶妻?可有纳妾——”许多福想起来,太祖定了规矩,读书人秀才举人都不许纳妾,说纳妾心思没在读书上。

五人依次回答,虽然不知殿下何意,但都老实回答不敢隐瞒。

还真有一人有妾室。

许多福看对方,心里哼的一声,孤刚说你浓眉大眼像个好人,你就规矩都不管不顾了?

“太祖开辟科举选才纳贤,曾说读书人一概不许纳妾,不论什么秀才举人身份。”

刚才回答纳妾的那位顿时吓得跪地,冷汗直流,知道事情严重了,以头嗑地努力辩白:“回殿下,学、学生的妾室并没有上族谱——”

“那你更可恶,贪图美色,光有妾室之实,连个名分都不给人家,以小见大,小家之中都没有责任担当。”许多福说到这儿顿了下,话说太重,怕这人回头收拾那位妾室。

“你若是有几分男子气概,今日认罚,回去也别牵累无辜,是你贪图享受,一介小女子不易。”

“学生明白,都是学生的错。”吕华脸白冷汗直流,心中绝望,此次殿试他前途尽毁,完了。

确实是考中了举人后,有富商相送美人,他一时难过美人关才惹下如此祸患。

“孤记得,考生若是犯了,一妾室罚百两,你回头记得交罚金。”许多福提醒,目光灼灼看向满朝站着的,一大部分全都吓得双腿颤栗,噗通跪地。

好嘛,这么多人都犯。

“都记下,全都交罚金。”许多福说完,看向前五之一,“你就进二甲吧。”

淘汰一个。

地上本来以为前途尽毁的吕华没想到只是交罚金便可?

许多福一看这人还懵着看他,以为不服,说:“太祖定的学律,孤按照律法判你,怎么你还有疑问?”

这堂课可是严太傅给他上的,他都记得!

许多福还是很爱学一些‘花边课堂’,除了正儿八经课文,他什么都能学进去。

吕华忙道:“学生不敢,谢殿下开恩。”

倒也不是他开恩,而是有一说一,太祖爷爷也没说纳妾就要抹除成绩。许多福打算给他父皇也写一本‘用人秘籍’,吕华容易被色诱,他建议尽量先派吕华去偏远地方磨磨性子吃吃苦。

只剩前四。

胡太傅在太子殿下看不到的一角有些欣慰抚胡须,殿下可能文考不行但每次出乎意料。

“文章拿来孤看看。”许多福说。

刚还满意的胡太傅:……

面色复杂,殿下真要文考考生吗。

这——

许多福拿着四篇文章,大家字迹都蛮好的,从字迹断不了什么,但是文盲是不会踏足自己不擅长领域的,于是许多福将试卷又递给了王伴伴,问:“若是地方暴雨成灾,你们是如何赈灾?”

“若是雪灾,你们又如何赈灾?”

因为这两块他父皇跟他聊过,还有符雪大人往年的折子他也翻开过,许多福心里有谱,说:“你们谁先答?先做答的加分。”因为没思考时间,必须加分。

不能让先答的吃亏。

许多福本来想周全该举手,没想到一说加分,四人互相看看,剩下那个年纪大点的先站出来说:“学生斗胆,先来作答。”

“行,你来吧。”

卫明光便先回答雨灾,他说的慢,还很文言文——许多福差点叫停,还是硬着头皮听,此人回答的很‘全面’,到了最后许多福狐疑,“孤刚听你说上一条,你再说一遍。”

对方又说了一遍,许多福:……

他没听错。

因为对方说下暴雨赈灾,身为地方官要罪己——这也行,反正先怪怪自己检讨检讨也没问题,而后就是开坛祈福,祈求老天保佑不要再下暴雨了。

许多福乍一听觉得无语,但仔细一想,百姓们灾后精神冲击十分困苦,求神保佑的话也许能多一丝丝慰藉,也不错。

“若是地方求神氛围太重,求了没有作用,与此另有有邪教起来,收民众为教徒,与地方衙门对抗,引发暴乱呢?”许多福问。这也是有可能引发的问题。

对方明显懵了下,左右思量,有些支吾,可能见殿下年幼,又听闻殿下心肠和善,此人回答治理民间地方暴乱,要感化徐徐图之慢慢来。

“此言不对,太祖言:乱世重典。”潘子鸿实在是没忍住先开口,而后忙作揖道:“学生斗胆抢答了。”

“那你接着说。”许多福很赞同潘子鸿的观点。

潘子鸿便说:“地方邪教能成一团气候,说明有不怀好意之人带头煽动百姓,先抓带头之人,杀,震慑立威,被洗脑的教民,全关了,饿一些天,不然乱起来,无辜百姓更苦了。”

一手硬,一手软的。

百姓不读书未开智,又经历过灾害,很容易被蒙骗,因此即便成了教徒也不能全杀,饿一饿肚子,关着一段时间就行。

硬手段只对拿百姓当枪使的头目。

许多福看这位潘子鸿眼底都快放光了,这位真是长得模样俊俏年轻还很知情识趣,听他说白话,也是白话作答,而且对底层百姓很有包容心。

不错不错。

一一轮完,周全最后说,说的是雪灾。先说雨灾各位说的很好,他没有其他补全的想法,便重点讲了治雪。

许多福听着治雪,眼底闪过诧异,因为周全对治雪很了解,与符雪上的折子,诉说巫州那边大大小小各种雪灾情况都能对上,可见周全也做了功课。

他可没有透题的!

最后选定,许多福心里有了想法,说:“素有美探花之说,前几年的科举,探花郎样貌上平平,今年孤监国总算是补上了这说法。”

此言一出,四人心里有人松了口气,有人猜出来,怕是太子要将探花位置给潘子鸿,一甲第三,其实说起来也不差,但……状元之位怕是殿下同窗,那位周少爷吧?

外头都传:林首辅养病,周如伟在内阁独大揽权。

自然了,东阳客栈孙键背后言圣上那些皇家秘闻,也是林相传出去的——这件事沸沸扬扬,也没定案,到了如今只知道林相在府里养病,儿子还在东厂牢里,以及涉案牵扯还有几位大人都关在东厂。

殿下对东厂信重,此案神秘从去年年底拖到今年,外头都传闻殿下年幼,无法定夺,等圣上回来定夺。本来也是,林首辅到底是三朝元老,再说此案或许旁人故布疑阵冤枉陷害林相。

这个‘旁人’是周如伟。

读书人脑袋瓜聪明还爱钻磨,想事情有时候想复杂了,还没做官呢,疑心病先重,往官场排挤打压异己那想。

现在外人看来,周如伟大权在握,太子年轻监国也不敢跟周如伟硬碰硬,肯定要给周如伟一个面子,封他儿子为状元。

“探花郎那就是周全了。”许多福说。

想了一通朝堂秘闻争斗的其他人:?

周全行大礼谢殿下,而后站回原位。

许多福又点了第二,就是先回答那位卫明光,因为淘汰老四说的更差,几乎是照搬了卫明光、潘子鸿的答案,第一位还有个抢答分呢。

卫明光能看出来紧张,说话也文绉绉的,但临时想策略底子有的也大胆,还会自省,就是略有点瞻前不顾后和迷信,许多福打算给他父皇‘用人秘籍’上添上建议:榜眼得去文明程度高的大城市好好接受新思想。

最后道:“潘子鸿有探花相貌也有状元之才,孤觉得选才充盈朝堂,才为先,便定状元。”

潘子鸿行大礼跪谢。

“二甲名单已定,进翰林,三甲的话由吏部安排。”

三甲就能放出去当地方官了,一二甲都是进翰林但是也有区别,一甲在翰林重点培养对象,以后十有八九能进内阁,二甲就不一定了,翰林是考试筛选制度,每年最末位淘汰,要外放当官的。

即便如此,翰林出身到地方官,吏部会重点考虑一些好地方。

坐翰林坐个三年班,就能出翰林在六部历练,然后看功绩安排调动。这样循环。像是上一届翰林院的各位,今年就能调动当差了。

许多福看着李昂身影,还是先私下问李昂意见再说别的。

看李昂是想来他的东宫,还是在翰林坐值三年。

为何要用‘坐’,因为这三年真的跟读书一样,得耐得住寂寞性子,没有老师管你给你教学,你得自己看书写文章,有时候他父皇需要一些文书工作,随叫随到过来执笔。

最后每年还有年考。

东宫是清闲些,但……怎么说。入翰林以后就是他父皇的兵,三年之后可到六部、地方做官有的选,要是入了东宫那就是他的兵,露脸施展才能机会比较少。

许多福看的明白,对待东宫下属尽可能给些荣誉体面。

办完了正事,许多福便起身离开,众人恭敬送殿下离开。胡太傅望着殿下背影,紧着的心松快了不说,脸上还有些笑意。

殿下,不愧是老夫教出来的,孺子可教。

外头天都黑了,许多福跟王伴伴说:“送那些进士出宫,要是晚了让宫门迟些关,别着急。”

“喏。”王圆圆先应,说:“严少爷在暖阁等您呢。”

“我小同桌来了?正好了一起吃饭,我都饿了。”

一提到严津津就肚子饿,之前坐大殿还不觉得,许多福脚步都快了些,还没进暖阁间,先摘了帽子,又去解袍子扣子,递给身边内侍,说:“严津津你是没看到我下午,可威风了,还很有智慧。”

严怀津说:“那你跟我说说吧。”

此话正好中了某太子殿下想嘚瑟的心,于是坐定咕嘟咕嘟喝了几口茶,说:“先上菜,咱们边吃边说,你在这儿等我太久,不如今晚住我那儿?”

“可以,麻烦你跟我叔父说。”严怀津答应。

许多福叫顺才去内阁跟严大人传话,然后想到什么,面露惋惜:“诶呀,我刚走的太快也没看胡太傅的神色,他刚才还不信我。”

严怀津对此真不知道说什么了。

因为他觉得许多福说得对,但是背后言太傅也不好。

“不行,我明日下午上课再跟胡太傅显摆显摆,问问他今日我考的如何!”

严怀津觉得好,“听你说的很信誓旦旦,你怎么考的?”

二人坐在外间吃饭,许多福先这样那样一说,严怀津仔细思考,而后夸赞许多福考的很有道理,又因为许多福口口声声说本届状元既年轻貌美又有才华云云。

严怀津也升起好奇来,“我可以见见潘兄吗?”

“你想看他?可以啊,十五日有琼楼宴,到时候周全李昂都在,我本来也想去,现在你陪我,咱们一道过去凑凑热闹,不过待不了多久,我在哪儿那些进士玩不好的。”许多福道。

十五打马游街赴琼楼宴,这都是老传统了。

严怀津道好。

两人吃喝一通,许多福显然是饿了,吃的很快很多,严怀津一直都是不快不慢,两人差不多停筷,内侍又上了点心。

殿下喜欢吃才出炉现烤出来的。

许多福便端着点心盘子去暖阁,边走边吃,内侍倒了热茶,严怀津吃过饭不用点心的,但许多福盘子递过来热情相邀,便吃一块,解释说他吃甜食太多怕牙坏掉黑漆漆的难看。

“……”许多福:手里点心不香了。

不对,我这个是咸口的。

“没事,吃完漱口刷牙就好了,你怎么小小年纪还挺容貌焦虑的。”

严怀津:“对外貌很在意吗?可是许多福,你喜欢长得好看的,要是我不好看了,你还会和我玩吗?”

啃啃啃点心的许多福直接一个:!!!

他看过去,小孩严津津真的很在意这个答案。

都怪他!许多福咽下嘴巴里东西,忙认真说:“肯定会和你玩啊,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只是有人好看了多看一眼,其实就像潘子鸿得状元一般,才能最重要。”

可是好看了许多福会多看。严怀津想。

“我知道的,我没有生气也没有特别在意。”严怀津安抚道。

许多福略略松了口气,“那就好。”而后笑嘻嘻说:“再说了,你底子就很强了,还操心担忧什么,长大了也是美男子。”

“我真想早点长大。”严怀津啃着点心小声说。

许多福听了个含糊,一边吃点心,一边说:“长大也不好烦的要紧,天天干事情,还是当小孩子最快乐。”想俩爹了,朝中大事小事不用他操心,每天一睁开眼就是:今天吃什么、胡太傅上课好困、体育课今天射五十箭!

哪里像现在啊。

二人吃过饭,天色晚了,溜达到东宫,因为今天有严怀津作陪,许多福很兴奋,拉着严怀津在院子里玩跳绳,玩的一身汗了,说一起去泡个澡。

严怀津小脸有点红说不好吧。

“都是哥们怕什么,走吧。”许多福热情相邀。

最后严怀津也推辞不过,两人在池子里洗澡,还互相搓了搓,许多福问:“你今晚和我睡吗?咱们聊天,好几天没见了。”

因为这几天许多福都在忙春闱这事。

严怀津说:“好。”

两人两床被子,许多福大哥让严怀津睡里面,外间点了一根蜡烛,光线有些昏暗,两人聊了许多,严怀津说最近新太傅上课,以及周全李昂都不在,班里只剩他坐前排,他想坐在第一排了。

许多福听到这儿还有些替小同桌难受,讲台正中间的桌子真的很恐怖,现在都是小同桌一人负重艰难前行。

“不过要是圣上回来,你还会回大殿学习吗?我还想和你坐。”严怀津道。因此他一直没调座位。

许多福:……忘了俩爹回来他就要去上课。

杀了他吧。

于是果断换话题,说到了俩爹,气哼哼道:“一点消息都不给我!”但眼底都是担忧。

严怀津翻身侧过看许多福,说:“我最近定宝藏地图,其实也偷偷学了下卦象,圣上和许叔叔大吉。”

许多福便开心了,“我父皇阿爹很厉害的,希望他们能早点回来,监国可累了。”就算是再去大殿读书坐第一排也没什么,又伸手捏捏严津津的脸,“宝藏怎么样了?”

“快了,我已经找到了大致位置,仔细的还要过去在高点定个卦,等你闲了我们就可以去找了。”

许多福一听,眼睛放亮光,没想到严津津这段时间成果惊人,当即是说:“那你找日子,我们带上人手出去找找。”

正好天气暖和起来可以出宫放风。

“对了,在哪?远不远?”

严怀津说:“不远,就在盛都郊外,西南方向位置,骑马应该有个一日左右。”

“确实很近。”许多福脑子里已经盘算‘郊游’计划了,骑马一日那就不能当天往返,可以在哪儿多玩几天,“等十五日琼楼宴结束,我跟周大人说一下,带上淮队长凌官他们咱们就能出发。”

严怀津点头,“那我请假。”

“行。”

两人对宝藏的兴奋探索不是因为财富。严怀津觉得有趣的是定地图,就是许多福看来很枯燥无味的‘打格子’。

一个喜欢琢磨新事物,一个在宫里憋久了迫不及待要放风。

两人一拍即合,都想着过几天的探宝之旅。

宫外。

东阳客栈傍晚时门口又炸了一串响亮的炮仗,除了他家客栈,隔了两条巷子客栈也响了炮仗。东老板逢人就笑脸相迎,说:“我们客栈出了位状元爷。”

“后头巷子中了位榜眼。”有街坊两头凑热闹说。

东老板笑眯眯道:“我们家客栈状元爷一等一的才华。”他虽然写不了文章,但是知道众人中拔得头筹那自然是最好的。

客栈里人人给状元爷道喜,落榜的举人们也没走,谈兴大发,都好奇今日殿试,也有想取取经验的,请今日参加殿试的几位讲讲。

大家成了进士,不管名次好坏,总算是定了,因此心情都好,被人追捧奉承,也高兴,问什么说什么。

东阳客栈大堂点着烛火,小二掌柜立在一旁,偶尔添添茶水,今日茶水不要钱,东老板还给进士老爷们那几桌送了点心。

“殿前考试礼仪会有公公来教,你们也不必过于紧张害怕。”

“我听人说之前考完了就要站着等?一站好几个时辰,是不是?”

“高兄你这是不是早年间的消息了?我听上次考的同乡说,他们去含元殿休整,因为太子殿下发了话。”

“确实,我上一次没来,上上次的事了。”

齐安心想:原来如此,上次太子殿下才十一岁吧?还是稚子,竟然也能左右朝中事情,不过殿下很聪慧有气度,难怪圣上看重殿下。

有人便说:“我们这次也去了含元殿等候,还给我们备了午膳。”、“宫里太监都蛮好的,也会暗暗提点一下我们的规矩。”

说了会闲话,话题到了正事上——殿考。

“是太子殿下出题,前五定一甲。”齐安没进前五,他是二甲进士,记忆又好,将前五名字说了一遍。

前五唯有潘子鸿住在东阳客栈,其他三位分别在其他客栈,周全自然住在自家,但是赴盛都科考,一个圈子大家互相结识,有时候还会聚众谈论文章,各有各的名气。

此时就吹捧了一下,有人迫不及待问:“殿下如何定的?这五位各有各的本事,要我看,我取舍不得,还真是难了。”

一直未开口的潘子鸿有些笑意,说:“殿下先问,你们五人中谁纳妾了。”

“这、这?”、“殿试不问文章怎么问这个?”、“听闻殿下才十六,还未娶太子妃,怕是好奇吧。”

别说读书人疑惑,远处偷偷听的掌柜和小二也来了精神,要是说什么文章他们听不懂,但是纳妾这事他们感兴趣。

潘子鸿见有人对殿下此举有些微词,心里不快,也没再卖关子,直说:“诸位可记得太祖定的学律吗?”

齐安声音不高不低将学律背了一遍,其实学律是一篇百字文,太祖出身并非门阀士族,幼时靠着私塾外偷听识字,严寒酷暑磨炼心智,写下学律也是鼓励全天下寒门读书人,莫要贪图一时享受,志向在国。

文章短,很快背完,客栈刚才对太子此举心里有些微词瞧不上的都面上窘迫羞愧难当。自然了,有纳妾的举子心里更惶恐害怕。

“那、那是不是有人成绩作废了?”、“谁被拉下去不能科举了?”

齐安说了一遍后果,“……殿下尊律法,并未迁怒吕华兄,吕华兄在二甲名单。”

客栈里有人松了口气,想着回去定要交罚金,其他人纷纷赞扬殿下仁厚。

东老板听完,想原是这个缘故,再看那些溜须拍马的几位举人心虚,心想:你钻被窝快活了现在怕了,这等人要是做官,不想着为民办事,光想纳妾了吧。

殿下这问题考的好。

之后又说了灾情如何治理。这些读书人口若悬河高声谈论,东老板听着听着听不懂还有些犯困,只想:殿下的几个问题都问的好。

他就听懂了,都是跟老百姓过日子有关。

好殿下。

这群人谈到了后半夜,有人为了捧潘子鸿,暗暗说了周全作答的不好踩了一脚,潘子鸿蹙眉,说:“周兄说的很细,很有见解。”

又要了纸笔,将作答记下,还补充了之前没想到的点。

十四日整日休息,宫里来人送了吉服,十五日一大早礼部派了仪仗队来接,高头大马三匹,潘子鸿一身红色吉服骑在中间,左边是探花周全,右边是榜眼卫明光。

三位打马游街盛都赴琼楼宴。

宫里,一大早。

许多福说:“今日不穿红了,挑个别的颜色,省的孤一到场盖了这些天之骄子的风头。”

“在殿下面前,谁还敢称天之骄子。”

许多福:“不一样。他们读书数十载,今日就是他们意气风发嘚瑟显摆的时候,今日过完了,以后各司其职就是上班族了。”

还是给他家打工。

想到这儿,许多福喊:“问御厨要几坛好酒。”

他不爱喝酒,要是喝还喜欢那些不值钱的酒,度数轻带点甜味,像是那种珍藏老窖,度数高的,许多福喝不惯,东宫御厨库房有许多呢。

今日带点过去给新员工助助兴。

他,真是,好,小老板。

作者有话说:

多崽殿下:孤,就是如此英明!老胡,你看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