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许多福也不是一个人过的,这种时候他知道自己肯定想俩爹,要是一个人在东宫肯定要难受情绪低落的,于是跟王伴伴说了,今年年三十宫里不办朝宴,但是请崇明大殿的学生来东宫,一起过个年。
王圆圆听殿下如此安排,高兴坏了,连着说好。不用殿下操心,这等宴席,王圆圆安排的很到位热闹。
因此今年三十,有些当官的又暗暗羡慕嫉妒了一遍家里有孩子在崇明大殿上学的同僚。
当然了,更多官员大臣则是暗中感叹:之前谁传言殿下贪玩不学无术,如今看来都传错了,殿下可能不懂朝政,但是御下威严,又很懂避嫌。
毕竟圣驾不在宫中,太子过年也没借机拉拢百官。
不知不觉间,许多福在百官心里形象从爱玩学渣变成了扮猪吃老虎的伟岸形象。
许多福要是知道,许多福得感谢。
谢谢你们这么看孤哈,孤可真英明神武高深莫测。
嘿嘿~
胡太傅也有些老怀欣慰,太子殿下初监国,竟然有模有样,大盛以后有救,完不了,他也不是大盛的千古罪人。
然后门房传信:宫里公公来府上送福字福菜了。
胡太傅自然是领着全家谢恩,福字是裱过的,福菜是底下有小炉子炭火煨着大肚罐子,罐子描金画红很是喜庆,送福太监说了,“殿下祝胡太傅及家人新年快乐,今年福菜就一道,但是是御膳房按照殿下口述琢磨出来的佛跳墙,温火炖煮,开盖就能吃了,太傅请留步不用送了,您老慢用。”
送福太监说完带队就要走,自然了胡太傅儿子胡康还给送福太监塞了银子,不多,太监一瞧也没推辞收下了,又是一串漂亮吉祥话。
还点了个信息:今年送福菜的人家挺多,去年圣上赐的几位大人,今年新添了几位。
不过菜都是一道佛跳墙,罐子是真漂亮,尤其是上头颜色,一看就是宫里用品,如今赏了他们,吃完了福菜,罐子都能供起来当传家宝。
拟定福菜名单这等事,自然是赵二喜定的,再跟殿下汇报一圈。许多福没意见,按照去年他老爹赏的名单赏一遍,今年他监国以来瞅着对眼,合他心意的,还有东宫几个,大笔一挥全都加上。
许多福还说:“大过年天冷,别送些冷嚯嚯的菜,送到人家府里一折腾都要凉了,荤菜油凉难吃——”
然后就想到了佛跳墙。
盛都吃海鲜、河鲜还是很方便的,可能冬日里百姓缺些但是宫里不缺,因此许多福就说做个豪华版海鲜佛跳墙,热乎乎的带着汤给大臣家里添道菜就可以了。
本来赐福、赐福菜都是寓意,意思‘你今年干得好朕/孤都记得来年加油继续好好干’,让没有的同事再眼馋眼馋,争取来年干好也有,哪个大臣家还真缺几道菜吃啊?
殿下一说,交代下去,别看御厨没做过但是领了任务很高兴,殿下说的也细,一遍遍琢磨很快就成功了,外加内务所那边烧制的白净描金画红大肚罐子,怕冬日天冷,内务所还给罐子准备了个‘外衣’包着,锦绣红缎子绣着福字,有用红绳流苏系在罐身上。
御厨一见感叹了句:这内务所竟没应付差事,做的这叫个漂亮啊。
御膳房后来连小炉子炭火都备上了,那罐子外头包的红衣用不上,总不能底下炉子煮着,罐子包着回头给烧了,但内务所都送来了一套,因此直接单放着,都送过去,图个吉利。
不然他们御膳房贪罐子的‘包衣’不成?
没那么眼皮子浅的。
今年年三十没入宫给圣上磕头拜年吃宫宴,但是收到福字、福菜的大臣们还是很高兴,面上有光喜气洋洋。
文而旦、何通几个七品芝麻官也收到了。
蒋氏都不敢移动福菜,说:“让大郎抱着,他力气大,小心点别摔了。”
大儿媳说:“这罐子一同送来的包衣,布料可真好看,我摸着也柔软。”这么上好的料子,竟然只是包罐子的。
蒋氏都舍不得吃,想说放一放。还是文而旦说:“历来规矩,福菜都是要当日吃完的,快席面上来,咱们一家人坐齐了,吃福菜。”
以前圣上当朝,太子殿下没赏过福菜,只是给他们发了年礼。
小孩子们可高兴了,都盼着吃宫里福菜。
小孙女还被爷爷抱在怀里,脑袋上戴着一顶虎头帽,脖子挂着一只长命锁,小孩皮肤白皙,喂得白白胖胖的,如今四岁了,在文家最为得宠调皮。
取了小名叫红蛋蛋。
太子殿下说红鸡蛋好吃,文而旦家乡村里,给孩子取名都要糙一些孩子好养活,因此叫这么个名。
蒋氏还说这不是跟你名字撞了吗。
文而旦笑的慈爱说不妨事,以前村里喊个蛋蛋来,能出来七八个小孩,这蛋蛋是个好名字,我叫了二蛋从村里考出来,如今得了殿下这样的好主子,咱们红蛋蛋有两个蛋,以后也有好造化,享福的命。
蒋氏听了逗得笑,也不多说了。
年三十,天未黑,家家户户围炉吃年夜饭。
东宫也是热热闹闹。
少了嗓门最大最没‘规矩’的刘戗,东宫同学宫宴显得很规矩,不过有严津津、李昂等人在,许多福还是很高兴的,除了严怀津不能饮酒,其他同学多多少少喝了几杯,于是就热闹了。
看了戏、杂耍,饮酒闲聊。
跨了年,宫里放了烟花,大家守岁又过了一年,宁武十年了。
同学们醉醺醺的被送出宫,宫门外各家马车早在等候,许多福亲自送严怀津到东宫门口,说:“过几日见。”
“好。我走了,许多福你快进去吧。”严怀津困得眼睛已经睁不开了,许多福就让王伴伴送小同桌去宫门口。
“你走路当心脚下别摔了。”许多福叮嘱。
严怀津揉眼睛说:“知道了。”
许多福:严津津还是个小屁孩。
等人影看不见了,大人许多福背着手回后院,去浴室泡了澡,躺到床上想俩爹,但因为这几日太忙了,晚上喝了酒,本来想‘苦情男主’想俩爹emo一会,但没想多久直接Zzzz~倒头睡着了。
王圆圆送完严少爷回到东宫,见殿下睡得香,脸蛋红扑扑的也没哭,当即是松了口气。
睡着了就好、睡着了就好。
之后就是每日宫宴了,许多福跟着宗室们吃了一轮,又跟着大臣吃了一轮,年就过得七七八八了。
到了花灯节三日,胥牧屿进宫领了七百两,全换成铜板,去九门一处给老百姓发喜钱去了。
许多福没出宫玩,在宫里拉着许凌官、追星逐月几个人打牌玩,要是谁输了就换人,意外的是顺德赢的最多。
因为顺才机灵会给他喂牌。
顺德脑子全记玩法了。
许多福输了也不是小气的人,见顺德吓得脸白了下,不由笑说:“大过年的干什么呢,孤不是小气的人,你坐着继续玩,孤正好歇歇。”
他说的真心话,但宫里内侍宫婢都很讲规矩,哪能真的他们下人玩牌,主子在一旁待着的?因此逐月几个找了由头说不玩了,又哄殿下,外头又飘雪要不要去看雪等等。
许多福:……
那就去看看吧。
许多福知道大家捧着他,不想他一人单着怕想阿爹父皇想的难受,此时闻言打起心情,说:“收拾一番,咱们去太液池游船赏雪,让膳房做上骨汤锅,切点鱼片、素菜,船上烫着吃。”
过年肉吃多了,许多福现在口味也清淡。
……吃麻辣锅想阿爹,吃素汤的想父皇。
也不知道阿爹父皇那边如何了,过年黔中吃什么?之前王元孙孤立全班,他也忘了问了。
黔中过年吃必吃鱼,哪怕是在穷的百姓年三十都要备一条小鱼,祈求来年年年有余,不必吃亏空,穷一年。
鱼是煲汤、清蒸,有钱人家过一遍油炸一下,上面淋上醋糖熬得汁子,吃起来酸酸甜甜的,还有黔中这边独有的绿儿红叶子切沫撒上去,特别香。
附近农户舍不得油炸、糖醋调味,说起来只有那道随处可见的绿儿红叶子调味才是村民桌上年夜饭鱼味。
“也不知道多多吃鱼了没。”许小满最先喜欢吃酸甜油炸过的,但今日桌上的是清蒸鱼,只洒点酱油绿儿红叶碎,一口连着一口,越吃越有味。
“这鱼是比边关那边鱼好,刺少,肉也鲜嫩。”
仲珵见小满爱吃,让底下人再蒸一条,才说:“多福在宫里,什么都有,要吃鱼也是有的。”
话是这么说,其实仲珵懂小满意思。
想许多福了。
“他口味跟你了,怕是过年天天吃辣锅。”
许小满说:“他还像你,吃多了辣锅就爱清淡口换换口味,我们多多最会吃了。”
夫夫二人说了会孩子,语气都带着想念。
不过事情快了。
中午这顿饭还没吃完,底下有人来报,张将军见。仲珵叫小满继续吃,许小满以为有军情说不吃了,仲珵按着小满肩膀坐下,说:“是王元孙说的粮食库。”
“这样啊,那你去,一会鱼好了我给你留着。”
仲珵笑了下说好。
一条鱼而已,并不贵重,但小满什么都想着他。
仲珵去了书房,召张德,果然找到了王家的粮库,张德见圣上脸色,吞吞吐吐都不敢说,仲珵就知道王家‘私藏’多少了,心里冷冽,让张德如实说。
“圣上,末将按照王元孙口述先找到一处,位置在这里。”张德从怀里掏出地图,他一个武将也不会写漂亮折子,说话直喇喇,圣上让直说就全直说了,“山里粮库总共五十六万石,其中四十万粮食已经发霉,还藏有煤炭、兵器,末将意外发现另一处有新粮……”
王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你先下去。”仲珵说完,让赵三花叫王元孙前来。
而后当回到了饭厅,新上了一条蒸鱼还是热气腾腾,许小满有点眼巴巴的但没动筷子,见仲珵来了,先给仲珵递筷子,说:“你快尝尝,刚才那条你都没怎么吃。”
“好我尝尝。”仲珵慢条斯理吃鱼。
许小满一看也跟着吃起来,闲聊问:“张将军说什么?”
仲珵笑了下,将张德说的一字不落全跟小满说了。
许小满:……他看了看媳妇儿,“你是不是气糊涂了,刚我都没注意到你生气。”不然就哄哄媳妇儿,哪能闷头吃鱼,又不是没吃过。
“之前心里有数,没那么气。”
许小满不信,他觉得媳妇儿现在平平静静说话有点吓人,当即也不吃了,放下筷子坐过去,温声细语说:“大过年的,王家罪证有了,你抄他家、诛九族,别坏脾气憋心里憋坏了,你要心大点。”
也不怪许小满这么怕,曾经他跑那一年回来,仲珵有点郁结于心,御医说的,还曾经咳出血过,又患得患失夜里抱着他哭,吓得许小满够呛。
御医说,这等情绪憋闷太久发泄不出,有早亡之相。
因此登基时,许小满成了‘杀神’,自然了那些人口口声声说仲珵名不正言不顺猪狗不如——他不杀,谁杀。
仲谋开、仲瑞做的事情难道就是人做的?残害发妻构陷忠臣、毒害兄长,屡屡派探子刺客想要了仲珵的性命。
他们不过是讨回公道而已。
仲珵一看小满这样,心里那气也散了不少,就像小满说的,该杀杀,又不是没杀过,先前动王家,只是借着王家要引出土改,王家若是乖顺,念其过去功劳,并不赶尽杀绝。
而如今——
王元孙到,就在外头候着,他等了半个时辰,圣上才宣。
“王家图谋不轨意图造反,朕念你有功留你和你母亲一性命,你去接人吧。”
王元孙闻言,惊喜抬头,“圣上英明,学生知道王家全族,若是抓人行刑,学生可以配合。”
“你可知道,你以王家子身份抄杀整个王家九族,以后天下皆知,你会背负如何骂名。”仲珵问。
心狠手辣不孝之子,人人唾弃,史书都要留下骂名。
“学生知,请圣上派学生前往。”王元孙跪地求恩赐。
仲珵:“传朕口谕,你同张德将军一同去,活捉王勉派系,查出还有别的私藏没,而后——全杀。”
“学生领命!”王元孙铿锵有力喊道。
……
宁武十年,二月。
许多福问周如伟,“黔中可送来书信战况?”
周如伟答:“殿下,黔中有圣上坐镇,并没有书信军情送来。”
意思他爹在哪,大小事情不用送朝堂等他决策——可恶!许多福垮了张脸,他又不是过问军情政务,他就是想俩爹了。
阿爹都不给他写个家书的。
许多福面上摆摆手意思孤知道了,背地里软弱受到暴击哇哇哭,中午和严怀津一起用膳就说:“我阿爹都不给我写信,他是不是不想我啊,肯定不是,我阿爹最疼我了。”
“……”严怀津话刚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许多福无理取闹,“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本来想哄你,说不是的,许大人想你,只是有别的缘故吧,但是你自己都把自己哄好了。”严怀津解释完,又说:“圣上和许大人最疼你的。”
许多福:“倒也是。”那就不生气了。
黔中那边的事情真是捂的密不透风,朝中百官也纳闷,圣驾去了两月多了,难不成一场小仗都没打吗?好奇归好奇,他们也不敢派人去黔中打听。
二月底,春闱。
礼亲王作为主考官对此事忙前忙后,总算是顺利完成了。之后出成绩,等到三月十三殿试,由太子殿下考校诸位学子。自认文盲的许多福:……
“孤考校他们?也行叭。”许多福多机灵啊,让考官团队先批完成绩,再由他定夺一甲名次。
他心里有谱,差不多的。
许多福装模作样完,而后问:“周全、李昂进了吗?”
“回殿下,两位少爷都进了,名次还很靠前。”
许多福一听高兴坏了,去年年底,他一直没敢找李昂吃饭,都是他和小同桌玩,总算是没白费他的苦心。
两位朋友考中了,许多福当然高兴,但是想到什么,说:“叫三位考官前来,孤有事要说。”
没一会礼亲王带着俩考官来了,先是见礼。
许多福喊了免礼,叫五叔坐,礼亲王同侄儿亲厚不少,侄儿性子直爽有些小孩脾气,真心待你,你别战战兢兢推诿,接受顺着就好。
因此礼亲王便坐下了。
“本次春闱成绩出来孤知道,辛苦三位了,孤今日要说的是,考中的名单有孤的同学,为了避嫌,此次殿试采用糊名誊录做法,先将考生试卷名字糊住,而后由翰林院将整个试卷誊抄一遍,最后再由两位考官定成绩。”许多福说的细,至于为什么不说三位,因为他这个五叔跟他一样,是‘定海神针’作用。
不能真当大儒使的。
两位考官大人一听,是发自肺腑的赞扬殿下英明。
“为安考生的心,此事提早公布。”许多福道。
仲琼连忙道:“殿下,今日就能定下,明日一早发榜下去。”
他五叔办事效率还挺高的。
第二日,贡院前又贴了榜单告示不说,还有专门的衙役敲着锣找到考中的准进士们下榻客栈,将消息传到位,确保每一人知晓。
东阳客栈中。
原本住了二十一位举人,一个孙键进了东厂现在没出来,还有几位对孙键发言推波助澜的,以及被牵累的贺春术都是年前放了出来,回来时各个吓破了胆子,像鹌鹑。
贺春术更是一病不起,对前来看望他的举人说:“倒也不怪东厂,怨就怨我识人不清,命不好被人挡了枪使。”
“贺兄怎么说这等话?”
贺春术脸白如纸,连着咳嗽,说:“我性格胆小怕事,人云亦云,还想占点便宜,孙键说的,我半信半疑,他之前还挑中了潘兄,想让潘兄去做求助林大人之举,只是潘兄将他骂了一通,说他是小人行径,话不投机不再多说,也不会考前投奔林首辅之举,怪我动了心思……”
众人自然是好生安慰贺春术,说些好话,有的人心有戚戚,想起来就一身冷意,因为他们当时和贺春术想的一样,也心生动摇,只是贺春术求救的快,被林大人挑中了。
当日林大人之子前来时,他们还多有羡慕贺春术,没想到……唉。不提了不提了。
贺春术之流自然是落榜没考中。
整个客栈二十个举人,就有八个中榜,东老板高兴坏了,放成绩那日是客栈门口炸了一天响炮,等三年后,他家客栈能挂个‘高中客栈’牌子了。
落榜的举人们心情不佳,也挂着笑脸恭贺中榜的,没人提前离开盛都,不差这么几天,现在中榜八位,以后板上钉钉的官老爷,此时不恭维还等什么时候?
因此氛围倒也还好,只是落榜终归心里有些酸气。
八人意气风发,尤其是潘子鸿成绩名次最好最高。
有人便说:“听说本次考试,还有宫里崇明大殿几位少爷。”
“我记得,考试当日人家马车挂着牌子,是昌平公主府的。”
“还有阁老周大人的少爷。”
“这算什么,你们可知道,崇明大殿太子殿下也在此进学,等于说这二位都是殿下的玩伴,如今又是殿下监国,潘兄才学再如何高,也怕是敌不过殿下同伴情谊。”
要是许多福听见,肯定要说这人酸气都快冒出来了,殿试在即,这就是搞潘子鸿心态的!
其他人附和,有真替潘子鸿打抱不平的,也有冒酸气心里想让崇明大殿几位少爷考的比潘子鸿好,嘴上却安慰潘子鸿等八人。
有人其实早想到这一遭,听闻也是无可奈何叹息,还有人问潘兄怎么看?
潘子鸿说:“诸位一路求学,其中不乏商贾金银之物诱惑,许诺美娇娘下嫁与你,到了中举,不少人前来结识称兄道弟亲戚众多,我等考试犹如那猴王取经,经历各种劫难,到了如今两个字:别管。”
“什么别管?难不成就让那两位少爷占尽便宜。”
“那你能管得了吗?”潘子鸿问完,便自答:“你、我都管不了没本事管,那便别想别管,答自己的。”
“这世道清流有,污浊也有,我自做我自己便可。”
有人为潘兄叫好,也有人说:“这不就是蒙蔽骗骗自己吗。”、“于事无补。”
“潘兄说的在理,现在我等管不住,若是以后我等为官,做那清流,管得住了尽所能管。”齐安说。
潘子鸿一笑,举着茶杯与齐兄碰了一个。
他与齐兄去年赴盛都才相识,短短时日却犹如至交好友。
东阳客栈聊这个,其他的客栈都差不多。结果没想到客栈外敲锣,东老板出门相迎,一看是报成绩的衙役,当即拱手喊老爷,“昨日成绩下来,可是忘了还是缺了什么?”
“不是不是,今日另有要事。”
衙役进来,将手里告示递给诸位老爷,又说了一遍:“三日后殿试,太子殿下谕旨,采用糊名誊录考法,望诸位老爷知晓。”
等衙役一走。
诸位考生,尤其是刚才说的最凶的那些人顿时面上讪讪,无言以对,潘子鸿拿着告示看完递给齐兄,眼底有些松快坦然笑意,说:“咱们这位太子殿下真是公正贤明,大盛有太子,你我等人之福。”
齐安笑笑,看向其他人,这些人面上有些尴尬,他便笑替大家周全面子,说:“是我等之福气,等下一次诸位再考,必定中榜,他日我们同朝为官,为大盛做清流。”
那些落榜的此时也不再敢冒酸气了,说了会话,各自散去。
潘子鸿说齐安体面,齐安则笑笑不在意,说:“其实都是人之常情,像潘兄这样不酸的少。”
“齐兄高抬了。”潘子鸿自谦,其实他没‘酸’过什么,读书科举很顺,凡是教他的夫子皆夸他少年天才,可惜家中贫寒,若是士族出身必定前途灿烂。
潘子鸿走到如今,经历诱惑太多,好在心未动。
三日后,殿试。
许多福今日换了吉服,正式一些,这都是三年一考的天下学子,走到如今不易,自然是要认真对待了。
“赵伴伴,还是老规矩,写完了带他们到含元殿休息休息,今日怕是要晚一些,叫御厨备上一些汤水味道少的晌午时送过去。”
赵二喜应喏,下去布置忙活。
殿试前,许多福还特意去了‘考场’,对大家鼓励一二,李昂和周全坐在其中,位置确实很前排,许多福因为找同学,注意到今年这些考生,竟然有几位样貌很出众很年轻的。
位置也很靠前。
许多福一个暗想:不错不错,看来今年探花是实至名归了。
孤监国,考生都变得和孤一样年轻了。
父皇该反省反省。
太子殿下狗胆包天在心里腹诽亲爹一二。主要是因为俩爹黔中那边什么消息都不给他说,他舍不得说阿爹,就说说父皇吧。
而后留着三位考官在现场,他回宣政殿了,一直问政忙活到中午,今日中午严津津也没来,估计是怕他忙活耽误他正事。
严津津真是一位好津津。
因为要给考卷糊名字,再由翰林院抄一遍文章,因此时间比较慢,到了下午两点多,他五叔带着俩考官才来找他,给他递了成绩单和卷子。
后面位置的不用看,考官比他文学素养高,像是那种惊世天才漏网之鱼要被他发掘那种——能被他这个文盲发掘的,还能是什么天才?
许多福看了会,说:“统共八十六位,三甲名单五十六位定了,赐同进士出身,二甲二十七——怎么只有二十份?”
“殿下,前十名成绩卷子在此,我们定不下一甲前三,还请殿下定夺。”
哦,许多福听懂了,前十取三,剩下的二十七人就是二甲进士。
“宣胡太傅。”许多福还是一个搬救兵行为,胡太傅就在宣政殿等着给殿下上课,很快到了,前十取三,胡太傅也没定下,只是前五定下来了。
胡太傅还跟两位考官激情辩论了下。
前五三人都没意见,只是取谁做前三就各说各有理了。
五挑三,难度不大,许多福有信心,然后说:“叫他们进宣政殿,孤考问考问,再定。”
他一侧目,看到胡太傅一脸‘殿下还要考问会不会露出马脚’的担心犹豫,许多福一个:?
不是,老胡,咱俩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信孤!
作者有话说:
多崽殿下:孤寒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