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船上的金吾卫一半盯着圣上一半盯着太子,先是见太子那边的两艘船——刘戗的船被圣上派出的船在追。
太子亲自驾船撞圣上的船,圣上的船也不闪避。
快撞上了——
众人心都提起来。
许多福本来以为父皇和阿爹会闪开,结果他的船越来越近,父皇和阿爹怎么不闪?他们这个船小,很是灵活,可以很快速的闪避,自然缺点就是容易翻船,考验平衡。
“阿爹!!!撞上来了!”许多福先急了喊。
他是想赢但不是真的想撞伤两位爹的。
只是玩玩喊喊口号。
惊险时刻,仲珵还能气定神闲跟小满说:“许多福怕了。”
“那是儿子有孝心。”
仲珵眼底是笑意,说:“嘴上硬。”
“跟你一样。”
夫夫二人说话间,很是有默契,瞄准了时机,而许多福先怕了,早一步尽力调转方向,对面的船也是如此,于是两船堪堪擦肩而过,水花四溅,许小满喊了声痛快。
仲珵被浇的一脸水,眼底也带着笑意。
“给太子一记下马威。”
许多福船飘远了些,说:“父皇,彼此彼此。”
“嘴还硬呢。”仲珵笑说。
许小满一手抹着脸上水,“你俩快别装了,走了走了,多多要追上来了。”
“小满咱们诱敌到深处,一会要靠你了。”仲珵划船姿态略显几分狼狈。
因为他这个儿子在后头追的‘凶穷极恶’,还给他们溅水。
许多福鼓舞士气,“看到没,我父皇落荒而逃,咱们乘胜追击!追!”
“刘戗好像船翻了。”仲子铭大喊提醒了句。
许队长:“不管他,先追我父皇要紧!”
余下的一船是王元孙和仲子铭两人,此时闻言跟着太子船在后,王元孙见前方圣上的船进了芦苇荡,略蹙了下眉,“小心有诈。”
“队长,小心有诈。”仲子铭大喊提醒。
许多福见父皇船开在芦苇荡似乎被缠住了,那边地形是比较‘险峻’他们的小船容易被纠缠、搁浅,极容易翻船,此刻见状,面上一喜,高兴喊:“老天助我一臂之力!”
仲珵快笑死了,跟小满吐槽:“你听见了没?”
“诶呀。”许小满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捶仲珵。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许多福和李昂开船开的太快,胜利在望嘛,心急了点,芦苇荡遮盖住了后头王元孙船的视线,二人看不清前面船情况,仲子铭大喊:“队长你怎么样?”
队长未说话,李昂喊:“救命,我们的船开到芦苇荡了。”
“诶呀怎么救命了,快快快救许多福。”仲子铭忙道。
王元孙冷脸察觉不对,“你喊许多福,让许多福说话。”
“你怎么不喊。”仲子铭嘴上怼了句,但情况紧急还是大喊:“许多福你出声啊。”
安安静静的。
王元孙:“喊李昂。”
这次仲子铭连怼都没怼,察觉到不对,喊李昂名字,李昂这下也不出声了,他们在芦苇荡,这片静悄悄的,本来是玩闹,现如今一时间仲子铭给吓到了。
“你说殿下和李昂不会出事吗?我们赶紧去看看。”仲子铭着急。
王元孙扣住仲子铭肩膀,“冷静些,你脑袋里想的乱七八糟的先丢掉,我们离芦苇荡远一些。”
“你怎么知道我脑袋想什么。”仲子铭下意识反驳怼。
王元孙不说话,划动船桨。
只是还没远离呢,先有动静,仲子铭喊小心,有人影扑过来了,王元孙手里什么都没有,他们这次玩是按落水算输,没带木刀、沾了颜料的弓箭。
王元孙力气很大,但来人力气更大,很快小船全翻了。
仲珵抱着这小子脖颈,箍的死死的,王元孙才停止了挣扎。仲珵松开手,浮出水面,扒在翻过的小船边,说:“王家小子胆子挺大。”
“圣上。”王元孙浮出来往一旁游,想说些什么还是没说。
其实他知道扑过来的是圣上,但他也要挣扎反抗试一试。
许多福说了,玩真的。
不过圣上力气很大还习过武,水性也很好。
仲珵:“小满,出来了,接接我。”
“来了来了!”芦苇荡深处许大人声很痛快高兴。
宁武帝与九千岁二人一船,击败了太子队伍两艘船,打的太子落花流水在水里扑腾……比赛以圣上队伍获胜,太子队伍全员都翻船湿了,圣上这边九千岁独坐木船,一己之力胜。
岸边上整理呢。
许多福先气鼓鼓,说:“阿爹,我那么信你——”
“输了就输了,别说这些话,让你阿爹心里不好受。”仲珵道。
许小满才不在意,多多对他心眼可不小,笑眯眯说:“这就叫兵不厌诈,阿爹知道多多在意我,到时候你们也可以用这一招诱敌。”
许多福想到什么眼睛一亮。
周全和李昂冷战两个多月,是不是能让李昂用‘美人计’啊。
“你们队伍,刘家小子冲锋可,但是别真成了炮灰,哪能冲出去队长就不管手下生死了,即便是死,也要将作用发挥到最大,不然白死了。”
“王家小子还行,就是话少了些,有什么想法要说出来,多劝劝太子。”仲珵后头话跟王元孙说的。
王元孙跪地——
仲珵摆了摆手意思不必,这小子有些桀骜不驯,有自己的主意,但是对多福还是听从的,不然也不会明知有诈还追。
“王元孙得跟刘戗一条船。”许小满摸摸崽脑袋,笑死了,“我们多多还生气呢?”
许多福:“才不会生阿爹的气,我大度着呢。”
“阿爹知道,多多心眼可大了。”
刘戗在一边心想:小时候许多福肚子里都能装船了,可不是大吗。
“我才把他们俩调开的,怎么又把他们放一边。”许多福想问这个。
许小满说:“刘戗很勇猛,需要有个保刘戗的,主意板正的,听你们比赛玩法,那还可以水下作战,队伍要是冲散了,队长指挥不来,此时就要看小队员之间的默契和决定。”
“刘戗不同王元孙也可以,要搭个刘戗能心甘情愿听话的人。”
许多福:……
刘戗还听他的,因为他以理服人。
“那还是和王元孙一队吧。”许多福先认栽,他不要和刘戗组队,会被气得脑淤血。
许小满看王元孙,说:“既是一个队伍,要信任你的队友。”
旁边严怀津将今日作战记录下来。
仲珵见说的差不多了,又恶劣的拍了拍许多福脑门,拉着小满回去换衣服了,一路过去,两人并肩,还能听到笑谈。
“还挺好玩的。”
“凉快了不少。”
“许多福傻乎乎的不过比以前聪明了些。”
太子殿下目光灼灼看向队员,“我父皇对我的恶评,不许听。”
刘戗无声哈哈哈哈大笑。
许多福:……
他才不和刘戗组队呢。
严怀津爱看书,什么书都看,兵法也研究,但到底年幼,纸上得来的经验,今日一下午圣上九千岁带队实战,虽败但是意外的大家都得了些心得经验,此时在复盘。
“那我还是和王元孙,王元孙你有话要是不好意思跟大伙说你跟我说,我跟许多福说。”刘戗一口气说完,嘿嘿笑说:“我哥们你们也知道,性格腼腆脸皮薄。”
王元孙冷脸都没忍住,按着刘戗打。
大家湿漉漉衣服都哈哈笑。
许多福看向仲子铭和李昂,摸了摸下巴,不急,这个杀手锏,等他们再练练,靠后了再提,到时候他就能知道李昂和周全吵架的瓜了!
一箭双雕。厉害。
下午四点多,大家收工提早放学。
许多福跑到宣政殿去找阿爹了,他父皇在书房办公,由小内侍引路到了偏殿,阿爹端着碗喝东西,许多福好奇凑过去,手里就被塞了一小茶碗。
“?什么啊。”许多福鼻子嗅嗅,顿时不可思议看阿爹,“爹,大夏天的喝姜茶?!”
许小满苦瓜脸,“你父皇说,玩水贪凉,就是夏天也不能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你来了,那一起喝,这一壶姜茶放的姜也不算多。”
许多福:……
“喝吧喝吧,一壶呢。”许小满恨不得给多多再来一碗。
许多福:“有难同当,我干了!”
“好崽!”
父子俩碰了碰茶碗,两张苦瓜脸干掉。
两人在这儿喝姜茶,隔了正殿还能听到吵声——他父皇单方面输出,父子二人听见皆是一愣,许小满神色如常,让多多继续喝。
许多福:……
“爹,就不能倒掉吗?”
许小满一口干掉,“这是你父皇的心意,他特意让人备上的,怕大热天喝的热乎,放温了,你要是喝不下去我喝,别浪费。”
“那我也喝,其实喝多了也不觉得难受,热乎乎的发点汗挺好的。”许多福一口接着一口。
俩爹太恩爱,父皇操心操的多,但阿爹也会珍重这翻爱意。
他刚才不懂事了。许多福小小反省完,又一想,他也没有男朋友,呃,女朋友,还没喜欢的人,先不用反省。
于是茶壶拎起来,全给阿爹倒满一碗。
许小满捧着茶碗笑,说:“我们多多果然长大了狡猾了啊,刚才都没有心软乎乎,替阿爹把这个全喝了。”
“我软乎乎了,不过父皇对阿爹爱意,我就只喝一小碗,全都是阿爹的。”
许小满:……哈哈哈哈哈。
父子俩又高高兴兴碰碗。
“小滑头。”
许多福嘿嘿笑,阿爹刚使计想让他喝完呢,不过没多少了,他把剩下的解决了,父子俩斗嘴玩,书房那边安静下来,俩人也没问内侍刚发生了什么。
傍晚时就在宣政殿摆膳。
一家三口吃饭,因为许多福胃口大,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年纪,皇帝家倒不至于这个话,只是仲珵以前玩笑过,现在满桌子都是许多福爱吃的。
许多福这会不吃饭看他父皇脸色,看了又看。许小满在旁边肚子里憋笑,忍了又忍。仲珵先是无奈没脾气了,说:“许多福,别人观朕脸色行事,那是悄悄看,你倒是巴不得朕看出来一样。”
“看什么呢。”
“还有,小满你要笑就笑,别憋坏了。”
许小满:“哈哈哈哈哈哈哈。”
“多多你搞什么鬼呢。”逗死他了。
仲珵也笑了,说:“这小滑头成了大滑头,故意让我问呢。”
“这么说来,那多多又孝顺又机灵。”许小满总是能夸到崽。
许多福一个骄傲,“阿爹谦虚谦虚。”
“好好好,阿爹谦虚。”
父子俩一对视,又嘎嘎乐。许小满给媳妇儿夹菜,气大伤身,多吃饭补一补,笑一笑,没什么大事情的——
“有大事?”许小满谨慎询问。
仲珵:“也不算大事。”本来他是很生气震怒,此时见饭桌气氛好,许多福卖乖,小满也关心担忧他,便说:“其实我也料到了,不过没想到他是真的敢。”
“先吃饭。”
许小满:“你这话心口还堵着气,气不顺吃饭不香。”
仲珵放下了筷子,说:“今日八百里加急来信,夷族、戎族两族最近频频来犯。”
许多福本来正吃着,一下子嚼嚼嚼速度慢了下来。
他知道后面有战争但是现在又不是上一世,现在父皇在位,这四年一直对百姓诸多惠举,敲打世家,改进农具,先前春耕大典上用的梨头,现在改为曲辕犁——百姓们自己的智慧琢磨出来了。
工部送了折子说改进犁头,许多福才想起来曲辕犁,一看果然是,以前是直辕犁,曲辕犁更为省力,工部发明司实验过了。
盛都郊区的几个村子、皇庄,普通农民百姓用了半年多,许多人用了觉得趁手比以前好用,才慢慢推广开来。
还有些肥料,培育的种子——严怀津的二姐就有涉猎研究,目前还在试验中,包括嫁接技术,民间能人其实很多的,只是以前这些东西登不上大雅之堂,都是民间小术,时下观念寒门农户想改换门第那就是科举,读正经书。
……话说回来,大盛这四年稳中带旺欣欣向荣势头,以前那些世家氏族都乖顺起来,怎么那边两族小国会冒然来犯?
找死吗。
许多福察觉到不对劲。
他想到了什么,嘴皮子动了动,“王家?”
“嗯。”仲珵点头,“这四年我一直压着王佐不许他回去,他想尽法子,越来越急了。”
前两年先是夸赞给了些虚名头留着人,但是李家一直用着,李泽在崇明大殿上学上自己的,李泽爹照旧回临东海办差,但是王佐一直在盛都。
若是说圣上戒备王家,但是刘老将军也没回肃马关,前几年圣上对王家、刘家夸赞赏赐不断,每年宫宴两家都坐的很前排。
百官那会还夸王家简在帝心,得盛宠云云。
“是不是前年的时候还递过折子,说他母亲抱病在身,恳求你让他回去侍疾?”许小满想起来了。
倒不是说王佐胆子这么大对他母亲下手,王佐在盛都手也伸不过去,想必是让母亲装病之类的,反正先回黔中再说。
仲珵嗯了声,“我给黔中那边派了御医,他既然放心不下,朕替他看看,又给他弟弟王勉找了差事调了兵权。”
“王佐想来知道你挑拨离间他们二人了。”许小满话说的直,想到下午仲珵生的气,又说:“王勉没中计?是王勉那边搞事情,想逼他哥哥回去。”
仲珵:“王佐在黔中独大多年,他那个弟弟从小在他羽翼下长大,他哥四年不在,即便是接管了他哥的兵权,尝过权势味道,竟然还是个废物,战战兢兢的扶不起来。”
“说他胆小,他竟然大胆包天——”
“你是怀疑两族来犯是王家故意为之,那是通敌卖国大罪。”许小满想,王家胆子这般大吗。
这件事有许多种可能:王家兄弟联手做给仲珵看,想逼仲珵放王佐回去,让王佐应战。或是王勉管不了他哥的亲兵,王佐同自己亲兵手下还有通书信,让亲兵踩在界限之内搞事情。
通敌卖国诛九族,大罪,但要是没通两族——要是黔中王家兵故意挑衅惹两族来犯,或者是两族来犯不应敌,将战场扩大。
可怜的是当地百姓。
难怪仲珵发这么大火。许小满说:“王佐肯定不能放,要不我去吧。”
许多福一直听也没吃,此时先目光担忧,“阿爹——”他知道阿爹打仗很厉害但是害怕。
“先不用。”仲珵开口。
许小满还想说什么,仲珵道:“不是信不过你。还要借此再生事,王勉既然立不起来,那该罚。四年了,也不光是离间王家兄弟二人,那边该打散的打散,王家两兄弟一家独大的局面没了,等之后你再过去能安全些。”
“行。”许小满一口答应。
他听仲珵的。
许多福便没再说话,只是闷闷不乐。饭后,仲珵逗了两句许多福,说:太子殿下今日胃口不好怎么才吃了这么些饭啊。
“我来吧。”许小满招呼儿子来吃点心,说:“你是担心阿爹对不对?”
“爹,我又担心你有危险,又觉得我自己私自,你那么厉害,不能因为我担心就不去施展才华。”许多福看父皇,“父皇你不怕吗?”
仲珵喝茶,说:“我不怕啊,到时候朕和小满御驾出征——”
“???啊!”许小满先愣住了,“咱俩一起去?”
许多福:?不是,难怪你不怕。
“对啊,咱俩一起,到时候太子监国。”仲珵安排的明明白白,还捏了块点心,“到时候大盛就是太子管家了。”
本来想说若是出什么事,太子就是皇帝能自称朕了。
只是看到许多福那副担忧的脸,仲珵到底没拿这个吓唬逗儿子。
许多福:……
“我什么都不会。”他现在有点急眼了,“那阿爹父皇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仲珵:“最快也要到年底了。”
那还好。
仲珵把手里点心塞到太子嘴里,拍了拍手上渣说:“太子十五了,还未问政确实不该,既然如此,等这次水仗结束,太子开始问政,逢五同朕一起上早朝,逢十下午到宣政殿听政。”
“带上你的人一起吧。”
许多福嘴里塞着点心:???
啊!
他就吃个饭,就、就要实习了?!
“啊啊啊啊孤走了。”太子殿下气的嚼着点心从宣政殿离开。
仲珵哈哈大笑,说:“他刚才那样像个小青蛙,是一肚子站不住的理由无能狂怒回他东宫去了。”
“你要御驾出征。”许小满蹙眉问。
仲珵:……插科打诨也没岔开这件事。他坐过去,神色认真,说:“许多福说的很对,我也担心你安全,那次之后我管你管的严了,你也不烦我,我又怕你出事又觉得把你拘在盛都、太极宫,对你不公平。”
许小满听着听着神色动容,心软了。
“你又示软。”
二人彼此太了解了,仲珵也没否认,说:“易地而处,小满你现在也担心我御驾出征这件事,你同我一起,是不是更安心些?若是我独自一人——”
“我肯定偷偷跟上你行军队伍。”许小满先道。
于是二人对视一眼,不多说不解释,此事定了。
“咱俩走了,多多操我们二人的心,又不能辩驳反对,他刚才真的很生气。”大事定了,换许小满想儿子了,“刚跑出去是不是眼眶都红了?”
仲珵:“不应该吧,那么大了,还偷偷哭鼻子?”
“多多才十四岁,这些年脑子好了后一直没离开过我们身边,现在换我们离开他。”许小满说到此,不怪多多,不怪他们二人,“王佐王勉俩兄弟真是王八蛋。”
开始骂王家了。
仲珵抱着小满点头应声,反正不骂他就好了。
许小满骂了一会说不行,站起来。仲珵便知道要去东宫,牵着小满的手说:“我同你一起过去看看,这么大的小子还哭鼻子。”
“刚才晚膳多多也没吃多少。”
“以后不在饭桌上聊政事了。”仲珵先反省了下。
“也怪我,你提起来心里有气,装着一肚子气不说出来哪能吃好饭。”
仲珵闻言嘴角上扬,“也是。”小满爱他。
夫夫二人到了东宫。许多福没哭,只是趴在床上呜呜呜了会,被俩爹打趣哭鼻子,太子自暴自弃说:“你们好烦哦!!!”
“都说了没有哭。”
许小满胳膊肘捣仲珵,别笑了,笑太大声了!仲珵嗯嗯嗯收回笑声,严肃正经说:“太子应该是回来路上眼睛进东西了,朕看错了。”
“多多,你父皇都说他看错了。”
许多福:……
他今年十四了,又不是幼崽,这么哄他的。话是这么说,但太子殿下显然吃这一套,吸了吸鼻子起床了,说饿了,还说:“我先洗一把脸,你们在外头等我。”
东宫又吃上宵夜了,最近天热送来的河鲜又大又鲜,傍晚太子才用过晚膳,宵夜就多备了些海鲜,什么椒盐大虾、烤鱼之类的,还有虾肉馄饨,皮薄里头全是虾肉。
太子是大快朵颐,还有点不好意思,这么大了还哭。
“我刚才就很担心,外加上要问政了,有点烦,不知道怎么就哭了。”其实他一想俩爹都要去战场,他一个人在这儿看家,真的害怕无助。
许小满说:“还早着呢,也许生了什么变故不用去了,别为没影的事担忧。”他这个是拖字诀,先哄孩子。
“真的?”许多福顶着红红的眼睛看俩爹。
许小满嗯了声,没说真假。仲珵心想,小满糊弄起许多福来可不手软,于是也嗯了声,又说:“你爹说的……对。”
许多福:……又把他当傻乎乎小孩子。
“吃虾吃虾。”许小满剥好的虾放仲珵碗里,刚才竟然让他背锅。
仲珵笑眯眯的回敬给九千岁一只更大的。
“这虾不错,太子也多吃吃。”
许多福:“我剥着呢。”又抬头,用他红彤彤的眼睛看俩爹,端着碗过去示意。
“好好好,阿爹给多多剥。”
仲珵:……
把手里的虾搁到了大胖小子碗里,“吃吧,胖小子。”
“我现在可不胖,我小时候也不胖,这是污蔑。”许多福高高兴兴起来。
昭武将军府。
王佐在盛都留了第五年了,第一年时还想左右逢迎,借机在圣上跟前表露王家忠心,但到了如今,王佐空有将军头衔,每日在府中没有差事,跟闲人没什么区别。
现在王家情况属于机敏之人心里有数,但无人敢提出来,说圣上亏待功臣,寒了臣子的心——因为圣上对王家各种厚待。
“听闻王勉将军又晋升了?恭喜恭喜。”
“圣上对王家还是不薄的。”
“王将军今年宫宴同刘老将军坐在一起,可见殊荣。”
如此这些话,王佐只能将苦咽回去,笑笑恭维回去。圣上对王家起了心,不想重用了,还想离间他们兄弟,不过王勉不敢背着他乱来的。
但要是长久了……七年、十年呢,黔中王家诸位将士谁还知道、认他王佐呢?
必须要回去。
王佐在这几年,越往后脾气越来越暴戾古怪,还将被困盛都得罪全都怪在王元孙头上,要不是当日送王元孙来崇明大殿他也不至于被困在此。
这就是装糊涂的话了。
圣上有召,王佐不来盛都那才是重罪。
夜幕降临,王元孙才到了府中,王佐在正院候着,见他这儿子回来便讥讽:“又去拍刘戗的马屁了?”
王元孙低头作揖给父亲请安,话语板板正正没什么起伏。
“你现在翅膀硬了,连我也不怕了。”王佐厉声,“还故意拖到现在才回来。”
“孩儿不敢。今日下午,圣上同许大人和我们比试,勉励了我,让我多加练习。”
王佐闻言更是暴怒,抬手抽了下王元孙的脸,王元孙动都没动站着挨了一巴掌,更为恭敬低着头遮盖住眼底的冰冷。
“以为借这个话,我就动不了你,都是借口。你祖母病重,你还在外贪玩,滚回去抄经书。”
王元孙未动,早已习惯,这半年来,他的父亲时不时发发疯。
果然,王佐指着王元孙大骂:“以前在黔中看你还算机灵,现在木讷愚笨,就不该带你来盛都,你和你那个亲娘一样都是贱骨头,专会挑些漂亮话哄人,哄什么刘戗,去哄太子。”
王元孙一言不发,紧紧握着拳头。
王佐骂了一通儿子,发泄完了,像是理智回笼一般,问:“下午时,圣上和你说什么了?”
王元孙说了一遍。王佐眼底有些希望说:“夸你了?”
“是,让我多听太子的安排。”
“我早都说了,让你去捧太子,你天天和刘戗钻一起玩,不是很聪明吗,怎么连捧谁都分辨不出……”王佐说了一通,心里觉得靠太子回去也没指望,现在太子年幼还没问政,越想越是烦躁,“滚回去。”
王元孙行礼,“孩儿告退。”这才离开。
顶着一张红色巴掌印,王元孙回到院子,小厮丫鬟拿伤药端热水,习以为常,也没以前那么战战兢兢了。王元孙看都没看二人,坐在一处,笑了笑。
小厮:少爷不会被打傻了吧?
近年来,老爷脾气越来越暴躁,对着少爷时常打骂,不过并不严重,想来少爷入宫读书,不好脸上有伤。
王元孙任由丫鬟上药,自言自语说:“他急了,王家不太好了是不是……”
丫鬟听得胆颤,少爷真是疯了。
王元孙以前在黔中,年幼,学的是内宅小孩之间的争斗算计捧人,但看不清局势,到了崇明大殿入学五年以来,倒是能看清点东西了。
圣上对王家和对刘家表面上看似相同,实则根本不一样,圣上对刘家才是推心置腹,而王家——
王家也配?
圣上要办王家,唯一之计就是顺从,但他父亲不甘心,黔中那是王家盘旋多年的根,但他也不想想四年前的江南道怎么散的。
捧人?
王元孙偏头,跟丫鬟说:“你夸夸我。”
丫鬟虽是不明白,但一连串的好话脱口而出,他听了都发笑,上位者看他,也像是如此吧。
两三句夸赞,捧着的话,怎么可能让你加官进爵。
“下去吧。”王元孙把人赶走,撑着脸颊有些疼,但他摁了摁,记下这次的疼,又想到了四年多前,许多福说的话。
他都能想来的事,王佐不可能想不到。
不过就是因为不在意,王元孙给人当狗,又不是王佐当,自然是无所谓了,王佐那么多儿子,他王元孙听话、贱骨头、好用。
他娘是王府的笑话乐子,他也是。
“幸好……”王元孙冷冷一笑,“本少爷不当狗多年了。”
上床睡觉,明日还要训练。
作者有话说:
多崽殿下:没哭没哭只是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