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卯时初御膳房先忙。
伺候太子殿下的膳房也不小,总共分五处一水:荤、素、饭、点心、挂炉,荤自然是负责荤食肉类做法,素是素菜,饭就是主食,馒头面条粥米饭,挂炉是负责烤的,烤鸭、烤羊、殿下爱吃的烤串,几年前殿下说要吃面包蛋糕,形容了下,点心处和挂炉合作将蛋糕面包琢磨出来了。
水则是酒水,前两年殿下还小,不饮酒,喜欢喝点果汁,这两年用果子酿出来的甜甜的酒水、米酒,殿下喜欢喝这个。
御厨太监这几年想着法子琢磨殿下口味,将殿下胃口伺候的细致,还会根据天气时令琢磨些新鲜花样。
比如今天。
饭处的就说:“天气热了,殿下不爱吃荤腥味大的——”
荤处不乐意了,一孔灶煨了牛骨汤,当即是打了一勺,“鼻子好好醒醒,哪里有味?”
什么荤腥味大,放他的屁。
几人斗嘴手里也没停,饭处的继续说:“早上就是绿豆百合粥,清热下火。”
“不行不行,殿下这几日训练,天天往水里扎,昨日还落水了,搁我说得吃点补血补气的。”
“殿下少年人火力壮。”又不是坐月子大早上吃这个。
反正殿下节俭,每日餐点有数:两道主食、四荤四素、两盘点心,这是殿下一人用时,若是来了宾客自然不能这么省,至于做什么花样那就是五处琢磨商量。
半个多时辰后,膳房门口小太监先喊:“逐月姐今个您当值啊,早膳都备好了,招呼一声我们送去,可是殿下有什么吩咐?”
这个时候了,殿下就是想吃什么也是说晚膳,一般都是早早吩咐做的,殿下脾气和善对下又宽容,不过王总管严厉些,也不抓什么小规矩,就是抓一个忠心二字。
前两年有人胆子活泛大了,往外头送殿下的饮食喜好消息,被王总管发现了——他就再也没见过对方,宫里这个人都没影了。
可怕。
听说送到东厂去了,至于怎么罚就不知道了。
逐月先进了膳房,给御厨太监先福了福礼,老张先寒暄了句:没这么客气的。紧跟着问可是殿下有什么吩咐。
“殿下说,想要汉堡,今日下午要,备个三十多份,要胡椒牛肉口味,还有香辣脆皮鸡口的,再备一些红薯条,甘梅粉味……”逐月先说正事。
五处记下了,想来殿下下午训练时往太液池那边送,为了确认又说了遍,逐月点头说是。
“未时末,我就派人送过去,这炸鸡什么的现吃最香了。”
逐月正事交代完了,便先出去,膳房送膳的小太监早早候在一旁,麻利装食盒。
“听说殿下以前都不爱坐着吃早膳。”
“那是在东厂时候,东厂的灶头手艺能跟我们师傅比?”
小太监互相吹捧师傅,被几位大厨笑骂了句,让赶紧快送过去。几位太监麻溜拎着食盒,往殿下院子去送膳。
其实不是手艺的问题,而是幼崽时期许多福觉特别多,尤其是早起困难户,每天多睡半个小时是个幸福的事,不知道哪一天突然之间好像就没那么起床困难了。
好像是十二岁的某一天,变得精力旺盛,每天使不完的牛劲,而且饭量超级大,比以前吃的还多,以前是懒羊羊胖嘟嘟幼崽不爱动,那会特别喜欢运动。
打拳、骑马、射箭,跟着刘戗许凌官比武。
按宁武帝原话说:朕光看着都觉得吵闹。
许多福瞪大了眼,许小满顺毛捋,说:“多多这是活泼,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我小时候还爱爬树下河摸田螺。”
宁武帝双标:“你不一样,你那是可爱活泼。”
许多福:……习惯了。
也就是那会开始抽条长个子。
早上六点多点准时醒,醒来洗漱穿衣,天气热了许多福只穿里衣中裤坐着等早饭,早饭吃完,外头套个宽松圆领袍就能出门了。
“殿下,早膳摆好了。”王圆圆来叫。
时间正正好。许多福往外间去,饭厅桌上摆了一桌,他挑着今日想吃的用,“要牛肉粉、锅贴、素拼凉菜,还有卤烤鸭子腿,我要两个,剩下的你们吃吧。”其他的都没动。
逐月追星将殿下要吃的摆在前面,剩下的都打下去她们一会用。
许多福吃饭向来不用人给他布菜,嫌麻烦,自己夹菜三两下就干完了,竟然还缺点,王圆圆早把红豆红枣的点心打包了,“殿下路上吃甜的?”
“嘿嘿,伴伴懂我!”许多福接过甜点心咬了一口。
今日早饭吃得咸,就不想动咸口点心了,此时含糊说:“咸的也带上我给津津吃。”
点心三两下装好了。
许多福走前头,手里一包点心,长腿一跨风风火火往前头去,顺才拎着食盒跟着后头小跑,到了前头,许多福见到了巡逻的许凌官。
已经十九岁的许凌官出落的更漂亮了。
不知道是因为基因还是小时候练那个戏,即便后来习武,许凌官骨架还是很纤细,生长速度也慢,许多福让许凌官喝牛奶,许凌官喝了也没多大作用,如今两人身高差不多。
许凌官行礼。
许多福将点心包递过去,含糊说:“红豆甜口的,你吃。”
“谢谢主子。”许凌官也没客气拿了一块。
许多福摆摆手先走了。许凌官拿着点心目送殿下,直到看不到背影了,才三两下吃掉点心,巡逻一圈,而后习字学文章,下午还要去东厂。
这些年,殿下让他进勤学所识字,让他跟着金吾卫习武,只是他习武比较晚,可能也资质平平,殿下为他操心,问他想做什么。
许凌官只想做些能为殿下所用的。
可殿下身边有御厨、御医,想看戏了有教坊,身边好友成群,他一时也茫然,不知道做点什么,但他想伺候保护殿下。
“反正你很年轻,又不用到公司面试要什么文凭,那就不急各个都试试呗。”许多福道。回头也跟阿爹说了说。
许小满记得许凌官,说要是许凌官无事到东厂来帮忙也行。
三年前许凌官早上勤学所学习,下午到东厂帮忙,干过‘舆论’,但因他外貌太过出色,在外头散布舆论百姓光注意他的脸了。还干过审讯逼供,这方面也还行,最近学用毒、验尸。
反正杂七杂八许凌官都在学。
一包红豆枣泥酥皮点心,路上分给许凌官一块,遇到了入宫上学的同学,许多福还给同学散了散,甜的吃多了容易腻,他两三块就差不多了。
遇到了大殿台阶下来回踱步背书的柯青。
柯青是柯安柯大人的长子,柯大人因公殉职,宁武五年春柯青进了崇明大殿,柯青年纪是班里最长,那会十六岁了,现在二十,在一群年幼的学生们面前,柯青寡言老实,很难融入班里。
倒不是班里同学孤立看不起柯青。
有太子殿下坐镇,崇明大殿没这种风气,即便是孤立,那也是王元孙一个人孤立全班那种孤立,柯青是真的不善交际,性格直愣到有时候说话得罪人,像是在老师面前给其他人伤眼药那种程度。
但柯青不是这种人,就纯粹是直言直语。
加上柯青读书一般,背负着柯家前途,刚来时别人叫柯青一起玩,柯青挂在嘴边的是:我和你们不同,我要学习。
如此次数多了,大家就不叫了。
都是少爷出身,没那么大耐心哄柯青,而且柯青是真的死读书,这几年雷打不动早早到大殿,还要秉持着‘饿其筋骨’考验磨练自己的意志,没苦找苦吃,不在大殿读书,风雨加交就在屋檐下,寒冬酷暑就在大殿外头挨着。
许多福以前是个很包容他人、尊重他人的人。
比如王元孙要孤立全班,他就不去管,随便啦。
比如李泽交友被误解了封心锁爱养全班鱼塘,他也不管。
比如周全和李昂吵架争执,他在旁边吃瓜。
小孩子嘛,打打闹闹很正常,他可是成熟稳重的大人。许多福心想。
而面对柯青,包容的许多福就‘重拳出击’了,年二十寡瘦的柯青一见太子殿下来了,那跟老鼠见到猫似得想躲,许多福直接喊:“站住!”
柯青站住,规矩见礼。
许多福说八百遍,柯青还会行礼而且腰弯到快对折很恭敬那种,他真的没办法阻止柯青,此时已经习惯了,“早饭吃了没?”
不用问,肯定没吃。
柯青老实巴交回答:“学生要——”
“饿其体肤。”许多福接话,将手里最后的红豆点心包塞柯青怀里,发号施令语气:“拿好,张开。”
顺才机灵,将食盒打开,取了新的一包。
许多福将咸口给柯青怀里那包倒了两块,“全吃完,不吃完你就是不听孤的话,孤是太子!”
“还有回大殿读书。”
柯青忠君思想深入骨髓,殿下是半君,半君也是君,于是拿着点心跟上殿下,走在殿下后面。许多福:……习惯了。
“吃。”
柯青想说路上吃不雅。
“命令。”
柯青张开袋子开始吃,怎么可能不饿,他习惯饿肚子了,饿肚子才能保持头脑清醒,吃多了容易昏睡,他本来就笨,父亲没了,他要肩负柯家。
许多福给倒的点心不多,统共就四块,而且点心很小巧,麻将大小。
因为最初他给多了,柯青全吃完早上上课犯食困,因该是没学好,然后柯青就很痛苦自责,觉得全家希望他却不思进取,一副要撞死在回廊柱子上。
许多福看的都害怕,赶紧借了小同桌给他的笔记,还让小同桌给柯青补早上的内容——吓死他啦。
严怀津做完一切,见许多福耷拉着脑袋有点自责。
“跟你没关系的许多福,柯青已经好了。”
“严津津,幸好有你帮我收拾烂摊子。”许多福重重松了口气。
那一次真的留下了心理阴影,搞得许多福之后记得了,宁愿少给两块,甜食嘛能提供一些能量就好,别太热情给太多了。
其实四年下来,柯青心智已经成熟许多。
头一年主要是父亲刚去,全府祖父祖母母亲弟弟妹妹们全都指望着他,柯青压力也很大的,只能顶起来。
许多福进了大殿,扫了一眼,李泽那边围了好多人,都是李泽队伍的,低低商讨些什么,一看他进来了先行礼,行完礼,李泽说:“我们中午再说吧。”
呵,还保密,谁稀罕!
幸好他也跟自家队员说了换队长这事要保密,还把刘戗当队长。
这就是兵法!
许多福坐下,把点心递给小同桌。严怀津接过,说:“你分给柯青了?那中午我找柯青聊聊文章。”
“也不用,我给了四块不多。”许多福已经拿捏好量了,凑过去,小声:“李泽他们商量什么?”
严怀津笑了下,许多福脸有点挂不住,咕哝说:“我就是好奇,他们保密内容,我还是稀罕的。”
“李泽他们防的很严,再说以李泽性子放出来的也是故意让我们听到的。”严怀津道。
许多福一想还真是,点评:“狡诈!”
“幸好,我们也不赖。”
严怀津笑了,慢慢吃了点心,又给了许多福一块,“咸的。”
“我刚吃了一路甜的,那我再来一块。”许多福顺手接过啃啃啃。
一回头看到李昂到了,一人坐着。
许多福跑过去找李昂,“你最近和周全还没和好吗?”都已经‘分道扬镳’两个阵营了,周全跑到李泽队伍了。
“不要管。”李昂说。
许多福:……“行叭行叭。”看来李昂真的生气了。
到底为什么呢?许多福坐回去,李昂和周全大概是在两个月前开始冷战的,踏春那会回来,两人就闹别扭,许多福问了句怎么了,周全说没什么,李昂一听也说没什么。
但既然没什么,为什么之后俩人不说话。
吃饭还是一起吃,大家坐一起,只是不说话了。多尴尬啊。
许多福坐回自己座位,摊了摊手给小同桌表演了个‘我也没办法’的表情,今天又是没吃到瓜的一天。唉。
早读时刘戗王元孙踩点到。
之后就是早读、一上午的课。最近他们要‘打水仗’前期训练,下午的骑射体育课全改成了自由活动——太子殿下争取来的。
太液池是许多福这个队伍训练场地。
李泽带人在他家,他家有个湖够用。
现如今全班总共三十三人,除去比赛队伍,剩下的十三人有的水性不太好有的对这个不感兴趣,像是柯青觉得玩这个浪费时间,下午都是在大殿独处看书。
严怀津也没玩,而是军师——太子殿下封的。
还有感兴趣但不想下水自己玩,嫌湿漉漉的掉湖水里难受,外加除了不上课,在旁边围观,这就是拉拉队了。
自然也有想玩但菜的厉害——比刘戗还菜,一上船紧张掉下去喝两口湖水就忘了东南西北,这样选手有两位,成为了各自队伍候补选手。
中午吃饭阵营已经很划分了。
李泽那边先结束午饭,拎着书包赶紧出宫。许多福在宫内就要便利许多。
“咱们很便利了,要是输了真的丢脸。”许队长站起来,斩钉截铁说:“所以本届,我们队必胜!”
刘戗跟猴子一样嗷嗷叫,王元孙虽然未说话但是眼底熊熊战火。
很好。
许队长燃了一波团魂,说:“出发!”
大家齐刷刷的跟上太子殿下,连午觉都不睡了。柯青有些想看,最后还是选择坐下看书。
到了太液池旁,大柳树下作为他们放物资休息点。
“昨天严津津分析过,刘戗力气大,可做前锋,反正刘戗的船不能放后面。”许多福开始分析战略。
仲子铭拍手:“对,不然刘戗一使劲,咱们全队都得散。”
“……昨天是意外,别提了。”刘戗要脸。
许队长将话题拉回来,“总共五艘船,比赛当天的河道有宽有窄,因此还要变化队形,怎么隐藏埋伏,还有将李泽队伍冲散,最好是诱敌,不动声色。”
“刘戗你和王元孙各一船,你俩得分开了,王元孙殿后。”
刘戗抢先答应,因为他知道王元孙为了赢是不管他的,他先答应了他先有面子。得意。
王元孙:……“行。”
“今天咱们先模拟练习队伍双、单进行,我让内务所赶制船去了,过几日许凌官带队东厂金吾卫水性好的,咱们真刀实枪的操练。”
刘戗:哇!
“还可以这样?”
许多福:“为什么不可以,你以为李泽想不到吗?李将军虽然回临东海了,但是李府肯定留人了。”
“难怪李泽年年赢,这小子背地里偷偷练。”刘戗先道,觉得许多福说的很有道理,他府中还有爷爷的亲兵亲信,不多,三四十人是有的。
哪怕多年未上战场,但真要是打起来了,并不会落下风。
仲子铭一听,口气有些软:“那咱们能赢他们吗?”
“你是差仲子钦哪了吗?”许多福问。
仲子铭当即脚踩堂弟,战斗力升起来了!
许多福:很好,李泽肯定也是用激将法、挑拨离间、趁虚而入拉拢了他这边一些好手,比如周全,比如仲子钦。
周全有勇有谋射箭准,仲子钦无脑听指挥灵活。
许多福摸下巴,李泽挖他的墙脚也不是坏事,李昂、仲子铭就很知道周全仲子钦的弱点,没准还能让队友‘诱敌’……
众人热身下水。
演练了一个多时辰,王公公带着食盒来了,天气热放在了含凉殿一楼大殿,王圆圆拿着巾帕给殿下擦水,说:“殿下要的汉堡包零食到了,还有些酸梅汤,略略冰过。”
许多福一听口齿生津,正渴了饿了。
“伴伴你快歇会,一路过来也晒。”许多福跟王伴伴说,让不用管他,他先带着队伍加餐。
王圆圆在旁站着,看殿下吃东西,说:“东厂水性好、身手好的挑出来了,金吾卫那边力气大些,不过他们没上过船这么打,下午殿下训练完了,让他们用殿下的船先试试?”
给小多福倒了酸梅汤。
王圆圆见殿下神色说话,“那行,奴才安排上,赶制出来的船我问过内务所,最迟后日就送到,还有李家最近也在买船。”
“还真让大胖小子猜中了!”刘戗说话咽下口里东西差点能噎死。
王元孙嫌弃默默递过去水杯,刘戗接过喝了几口顺下去食物。
“看来今年更猛了。”许多福感叹,又看李昂,“你俩冷战现在搞得要在‘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吗?”
到底什么大瓜,还不能让孤知道了。
李昂默默吃东西,只是眼底更为坚毅,说:“他要来真的,那我奉陪。”
丝毫不提瓜。
许队长:唉。他还真不是为了激起李昂战斗劲儿的,他真的是好奇、关心。
“先吃东西,补充补充体能,训练了一中午不能太操之过急,别到时候咱们谁负伤了,叫王玮关补位置。”
王玮关就是他们队伍替补。
“殿下,我就是紧张,我再练练肯定能分清方向。”王玮关被打趣了也没生气,他确实是菜了点。
许队长鼓励:“那你加油,咱们还是需要你的,都是一个队伍,你好好练,要是当日谁不行了换你。”
全队:……听队长话,该练练该休息休息。
连王元孙都不敢犟。
比起骁勇善战的替补,一个菜狗替补更让全队闻风丧胆害怕,要是王玮关顶替,就没有赢的可能了。
三十多个汉堡、炸鸡、红薯条小食,一群人扫了个一半,许多福说:“别吃撑了一会上船要吐了。”
刘戗把手里第三个汉堡放了回去。
“真好吃。”
吃过休息半小时,然后简单行走打拳拉伸,再度上船。
……
宣政殿内。
宁武帝说:“朕怎么隐约听到许多福鬼哭狼嚎的叫声。”
“圣上,太子现如今是在太液池训练,不过这般的远,是传不过来的。”赵二喜听出圣意打趣殿下,便语气也轻松几分。
宁武帝批奏折批累了,此时就是活动活动筋骨,站起来说:“许多福今日训练如何了?”
“殿下晌午时就到了太液池,训练了一个时辰,王总管带了餐点,刚还在用餐。”
宁武帝:“哦,朕想起来了,昨个晚上他说今日要吃什么汉堡包。”
“许大人到——”外头内侍通传。
宁武帝吐槽儿子,就被儿子亲爹赶上了,宁武帝也不心虚,反倒是几步过去伸手牵人,许小满把手递过去,“说多多呢?”
“嗯。”仲珵承认,见小满额上细汗,鼻尖都是红的,晒的了,“赵二喜,拿巾帕,打上热水。”
许小满说:“我擦擦就好。”往里间去了。
“怎么这会回来?太热了,小心晒得中暑。”仲珵让上绿豆汤,“别冰了。”
小满晒得热乎乎的,乍一喝冷的对肠胃不好。
自打宁武五年六月后,仲珵对他更是操心,事无巨细的什么都要管要问,许小满时常是甜蜜的烦恼——媳妇儿太碎碎念了,也是爱他。
因此许小满能答应的都答应。
像是这会,一碗温的绿豆汤送过来,九千岁没二话喝完了,仲珵还问:“是不是不凉快?你坐一会静一下,等会适应了再喝一碗冰过的。”
“不喝第二碗了,我带了几个水性好的好手,一会去含凉殿看多多打水仗玩。”许小满跃跃欲试,一会亲自上场。
仲珵敏锐,“你要玩?”
许小满:“……行吗?”大丈夫可怜的等媳妇儿答应。
“水啊……”
许小满赶紧贴着仲珵,也不嫌热,说:“我学会了泅水,多多那会学的时候我也跟着学了,还是你教我的,咱们不是说直面恐惧解决弱点吗。”
“那是许多福说的。”仲珵先说,又笑了下,“我也去,批了一天折子了,我跟你一道去松快松快。”
许小满:“你要是去的话,那些小子不敢打。”
“我看许多福敢得很。”仲珵道。
许小满笑了,“哪能一样。一起去玩。”媳妇儿天天干活坐着,确实是要松快玩玩水。
夫夫俩歇了会,带人往后头太液池去了。路上遇到了内阁出来的几位,还想找圣上商量政务,宁武帝:你们先商讨,商讨定不下了折子送到宣政殿案桌上。
然后拉着九千岁的手往后头去。
“圣上这是干什么去?”当没看见圣上和九千岁握着的手。
如今满朝谁不知许小满和圣上又是君臣又是‘帝后’,以前民间对东厂多有偏见,时常辱骂,现如今都是交口称赞,许小满跟那青天大老爷一般了。
“太子殿下最近天天在太液池湖练船呢。”
“哦,我儿子也参加了,不过是说跟李将军儿子队伍。”
“训练如何了?”
“这我还没问……”
有人见此夸圣上,意思圣上日理万机这般忙还能拨出时间去看太子比赛,我等自愧不如啊。
大人:圣上都走远了,你在这儿拍马屁给谁看。
太液池湖,六个小船正喊着口号变队形——后补选手王玮关单独一艘船,他们还要穿过一个弯道一字型,有的快有点慢差点又撞上了,好在有惊无险,一招‘神龙摆尾’。
刘戗一个兴奋大喊:成了成了。
“不好,王玮关掉了。”安全船上严怀津说道。
王玮关直接开进‘芦苇荡’中,迷得找不着北。金吾卫入水营救,怕芦苇将王玮关手脚绊住,速度极快将人打捞上来。
“又是我。”王玮关噗出嘴里的水。
严怀津人小却很沉稳,拍了拍王玮关肩膀,说:“你进步很大了,本来船小很轻你一人划船比较难控制……”
王玮关越听越觉得自己进步很大确实厉害。
等圣驾到。
许多福站在小船跟俩爹请安,在众人面前乖的像个孝子一般,说:“父皇您对我可真关心呐,天热,父皇您别晒中暑了,您去含凉殿那边高能看到我的英姿。”
仲珵偏头跟小满说:“听到了没?他先糊弄我呢,想赶我去含凉殿,他好拉着你玩。”别以为他不知道。
许小满憋住笑,媳妇儿真是可爱,也是想玩水了,轻轻说:“你真聪明,不愧是亲父子,他想的你都知道。我跟多多说,让他挑几个胆子大的,咱们一起玩。”
“嗯。”
许多福听阿爹说要玩,便说:“行,我安排,咱们三对三船,最后谁的队伍船上人多就算赢了。”
“成。”仲珵答应。
宁武帝拉着九千岁去换衣裳。许多福在岸边柳树下跟队员商量,“我父皇和阿爹要玩,真打,不许放水——”
队员一听‘真打’,还不给圣上放水,都一脸惶恐。
仲子铭先举手退场不参与,“我歇歇、我正好累了歇歇。”其他七七八八都举手。
许多福:……想过会退场但没想到会这么多人。
“不行,得六个人,我、李昂、刘戗、王元孙,再来俩。”
其他同学将仲子铭推出去了,说:“圣上是你二爷爷。”、“对啊你们一家人。”、“你来玩吧。”
“那就仲子铭,你拉一个人。”许多福让仲子铭‘报仇’选人。
本来被推出来的仲子铭还气同学卖他,现在一听殿下说他能选人,当即是嚣张了一口答应,选了第一个推他出来的同学。
仇报了。
许多福说:“咱们训练了好几日了,今天第一次对战,都别放水,我父皇厉害了,他每日都要早起练剑,力气又大,我阿爹更不用说,身手了得……”
最后太液池湖上圣上三艘船,太子殿下三艘船。
淮闵做裁判,击鼓三声作为开始。
“刘戗一会你打头阵,你来开,创我父皇。”
“行!”
刘戗是真敢。
仲珵坐在中间那艘船,头也没回跟小满说:“许多福跟刘家那小子说了什么,那小子眼神都变了。”
“多多肯定先向你发难,擒贼先擒王,你要是落水了,咱们队伍得乱。”
仲珵:“……”
“好小子啊,朕的好太子。”
许小满拍仲珵的背,“说了认真玩啊,不能拿爹身份吓唬多多。”
“不吓唬。”仲珵脸也严肃,“听朕命令,若是朕掉水里了,不许乱,听许大人指挥,还有若是有人将太子击落,有赏。”
对面许多福:!
他家父皇竟然玩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套。
“刘戗,一会你就逮着我父皇的船,不要技巧不要方向,就拿出你原始本能就行了。”
“我原始什么本能?啥叫原始?”
“创就对了。”
战鼓响三声。许多福:“冲啊!!!”
许小满也兴奋起来,划着桨,冰凉的湖水溅到了手上腿上很凉快,刘戗那小子船划得可快了。
“退后,左船包后。”仲珵发号施令。
许小满:“你快划!”
仲珵才想起来,现在这船得他和小满俩人一起划,当即是拿了桨使劲使劲,后头小满声音带着愉快兴奋,“来了来了,你别动,看我的。”
许小满两臂划得快,船在原地一个漂浮转圈,刘戗的船擦过他们的船,小船不稳晃动,许小满和仲珵二人默契稳着船身,许小满笑声大喊:“我没事。”
“刘家那小子撞散了我们队伍,右船追刘戗,小满跟我打许多福——”
许小满:“……”
对面许多福:“冲啊,拿下我父皇!!!”
许小满:“……”
作者有话说:
多崽殿下: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