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宁武五年一整年都很忙碌充实,还有些提心吊胆,尤其是上半年逼近六月时,别说许多福,就是仲珵也连着做了好几晚噩梦。

许多福曾经哭着说的画面竟然在梦里出现了。

如此的真实,让他窒息,恨不得水里面的是他。

许小满是个睡觉很实在的人,尤其是睡在仲珵身边,这几日晚上却时不时醒来,亲眼见仲珵被梦魇住,一身的汗叫都叫不醒,双手还掐着自己的脖子呼吸困难,许小满吓坏了,赶紧叫赵二喜喊御医来。

拼命的拉着仲珵的手,一遍遍的轻声安抚。

等仲珵从梦魇醒来,双目瞳仁发红,因为缺氧整个人陷入深深的绝望和恐惧,见到了小满,抖着手轻轻的碰了碰小满的脸颊。

“……你、你还活着……”仲珵声音都是怕的。

许小满心疼坏了,像是抱小孩一样抱着仲珵入怀,轻轻地摸着仲珵背脊,“我活着,你摸摸,我是暖的。”

他的里衣有些湿意,是仲珵的眼泪。

“我梦到你……”

仲珵不敢说下去,夜晚漆黑浓郁,整个人没了白日时运筹帷幄积威甚重的帝王模样,很是脆弱单薄,蜷缩在许小满的怀中,又像是回到了那年冷宫之中,也是许小满抱着仲珵。

许小满心里揪着疼,爱怜的亲亲仲珵。

二人相依度过了一晚。

后来东宫王圆圆夜里来请见,殿下也梦魇住了。仲珵身边离不开人,许小满叫王圆圆抱着多多过来。

整整六月,许多福都是在紫宸宫睡的。

最严重那几日,父子俩像是渡劫一般,许小满倒是没做过死亡的梦,只是看仲珵和多多如此痛苦,夜里睡不好被惊醒,双目迷茫脆弱惊恐,他更难受了。

登基五年来,宁武帝勤政,这一个月三朝日都罢了,大半个月也没怎么去勤政殿,折子都送到了紫宸宫来,朝中沸沸扬扬传什么的都有。

宁武帝突然重疾、许小满把持朝中谋害圣驾、太子殿下好像不太好也不去崇明大殿了等等言论。

传言最凶那几日后,宁武帝还是出现在朝臣面前,偶有宣臣子来紫宸宫问政。

圣上神色是有些憔悴,许大人一直勤勤恳恳在侍疾,并不是外头传的那般谋权篡位。

太子殿下也还好,只是瘦了一些。

到了下旬时,父子二人不做噩梦了,像是渡劫新生一般好了,不过仲珵和许多福都很粘许小满/阿爹,许多福赖在紫宸宫不回东宫睡,仲珵都睁只眼闭只眼没撵人。

许小满见俩人精神头好了,夜里不被惊醒,能睡个整觉,自然是好多了,便松了口气,只是有点心疼,俩都瘦了一圈,尤其是多多,以前脸蛋圆乎乎的,下巴也是肉肉的,现在脸小了一圈。

“多吃饭。”许小满给俩人夹菜盛汤。

许多福咕噜咕噜干完汤,全听阿爹的话。

许小满从江南道回来后没怎么提过穆剑仇,因为穆剑仇已死,死在了东厂的手,不然仲珵也不会放他去江南道。此时许小满说:“姓穆的能言善辩很懂心术,我东厂死了七人也都是因为此人,他下场很惨,万箭穿心而死,尸体都在,东厂亲自验过做不了假。”

“活该!”许多福道。

那穆剑仇也不是什么枭雄人物,就是四大氏族养的狗而已,替四大氏族干杀人越货买卖,还包装成‘劫富救贫’的好名声,其实那些被他害死的商贾,抢走的货,都是因为和四氏族有瓜葛,不买四氏族的帐。

如此一个心狠手辣诡计多端沾染百十条人命,还谋害朝廷官员的水匪,就因为他阿爹是太监,去查时死了,在当地包括在盛都民间口风却颠倒过来。

说许小满这是遭了报应、大快人心、老天都看不下去向阉人索命云云,夸穆剑仇英雄豪杰。

许多福一想到如此就会气疯。

更别提经历过的仲珵,当时小满已死还落得如此名声,仲珵气得口吐鲜血,之后便大开杀戒,这怨不得仲珵,那些官那些氏族世家都该杀。

“怎么一个火气大了,一个眼珠子又红了?”许小满一看父子俩同出一辙的表情,多多瘦了点后真的越看越像仲珵,说:“跟你们说这个是安你们的心。”

“没事了。”

许多福把菜咬的咯咯作响,说:“阿爹和东厂还有淮闵队长包括去查的季大人,剿水匪立了大功劳,那水匪害人不浅,得百姓知晓实情的。”

当日宁武帝又下了圣旨,将穆剑仇拉出来鞭尸而后挫骨扬灰,水匪一党首领诛九族,将所做恶事证据传遍大盛各个地方衙门以此做警戒。

又褒奖了立功一众。

之前都封了官,赐了赏赐,此次宁武帝封了其女眷、亲属,甚至还写了篇文章赞扬。

朝中大臣不知道圣上发什么疯——心里这般想,但都老老实实循规蹈矩,也不敢背地里乱编排什么了。

圣上看上去身体好了,要是治他们那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

但别说,因为宁武帝‘发疯’,之后大盛民间以前一些偏僻山路水路反倒是安全了不少,想抢劫做盗匪的都掂量掂量全家有几个脑袋掉的。

七月五。

时隔一个月宁武帝上了早朝,朝中大臣安心了。早朝中,宁武帝很是肉麻亲近的夸了季悯等官员。

宁武帝看重谁了,真是不掩饰。

季悯如芒在背,要不是他长得也寻常,也自知圣上真只为了盐政案夸他,不过隔了快半年了,怎么又提起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爬了龙床——啊呸呸呸,圣上看重人真的太热情了。

臣无以为报,只能拿命效忠。

季大人下了朝擦了擦汗,跟同僚拱手,三言两语很是迫切的表明自己和圣上单纯的君臣关系,绝无其他。

其他官:……

季悯真是想多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样子。其他大臣心里酸的嫉妒的如此想,面上还笑呵呵拱手恭喜季大人得圣心云云。

许多福后来听说了,吃饭的时候哈哈笑,说:“父皇你好肉麻啊。”

“士为知己者死,季悯得我看重,我都没让他死,只是夸了夸他,叫他季爱卿,关心他肚子清减,叮嘱他好好吃饭睡觉怎么肉麻了。”仲珵说的振振有词,又说:“朝堂政事你是不打听,光听笑话了?”

许多福:……

他打听政事干什么,又不是闲的慌。

“都七月五了,你在我这儿赖了一个月,东宫是塌了不成?”宁武帝恼羞成怒赶人了。

许多福扭头看阿爹,许小满顺毛哄崽,哄完又哄媳妇儿,“你父皇这是真诚,一颗热乎乎的心,体恤关心下属,不是肉麻。”

小满懂他。仲珵舒坦了。

许多福懂个屁。

许多福在紫宸宫睡了一个月,最近早好了,能吃能睡也知道该回东宫,就是故意闹一闹,此时被撵,哼哼唧唧撒娇,在他父皇那儿得了好多赏赐,阿爹还说等他放假带他去玩,才拍拍屁股回东宫。

大赚!

太子殿下一走,宁武帝也很舒坦,“没出息的,几个物件就能哄走——”想到什么,宁武帝脸色有点变,喊了赵二喜,“太子看中的那一套都给送过去。”

许小满知道为什么,笑的不成,诶呀多多才十岁,仲珵真是操不完的心,谁能拿这些拐走多多啊。

许多福刚到东宫,屁股还没坐热,又得了一套玻璃制品,还有他刚才看到的琉璃屏风都送他了?

“我父皇又换人了?”

这问题赵二喜当然答不出,笑呵呵说:“圣上看重殿下。”

“那也是,我是我爹唯一的崽!”许多福拿的理直气壮,让都放他寝宫里,还有那个穿衣镜,放衣帽间,他要照。

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先前春天画师作画,他的好父皇竟然让画师作弊,‘无中生有’,愣是画了一张‘逗太子嬉闹图’,他坐在软榻上,俩爹靠着软榻站着,一个拿着花给他脑袋戴,一个手里拿着拨浪鼓逗他,他伸着藕节似得胖胳膊去够,上半身肚兜下半身红色里裤,整个人都圆乎乎——

比真实的他还要胖。

那张他在望云楼上的图倒是很正经,撑死他脸蛋红扑扑显的特别幼稚点,但是之后跟他说:还有一张。

他在的时候统共画了两张,怎么会有第三张?

然后许多福就看到了逗太子嬉戏图,晴天霹雳,真的不嘻嘻,嘻嘻不了半点,他扭头看阿爹,阿爹藏不住笑说:“其实蛮可爱的,肉呼呼的像你小时候……”

没人管他死活。

那张图他光顾着懵了,等反应过来要销毁时,已经被他父皇收起来了,不知道藏哪里,反正说珍藏。许多福偷偷摸摸进父皇私库看,也没找到,不过以此为借口要了好多有趣的小玩意。

现在全套琉璃制品,那都是他、该、得、的!

宁武五年,满福官学选址定,南方六所,北方四所,但因北方满福官学修路,征民夫付钱修路,因此在北方老百姓口中,盖满福官学是个大大好差事是善举。

不管是百姓还是当地读书人都在夸。

提起东厂来,也是东厂许大人嫉恶如仇专门治贪官的,东厂是天子管辖,圣上英明神武,东厂跟前朝那些太监可不一样,听说东厂的许大人许小满以前随王出征,若是寻常男子,那些功劳早都能被封王了,人家正正经经的从龙之功,战场上立下汗马功劳,可不是拍马屁当上官的。

百姓闻言不由替许大人可惜,许大人一身才干,之前定是那些贪官小人用宦官反告一桩污名了许大人,幸好当今圣上有识人之明。

八月,圣上在盛都郊外盖国子监。

发皇榜晓谕大盛,皇榜文很直白简单,意思是凡是对大盛有贡献者,其家中子嗣皆可进国子监就读,可谋个差事做官。

本来这事和普通老百姓没关系。

“还没读完呢,皇榜说现在各官学缺夫子,要真才实学的大家往十所官学讲学,还有若是有好书,可以贡献手抄版,还有还有,要是在农业,像是改良后种子出产量多、改良农具,用着顺手省力,还有织布机,农田灌溉等等,反正是这方面要是有人聪明能琢磨出点什么门道来,也可以去各府县衙门报备……”

“去衙门?”

老百姓一听衙门就怵得慌,可不敢去。

“怕什么,你听咱们府县衙门都念皇榜,传了好几日了,县衙师爷也说了,要是真有用送上来,圣上说了不责罚,没用的就是赶出去,有用的不光是你有功劳,当地衙门也立功劳。”

“那个什么国子监,你要是有本事琢磨出什么好农具了,你家孩子就能送国子监读书,以后出来能当官。”

“真的?”

“皇榜写了啊。”

此事许多福一个提议,细化得朝堂大臣做,地方官层层报备上来自然是要有利可图,给当地官员加政绩,不然没人愿意大费周章干这个差事。

为官之道,有的是‘多做多错不做不错’的。

还有地方官送来的‘改良农具’等发明,那是真好用还是一时新鲜,怎么检验、怎么确定,若是真的如何推广等等事宜。

这件事吏部户部工部商量了好几个月,拿出折子又推翻细细琢磨,最后是将此事放在工部名下,又单开了个‘发明司’,起初确实很多浑水摸鱼的发明上报,钻空子的,想盛都官员应该不懂这些,将工具变个弧度,把手加个手指凹槽等等。

还有民间一些手艺人做的装饰品,手艺精湛,不过艺术性好,实用性没有。

件件桩桩,都得验证,各方考量。

该驳回的驳回,一件农具顺不顺手省力是否得长期使用,得出结论,因此回馈也比较慢。

还有地方衙门上报折子写的不清,或是送的东西路上颠烂了散了,怎么琢磨也没图纸,又批下去让送图纸,一来一回。

种子啊肥料啊,这些更是需要时间验证。

…欲盐未舞…

四年后,宁武九年初夏。

“刘戗你是猪!”

从太液池水费劲游到小船上的许多福浑身湿透了,头发一缕缕都滴水,整张脸因为生气显得神采飞扬夺目的漂亮,但是说出的话真是跟淬了毒一样。

刘戗也没好到哪里去,事实上,他们一整个队伍,三艘船全都翻了。

现在太液池水里跟下饺子似得,岸边湖上安全船守着的金吾卫正在救援一一打捞,但好在能玩‘水战’比赛的选手们深谙水性,没什么大危险,像是王元孙已经坐在翻了船的船底冷脸了。

刘戗呸呸吐掉嘴里的水,说:“说好了喊口喊,一二一二一二吗,我就给劲了。”

“你给劲儿把我们全创翻了。”许多福也是吐了一口水,“刘戗你是不是李泽派过来的奸细!”

刘戗气得跳脚,这话就‘侮辱’他了,只是没注意力气一大,他站着的船又给翻了,湖面上刘戗这一队员该说不说都解气了。

严怀津递了干巾帕过去,许多福接过胡乱擦了把脸,没顾上跟小同桌道谢,先对着湖里的刘戗说:“该!”

刘戗在湖里扑腾,说:“我真不是故意的,谁叫你加难度——”

“团体散作战你一听兴奋地嗷嗷叫,现在怪我。”许多福一个怒目,“受死吧刘娇娇,我先跟你单打独斗!”

刘戗忙告饶:“诶呀我错了错了,这次要在外头比赛,李泽他们背地里加练很强了,咱们别内斗了,到时候输了多丢人啊。”

船底坐着的王元孙听到这儿,将船桨递过去,拉刘戗上来。

严怀津蹲在许多福身边,哄着许多福,“别生气了许多福。”

“我没生气。”许多福气呼呼。

十一岁的严怀津书生气卷更浓厚,见状拿了巾帕给许多福擦脖子那儿的湖水,许多福气鼓鼓的脸颊便消了些,低头跟小同桌说:“我故意的,骗骗刘戗,重新拿回我的队长身份,不然让刘戗当队长,比赛当天我们喝水就喝饱了。”

此次队长争夺,俩人猜拳,算刘戗运气好。

许多福不服气,只能愿赌服输,但刚才翻船落水真不是他的原因,严怀津小声说:“你可以做队长让他当副队长。”

给刘戗把‘官’撸了,刘戗肯定不答应。

这样好。许多福给小同桌打了个眼色,懂了。

湖水里的‘饺子’先上岸,众人裹着大干巾‘讨伐’刘戗的,许多福先是说:“都翻了,我刚才骂过刘戗了,再说这些浪费时间于事无补。”

看看他多么深明大义,有队长风范啊!

众人自然说对,问殿下今日还练不练。

“自然是要练的,等金吾卫将船翻过来再说,我们休息下,我觉得可以商量下策略,还有我提议换队长。”许多福露出‘成熟稳重快选我’的矜持模样。

宁武五年六月那个月,许多福瘦了一圈,婴儿肥下去后吃再多不长胖反倒是抽条似得往高长,许多福天天站在东宫衣帽间镜子前臭美,到了如今,十四岁的许多福已经一米七二了,腰细腿长皮肤白皙,杏核眼秀挺的鼻梁,一双眉很是英气,就是唇有些嫣红,漂亮了些。

“我就说呢,原来你想换队长,我不同意!”刘戗第一个反对,今天是他当队长第三天。

许多福:“刚才你带的队,带我们都翻船了。”

“那是意外。”

“你去年都输了李泽——”

“那也是意外。”刘戗忙打断。

王元孙一听,给兄弟插两刀,“我同意换队长。”

刘戗不可置信看向亲兄弟,用目光谴责王元孙,又去打感情牌,“咱俩这么多年出生入死过来的,全班就我和你关系最好了,你现在说换队长……王元孙你还有良心吗!”

许多福在旁边看戏,心想刘娇娇你这台词比教坊的女主角痛骂渣男夫君还要入木三分。

王元孙:……

冷漠冷淡,“你想输给李泽?”

“去年李泽怎么笑我们的?”

“今年还要照旧?”

好一个三连质问,刘戗被创的快要撅过去,此时许多福给王元孙点了个赞,面上不显,站出来打圆场,装老好人,也学会了茶艺,说:“刘戗当队长也行,不然这样,我做队长,他当副队长,去年是输了,但失败是成功之母,刘戗还是有些失败经验的……”

什么话,要是之前刘戗肯定得不干,现在听了‘队长’职位可以保住,虽然是副队长,副队长也是队长嘛,当即是行行行一口答应。

yes!许多福心里高兴握拳,给小同桌眨了下眼。

拿下。

严怀津小小弧度的笑了下。

他们这个‘水军比赛’是从宁武六年开始玩的,宁武五年时,大家学会了游泳,七月份的时候还像是划龙舟一样的玩法,只是比快慢,李泽水性很好,当他们教练,不过王元孙很不爽。

许多福在旁边恨不得这俩打一架,打完以后就别阴阳怪气叽叽歪歪了。于是就有了‘比赛’——这可是王元孙和李泽每一年光明正大较量的时候,还有在水里‘互殴’机会。

前两年王元孙都给输李泽了。

这也没办法,李泽可是水边长大的,家里干这方面,从小耳濡目染,王元孙才学了多久,水面作战那是李泽主场舒适区。

王元孙越战越勇,现在已经为了赢,可以插刘戗数刀。

许多福心里摇摇头感叹:刘娇娇你错付了哦~

脸上神色却是很飞扬快乐的。

刘戗不挨刀,他怎么做队长!

宁武八年时,双方拉人玩团队赛,是一整船,十个人对十个人,两方衣服颜色不同,有划船的、有‘弓箭’手,还有单兵可以偷偷下水绕后摸到他们船上,用木刀‘杀’人。

李泽说:兵不厌诈,兵法,问王元孙懂不懂。

反正去年真的很大火药味。

今年四月天气热一些刘戗就坐不住要开始训练,许多福突然奇想,说团体作战变个玩法,船可以做的小巧一些,每个船两人一队,还可以找条地形复杂的河……

李泽一听应战,船是小船,更灵活好玩了,每个人管船还要作战,个人玩法娱乐性大大增加。

众人都同意,于是制作船。

王元孙与李泽不对付也是桩桩件件事情积累的,像是季淮恩被好友孤立断交那会,李泽和季淮恩玩的好,后来季大人功成归来,班里传言定是李泽知道盐政案真相——李家作为剿水匪主军,李泽知道内情也很正常,提前拉拢季淮恩,交朋友不是真心,心机深沉等等话。

班里这么传。

季淮恩动摇了些,倒不是说和李泽断交,而是有些尴尬不知道如何相处。本来跟王元孙没关系,但王元孙路过李泽桌子过道,时不时冷笑嘲讽两句李泽机关算尽得到这个下场,李泽自然是回敬回去,你以前又能好到哪里,同我一样有什么好说的。

战火一触即发。

太子殿下震怒,骂了全班。

一个个都是傻乎乎的小屁孩,朝廷机密要事,孤都不知道内里详情,李泽一个小孩,如何知道李家作战部署,知道季大人如何查盐政。盐政案剿水匪,背后牵扯巨大,四氏族地头上,危险重重,李泽就能料到季大人能平安回来了?李家更不可能向稚子泄露机密。

……此事之后,李泽和王元孙不一样,不是选择冷冻孤立全班,而是和全班‘握手谈和’,保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对谁都平平不错能聊得上来,但交心的没有。

在班中继续如鱼得水,只是李泽有锋利一面了。

全在水军比赛中对付王元孙了,王元孙一输,李泽嘲笑的话更刻薄,王元孙便放狠话来年等着。

许多福感叹:小王输的可怜啊。

但今年不一样,今年他是队长,不能输。

这几年下来,李泽手段更圆滑还用计谋挖墙脚,凡是早前比赛中亮眼的,李泽都能挖过去——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像是仲子铭仲子钦俩堂兄弟都能分开阵营,仲子钦跑到李泽那儿去了。

周全也去了,季淮恩对李泽有愧,李泽也利用上,要季淮恩跟他当队友——最初是这么搞的,但李泽在水军作战上有个人魅力,去年之后今年再度比赛,实力强悍的都愿意选李泽。

毕竟十四五的年纪,好胜心正强,大家谁愿意输啊。

虽然太子殿下很好,但是他们想赢。许多福当时听见了,能吐血,几个意思?给他发好人卡吗?孤的团队就不能赢吗,肯定不是他的锅,一定是刘戗。

刘戗在陆地上作战是班里前二——他和王元孙不相上下。

但在水里,许多福即便是朋友都得骂一句:菜还爱玩。

今年的小船胖乎乎的很小巧灵活,船桨前后绑在船身,整个小船容纳两人位置,还有一些‘兵器’、颜料补充,整个团队就五只船,刘戗刚才一船之力创飞了三艘。

谁看了都要心凉。

许多福鼓励士气:“现在离比赛还有一个多月,我来接手,相信我的智慧——还有我们参谋长严怀津同学的智慧。”

大家好像有点信心了。

许多福:……算了,夸小同桌就是夸他。

小船翻了回去,桨也绑好了。许多福身穿‘泳衣’,他们战队是白色的,对面李泽战队是粉色的,因为颜色浅了,黑、红两方‘颜料致命伤痕迹’才会比较明显。

白色的长袖里衣和长裤,都是束口的。

此时全贴身上了,倒还好也不是特别透——才怪,不过许多福穿了白色布做的内裤,重点部位护住了,上半身无所谓。

大家都是男的嘛。

“擦干净换了衣服,继续。”新队长发号施令。

他们的泳衣脱下来就挂在不远处晾衣杆上,大家比赛期间过的都很糙,因为训练结束都是一身湿,那些泳衣晒干了继续穿,来回倒腾利用。

天最热日头最好的中午训练。

严怀津在安全船上做记录,不知道写写画画什么,到了下午四点多热气过去,便收工上岸,严怀津捧着小册子找许多福,喊:“队长。”

许多福:!!!

“我来了~”许多福一个飞奔而至。

两人在嘀嘀咕咕说话,刘戗这个副队长光着膀子也要加入,最后全队人都围上来了……

太子殿下回紫宸宫日头落下。

宁武帝和九千岁还未用晚膳,听到‘太子到’,宁武帝说:“摆膳。”

“你饿了咱们就吃,等多多回来看他吃。”许小满说。

仲珵:“我不饿,你点心都吃了一盘,不过吃多了一会吃不了多少饭。”

“不是特别饿。”许小满觉得和多多一起吃饭香。

“阿爹!父皇,我来了!”太子殿下一个人还没到声先到。

进去后,殿下一身红衣常服给俩爹请安,那么大个头黏糊要坐阿爹旁边还要撒娇,仲珵先发话:“坐你阿爹对面去。”

“……”许多福皱脸,“父皇你别小气,我和阿爹说说话,阿爹可爱听我说的比赛事了。”

顺势就坐在阿爹身边。

“阿爹,今天队长换我做了。”许多福赶紧汇报进度。

仲珵一听,也忘了说‘吃饭座位’这事。

“刘戗答应了?”许小满好奇。

“肯定了,咱们太子殿下可是翘着尾巴回来的。”仲珵凉凉道。

“我又不是小狗,哪里来的尾巴。”许多福先反驳,又美滋滋说:“我给刘戗安了个副队长,他就同意了,今天训练,在他指挥下我们五艘船翻了四艘。”

最后那艘看他们落水,仲子铭哈哈大笑给笑翻的。

因为崽玩了三四年‘水上作战’,许小满没头一年听到多多落水,那么紧张了,见多多一切都好便点头,“前两年都是刘戗、王元孙做队长,今年我们多多做,没准能赢。”

“今年团体散作战还是我提出来的,我有信心。”许多福说。

头一年划龙舟比输赢许多福当队长,但那不算,因为比快慢。之后王元孙刘戗做队长,因为两人父亲都是将军,应该和李泽一样耳濡目染懂一些排兵布阵吧,再加上王元孙和李泽的恩仇,许多福懒得插手,他也不是非要做队长以势压人。

今年不一样,太子殿下拿回了队长权利。

“我交给他们俩,我不放心,还是信我自己。”

许小满觉得多多这副小模样特别神气,真像是勇猛小狗一般,咳咳,仲珵说得多了,害得他也这般想。

“好,阿爹给你加油。”

许小满还胳膊肘捣了下媳妇儿。

仲珵:……“那祝咱们太子殿下不翻船吧。”

“父皇别小瞧我,阿爹等我赢了,我掏腰包给这次比赛做个奖杯,到时候奖杯送——”哦,团体赛集体荣誉还不能送阿爹,许多福很快反应过来,说:“到时候找了画师,我和阿爹捧着奖杯留影一张。”

不带父皇,哼!

作者有话说:

多崽殿下:队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