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这日早上,圣颜震怒,十多日前的江南道盐政一案圣上终于下了决断,吏部侍郎季悯前往江南道调查。吏部主官员考核任免等事务,若是强行说也能说的上去。

科举党其实有些不满,保荐党倒是很赞同季悯前去。

至于原因为何,众人心知肚明,季大人虽是科举出身但形式做派很靠着保荐官那边,甚至对保荐官有些亲厚,尤其季大人的上峰就是吏部尚书冯大人。

科举党反对,保荐党便拿话堵回去,言季大人同为科举出身,又和柯安是好友,怎么诸位还不放心季大人?还是怀疑圣上?

但谁不知,早在四五年前,柯安就同季悯‘桥归桥’分道扬镳了。

科举党有苦难言,被保荐党怼的无法反驳,外加上这段时间,朝中或是上峰或是同僚,那些保荐官多多少少给他们使绊子,在朝为官也艰难。

只能听圣令了。

早朝一结束,诸位科举党便凄凄惨惨,“他们一党堵的我说不出话来。”、“我等对不起聂大人柯大人。”

也有安慰的:“圣意怕也如此。”、“世家如山,难以撼动。”

有人心里几分怨怼,怪世家,也难免有一丝丝怨圣上,当然这话不敢提,即便是心里想想,冒出这个念头忙压了回去。

当今圣上重科举,已属他们之幸。

像明和末年时,连着借故罢了两次科举,更别提仲瑞了,当时上早朝的官员,科举出身的寥寥数位,当今才登基四年,如今在朝堂上,他们科举一党能和保荐党辩驳一二已是圣上扶持的效果。

“再等等……”、“总有咱们出头之日。”

大家互相勉励,只是心里凉飕飕的,他们可等,但此次聂大人、柯大人受了委屈,两人如今一个生命垂危一个下落不明,柯大人冒死查出的证据,此案怕是最后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唉。

季悯出来,科举党一派见了纷纷疾步走的快了,看都当没看见,反倒是冯大人上前笑呵呵的同季悯说话,言谈之间多是亲近,季悯忙攀谈起来,对上峰很是敬重,还拍了拍上峰马屁。

……

崇明大殿。

许多福发现最近班里气氛又有些不对,大家以前抱小团体,也是三三俩俩,谁和谁玩得来那就一起玩,当然了田文贺仲子恺这两派是拉帮结派还要欺负人——就是欺负他、孤立他。

其他大部分同学都是按照性子一起玩或者家里长辈走得近了,关系交好一些,几个好友,对其他同学也是客气交往。

当他做了太子后,班里抱小团体氛围淡了些,一派和乐融融,好像在他面前表现似得,那种我们不欺负同学不抱小团体。

大家都和和美美的。

结果最近几日又有了,不过因为他在,没以前孤立他那么明显,不过许多福还是感觉到了,因为小学生头们真的还挺直白的。

不光是他,刘戗都发现了,刘戗虽然是猪不爱学习但有时候还是很灵敏的。刘戗说:“最近奇怪了,他们几个都绕着我们后面走,搞得我还以为我很臭,昨个还回去洗了个澡,明叔都吓到了。”

许多福:……你是多久没洗澡了!

“跟你没关系。”

刘戗:“我知道,我都洗了澡了,今个他们几个还是绕路走,我又没得罪那几个。”然后用一种‘睿智’眼神,跟许多福说:“我才反应过来,他们不和季淮恩说话,放学了都不一起走。”

“你是不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多福:“朝堂上大人的事情,政见不和。”

“这样啊。”刘戗一听,对这个原因有些没兴趣,“大人的事情,我们又不是大人。”

“下午我去找季淮恩跳绳吧。”

前几日下了雪,雪下了一天晴两三日,不过天气冷多了,下午的骑射打拳体育课只上一节,剩下的一节改成自习课,而且因为天冷,骑马路滑和射箭手冷,这堂课成了真正的‘活动课’而不是体育课。

先打一套拳热热身就能自由活动了。

下午活动课上,刘戗就喊季淮恩跳绳,季淮恩拒绝了,一个人站在角落垂着头,许多福叫了声,小萝卜头还搞深沉,都没到初中呢。

季淮恩才过来。

演武场上其他同学都暗搓搓的留心这边,想看太子和季淮恩说什么,又想太子殿下知道季淮恩父亲投靠冯大人,要糊弄盐政一案吗。

现在外头都在传这些。

结果便听到殿下只让季淮恩一起玩跳绳,还夸季淮恩跳的花绳很厉害,要学。其他人一听这个缘由,有些失落。

外围边缘,有人围着周全,小声说:“咱们要不要告诉殿下,季淮恩父亲的事情……”、“对,让殿下不要和季淮恩一起玩了。”

周全说:“你们别这么说了。”

“为什么?周全你忘了你爹还有我爹那日在殿前跪了许久才争到的机会吗?结果却让季淮恩的爹去干,谁不知道季淮恩爹是什么样的。”这人脾气直率,但还知道声音放小。

周全说:“朝堂政事我们管中窥豹,看的不全不清,再者我们和季淮恩都是崇明大殿的学生,殿下为人宽厚,怎么能让殿下排挤其他同学呢。”

“你们忘了,当初田文贺几人也是因为朝堂政事排挤殿下。”李昂站出来说话。

其他人一听,当即蔫了下去,有人辩驳了句:怎么能将殿下和季淮恩相提并论……但他也知道这是嘴硬,李昂说得对。

“我心里还是不舒坦,我不针对他,我不同他玩行了吧。”

“我也是。”、“一样。”

几人说完各自玩去了,这就勉强不来了。

周全叹气,说:“你也别怪他们,我父亲那日之后病了十多日,连着高热,还要去衙门,其他家估计差不多情况。”

“我自是不怪的,我也没什么身份说这些,而且你我以前同季淮恩就不太相熟,咱们还好说,柳南容以前和季淮恩玩的那么好,是好友,如今却这样。”李昂不知道说什么了。

好像站在谁那边都能说通。

演武场上有人叫好。

李昂这边气氛有些‘沉重’,一听声抬眼望过去,殿下几人在玩跳绳,是单人跳,季淮恩正跳花绳,跳的高高速度很快凌空还能摇两次、三次绳子,殿下刘戗都喊好。

好像……也没什么大事情。

刚才那些‘沉重’氛围没了,李昂笑了下说:“有殿下在,走,咱们也去玩绳,跳一跳暖和一些。”

周全其实也有些为难纠结,但听李昂刚才的话,再看殿下那边热闹玩的很好,他虽然之前和季淮恩不熟,但要是全班都不和季淮恩玩的话,季淮恩也太可怜了。

“走吧。”

季淮恩这几天日子有些不好受,最好的朋友冷着他,他也听到外头街上怎么说他爹的,他很想反驳回去,可又无法说,去问父亲,父亲只是沉着脸,让他不要过问。

如此拉扯纠结很痛苦的。

季淮恩今日跳绳,本来是不想玩,但殿下要他教他,跳起来了凌空几个双摇,慢慢的那些难受就没了,全神贯注的玩了一节跳绳,大汗淋漓,什么都抛诸脑后。

一节课下来。

季淮恩脸都是红的,额头都是汗,神色到不‘阴郁消沉’了。

“回吧,别着凉了。”许多福说。

众人才回。

到了大殿继续是烘干衣服,灌姜茶,然后自习课。自习一结束,班里行礼走的七七八八,天冷黑的快,路上也滑,说大家因此先走,或者是不爽季淮恩,反正两样都能说。

许多福也不甚在意,照旧‘留堂’,他的作业写完了,不过小同桌喜欢留下来看会书,等着严太傅一起回去,因此许多福不做作业,也留下来,他在一旁摸鱼。

像是之前写的开勤学所奏折。

这会小同桌看书,许多福就跑到后面和刘戗几人玩跳棋,天冷户外活动少,许多福掏出五子棋、跳棋,跳棋刘戗喜欢玩,主要是好几个人能一起玩。

这盒跳棋是许多福画的,王伴伴亲自送到内务所比划做出来的,跳棋子是陶瓷的,烧的颗颗圆润,色泽不一样,很是漂亮。

现在四人玩:许多福、刘戗、李泽、季淮恩。

放学之后,柳南容走的很快,季淮恩看出来了,人家不想和他一道回,他也不至于再去求,于是赌气慢了会,被刘戗拉来下跳棋。

“你玩玩,很好玩的。”刘戗还跟新手教,“这个一会走到对面去,谁先走到谁赢了。”

许多福搓手手,“别废话了,快来。”

周全李昂学习党在前面和小同桌一起读书。

“谁先走?”

“孤是太子,自然孤先来。”

刘戗:“大胖小子你要不要——”

“你敢说,我跟二爷爷告状。”许多福不要脸的。

刘戗:“殿下,您先来。”

许多福大获全胜,看向其他俩人,“我知道你俩不介意的,那孤就先走了。”嘿嘿。

李泽和季淮恩自然是殿下先请了。

王元孙也没走,坐在刘戗旁边。

许多福先下,还是有点经验,刘戗是走哪看直觉,下的没有路数,季淮恩新手还有点不会,最慢,而李泽很聪明会算,一次次设好棋路,有一颗跟飞似得,跑到了最前面,超了许多福。

“哇,厉害啊。”许多福夸完,赶紧苦思他下一步走法。

之后李泽放棋子没刚才那一招‘飞’过去好多,棋子不慢不快,速度排在老二,比殿下落后一步。

王元孙看了冷哼了声。

许多福其实已经察觉出来,李泽故意让他。

只是王元孙为什么要冷哼?心想:小同桌好像说对了,王元孙和李泽不对付,但是李泽也不是好惹的,俩人暗暗别苗头。

他就不插手了。

绿茶汤圆和黑芝麻汤圆打着吧。

果然第一盘他赢了。

许多福便说:“我不玩了,你们四个来,咱们换着来玩。”

“殿下玩吧,我歇会。”李泽主动说。

许多福已经让位置,摆手。王元孙接了位置,李泽神色一变,两人眼神‘杀’了几个来回——许多福是这么想的。

第二盘开始,这次剪刀石头布定输赢谁先来,刘戗傻大个运气好竟然赢了先下,刘戗高兴的找不着北,给大胖小子‘你看着’的嘚瑟表情。

许多福心想,这一盘李泽和王元孙一会‘打’的你找不到北!

还傻乐呢。

没有他在,李泽不需要算棋子让谁,因此下的速度极快,刘戗有点跟不上趟,开始胡乱下,劝另一位,说:“哥们,你想一想,下棋不用想的吗?”

“不用,我想过了。”王元孙冷冷道。

刘戗:“……我都没看到你想。”

王元孙就不接话了,因为这是‘鬼打墙’的话。刘戗只能好吧好吧,然后和季淮恩一对视,季淮恩比他速度快点,看来他是最后一名了。

果然很快棋盘有了定局,王元孙快李泽一步,只是一步。

李泽圆脸一下子冷了。

许多福在旁边吃瓜新发现:我去圆圆的脸冷下来看起来也很酷!!!

他回头也冷脸装酷!

“再来。”李泽微笑说。

王元孙开始呛声:“我不跟手下败将打。”

还没下完棋的刘戗一听不对劲,赶紧说:“哈哈哈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家回家,走了哥们。”

“不过是猜拳输了,我晚走了一步。”李泽笑容也没了。

王元孙:“你猜拳运气不行,输了就是输了。”

“你不会一直好运气的。”

许多福:……汗流浃背,你俩吵起来忘了孤在这儿是吧?

绿茶汤圆你也不装了是吧!

眼瞅着要‘打架’,许多福怕李泽吃亏,因为李泽不会武,也没王元孙力气大,赶紧叫了李泽,说:“你很厉害了,下次不用让着我,这小小跳棋你不在话下。”

“他就是爱奉承人。”王元孙轻蔑嘲讽道。

许多福脸一下子严肃了,扭头说:“王元孙你发什么疯?我身份在这里,班里同学谁不让着我?就是刚才玩跳棋,刘戗也让着我,难不成全班让着我的你都看不顺眼?”

王元孙话里语气,像是说李泽低贱一样。

“李泽爱捧我,你之前难道不是?为什么老爱管李泽呢,你对李泽控制欲这么强的?”

王元孙脸冷了。

许多福才不怕,“谁惯着你。”又余光看到,因为他骂了王元孙,李泽脸上有些得意又露出楚楚可怜表情,许多福:……

“你也别装了!”

气死孤了!

许多福两颗汤圆一起骂了,一甩袖子,“孤回去了。”

他可能太生气刚嗓门大了点,前头学习党三人过来了,严怀津眼里是关心还有疑惑,意思发生了什么事。

许多福刚才的气就消了一大半。

此时扭头看过去,李泽脸上也没笑容,王元孙还黑着一张脸,可能因为他刚才的某句话戳到了什么痛脚吧。

“四十一个人,有谁是因为脾气相合单纯做朋友的?前头朝廷父辈政见问题,好友成了路人,等明日什么利益又能凑到一起,想要交朋友了就交,当不了朋友了当同学,同学都做不了那就当陌生人。”

“我不是小心眼的,还不至于因为谁不捧着我惯着我,就刁难谁,也放心,我父皇英明神武,自然不会因小孩争斗,刁难谁家。”

“今日就这么散了,回去。”

许多福背着手往出走,严怀津小个子疾步跟上,许多福走到了门口停下脚步,无声叹气,便看到小同桌把脑袋凑到他面前。

“许多福,你捏捏吧。”

“严津津~~~”老气横秋沉稳大人太子殿下顿时泪目了,捏了严津津发揪揪,还是小孩子心思单纯。

“你别气了。”

“我不气了。”

“那就好。”

小孩子真好哄,不过许多福真的不生气了,他生气因为王元孙那个语气,这个时代,身边内侍宫婢因为强权、身份,每日照顾他伺候他捧着他玩,不能因为这个轻贱人。

“走吧,我送你出去。”许多福说。

严怀津道:“不用,我去找叔父。”

“……”最近严太傅的课也加难度了,他躲着点吧。

严怀津便笑了起来,许多福也笑了。

顺才拿了狐裘给太子披上,拎着书包,太子殿下先走了。直到背影看不见了,大殿里剩下几位各干各的事,王元孙脸极为难看,李泽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日后不好在太子面前装下去,好在今日没多少人。

严怀津李昂周全应该不是多嘴的。

李泽看向季淮恩。

王元孙冷冷嘲讽,李泽到了现在还想‘盘算’还想‘局面’,李泽看过去,刘戗季淮恩俩人在旁边随时随时准备拉架模样,王元孙却没在理李泽,而是单衣从后门出了大殿。

刘戗一见,连忙跟着。

“兄弟你怎么了?”

王元孙黑脸让刘戗不要再找他玩了,“你以为我愿意想和你玩?那是我父亲叫我的,让我捧着你,顺着你,现在你既然知道了,我也不遮掩,许多福说得对,我一面恶心李泽,我却这么做,我也贱得慌。”

“???”刘戗脑子想不来接下的话,只能站在原地,“什么捧不捧,难不成你大刀还能打赢我的枪?”

王元孙:……

“没让着你。”

“哈哈这不是嘛,玩棋玩得好好的翻脸了,大胖小子话糙理不糙,李泽也没干什么得罪你的事情,你刚才语气有些不好,好吧好吧我不说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们明天再玩。”刘戗只能如此。

王元孙:“我不想和你玩你听懂了吗。”

“但是我想和你玩啊,我听懂了,你不想捧着我,那我找你不就得了,都是哥们兄弟的,别磨磨唧唧了。”刘戗说完赶紧溜,因为王元孙脸很黑,他还是明天找王元孙玩吧。

许多福回去路上走得急,靴子狐裘沾染了些雪。

回到紫宸宫后,惯例先往暖阁奔,然后被赵公公拦住,赵公公笑眯眯的轻声细语说:“殿下,您脚下鞋袜怕湿了,天寒地冻的您还是先回去换换衣裳,别冷到了。”

许多福本想说他靴子里暖和着——

……恍然明白了什么。

俩爹又在恩爱,幸福就好。

儿子不重要呜呜呜。

暖阁间,许小满听到崽声,问仲珵是不是多多回来了?仲珵哪里有兴致管许多福回没回来,只是亲亲小满,说:“天还早呢。”

“早吗?”许小满见外头都黑了。

仲珵吻住了小满,许小满顾不得了。

外头,许多福回自己侧宫室了,先换了衣服,一看时日,该吃晚饭了,不由喊王伴伴,“来些点心我先垫垫肚子。”

“殿下不如叫膳先吃一些。”

“不要,我要和阿爹一起吃饭。”

王圆圆:“那得有的等。”

许多福:“……”伴伴说得对,“那我先吃一碗面条吧,御膳房做了什么吃的?”他还是不想光吃面条。

王圆圆怜惜的目光看小多福。

“督主让备了巫州那边冬日爱吃的锅子。”

许多福:!!!

“那我还是等阿爹吧。”不然吃饱了,怎么吃锅子。

王圆圆一看小殿下可怜巴巴馋嘴模样,是恨不得去暖阁外间丢石子——也就是想想,他是不敢的,要真丢了,谁都救不了他了。

“那老奴给小殿下剥核桃?”

“伴伴我吃点心就好,吃两块甜的两块咸的。”

屋里正说话,外头小路子求见,王圆圆还以为是来传话的,是不是圣上和督主忙完了,因此叫进来,小路子拎着一盒点心送过来,跪地行礼口舌甜滑说:“殿下,御膳房最近新琢磨了几个花样款式,刚出炉的,您尝尝。”

“我们这儿还没叫点心,难为你机灵这都想到了。”王圆圆揭了盖子,点心还是热的,先送到小殿下手边。

许多福吃了一个,才出炉表皮是热乎的里面包着杏仁还有些干牛乳酥,“好吃。”又看王伴伴。

王圆圆笑眯眯的给小路子赏钱,亲自送小路子出。小路子拿着赏钱笑的高兴,手腕就被王公公抓住了,当即一愣,王公公这副模样有点像师傅,他一时不敢往下想。

“小路子,不对,你在御前伺候,按理得喊声路公公。”

小路子立即说不敢不敢。

“圣上跟前伺候的,该当的,不过这等送点心差事,叫个小内侍跑腿就够了,还劳烦路公公跑这么一趟。”王圆圆笑着笑着就阴阴沉沉了,“我们殿下脾气好,最为和善,但是东宫也不是谁想来都能进来的,许是咱家误会了什么,不过路公公是圣上身边的,还是得说清楚了。”

小路子冷汗,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是想往东宫去,但是见王圆圆这么说开了,倒是不敢把真心思说出来。

王圆圆松开了小路子手,脸上又恢复成亲近笑意。

等小路子走了看不清了,王圆圆站在门口思量了下,这事还得跟赵二喜说一声,管好他的人,下次就没这么简单了。

殿下身边伺候的他筛一遍,别的不提,忠心最为要紧。

许多福吃了两块杏仁糕就停下手,看王伴伴回来了,说:“他是不是想跑东宫来?”

“殿下聪慧,看出来了?”

“嗯。”许多福跟王伴伴说:“他是我父皇的人,要是父皇赐人那行,要是他自己意思,东宫不要。”

他觉得自己语气有些严肃,小路子也没什么大错,便说:“伴伴,你还是跟小路子公公好好说,让他别想着跳工作,我这儿也没什么大出息。”

王圆圆当即认真说:“殿下这里很好的,老奴就喜欢伺候殿下,伺候一辈子。”

“伴伴不一样。”许多福笑了起来,说:“伴伴才不求大出息呢,伴伴待我是亲人。”

王圆圆嘴上说殿下折煞奴才了,眼眶却红了。

许多福字字真心话,谁待他单纯的好他能感受到的。

没一会赵二喜亲自来传话,可以用膳了。

许多福:!终于可以吃饭了。

巫州那边的锅子有点像炖锅,还是排骨的,卤过的排骨一锅有白菜粉条,还有蒸的玉米面松软的饼吃,饼可以沾沾排骨汤汁,特别香。

许多福啃排骨啃的香喷喷,脸蛋上都沾了汤汁。

旁边许小满也是,父子俩一模一样,吃的香了直接上手啃,啃的脸蛋沾着汤汁。仲珵一看许多福这么吃想揶揄两句,一扭头看到小满也是如此大快朵颐,当即给许小满碗里夹排骨。

“之前在巫州就爱这么吃。”仲珵说。

许小满:“对,尤其是过年,那会羊吃多了,馋猪肉。”

许多福肯啃啃点脑袋,“羊好吃,猪也好吃,牛也好吃。”

“你还有什么不爱吃的?”

“不告诉父皇你。”许多福高高兴兴继续啃啃啃。

等吃的七七八八了,父子俩速度才慢起来,许多福凭借他的惊人政治灵敏度说:“父皇是不是那个大麻烦快要解决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聪明嘛。”许多福给自己戴高帽。

许小满擦了擦手,说:“我们多多就是聪明。”

仲珵:什么聪明,今日咱俩有兴致能玩闹一二,许多福放学回来被挡在外面,刚吃饭也是痛痛快快的不提政事,即便是傻子都能看出他今日心情好了。

“太子殿下爱吃喝玩乐,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老实交代。”

许多福:“……这几日班上大家有些疏远季淮恩,阿爹,季淮恩就是季大人的儿子,外头都说季大人要糊弄盐政一案……”

仲珵听着听着都乐了,用‘许多福是个傻子吧你刚还夸他聪明’看小满,许小满不看仲珵的眼神,多多这也是关心同学,他知道季悯是谁,可不知道季淮恩是谁,虽然姓一个季,虽然聊得是这个话题很好猜。

但是九千岁就是护短崽。

才不看宁武帝笑话崽的眼神呢。

许多福叭叭叭说完,眼睛都亮了寻求肯定:“父皇,季大人是个好官吧?”不然要是季大人坏的,季淮恩就太可怜了。

“季悯这个人能用。”仲珵未说‘好坏’。

许多福一听,季大人好像和同学们说的那样不同。

“放心吧,等年后春闱前能定下。”许小满说。

仲珵:“二月春闱前,正好是咱们太子的册封礼。”

许多福听俩爹打哑谜,看了看,但俩爹不再多说盐政一案,他也不好问了,因为问也问不出来,不过知道季淮恩他爹不是那种大坏蛋反派官员就行了。

太子松了口气。

当日太子吃饱喝足回去睡觉,宁武帝则是问赵二喜,“东宫修缮进度如何了?”

若是今日许多福闯了进来,小满肯定羞愤得捶他。

幸好幸好。

赵二喜忙回话,第二天就往神宫监去了一趟问进度,赶在月底就能好啊?那再烘干一些,别让王圆圆挑出刺来。

之后日子如常,其中有两件事:一是王元孙不到他跟前来,不捧着他了。许多福:跟无事发生一样。

王元孙既然看不上捧人行径,心里觉得这行为低贱,不做的话,王元孙心里可能还会痛快些。

所以许多福也不是说气话,真无事发生。

王元孙坐在班里最后一排单独一个桌子,以前还挂着个笑脸,自从那天他说完之后,第二天王元孙像是回到本性一般,冷脸占大多数,也不太搭理同学,独来独往——

除了和刘戗一起玩。

第二件事,季大人动身前往江南道,同行的还有巡查院的三四位官员,官员品阶都很小,六七品。

比起王元孙独来独往,身边还有个刘戗,季淮恩才真的独来独往了,不过李泽时不时过去陪季淮恩说说话吃饭之类的。

季淮恩和李泽关系近了一些。

许多福:也松了口气。

绿茶汤圆要是来粘他,他也招架不住。

总而来说:生活无事发生,还是天天乐呵呵。

又是几场雪过去,许多福堆雪人玩腻了,就说滑冰吧,他随口一提,没想到第二天去演武场,平日里练武打拳的地方被修出一条冰道,旁边还有许多冰雕,小兔子、灯笼之类的造型,很是漂亮。

冰道上还准备了滑板座驾。

那种他坐着,别人拉他玩。

其他人都要拉着他玩,许多福婉拒了,刘戗说:“我来拉你。”

“我拉不动你。”许多福说。

刘戗上下瞥瞥:“你那小身板我还要你拉?不用,直接上,你抱着严怀津我都能拉动。”

“那我上了。”许多福也不矫情了。

他觉得上次王元孙说那些话,不能适用刘戗身上,因为刘戗是把你当朋友才会哄着你、跟你一起玩,才不是看他是太子。

许多福想:差点被王元孙带沟里去了。

美滋滋坐下,太子殿下又虎虎生威,“刘娇娇,你快冲啊!!!”

刘戗差点一个跟头,扭头:“大胖小子,全都是人,我不要面子的!”

“你别废话,冲冲冲。”

刘戗拉完他玩,又拉了一遍严怀津,严怀津人小但很讲义气,就说我推你吧刘戗。刘戗又拿眼神瞥严怀津。

许多福:……

手痒痒了,就揍了刘戗。

“我家小同桌以后会长高的,你赶紧坐好,我和小同桌回报你刚才的拉,我俩推你总能推动了。”

刘戗大爷撇嘴,最后碍于太子神威只能坐下。

最后三个人翻车了,刘戗一边大喊:胖小子你和你同桌暗算我是不是?然后滚的飞快,脱离了滑道。

许多福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最后和小同桌抱着打滚滑了整个滑道,所有人都来‘护驾’,许多福穿得厚根本不疼,哈哈哈大笑,说不碍事。

严怀津被许多福护在怀中,只露出一张漂亮的被冻得鼻尖略红的脸,双目望着大笑的许多福,便也笑了起来。

临近月末快过年了,宫里也喜气洋洋,听说朝堂二十八圣上封笔——就是放假的仪式,一直到过完年正月十五之后才开笔。

足足要放大半个月。

崇明大殿是二十五日放的,最近王总管开始指挥内侍搬行李到太子东宫。东宫终于修缮好了,太子要搬家。

许小满不舍,说快过年了,怎么现在搬?

仲珵给哄了回去,今年过年宫里要办宫宴,多福那儿也有朋友要招待,东宫地方敞快一些。

许小满只能叹气说好吧。

孩子真的大了。

仲珵:大了好,赶紧长大吧,谁家太子天天粘阿爹。

张口闭口阿爹阿爹,放学回来找阿爹,睡前找阿爹,吃饭要和阿爹一起用,早上了还要抱着喊阿爹阿爹……

还有最最最有用的一件事:先前许多福要的安乐郡特产咳血红,公主府终于采买回来了,除了一大箱子咳血红,还有用咳血红染的布等等。

许多福望箱蠢蠢欲动:过年了,是不是能把头发染成个红色的?

多吉利啊!

作者有话说:

多崽殿下:红毛圆脸冷酷【帅气.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