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伟周大人当日下值乘坐马车回府。
周府位置跟内皇城几家宗室府邸不能比,但在一众官员府邸之中,可看出‘简在帝心’。太极宫出来先是俗称的‘内皇城’,坐落的府邸都是有爵位品级的宗室府邸,再之后就是官员府邸。
越近,越靠着主街道,就能瞧出哪位大人是当朝的‘红人’。
大盛立有规矩,三品以下官员府邸大门不能冲着正大街。盛都一共就四条正大街,街宽三丈,约十米,街道两边禁止摆摊,若是开铺子门脸,也有规矩,过了‘二环’就行了。
中心太极宫,一环内皇城,二环就是三品以上官员府邸。
周府以前不是‘二环’位置的,宁武帝登基以后,周如伟干了几桩漂亮的差事,拿功绩换来的,现在的周府是两年前,圣上赏赐下来的。
周如伟回到府中,直奔后宅院子,脸色沉沉凝重。周夫人一见,有些忐忑,“老爷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莫怕。”周如伟先安抚妻子,是他脸色差吓到妻子了,交代说:“之后这段日子,谁给咱们府上递帖子相邀一概拒了。”
“你也别带孩子出去走动了。”
周夫人没问缘由,一概答应,只是见丈夫神色,几次想宽慰但她妇道人家也不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事。
“那全儿还要去大殿学习吗?”
周如伟点头,“跟全儿没甚关系,朝堂上的事情。”又不说了,“我去前头书房睡。”
说罢,周大人便去了前院书房,坐了一会,心里装了一肚子话,便叫下人准备酒席,请庞夫子来。庞夫子是仲瑞年间科举出身的举子,已经考至举人,按道理可后补当个官。
可惜种种缘故耽误上了仕途。
周如伟惜才,花重金请庞夫子来府中给家里几位孩子做夫子。庞夫子说是夫子,有时候也像幕僚,心中将周大人当做恩人也做知己。
很快书房备上一桌席面,庞夫子也到了。
周如伟喊其字,二人几杯酒下肚,周如伟脸色更是愁苦,庞夫子便开口询问:“可是朝廷有什么事难住大人了?”
“今日早朝,监察院聂文参了江南道盐政和东氏一族。”周如伟一说起来,心中左右斟酌,说的慢。
庞夫子便听,一字未插话。
“……咱们都是科举出身,你该知道其中艰难。好在今上和前头不同,很重视咱们科举出身的官员——”
可惜孤掌难鸣。
那些世家保荐官抱的太紧太密了。
他们世代至交,各种姻亲嫁娶,利益捆绑早已密不可分。
庞夫子不接话,而是问:“圣上重用大人,可是此次事件让大人去查明,这可是浑水,大人三思。”
“我是圣上臣子,圣上若是愿意用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周如伟走孤臣这条路早就做好了一条命交给圣上,此时说:“今日圣上宣我,我也以为是此事,不过圣上问我:周大人见解谁可前往。”
周如伟当时以为是圣上试探他可愿意去江南道,当然是跪地请命愿意前往,后发现圣上并非此意,“我想了下,说了几位。”
庞夫子一听,这几位大人都是同周大人一般,秉性正直刚正不阿,或是科举出身,或是世家但早已没落,出身原籍与江南道南辕北辙,没什么牵扯。
“如此也好。”
周如伟摇摇头,“我答完,圣上神色不甚满意,我猜不到这次圣心,到底要我管不管……”
“若是圣上未给周大人圣意,大人自是看不来了。”庞夫子道。
周如伟还是摇头,“要是圣上从头到尾都不想我参与其中,不会今日宣我去宣政殿的。”
庞夫子一愣,倒也是。
那当今是何意?
周如伟是纯臣孤臣,自然是要琢磨圣意。
庞夫子教书可,但没做过官,不知官场之道。周如伟找庞夫子来喝酒说话,其实也不是要庞夫子猜中圣心,只是一人憋在心里琢磨苦短,不如说出来,兴许就有些眉目。
见庞夫子也拧眉思索,周如伟便举着酒杯继续喝,他明日还要上衙门,好在不用上朝,不像今日起的那般早,不过周如伟也不敢大醉,酒意上头时,便谢客了。
仆从伺候洗漱,周如伟拿着热巾帕盖在脸上,几分沉闷烫意让他头脑清醒,还在思索今日圣上一字一句……
要乱,还是要挑着大乱。
今日回府,他是谨慎跟夫人说最近谢客不走动,此时才想明白,圣上不是不动江南道,怕是要大动,他不去,他提议的官员秉性同他差不多,圣上不想用这些,怕是要另辟蹊径。
周如伟半猜半解,借着酒意睡着了。
另一头,季府。
季悯到了府上,心中装着事情,他心里已经下了决断不蹚浑水,可拧皱的眉头还是出卖了他的为难纠结。
朝堂上的事,小孩子们都不知。
季淮恩关心问了句父亲安好?被季悯打发了去,季淮恩便回自己院子,作业写完,叫了小厮拿麻绳来跳绳,他明日背着麻绳去大殿,跟刘戗比一比。
第二日大早。
太子殿下顶着一头炸毛坐在床上,伸懒腰,含糊不清说:“放两天假可太爽了,我都不想去上课了。”
“小殿下可不敢说出来,万一圣上听见了。”王圆圆说到一半觉得自己好像给圣上上眼药——他可不是故意的,他真这么想就这么说了。
许多福一听,忙捂着嘴,“我父皇呢?”
“圣上刚从演武场回来。”王圆圆答。
许多福才松了口气,他可不敢再叨念刚才‘两天假太爽不想上课’这种话,因为他皇帝爹真的干得出来给他缩减假期。
两天假太子不想上学,那不如改为一天。
许多福在心里都能想来皇帝爹怎么说的画面。
立刻原地精神,不磨蹭,不赖床了,“快快快,给我洗漱,我爱上学,我不困了。”
王圆圆:……还有这个作用啊。
追星逐月将暖过的衣服捧上来,伺候殿下穿衣打扮。
许多福穿了一半,突然想到个事,“王伴伴,东宫那边是不是有个荒废的勤学所?”
“是,离东宫不远,以前是皇子们学习的地方。”
这不是当今圣上就殿下一个儿子,崇明大殿可比勤学所大许多许多。
“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许多福穿完了外衣,端坐着等梳头,一边说:“现在我在崇明大殿,那边空了,要是修缮东宫不如把那儿也修一修,宫里我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宫婢,要是懂一些文墨会识字就更好了。”
追星逐月两人本来一个伺候殿下梳头,一个准备佩饰,此时听闻都有些发愣,她们要也去学习吗?
“我不是有个内库么,以后自己人管库房,记录东西,还有以后写帖子这些——哦这个有专门的官干。”许多福说到这儿,也没断了刚才的念头,说:“技多了不压身,学字识字总是好的。”
东宫润色文章写帖子的官,那人家干的也是正经帖子文章,像是太子设宴邀请官员、子弟,给太子润色奏折之类的。
自己身边通文墨的宫婢内侍能做的也不一样。
其实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许多福是觉得顺才顺德两人之前为他夸赞谁‘争风吃醋’都是因为太闲了,而两人才十一二岁,让干活吧,活太重了磋磨人,不如都去读书。
也不需要他们考科举,就识字,会简单的读写可以了。
这事王圆圆听了不能做决定,“殿下,此事重大,还未有内侍宫婢读书前例。”
“那我今日写个折子奏请父皇。”许多福自从上次写祝寿文章,许愿成功后,对给他皇帝爹写许愿折子已经是熟练工了。
穿戴完毕,许多福又高高兴兴由顺才拎着小书包,王伴伴拎着早饭食盒,他只需要酷酷的走在中间就行了。
上学走过去!
放了两日假,大家都精神抖擞,大部分人都到了,照旧是见了太子行礼,许多福摆手不用多礼,各坐各位置开始用早饭。
绿茶汤圆还给他送了临东海那边的早饭。
许多福吃人嘴软,给对方也分享了他的牛肉饼,李泽给他的是糯米做的糕,里面包的是虾米紫菜还有一种脆脆的尝起来像是藕或者笋丁,他不确定,反正是酱油海鲜口,蛮好吃的。
不过吃多了糯米外皮有点腻。
“你吃不动了?”严怀津见许多福速度慢下来问。
许多福点脑袋,小声:“我还想吃肉饼。”又感叹:“你知道吗,我父皇能吃四个肉饼还能吃一肚子火——”呃,这个就不用了,“我就不行了,这个糯米还挺饱肚子的。”
严怀津知道许多福不爱糟蹋食物,便说:“我吃剩下的,你吃肉饼吧。”
“……这不好吧,我都咬过了,早知道就提前掰给你。”许多福怪不好意思的。
严怀津严肃脸:“我不介意。”
许多福立即把吃剩一半糯米早饭给严津津,嘿嘿笑去吃牛肉饼,他最爱的牛肉饼,吃完一只再喝一杯牛乳正正好。
他啊呜啃了一大口,开开心心跟小同桌含糊说:“以后我也吃你的。”
“好。”严怀津啃了一口手里早饭道。
两人都开心起来。
李泽在后头看着,太子殿下将吃了一半的食物送给了严怀津,严怀津吃掉,两人看上去关系很好,不由转到后头,想同李昂周全二人套套话,但是问来问去,两人就很闲聊,说东说西,不提太子相关。
倒是嘴很严。
李昂见李泽眼底有几分失望当没看到。
前日含凉殿冲突有些蹊跷,他早早跟仲子铭提醒了,仲子钦再傻也不会犯那样的错误,结果让李泽出风头劝架做好人。
很不对劲的。李昂决定多留心注意注意李泽。
刘戗又迟到,不过今日中午时,大家都午睡,刘戗和班里季淮恩竟然背着麻绳到学校,许多福怀疑刘戗书包里根本没有书!
两人在院子里跳绳比赛,不睡觉的都去瞧热闹了。
许多福拉着小同桌也看了会,刘戗体力有,但另一位竟然会整‘花活’,自学出空中双摇还会交叉,刘戗空有一身力气,看的眼睛都直了。
“哇,你好牛啊,季、季——”
“季淮恩。”季淮恩也不在意刘戗没记住他的名字,他之前也没和刘戗玩过,只是前日殿下教他们玩绳,他喜欢这个,见刘戗也有兴趣,便主动搭话聊两句。
此时季淮恩:“怎么样兄弟?”
刘戗一脸羡慕嫉妒坏了,说:“我服了,我认输,不过你也别急,回头咱们再来。”
“行啊。”季淮恩不怕。
许多福吃饱晕碳,看到这里就拉着小同桌回去睡觉不看了。
他幸好提前走的,因为刘戗原地学了会双摇,就想去找许多福,跳绳最先是许多福提议的肯定还知道别的玩法——
许多福呢?
许多福跑去睡觉了,勿扰Zzzz~
刘戗找不到别人就去骚扰王元孙,“你说还会不会有别的玩法?”
王元孙对跳绳兴趣一般般,坐在回廊栏杆上,说:“你怎么不去问别人?”
“诶呀,许多福跑去睡觉了,就剩你了。”
王元孙:“还有周全李昂严怀津李泽——”
“你在说什么啊?”刘戗一屁股坐过去,挨着王元孙,哥俩好说:“大胖小子和我说得来,其他几人我们是一起玩,不过都是因为许多福,真论投缘能玩到一起的,除了大胖小子就是你了。”
王元孙沉默了下,脸沉沉的不知想什么,过了会说:“我昨日没睡好,不想玩。”
“难怪了,你今个没精打采脸黑的,那我去了。”刘戗拿了绳去学季淮恩的双摇跳。
王元孙是要捧着刘戗,不该拒绝刘戗,但他拒绝了。
刘戗也没觉得如何,自顾自的玩起来,跳完了还给王元孙看,“看看看看,我现在一口气能跳六个双摇。”
半丝没有因为王元孙刚才拒绝他而生了什么不快。
王元孙见刘戗笑的直爽,说了句傻子。
“诶,小爷跳的这么好,你还说我傻,你才傻。”
“你傻。”
“你最傻。”
“你特别傻。”
两人反击了一会,王元孙觉得自己这个行为和刘戗这个大傻子没有什么区别,说:“我是傻。”
“哈哈哈招架不住了吧,知道你傻也没事,我不介意你是傻子哈哈哈哈哈。”刘戗觉得他打嘴仗赢了,还是很大度的。
王元孙嗤笑了声,倒也没再说别的。
大殿的日子差不多,小学生头们各有各的小心思,但就像成熟稳重准男大许多福说的:都是一群小萝卜头,没什么大的坏心眼。
因此日子过的还算快,才怪——收假上学前几天其实跟上坟差不多,太子殿下天天问今日第几天了,等过半第四天时,就开心许多,尤其这日一早还下了雪。
“下雪了,王伴伴!”
王圆圆拿着狐裘追着殿下给殿下裹上,逐月送了一顶软帽,帽子是狐皮做的,一圈还有毛,保暖又漂亮。
许多福戴上帽子耳朵都暖洋洋的,就是听力有些差,他自己说话声都抬高了。许小满出来听到崽扯着嗓子说话逗笑了,摸摸崽帽子的毛毛,许多福感觉到了,转身抬着脑袋,一看是阿爹可高兴。
“阿爹下雪了!”
“是啊,今年雪来的还早些。”许小满抱抱崽,“下大雪,今日吃点暖和的,让御膳房备上锅子吧。”
许多福:!!!
阿爹和他想到一样了。
连着小鸡啄米点头。
王圆圆便应声,想着等送主子过去再去御膳房交代一声。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圣上也出来了,于是王圆圆当机立断说:“奴才这就去御膳房吩咐。”
许小满眼神疑惑:?
不是,下雪走得这么快。
“下雪了,太子下午的骑射课得改为殿内学习。”宁武帝上前说。
许多福:!都没来及跟伴伴说话,先一个目光震惊看向皇帝爹,“父皇!你,我,不要啊,怎么到哪里都有体育课改文化课的,我会哭的。”
“那你哭。”宁武帝冷酷无情。
许多福眼泪汪汪看阿爹。
许小满摸摸崽脸蛋,笑说:“你父皇逗你玩,不过下雪天寒地滑确实不好练骑射打拳,不如一节课放你们出去玩雪,另一节课回大殿写作业。”
“好啊好啊,阿爹清汤大老爷。”许多福就差给阿爹磕一个了。
夫夫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几句话将太子殿下耍的团团转最后殿下还要心满意足开开心心上学。
王伴伴没在身边,顺才送他上学拎书包,食盒顺德拿着,只是食盒重,没一会不知道怎么到了小路子手上,赵二喜跟在圣上身后,将一切尽收眼底,没多问。
一家三口走在前头。
宁武帝去宣政殿,九千岁今日不出宫,也去宣政殿,于是夫夫二人顺道送太子上学。本来雪天路滑,按道理要坐轿,只是一家三口都走着。
殿下看初雪新奇,一手牵着阿爹,昨日后半夜阿爹好像还来看他给他掖被子了,许多福一问,许小满诧异道:“你后头醒了?”
“没,我迷糊着,感觉阿爹摸我屁屁。”许多福说完,终于知道为何今日父皇冷酷无情了。
仲珵看了眼许多福。
许小满摸摸崽脑袋,“天寒了,下午玩完雪记得喝姜汤,别嫌辛辣。”
“知道了阿爹,我会乖乖喝的。”许多福知道阿爹怕他发热忙保证。
许小满很放心崽。
走了一会,许多福又看皇帝爹,“为什么这几日,父皇起得晚去宣政殿也晚……”连着三日早上都撞见了,要送他去上学。
到也不是不愿意皇帝爹送,就是他想和阿爹黏糊会。
宁武帝就捏太子殿下脸蛋。许多福:……捂着脸。
“父皇,你是不是工作干的不顺心啊。”
宁武帝松开手,无情问:“你上学如何?顺心吗?”
许多福:垮了张小脸。
仲珵被逗乐了,说:“太子上的奏折,朕批了。”
“不麻烦吗?父皇。”许多福起先不知道此事比较‘重大’,因为内侍太监读书识字这事——比起宫女识字,太监识字更要严肃一些。
阿爹说:前朝皇帝重用宦官,导致宦官把持朝政残害忠良国破家亡——
然后皇帝爹就说:前朝亡国那是皇族奢靡,苛捐杂税逼得百姓活不下去,是地方揭竿而起,山匪成堆,饿殍千里。
许多福明白,本朝言官当时扯前朝大旗只是想参他阿爹罢了。
有时候官员斗争不是为了百姓,而是为了权利利益。
话说回来,太子殿下想让内监识字,就很容易让人想歪。朝堂之上肯定要来来回回斗争扯皮,更甚者还会牵连到东厂九千岁头上。
许多福想到此,就生了退意,说算了,反正内侍不去勤学所学,回头东宫地方大开个屋子,让人教想学的内侍识字就行。
不那么大张旗鼓,背地里来呗。
结果今日皇帝爹说批了。
许多福自然是担心,是不是给亲爹惹了麻烦。
宁武帝闻言淡淡一笑:“也是你运气好,朕有更大的麻烦,你那麻烦,没人关心。”
“也别参我阿爹,是我上的折子。”许多福急忙道。
“你阿爹也没人参。”
许小满摸摸崽帽子的毛,软乎乎的和多多一样,他心里也软和。
许多福松了口气,他学校到了,于是给俩爹挥手,看着俩爹仪仗队伍去左殿,顺德顺才跟着他上台阶。
走了一半,快到了,许多福脚步突然停下,因为他突然想到——
我去我这个内监识字开勤学所都没人管没人参,那前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大麻烦事,再回想这几日父皇‘摸鱼’,迟到早退,还有阿爹也不去外头了,天天陪着皇帝爹。
许多福思索了会,竟然怀疑:该不会是皇帝爹故意表现出大麻烦心情烦躁不爱干活,惹阿爹心疼他,陪着他吧?
想完,许多福觉得这个念头有点‘不孝’。
“先进去。”许多福进去和小同桌打招呼,一边分早饭,叫周全。
周全起身过去。
许多福压低声:“最近朝堂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他注意到,周全脸色有点变化,看来果然是。
“能说吗?”
周全点头,“能,但是殿下我知道的也不多,我爹不告诉我这些。”他是问文章时,听庞夫子提过一些。
别说许多福了,就是旁边严怀津都放下了手里的早饭。
周全:“好像是江南道盐政的事,监察院聂大人参了,好像还有位巡查大人生死未卜,前两日有人告监察院大人收受贿赂,聂大人被天鹰寺关押了。”
“前脚参盐政,后脚就被爆出受贿?”许多福表情有点狐疑。
严怀津小脸思考,说:“许多福,江南道很富饶。”补充:“整个江南道的商税田税占大盛四分之一。”
“!”许多福这次眼睛瞪圆了。
难怪他父皇说,他上奏的勤学所不算事。
“此事事关重大。”严怀津道。
周全点头,许多福也明白,“看来不是我们能过问的。”于是继续吃早饭,他心里反省,不该想亲爹是为了惹阿爹疼惜陪伴的,确实是工作大难题。
孝子许多福反省了一个早饭时间。
中午后院膳堂吃了火锅,许多福又高兴起来,外头雪下了一早上,积雪不少,下午第一节课他们去演武场‘打拳’,实际上打雪仗。
哈哈哈哈哈。
许多福仗着身份,欺压‘大高个’给刘戗砸了不少雪球,刘戗懒得以大欺小,不过还是回敬了几个雪球。许多福:刘戗力气真的大。
“咱们还是堆雪人吧。”许多福打不过决定和小同桌玩一些幼儿园‘玛卡巴卡’小游戏,不去参与战斗。
因为同学们都‘打疯’了,还有往人脖子领口灌雪的。
王元孙给李泽灌一些,李泽报复回去,结果武力值不行,但是李泽朋友多,最后要不是刘戗帮忙,王元孙能成雪人。
几个人头发丝都是冰雪,还互相冷冷别苗头,倒是没放狠话。
许多福:“放狠话太弱智了。”
严怀津:?
“就是外强中干,一旦放狠话这次就输了。”
严怀津明白了,说:“那李泽和王元孙看来来真的了。”
“?”许多福:他怎么没想到这儿。又不太信:“他俩也没什么过节,不至于吧,估计是玩红眼了。”
第一节课玩的轰轰烈烈热热闹闹,回去后,要烤衣服换衣服,还有殿内炉子上热着姜茶,每个人都灌了三大碗,这姜茶放的生姜特别特别多。
真的超级多。
许多福答应阿爹了,因为捏着鼻子喝完的,就是严津津小脸也皱了下喝了三碗。
两人干完,互相看看,都是松了口气。
殿内炉子温度高,很快手脚身体暖和起来了。
小孩子们下雪天玩闹,上了最后一节自习课,还有太医来请脉,又灌了些平安汤驱寒。左殿那边就跟着天一样森森严寒,宣政殿门口积雪上跪了十多位大臣,其中周如伟打头,还有监察院巡查院一干。
半个时辰后,宁武帝才宣召,没多久,宣政殿外冯大人请见。
科举党与保荐党早两日就干上了。
任谁见了都要道一声:十多载寒窗苦读何来哉鸡蛋碰石头。
但是这些坐岸观火的大人没料到,贫寒出身的读书人也是有血性的,今日正午,天鹰寺传来消息,有人在聂文饭中下毒,聂大人虽然没死,但毒性致其昏迷危在旦夕。
因此两院官员面圣,跪地请圣上严查毒害聂大人的凶手是何人,包括江南道盐政……
像是以死都要拉下俞洋一般。
“俞洋保不住了。”、“我都说了,先别动聂文,聂文算什么东西。”
有人自视甚高,咽不下那口气,现在碰了钉子,但也不会承认,只说:“舍了俞洋,糊弄了那些两院的,这事很快抹平。”
“我怎么老觉得此事不简单,才几日,像是有人往火上浇油一般,撩的朝堂开始对立,以前还算好的,现在那些小官见我们眼里都是冒着光。”
“怕什么?你是他们上峰。”
因来年二三春闱,现在十二月有的举人已经到了盛都,也不知道谁抖的消息,反正外头民间茶馆、客栈已经洋洋洒洒传了起来……
又过了两日。
周全来上课有些蔫头巴脑,许多福关心问了句,周全眼眶红了,却未说一字,李昂轻声跟许多福说:“前两日周大人雪天染了风寒。”
“原来这样,那我叫太医过去看看?”许多福道。
周全摇头,谢了殿下好心,此时全然不复之前还有些狭趣的性子,闷闷说:“殿下,您请太医上我家,我父亲可能会不自在,府里已经请了大夫看过了。”
“那好吧。”许多福也没勉强。
又过了几日,换季淮恩有些蔫头巴脑——刘戗说的,刘戗来混许多福早饭,吃的满口含糊说:“前些天季淮恩海跟我一起跳绳,最近绳都不背了。”
这事许多福知道为何,因为周全说他爹感染风寒后,许多福就想到了盐政那事,当天和俩爹吃饭问了一嘴,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你别上去找季淮恩玩了,他心情不好,肯定是大人们朝堂上的事情。”许多福说。
刘戗点头,“当然了,我也不是傻子,就是大人们的事,咱们再难过也做不了什么。”
“是这个道理,但是长辈心情不好,你有心情打打闹闹?”许多福问。
刘戗:“也是。”
旁边王元孙一言不发,心想要是王家出事了,他定打打闹闹。
因江南道盐政俞洋一案,最后引得两党之争,朝堂上已经水火不容,盛都举人、秀才、书生越来越多人知道此事,各种请愿书,请圣上严查这些贪官与地方世家。
骂的狠了,叫世家吸民血蠹虫。
以前可都是好名声。
科举出身的季悯站出来了,请圣上派他前往江南道,他愿意去查俞洋一案。保荐党一见季悯,声量也熄了些。
“这人虽然是科举出身的,但很是圆滑,左右逢源,他去了正合适……”
“季大人好啊,诸位莫要再轻举妄动了。”冯大人看向众人,说:“此次,季悯前去,我自会派人打点,俞洋一定要保下,还要给俞洋翻案,一个好官被诬陷清白。”
“?冯大人,不是说弃车保帅。”
“糊涂,你也不听听,外头现在骂我们什么,若是此事最后如聂文一等心愿,岂不是坐实了那些骂名,以后诸位如何立足?”
“是,下官眼见浅薄。”
“咱们各位世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诸位也是看出来了,当今肖似太祖,想重科举选才,若是以后朝堂站的全是科举出身,尔等要等那一日吗?”
乱世未定,世家归祖籍韬光养晦,天下定,自然要入仕延续满门富贵,方可长久。
圣上重科举出身,想皇权紧握,他们这些世家自然要同声共气。
自然也有人心想,冯大人担心过头,这天下是圣上的,他们现在和圣上对着干,也不能太过分了。而且即便是圣上重科举,他们各个世家子嗣,难不成读书还比不得什么都没有的寒门农家子了?
他们有几本书?他们可拜什么名师?他们读的书怕都是出自各个世家之手……
外人看科举党与他们保荐党是鸡蛋碰石头。
如今他们对着圣上,何尝不是螳臂当车呢。
俞洋一事走到如今,这话不好提,罢了。
作者有话说:
多崽:反省一顿饭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