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孙站在外面,几息,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
“王少爷?”刘府下人奇怪看这位少爷,怎么不走了?
王元孙脸上又挂起笑来,说:“没事,走吧。”
正厅内。
许多福气喘吁吁坐在椅子上,刘戗给端茶送过去,“你才跑几下怎么就这么喘?”
“什么几下!你遛着我跑了八百圈!”许多福接过茶喝了口,好多了,又嚣张起来,“乖啊~”
刘戗一屁股坐在旁边,嘀咕:“你别以为我没数,就是绕着跑了、跑了,顶多十多圈吧。”
“你还知道。”许多福喝了茶又捶了刘戗,好多了。
门口王元孙抬脚进来,先是行礼,“王元孙请太子殿下安。”
“你来了?起来吧。”许多福摆摆手。
刘戗是高兴站起来,去拉王元孙胳膊,“我正好无聊,跟着许多福在屋子里跑圈圈,你来了可太好了,你刀呢?”
“你院子门口守着金吾卫,收了。”王元孙说,看了眼殿下,殿下还在椅子上坐着慢慢喝茶,补充:“金吾卫大哥们说了,要是我们要用,一会差人传话,给我送到练武场。”
刘戗闻言点点头,“对了,许多福现在可不一样了,他是殿下。”
许多福:……
搞得像是才知道他是太子一样,刘戗这个猪。
不过说实在话,他有时候也有点不适应,嘿嘿,还要多多适应殿下身份。
“走吧咱们去练武场玩。”刘戗说,跟外头小厮叫人传话到院子门口金吾卫那儿,送王元孙的刀。
王元孙没动,看太子,“刘戗,还要请示殿下。”
刘戗迟疑,刘戗上前,刘戗请示太子,“殿下,咱们走吧去玩吧,待在屋子里好无聊,你不觉得无聊吗?”
“还算乖,给你个面子。”许多福起身,“走吧。我喊上小凌官一起过去。”
刘府现在就他和刘戗,现在多了个王元孙,没有其他小伙伴其实很无聊的,刘戗爱玩的和他玩的不一样,平时看比试身手看一会可以,看一整天那不行,今天也是没办法。
明天到李昂家好好玩!
几人到了练武场,金吾卫送了王元孙的大刀外,还寸步不离守在殿下身后,许多福坐在椅子上,身边是王伴伴,另一边是小凌官,小凌官手里捧着点心匣子还有一些零嘴。
许多福见状说:“你放桌子上。”
小凌官将东西放在一旁桌子上。
练武场上王元孙捧着刀,刘戗手执长枪,不过没动,而是说:“先等等,我问问许——殿下去。”
“殿下,凌官来不来啊?”
许多福听闻便说:“那你俩先别打,教教他基本的。”
小凌官又紧张又有些害怕,他怕自己做不好,这是殿下给他的机会。许多福看出来了,说:“怕就去做,做不好了,再换别的做,总有你能做好的。”
这还没试呢,不能先怯。
“小人知道了。”小凌官便上前。他身上穿的是林正给的衣服,灰扑扑的寻常百姓穿的夹层袄,窄袖子,裤腿窄,圆领袍子领口翻开一角,袍子长度到膝盖以上。
干活打斗都很方便。
就是小凌官长得好,头发乌黑皮肤又白,整张脸有着夷族人的硬挺又融合了南方女子的柔和秀美,外加被戏班培养长大,行走几步,即便是正常走路,单从背影看也很赏心悦目的漂亮。
若不是许多福救下,小凌官后半生都是凄楚,辗转他人之手。
许多福看小凌官背影,只有发呆沉思,他还在想:取个什么名字呢?
不由想到阿爹的谐音梗取名大法。
许许许许……
“许你一生,风雪是你咳咳,唱岔了。”许多福收回他的破梗。
练武场,刘戗跟小凌官说什么,许多福坐不住,也跑过去玩,主要是大家在练武场,他坐硬板凳怪没意思的,而且容易跑神想有的没的。
到了后,王元孙又给他见礼,许多福摆手,“别多礼了。”
“怎么样?”他问刘戗。
刘戗说:“我才教呢,先来一套基本拳法热热身?”
“行啊,我也学学。”许多福吃了一早上嘴没停,现在有点没胃口,他怕一会午饭吃不了多少,现在活动活动。扭头跟凌官说:“咱俩一起学,我也没打过拳。”
刘戗作证:“确实,刚捶我那两拳没什么力度。”
“我学会了第一个先梆梆再捶你!”
刘戗:……
两人照旧斗嘴两句,小凌官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看太子殿下,双目明亮而坚定。王元孙注意到了,这种眼神他没怎么见过,这个戏子并不是爱慕许多福,没有龌龊杂念,他一时想不到这是什么眼神。
直到有一日,王元孙长大了,有了自己部下,没有血缘胜似兄弟的至交,也有人这么看他,他才恍然想起来,戏子凌官看许多福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这条命,肝脑涂地,愿为你效劳一辈子。
他曾经心里愤恨所有人,包括许多福,却有朝一日,也这么护着许多福的大盛。
肝脑涂地,万万次。
刘戗往前头站,一边说:“那你们看好了,我先打一遍,这是肃马关军营里练的早操拳法。”
“行。”许多福答应的痛快,一听像是早操,不难的,他给小凌官眼神示意,意思别怕,不会丢脸。
早操嘛,九年义务教育,他打了九年!
然后刘戗霹雳巴拉打了一通。许多福:……脸上的‘不怕轻轻松松手到擒来’还挂在脸上,凝固了。
“你要不要慢一点,分解一下,再来一遍?”许多福问。
刘戗:“我能——”
“孤是殿下,你不能。”霸道殿下直接打断施法。
刘戗嘎嘎乐,说:“我说我能,没有后面的话,哈哈哈故意逗你玩的。”
许多福没忍住用他的九年义务教育早操拳捶刘戗,两人跟小学生一样又开始绕圈跑着玩,旁边王元孙以前没遇到过这样的‘同龄孩子’,站在原地双手在袖子里又握拳,然后松开,告诉自己耐心。
热身完成。
“你赶紧来。”许多福催。
刘戗:“来了来了,是你先追我跑的。”
“你不跑我能追?”
“你都追了我不跑?”
两人鬼打墙对话,但好在两人嘴上这么说,行动上还是排好了队伍,刘戗在前头,许多福在后,小凌官站在了殿下身后。许多福:?
“凌官,你站我旁边。”
“好殿下。”
刘戗开始分解拳法,只是他这个人自小干什么都是风风火火的,在习武上也有天赋,像是这一套拳,他三四岁被父亲带入军营中,看大家打,他就随便扎一个角落跟着学,竟然能跟下来。
后来长几岁,拳法就到位。
刘戗前头还慢慢来,打着打着速度快了。许多福:……跟不上了,他扭头一看,小凌官竟然跟上了,而且打的还行。
太子殿下仰天四十五度角。
胖胖脸蛋难过。
“你别胖——我再来再来,这次放慢一点。”刘戗及时改口,又重来了一遍。
许多福学了十来遍吧,终于学会了。
“都别提醒我,我会了。”
“给你们表演一个!”
“嘿嘿哈吼!”他还喊出了气势。
刘戗憋笑。王圆圆鼓掌,在旁喊:“殿下打的好,太好了。”小凌官本来悄悄鼓掌,一见也大胆了鼓。
许多福打完一套下来,差点没站稳,回头抬手给大家比划,“低调低调,谢谢大家,以后请叫我拳王!”
“……哈哈哈哈哈。”刘戗终于没忍住放肆大笑,谁家拳王这样啊。
许多福用他新学来的肃马关拳法,狠狠教育了一顿刘戗,把刘戗打的嗷嗷笑,然后住手。不过说实话,玩闹了一早上,打过拳消耗大,许多福终于饿了。
几人回去洗漱换衣服。
王伴伴还给他带了一套新衣服。
许多福诧异看王伴伴。王圆圆振振有词,“殿下现在是太子了,出门在外,带一套衣裳都是少的,要不是地方不够,杂家还想把吉服带上。”
“这就不用了。”许多福说完见伴伴失落,又忙安慰说:“如今在盛都各府,大家都知道我的身份,什么时候咱们去外头了,那叫微服私访,伴伴再给我带上吉服,到时候哪个地方官不长眼欺压良民,咱们拔刀相助,我吉服换上,伴伴在旁就大喊:太子殿下在此,尔等还敢放肆!通通拿下!”
王圆圆听得热血沸腾直喊好!
两人都笑哈哈。
许多福心想,他要是写话本,那真是一写一个大爆款!
可惜文笔稀烂。现如今的话本子,许多福也看过,此时没手机,娱乐活动就那些,看话本子当然也是消遣之一,这里的话本子也是文言文写法,再直白点还是讲究文章辞藻的。
要是大白话本子就太好了。
中午入席吃饭,正位空着,老将军脸色肃穆请太子殿下入正位,许多福想了下也没推辞,有时候身份转变,私下里可以嘻嘻哈哈继续玩闹,但是当了太子,到底不一样了。
他要是坐旁边,回头传出去,刘府容易落下别的不好的名声。
用完午饭,许多福又回到刘戗院子,几人闲聊。刘戗说:“凌官打拳还行,其他的我看不出来,先都试试。”
王元孙此时说:“凌官很敏捷,肃马关的拳法讲究有力,凌官身形小,其实我知道一套拳法,柔中带刚,要是凌官愿意学,我教他。”
许多福偏头看王元孙,“你刚才怎么不早说!”
“殿下,我看你和刘戗玩的开心没打扰。”王元孙解释。
许多福:……“你还是太客气生疏了。”
王元孙不知如何回话,刘戗在旁兴致勃勃说:“你也会拳法?走走走,我看看什么拳法柔中带刚。”
许多福过去坐在椅子上吃点心,这次不上场了。
王元孙的拳法有点像太极,但该凌厉时很凌厉,小凌官一上手,确实打的很漂亮,刘戗在旁边说:“好看是好看,不过这能打人吗?跟花架子似得。”
刘戗把人当朋友,有什么直说,王元孙就比较体面客气了,说:“可能我学艺不精,打的比较花架子,教我的师父打的很好。”
许多福拍拍手里点心渣,说:“这种拳法打好了肯定厉害的,都学都学。”又转头说:“凌官,你在刘府多吃饭好好学习,要是有什么事就找刘戗,王元孙要是教你拳法你也学。”
“我知道了,殿下。”
许多福:“我想了一天,也没给你想好名字。”他满脑子谐音梗都是破名字,此时直视凌官,认认真真说:“凌官这名字也很好听,许凌官,不坠凌云之志,做个好官,若是不能当官,做个有良心的百姓也好。”
许凌官跪地磕头,“主子,我知道了。”认认真真磕了个响头。
“你起来吧,以后别动辄跪地磕头了。”许多福说。
许凌官道是,他知道主子不喜欢这些外在规矩,一切听主子的。
“天色不早我回宫了,明日咱们公主府见。”
“知道。”刘戗:“走吧,亲自送太子殿下。”
许多福正经完了一听刘戗这么说,谱又摆起来了,双手背后,下巴点点点刘戗,“你小子还算懂事。”
王圆圆拉长了嗓音:“太子殿下起驾回宫——”
摆足了排面。
回到宫中还早,因给朝中大臣放了三天假,今天最后一天,没什么公务,他皇帝爹也在紫宸宫,许多福到了正宫给父皇请安,父子俩互相看了眼,都有些兴致缺缺。
“阿爹什么时候回来啊?”
仲珵也想问,手里拿着棋子,“宫门落钥前吧。”
许多福坐在软榻上没一会就倒下去,把自己摊成一个大大的煎饼,仲珵见状也没说什么坐相没规矩,只是一个人下棋也无聊,便揪着许多福来下棋。
“围棋我不会,不然父皇我教你下五子棋吧?”许多福来了精神,五子棋他应该能拿捏。
仲珵瞥了眼许多福,五子棋他虽不知道怎么玩,但这小子想赢他?
“来。”
黑白子归位,棋盘现成的,父子俩一个坐的身姿随性潇洒,一个抓着腰靠随意靠着,手边还放着零食,下着下着盘着双腿,一会腿能踢翻棋盘。
仲珵按住了棋盘。
“许多福,你故意的?”
“天大的冤枉啊!!!”
许小满还没进来就听崽喊冤,一家之主下完值回来只觉得快乐,进宫室脚步都轻快了几分,“怎么了多多?”
“阿爹阿爹,我父皇冤枉我。”许多福一个跪在软榻上,撒娇喊:“请清汤大老爷主持公道!”
仲珵扭头看小满,“他下不过我,打算一脚踢翻棋盘。”
“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有点不知道怎么下摆了下腿。”
许小满摸摸崽脑袋,余光瞥到媳妇儿等他偏心谁,顿时:……不怕,本公公有主意,“咳咳,多多今天出去玩怎么样?”岔开话题。
“好玩,我去了刘戗家学了一早上拳法。”
许小满直接一个:“多多一早上就学会了?仲珵你看看,咱们多多厉害啊。”
许多福立即忘了之前的‘冤枉’,鞋子也没穿光脚跑到地上,地上铺着毯子,脚不冷的,“爹,我给你打一遍。”
“好好好,你来。”许小满坐在崽位置上,一伸手摸到了花生壳,看仲珵。仲珵手里还捏着一颗黑子,说:“他吃了一下午,嘴没停,不知道的还以为刘府没管饭。”
“管了管了,吃的可好了。”许多福先说,又道:“诶呀我要打拳了,能不能看看我!”
许小满忙:“看,阿爹仔细看。”
仲珵将黑棋子丢在棋盘上。
许多福正正经经站好,然后开始吼吼哈嘿、嘿嘿哈吼来回来,别说拳法如何,反正气势特别到位,王圆圆立在一旁看的心花怒放扭头跟赵二喜打眼色:厉害吧,小殿下真牛。
赵二喜:厉害,真不错这气势真威武。
许多福吼一声收拳,许小满先啪啪啪鼓掌,说:“打得好。”
“真的吗?阿爹。”
“真,这拳法讲究气势,出拳要有力道,你现在力道可能不够,但是在气势上弥补了。”许小满认真点评。
仲珵含笑,听小满哄小傻子。
“打的确实似模似样,饿了,摆膳。”他也勉为其难夸一句。
许多福好耶的喊,然后去穿鞋子,“我也饿了,一打拳就饿。”
“那说明多多这个力道也是给够了。”许小满道。
棋盘上白子处处漏洞,堵都懒得堵,宁武帝下这么多年棋,还是第二次遇到了让他不在意输赢的人,也无所谓下没下完,尽兴就好。
饭桌上摆满了膳食,一家三口吃饭也聊天,宁武帝话不多,光是听,有时候嘴角含笑,有时候给太子夹一筷子菜,可惜,太子吃什么都香,大快朵颐,还谢谢父皇。
宁武帝:“他就没有不爱吃的吗?”
太子立即看阿爹,“不能说不能说,不然以后肯定有这个菜。”
九千岁给崽打眼色,说漏嘴了。
宁武帝点点头,“看来咱们太子是有不爱吃的,只是没上上来。”
许多福:……亲爹,你就慢慢用排除法吧。
哼。
当天夜里,宁武帝没用排除法,用的是美人计,还有钻了九千岁睡觉说梦话的空子,轻轻松松简简单单知道了许多福不爱吃胡萝卜。
但也能吃,看怎么做。后半句,九千岁忘了说。
第二天一早,太子殿下早餐是胡萝卜开会。
许多福抬头看伴伴,“伴伴,我又不是兔子,怎么这么多胡萝卜啊?”
“奴才去好好问问御膳房,几个意思,才几天就跟我们太子作对了!”王圆圆气势汹汹恨不得现在撸袖子跟御膳房那几个老太监干架。
许多福忙说:“算了算了,没事,我吃吃看。”他皱着脸,然后咬包子,胡萝卜羊肉馅的,御膳做的很香,还怪好吃的,吃不出胡萝卜那种yueyue的味。
“还不错伴伴。”
又尝了下胡萝卜丝卷饼,凉拌的,胡萝卜丝里还拌了小豆芽,拌的酸辣油香,唔唔好吃,咬一大口。
等太子殿下用完了早膳出宫。
宁武帝坐在宣政殿面见大臣,等人的功夫,像是才想起来,问赵二喜:“那小子早饭用的怎么样了?”
“回圣上,太子殿下全用光了,吃的很香。”赵二喜忙说。
进来的大臣闻言,心下感慨:圣上连太子早饭吃的香不香都过问,果然是很器重疼爱太子殿下。
宁武帝:……
难道小满梦里说错了?不会。
肯定是许多福这小子什么都吃。
宫外。
严怀津、周全、刘戗三人早早到了公主府。王元孙知情识趣今日没来。刘戗叫了,说‘明日咱们一道去’,王元孙说‘殿下只喊了你们,你们好好玩,而且今日练到现在也累了’,昨日许多福走后,王元孙还教了许凌官一下午。
刘戗一听,想到许多福说王元孙客气见外,心里掂量了下,顺口说那你明日在家好好休息。
昌平公主府占地位置好面积也大。
是太祖在时赐的,因亏欠大儿子,太祖对大儿子留下的几个血脉都很看重,赏了又赏,昌平公主那会有封地,太祖还给在盛都挨着太极宫附近也赏了个宅子。
意思封地玩腻了回来住有地方。
这么大的府邸,以前是显赫荣耀,但若是家中没有能顶上前的子嗣,也是一种庞然大物的拖累。
昌平公主之前苦苦熬着,变着法子的内外缩减用度,因此公主府内里其实很简单——没那么精雕细琢的华贵,寻常的花草,假山池子里也没种荷花,因为荷花需要打捞、清理、维护。
回廊亭子漆都斑驳了些。
整个府邸显得特别空大。
公主带着两房子孙还有全府仆人在门外候着,许多福下了车,大家哗啦啦向他跪地行礼,许多福不管其他,先上前将李昂祖母扶起来,说:“今日孤要叨扰堂姑了。”
“殿下能来,府里蓬荜生辉。”
众人迎着他进,许多福先去正院,就是公主住的院子,落座后,其他人还要一一向他见礼。许多福:……行,见完礼就能找他小伙伴团聚玩了!
大房夫妻俩,一共五个孩子。
许多福:!五个。
二房就是李昂家,不算李昂有两个姐姐一个弟弟。
这些孩子有嫡出也有庶出,妾室身份这种场合不能上前见贵人,但是孩子是可以的。大盛嫡庶并不特别苛刻,庶出子女都是随父的,父亲体面,孩子也体面。
尤其这种大家庭,最讲究和睦规矩,对待孩子吃喝用度上差不多,一视同仁,但是分财产时,可能嫡长子继承府邸大头之类的。
大盛是君臣礼仪,臣不是家奴,因为一般私下场合,大臣们见圣上行礼也是作揖不用跪拜大礼,除非圣上震怒时,会下跪。
所以许多福说不用多礼后,他坐在中间位置,府里男子向他作揖见礼,女子则是半福礼。
总之:许多福见完了大家,终于能下个流程了。
“孤来找李昂玩,你们不必陪着孤,孤自行方便。”
大房夫妻俩还想同太子殿下多说说话呢,闻言还想再劝,被母亲眼神止住。昌平公主笑呵呵说:“昂儿院子有些小,今日特意开了落雨院,昂儿你带殿下好好玩。”
“是,祖母。”
许多福:好哦好哦,终于去玩了。
一出正院,李昂带路,两人都呼出一口气,松快了,李昂还很谨慎规矩说:“殿下,他们几人都在落雨院等您。”
“行,你今天就叫我一天的您。”许多福磨牙。
李昂便笑眼弯弯,说:“一会过去我不叫了。”
“哼。”许多福嘴上哼,脸上都是快乐,“咱们今天玩什么?”
李昂:“知道殿下要来,府里请了戏班子——”
许多福对戏班子没阴影,就是觉得听戏也没意思,他听得不是太懂,起料李昂说:“这个小戏班会打虎。”
“!!!好好好。”许多福抚掌,眼睛亮晶晶,“你说的?”
李昂:“嗯,之前殿下一直念着要打虎。”又说:“其实我也想看,难得热闹。”
许多福穿过公主府时看到公主府很空荡,便猜到李昂家情况,估计很少请戏班来唱戏热闹,因此说:“咱们几个先玩,等中午吃饭时,叫戏班上来表演,你们全家都来看,钱都花了,别光咱们几个乐呵。”
“行。”李昂笑了起来,殿下还如从前。
落雨院很大,提前收拾过,景也好,还摆了许多装饰品。许多福到了后,其他小伙伴都要给他见礼,许多福说不用,大家站着竟然有点拘束,特别莫名。
直到有人开口喊殿下。
许多福瞪圆了眼睛,“严津津你喊我什么?”
严怀津自小学的正统书本,天地君亲师,许多福现在是君,自然不能直呼其名,但是他看向许多福,许多福气鼓鼓的伸手捏严津津的发揪揪。
“多福。”严怀津改口。
“这才对嘛。”许多福又捏捏,“你小小年纪,本来刚见面时就跟小古板一样,别到时候长大了成了胡太傅那样!”
严怀津以前喜欢直呼许多福大名,不知为何,他觉得叫许多福大名庄重又认真,但如今许多福改成了仲多福,直呼其名不好,便成了多福。
许多福显然也发现了,“你叫我多福,总觉得怪怪的——”他想起来了,皇帝爹也叫他多福,当即是看向严津津同学,小小年纪别想给他当爹,“私下里你还是叫我许多福吧。”
严怀津想了下,言好。
许多福高高兴兴摸小孩脸蛋,瘦呼呼的,没他的手感好,“你最近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啊。”
“吃了,许多福。”
“都没长肉。”许多福还记得梦里成年的严怀津,背影形销骨立,什么君子如竹,风一吹就倒,他觉得太瘦了不好看,让人心疼。
刘戗说句公道话:“你的肉也不是一两顿能长起来的。”
“……你话说的对,但是你不要说。”许多福怼回去。
几人便嘻嘻哈哈笑了起来,大家在落雨院也不做别的,光是碰头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周全说:“前日我父亲回府后就有些发热。”
“啊?冷的吗?”许多福想完,觉得不会吧,周大人体质这么差,他也在太极殿前吹了会风,大家很快进大殿了。
周全还是很维护父亲颜面的,修饰语言说:“可能太惊喜了,突然有了位太子殿下。你是不是还同我父亲说话了?”
“对啊,我父皇让我敬茶,敬到了周大人那儿,我之前都没见过你爹,但是一看我觉得好熟,仔细多看了两眼,一下子认出来了……”
周全:难怪父亲吓到。
大夫说,父亲是五脏惊吓所致发热。
“不严重,今日我出门前问过安,父亲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听说我来公主府还有殿下你在,父亲交代我好好向殿下学习。”
许多福:“……”周全他爹是不是烧糊涂了,周全一个学霸,向他学什么啊!你不怕你儿子成学渣。
“我觉得不然请太医再去你府上看看。”许多福含蓄说。
周全忙摆手不用。
“咱俩哥们,客气什么,太医医术很好的,尤其是张太医,之前我发热,一服药下去就好了,今日大臣们都上班了,你爹还要带病上班多不好啊。”
许多福一通话说的周全也觉得是这样。
“那谢谢了。”
“不客气!”
王圆圆立即得了消息,知道周大人今日还去了衙门,特意叫人回宫传太子口谕,让张太医去给周大人看看病。
于是没多久坐在工部的周大人就接到了太医来访。
还是太子殿下给请的。
周大人:惶恐不安。
张太医:“周大人有些忧思过重,我开几服宁神药服下就好。”
“劳烦张太医了。”周大人拱手。
“不敢,太子口谕,周大人真是得太子看重——”张太医越说,观周大人眉头时不时跳动神色,心下有所想,斟酌一二说:“其实殿下赤子之心,周大人只需平常心就好。”
周大人擦汗,言是。
……
落雨院,许多福和小伙伴光是吃点心闲聊就滔滔不绝,周全说完了,李昂说,他的表哥表弟挨揍了。
“我没计较啊,他俩回家还被揍了一顿?”
李昂点头,“两位舅舅还找到我家,问我他俩平时是不是得罪你了,我说你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说得好,孤很大度的。”
刘戗在这儿插嘴:“他肚子都能装船了。”
许多福:……
大家又笑了起来。
“我舅舅们本来想带他俩进宫想你赔罪,但是他俩说放假中不要去打扰你。”
“你这俩表兄弟还是很懂我的。”许多福点头,要是每天有人拎着儿子向他赔罪,他就不能出门玩耍了。
说到打儿子这儿,周全说了个八卦:高彬被他爹打断了腿。
许多福一个震惊,“真的假的?高大人这么下得去手吗?”
“真的,高府与我家不远,请了好多大夫,因为伤势有些重,高大人好像下手时太重了,流了很多血,高夫人吓坏了,听说人差点都没了。”周全说。
许多福皱眉头,别是他说的那些话——
一直安静的严怀津突然道:“你口头教过高彬,让他回府思过,这已经惩罚他了。他断腿,是他爹打的,与你无关。”
许多福点点头,还是有些心有余悸,“我有句话说的重了……”
“别反省了,许多福。”严怀津把脑袋凑过去。
许多福感动泪眼汪汪,然后捏捏严津津发揪,他家小同桌怎么这么好啊,“你说得对。”
他们一同聊天说话口干舌燥还饿,一看时间,该吃午饭了。
“我去安排。”李昂说。其实祖母身边人来问过两次殿下何时用膳,只是许多福那会谈兴正浓,李昂便没打搅。
许多福:“行,你记得叫上戏班子。”
“伴伴,辛苦你跑一趟,问问堂姑要不要来听戏。”
王伴伴就代表他,他就不去了。不然他去了,堂姑要是不想来,见他亲自请肯定会来的,伴伴去请就不同了,堂姑也能随意些。
果然,昌平公主说:热闹的戏她年岁大听得吵,殿下同孩子们热热闹闹欢快些。
昌平公主也是怕她在,殿下玩不好。
不光是昌平公主没到,两房大人也被公主拘着不许去,两房儿子媳妇各有些微词,昌平公主说:“我长殿下一个辈分,殿下心善亲近,叫我堂姑,你们还真把自己当殿下的兄弟嫂子不成?”
“到时候玩闹开了,你们说话没轻没重,让昂儿去救火吗?”
昌平公主知道两房想什么,一个棍子一个甜枣,“让孩子们都去,玩闹开了,说错了话,只管叫殿下一声叔叔……”
然后两房加起来八个孩子都来了。
落雨院厅大能掰开,一共三桌,许多福坐在中间那桌,一圈都是他好朋友,其他两桌左右排开。
起初只来了六位,李昂有两个堂姐年纪长十五六岁,没来。
许多福一看小孩都来了,数了下不对劲,就问:“不是还有两个姐姐吗?是不爱看戏吗?”
“我姐姐年岁大,外臣女年长些不宜见外男。”李昂说。应该是这个道理。
许多福:“……说起来也算一家人,我才十岁,要是她们不想看那就算了,还是去请人问问。”
“那我去。”李昂亲自去。
没一会两位姐姐来了,大家坐定,不拘男女随便坐,刚开始还有些拘谨,但是戏班子上来,铜锣鼓声敲响,一下子热闹起来。
吃菜喝茶水。
果然是热闹的戏,那武生耍大刀,转的人眼花缭乱,还有翻跟头的,一连十多个,本来拘谨的厅里一下子热闹。
“好。”、“翻的好。”、“厉害。”
等老虎出场,简单旁白一句话剧情,直接打——要是讲前因后果折子太多演不完,于是哐哐打老虎。
结果有个小孩吓哭了,哇哇哭。打虎武生犹豫了下也停住了。
许多福:……
伺候的丫鬟连忙哄少爷,旁边他哥哥站起来跟殿下告罪,一张口本来磕绊,想到祖母说的,愣是换成了,“叔叔,我弟弟年岁还小,吵着您了,不然送他下去?”
许多福听到叔叔,先高兴的行行行,还很大人模样:“小孩吓到了正常,你们哄他吧,他要是不想回去还想留这儿那也没事。”
不过小孩还是抱出去了。
许多福扭头,“李昂!”眼睛都是亮的。
他就说他忘了什么,原来是忘了李昂喊他叔叔。
李昂:……
周全、刘戗在旁看好戏,严怀津嘴角也抿着笑意。
李昂施施然站起来,作揖见礼,“侄子李昂,见过太子叔叔。”
嘿嘿嘿嘿嘻嘻嘻嘻~
“侄儿不用多礼,坐下吃饭吧。”太子叔叔大手一挥,“接着演。”
菜味如何许多福记得不深,只觉得特、别、好、玩!
作者有话说:
多崽:孤可是太子叔叔哦~【嘚瑟叉腰.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