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提醒。”
莫伦说得义正辞严，“无须重温，现在我知道您说的「它」是指后腰的麦凯斯菱部位了。刚才只是在触诊，如果令您误会，我很抱歉。”
莫伦摆明自己坚定的立场。
她不可能因为被一对腰窝引诱就收回前言，今晚不让麦考夫睡沙发了。
麦考夫抓住重点，这并不是一个正面回答。
莫伦没有正面表态是否偏好腰窝，这种时候的避而不答就是肯定回答。
“原来您对它没有偏爱。”
麦考夫故作曲解，“那我就不必多此一问，请您猜一猜‘我’有没有腰窝了。”
这句话，重读“我”。
指的当然不是梦境世界所演的角色，而是指真实世界的本人。
“您休息，我先去洗澡了。”
麦考夫拍了拍莫伦的手背，潇洒转身，大步走向卧室。
莫伦：！
这人是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
既然说了是多此一问，为什么还要把问题一字不漏地说出来。
这下，她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来了，福尔摩斯先生本人究竟有没有一对诱人的腰窝呢？
想看，想摸，想……
莫伦拿起了游记本。不能想了，再想有点危险。
等离开福利梦境，她总能有办法弄清真相。现在还是完成旅行功课，继续写给赞助商的游记。
*
*
一夜无事。
起床后，麦考夫立刻把枕头被子从沙发抱回卧室。
智者的独自思考之夜结束，必须第一时间回归他忠诚的大床。
两人洗漱后去了餐厅。
上午八点整，天色依旧黑暗。
今天的餐厅格外冷清，只有两人，连一直早起的导游图林也没看到。
要不是见着眼熟的服务生，都以为是误入梦境世界的异度空间。
莫伦问了服务生，得知今天七点餐厅开门后，暂未见到旅行团的其他成员。她有了不妙的联想，又打量了一眼麦考夫。
麦考夫明白这个眼神的含义，莫伦怀疑昨天与灰雾有直接接触的旅行团成员全都病了。
“我没有感到不适。”
麦考夫又不急不缓地补了一句，“除了睡沙发，会让筋骨有一点点舒展不开。”
莫伦睨了对方一眼，您就装可怜吧！
麦考夫微笑，为自己争取优质的睡眠，怎么能叫装可怜呢？
他很懂适可而止，当即话锋一转，“等会去探望图林先生，关心一下他的身体。”
早餐之后，两人敲响了导游图林的房间，他与随队医生住在一间房。
开门的是医生西尔弗，他的脸色不佳，虚弱地问：“两位也是来配药的？我这边没有止泻药了，让酒店服务生跑一趟草药铺吧。”
麦考夫听到“也”字，就猜到旅行团几乎是全面中招，“其他人都拉肚子了？”
“是的。图林昨天晚餐后开始腹泻，其他人也多是半夜病发。”
西尔弗医生瞧着两人的脸色，“看起来你们的情况最好。昨天，你们是不是没怎么接触灰色雾气？”
麦考夫与莫伦都点了点头。
西尔弗医生：“这就对上了，不知道灰雾是什么，但大家都是严重着凉导致腹泻。平时肠胃不好的，症状更严重。图林昨晚说了，接下来三天他都得请假，两位自行安排吧。”
莫伦：“辛苦了，我想问一下原定去皇家图书馆的团队活动还会继续进行吗？”
西尔弗医生惊讶，“两位还准备去看《魔鬼圣经》？！”
你们不要命啦？
后半句实话被他吞回肚子里。
昨天的幽灵船闹鬼事件让大家中招拉肚子，拉到快要虚脱了。
这种情况下还去翻阅《魔鬼圣经》，就不怕雪上加霜吗？毕竟这书是出了名的邪门。
这本书的作者不详，最有名的相关传说与一位被判死刑的修士有关。
据说13世纪波希米亚地区的某位修士被判死刑，他向教会争取减刑。
声称自己能在一夜之间编撰一本宏大著作，修道院能凭借此书扬名天下。
修道院同意了赌约，一夜过去，修士赢了。
他用拉丁语书成了包括《新约》、《旧约》、《波希米亚编年史》、词源学、中世纪医学、魔法咒语、驱魔仪式等等，包罗万象的百科全书。
一本重70多公斤的大书，它怎么可能被一个普通人类只用一夜就写成？
传言里，修士为了赢得减刑机会，与魔鬼进行了交易，借用魔鬼的力量完成此书。书中的魔鬼画像，其实附着了一缕真正的邪恶力量。
那缕邪恶力量让书籍的持有者与触碰者都会遭遇不幸或诡异事件，书籍缺失的八页更有不可触碰的秘密。
西尔弗医生忍着肚子不适，简述了《魔鬼圣经》的古怪，劝说两人打消接近它的念头。
“我本来也不信这种传言，但昨天在幽灵船上发生的事让我不得不承认世界上存在一些不可思议。为了避免二次受伤，图林准备取消去图书馆的行程。”
莫伦也无奈，她不是魔鬼狂热爱好者，但必须寻找魔法对抗魔法的方式，线索往往藏在古怪之处。
“谢谢提醒。”
莫伦说，“请您转告图林先生，团体图书馆之行取消了，但我们想进行个人参观，麻烦借预约函一用。”
西尔弗医生：很好，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又看向老板的小儿子，不都说诺亚威廉寡言冷漠，这人是结婚就变了吗？
西尔弗拼命使眼色，「你不要太过宠溺新婚妻子，她想去哪就去哪，小心把蜜月之旅变成死亡之路。」
麦考夫眼看队医的眼睛都要眨抽了，这个明示不能更明显了。
他握住了莫伦的手以示坚决的同行态度，又冠冕堂皇地给西尔弗一个必须去看书的正经由。
“您的提醒不无道，可这趟旅行本就是探索新景点。”
麦考夫表现出为家族产业全面考虑的态度，“对某些游客来说，恨不得天天撞鬼享受刺激感，他们一定喜欢浏览《魔鬼圣经》。我既然到了斯德哥尔摩，应去踩点。”
西尔弗医生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诺亚作为「威廉旅行社」的分红获利者，为了旅社盈利着想冒风险去踩点，也是合情合。
但有一个小疑惑，老板小儿子真在公事公办吗？
西尔弗在心里大声说不，对方假公济私的可能性更高。
算了，作为医生能劝的也劝了，他也不多嘴招人厌。
西尔弗：“好的，等图林醒来，我会和他说明两位的打算，今晚送去邀请函。”
麦考夫：“有劳了，您也好好休息。”
告别队医，麦考夫与莫伦回到客房。
旅行团的突发性腹泻打乱了原来的行程，这件事却给两人带来了新的调查方向。
昨天幽灵船的记忆显形，旅行团其他人都读不懂影像里的文字。
不恰当地类比，这些人天生缺乏某类“灵魂基因”，接触灰雾就会引发腹泻的躯体表现病症。
与之相反，麦考夫接触灰雾但没有更多身体不适，是因为具备了“灵魂基因”。
莫伦：“还有另一种可能，那两本书为我们提供了保护。”
人皮书开启梦境任务，让外来者的思维入侵本世界，恰似潜水者需要氧气瓶等特殊装备，任务者的意识被套了一层防护罩。
所谓的通关失败死亡，也可能是这种防护罩的有效期限到了。
以上都是臆测，暂时无法验证正确与否。
不过，有的事雁过留痕。
某些发生灵异传闻的区域，同时出现灰雾弥散，伴随人群突发疾病，它极可能意味着曾经有类似幽灵船等穿行两个世界的古怪物品出没。
现在去调查传闻真伪，说不定能发现乘船远航异世界的正确方式，或窥见未知世界的一角。
第一步是拜访三年前幽灵船的发现者。
或许，三个年轻人没有把所有见闻告诉报社；或许有的内容被编辑删除了，未能被完整地刊登出来。
距离发现幽灵船已经过去了三年，「幽灵船博物馆」尚未正式对外宣传营业，大众对这艘船的关注早就淡了。
作为海船的第一发现者，尼尔松、埃里克松与约翰早就没了相关新闻热度，也没有被报道参与其他事件中，变回了原本默默无闻的状态。
幸而博物馆方面保留了幽灵船事件相关人员的联系方式，否则想顺利找到三人有些难度。
莫伦与麦考夫顺着地址，先前往距离旅店最近的约翰家，却在一个小时后得到坏消息。
——约翰早就死了，死在遭遇幽灵船的半年后。
家里人认为他是被船只亡魂索命。
三年前，在约翰登上幽灵船后，他严重腹泻了整整一周。
本以为病愈就是结束了这次古怪遭遇，没想到时隔半年后的复活节前夜，他突然就疯了。
这一切是在约翰父母与眼皮底下发生。
约翰去购买复活节使用的鸡蛋，蛋没有买回来，人满身是泥地回家。
他嘴里不断念叨“诸神的黄昏降临了”“洛基来了”，就冲到花圃里找出钳子，活生生地把自己的手、脚指甲全都拔掉，然后跳海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