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笑容甜美，一瞬不瞬看着自己。
纪郜正顿住，驰骋政场多年的人人生第一次不知作何反应。
纪复西自然乐于看见这样的画面，笑着添油加醋，“太爷爷不如抱一下小初。”
老爷子又瞪一眼过去。
太爷爷还是没有反应，宋初晴开始有点难过了。
今天太爷爷都怪怪的，他是不是不喜欢小初？为什么太爷爷不喜欢小初？
她想了想，决定做最后一次努力，妈妈说，做事不能半途而废。
小姑娘继续扬着笑脸，“太爷爷，你还要吃蛋糕嘛？”
纪郜正闭闭眼，再睁开，把手里拐杖靠上餐桌，小心把小女孩抱起来坐到膝上，语气还僵硬，“不吃蛋糕。”
得到回应的宋初晴一百个开心，“那太爷爷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买！”
女孩表情生动真挚，仿佛下一秒真要掏出钱来，纪郜正不由笑，“你有钱？”
“有呀，妈妈每年都会给我压岁钱的，我帮妈妈干活妈妈也会给我奖励噢，我都放在我的小熊猫里面啦！”
那边纪嘉瑞走过来，靠在纪郜正椅子边上。
小女娃脸颊肉嘟嘟的一看就很好捏，纪嘉瑞直接上手。
被捏本人还没说话，旁边纪复西忍不住了，喝他：“纪嘉瑞。”
纪嘉瑞可不怕，但收了手，嘀咕：“小气。”然后去跟宋初晴说话，“你叫小初是吗？”
“是呀叔叔。”
一声甜甜叔叔，把二十四岁的纪嘉瑞叫心软，没忍住，又去揉她脸，“哎哟真乖。”
这回是抱着孩子的老爷子出声，“嘉瑞。”
好好好，不揉。
改天没人了再揉。
纪嘉瑞问起自己最好奇的问题，“小初，你妈妈是谁啊？”
纪复西听见，没拦。
宋初晴最喜欢回答这个问题，“我妈妈是宋檀啊！”
宋檀？
纪嘉瑞脑海雷达开始工作，首都有姓宋的？没有吧？那这又是哪家千金？还是别的地方的？
宋檀？怎么有点熟悉呢？
三秒后，灵光一闪。
靠，那个演员宋檀？女明星？
靠靠靠。
纪嘉瑞震惊看向自家哥哥，用眼神确认：不是，真是那个娱乐圈里的宋檀？
纪复西没有直接回答，目光移向纪郜正，“你问爷爷。”
“……”纪郜正黑脸。
“爷爷，真的假的？”
纪郜正一低头，对上怀里一道水汪汪视线，他心里叹气，叹了无数声。
“真的。”
纪复西笑了。
纪嘉瑞：靠，老爷子也知道这事。
宋初晴也笑眯眯，“叔叔，你知道我妈妈？”
“……知道一些。”纪嘉瑞咽咽口水，他还有很多问题，比如他哥怎么和这个宋檀搞到一起的？搞就搞了，还有个三四岁孩子？现在还领着人进门？老爷子这老古板居然同意？
但是这些自然不能问，他识趣，调整好心情逗人，“小初，你会骑马吗？”
“不会哎。”
“那叔叔改天带你去骑马。”
“哇，好耶。”宋初晴仰起头，“太爷爷也一起去吗？”
纪郜正：“……”
纪嘉瑞迟疑，“太爷爷估计骑不了。”
“为什么？”
“额……这个……”
小女孩略一思考，果断说：“那太爷爷不去我也不去。”
纪复西瞥去，看见老人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
这边爷孙三代聊着天，客厅那边同样热闹。
陈玫看了餐厅几眼，压低声音跟纪中良说话，“你们纪家还真是一脉相承，前有大哥不声不响带回来个纪江碟，现在复西也不声不响带来个四岁女儿。”
纪中良给妻子一个警告眼神，“别乱说话。”
陈玫不说了，但不代表没有想法。
她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刚刚纪江碟可告诉她了，孩子妈妈是个女演员。
倒不是看不起演员明星，只是他们这样的家庭，特别是老爷子，他容得下纪家血脉，可容不下一个外人。
要是纪嘉瑞跟个女星搞在一起，她自己都得打断他腿。
陈玫还是没忍住，小声继续说，“这几年江碟纪家女主人做得舒服，你说要是这个孩子妈妈进来会是什么场景？”
纪江碟可不是什么善良角色，平时看着温婉不争不抢，可当年年纪小的时候就把嫂子气得不轻，嫂子去后又牢牢黏紧大哥，如今手里有点原和股份，老公又凭着纪家扶摇直上。
她一个私生女能在纪家坐稳位子，怎么可能没点手段？
陈玫悄悄看向孩子中央的纪江碟，她身在儿子旁边，可心思早飘向餐桌说话的一家人，眼睛时不时看过去，脸上压根没什么好颜色。
整个纪家都在纪复西手里，现在纪家后继有人，以后家产全是那个四岁女孩的，纪江碟能没有想法？
陈玫心里慢慢生出来点期待，那个女人要是真住进来，得有多少好戏？
……
晚上八点多父女俩到家，一直在客厅等着的宋檀立马迎出去。
宋初晴已经软软趴在纪复西肩上，累得快要睡着。
一肚子问话的宋檀只能吞下去，先抱了女儿。
上楼刚要放下床，小洁癖咕咕哝哝醒过来，“妈妈，我要洗澡。”
洗洗洗。
宋檀没
让她自己去洗，牵着迷迷糊糊的人进浴室，简单给她冲一冲算是完事。
重新回到床上，小姑娘醒过来一点神，宋檀坐上床跟她说话，“小初今天开心吗？”
只有一半能量的宋初晴点点头，“开心，妈妈，原来太爷爷是爸爸爷爷，沛秋是我哥哥呢，我还见到了嘉瑞叔叔，叔公公，还有沛秋的妈妈……好多好多人噢。”
宋檀握着她小手，问出最关心的问题，“太爷爷对小初好吗？”
小女孩认真回想，今天的太爷爷和第一次见到的爸爸一样，脸都臭臭的，但是太爷爷是爸爸爷爷，肯定是个好人，而且太爷爷还抱她了！
宋初晴再次点头，“嗯，太爷爷还送了我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
“在我袋袋里。”
宋檀去卫生间取过脱下的小外套，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戒指中间同样镶嵌着枚翡翠，比上次纪复西送的小一些，不过颜色好似更加纯正透亮，内环刻着个纪字。
不知道戒指什么来历，宋檀小心收好回到床边，“宝宝，礼物很贵重，妈妈帮你收起来。”
“咦，很贵吗？我以为是宝石呢，爸爸也送我绿绿的宝石。”
宋檀笑，给她拉拉被子，“好了睡觉吧，不睡觉就变怪兽啦。”
“嗯嗯，妈妈晚安。”
宋檀低头亲她额头，“小初晚安。”
出了房间，看见早等在门口的男人。
宋檀轻轻带上门，“下去说。”
纪复西倒是没说什么，只问她清明节有没有空。
宋檀听出来，“是爷爷的意思？”
“嗯，爷爷说找个时间见一面。”纪复西看着人，“不过我想先带你和小初去见一见我妈。”
宋檀应下，“好。”
……
距离清明节还有十来天时间。
宋檀没想到在见纪郜正之前先见了纪江碟。
这几天一直在忙工作，中间去了一趟剧组补镜头和配音，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在完善剧本。
她找了认识的编剧老师一起讨论故事，按照老师给的建议修补增订，故事脉络越加清晰。
这天有个广告要拍，宋檀在工作室和广告方商量拍摄方案和签合同，下午五点多，桃桃敲门进来，“檀姐，有人找你。”
“谁？”
“不认识，是个女的。”
宋檀出去，看见会客区有过一面之缘的纪江碟。
纪江碟一身小香风，手里拎着个白房子，妥妥的贵妇范。
宋檀转头对桃桃说：“去倒杯水过来。”
然后走过去，大方打招呼，“纪小姐。”
纪江碟抬起眼，仔细打量身前人。
今天的宋檀只化淡妆，穿着也朴素，不过底子好，饶是这样也漂亮得惊人。
那女孩和她几乎一模一样。
纪江碟点点下巴，“坐。”
宋檀心里笑，还反客为主上了。
估计来势汹汹。
桃桃上好水，带上玻璃门离开。
“纪小姐有什么事吗？”
纪江碟没动一次性水杯里的水，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没什么事，路过来看看。”
宋檀可不信。
这个工作室赵歌云名义开的，她不常来，来也是戴口罩戴帽子，她能查到这只能说费不少心力，又或者手里人脉广阔，不可能是路过。
纪江碟看着人，面露笑容，“前几天沛秋生日会宋小姐怎么没来？”
“有工作，没时间去。”
“噢？是吗。”停了一会，纪江碟开门见山，“说实话，小初的事我们很吃惊。”
宋檀不知该接什么，“嗯”一声算回应。
“爷爷也是，实在太突然，老爷子都没思想准备，不过好在小初乖巧可爱，把老爷子哄得心花怒放。”
“嗯……”
“这几年爷爷一直操心我哥婚事，前不久还打算让他和慕家小姐相亲，宋小姐知道这回事吗？”
宋檀满足她，“知道。”
纪江碟表情动容，“所以啊，现在他突然带回来个女儿爷爷心里估计也高兴，相亲这件事可以缓一缓了。”
宋檀渐渐听明白，爷爷会认曾孙女，但不会认她，以后纪复西还得相亲。
纪江碟这是来警告，就像狗血电视剧里豪门婆婆给儿子女朋友甩过去一张支票，让离开她那宝贵儿子。
不过纪江碟手段高明些，拐弯抹角的。
“说起来我很好奇，宋小姐和我哥怎么认识的？是五年前？我没记错的话当时艾佳投资了宋小姐的片子，我哥当晚去参加了庆功宴对不对？那看来是宋小姐不小心走错房间？”
这件事没多少人知道，纪江碟显然是调查过。
宋檀无法反驳这句话，的确是不认识，的确是走错房间，的确是女明星和总裁，没有人会相信没有证据的“意外”。
“幸好是意外，不然外人该说宋小姐有所图谋了。”纪江碟看一圈会客小房间环境，微微皱眉，“宋小姐刚从国外回来不久吧？”
“……是。”
“如果宋小姐有需要，我可以联系艾佳娱乐负责人，以后你的路会好走许多。”
“宋小姐，我哥和爷爷都不是什么坏人，不会对不起你，以后你有需要帮助也可以尽管和我说。”
宋檀听着这些挺平静的，只是听完这一顿输出没有反应那不是给小初添堵吗，以后让人家觉得小初多好欺负。
薛婉婉让她看清这个世界上好人和坏人的区别，好就是好，坏就是坏。
这么一看薛婉婉还直接些，讨厌她写在脸上明明白白，但眼前这位大小姐可不那么好对付，人家一心一意一字一句都是为了你好呢。
宋檀便也温柔开口，嘴角笑意格外标准，“纪小姐，复西知道你来吗？”
纪江碟一愣，“他不知道。”
“爷爷呢？”
女人没有立马回答，估计也是不知的，宋檀微微放下一点心。
“前几天没去沛秋生日宴我还觉得遗憾，今天也是能和纪小姐正式见上一面，我该叫你一声妹妹？”
纪江碟脸色微僵，拒了，“不用。”
“嗯，也行。”宋檀停了会，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我听复西说过一些纪家的事，按照纪小姐说法，你妈妈现在应该过得还不错？”
纪江碟手按在包上，脸色绷紧。
“那看来爷爷确实是个好人，挺好，不管我和复西怎么认识，我们没有伤害任何人，爷爷应该不会那么不明事理吧？”
宋檀笑容依旧，还夹起声音，“我最近这段时间忙，接下来还有电影要拍，到时候办婚礼可能还得纪小姐帮帮忙。”
“你说什么？！”
“啊？你哥没跟你说吗？我们结婚了的。”
“纪小姐想看看结婚证吗？”
最后纪江碟黑着脸走的。
宋檀回到办公室，赵歌云问怎么了。
她先喝了几口水，随后摇摇头，表情戚戚：“豪门真可怕。”
……
下班到家，周姨已经做好饭，宋初晴在客厅看电视，一听见声音立马跑到玄关，阿奇也摇着尾巴跟着它的小主人。
“妈妈你回来啦！”
宋檀换好鞋，抱起女儿，“回来啦，小初今天开心吗？”
“开心，今天小青老师带我们去公园玩了噢，有好多漂亮的小花花，小青老师给我们拍了好多好多照片呢。”
“真棒。”宋檀看看一楼小房间和书房，再转回眼问，“爸爸在家吗？”
“不在，爸爸还没回来。”宋初晴嘴角一扬，“妈妈你想爸爸了！”
宋檀失笑，点点她鼻子，“就你最会。”
吃完饭，宋檀陪宋初晴在客厅玩。
大概八点多，门外传来车声，宋初晴已经认出这车声，高兴喊着跑出去，“爸爸回来啦。”
没一会，纪复西抱着小人进来。
宋檀回头看，温声问：“吃过饭了吗？”
“没有。”
“剩了点菜，我给你热热？”
“嗯，谢谢。”
坐在爸爸怀里的宋初晴来事，“爸爸，妈妈想你了噢！”
宋檀一尴尬，瞪一眼小不点，去厨房。
等人走远，纪复西笑着问：“妈妈怎么想我了？”
“就是刚刚妈妈一回来就问爸爸在不在，我想可可的话去到
学校也是先找可可的呢。”
“这样啊。”纪复西望向厨房，嘴角扬着弧度。
快九点，宋初晴上去洗澡。
吃好饭的男人看向客厅，倒了杯温水过去。
沙发上女人接过水，“谢谢。”
这些天首都气温上升，枝桠小草都发了芽，花也断断续续绽放。
屋内同样温暖，满是女孩玩具的客厅还没收拾，有些乱。
不过纪复西现在已经不抗拒这种乱，玩具摆得整整齐齐说明宋初晴不在。
他捡起女儿的汪汪队玩偶，在旁边坐下，难得开起玩笑，“小初说你想我了？”
宋檀耳根有点热，握着水杯轻声说：“你别听她乱讲，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
“你妹妹今天来找过我。”
纪复西看过去，脸色下沉，声音也沉，“她欺负你了？”
宋檀一听，露出笑，“没有，她哪能欺负得了我啊。”
纪江碟在纪家身份尴尬，纪复西和她不亲，爷爷心里自然也有计较的，因而平时生活中为了自己她心计比较多，以前小事他都可以不管，但如今动到她们母女他不会视而不见，“说了什么？”
宋檀听出话里一丝愠意，她坐起来，靠近他，“没说什么，她估计以为我有什么目的，想来警告。”
“以后她要是找你你可以不见，或者告诉我。”
“嗯。”虽然是有点委屈和无语，不过她不是要跟他告状，宋檀继续说：“我跟她说了我们结婚这件事，没关系吧？”
“没关系。”
“爷爷那边呢？”
纪复西：“他早就知道。”
“啊？”
“过年的时候我告诉过他我结婚了。”
宋檀愣了愣，这么早吗……
她懵懵，“他没让你离婚？”
离婚？好好的怎么提起离婚？
纪复西知道纪江碟什么脾性，可能是说了什么话，她不说，但他心里有歉意，他靠过去，俩人之间不再有距离。
“宋檀。”
“嗯？”
“我没有想过离婚，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男人低声予以保证，宋檀听懂这句话含义，微微仰起脸，呼吸交融。
目光在越来越热的空气中相触。
纪复西视线下移，落在她饱满红润双唇。
喉结轻轻滑动。
许久，他牵了女人捏紧的手，穿过指缝，扣在沙发上，身体下压。
洗好澡的宋初晴在房间里等了一会都没有人上去哄她，她气呼呼穿上自己的熊猫睡衣下楼。
“爸爸！”
暧昧消散。
宋檀别过脸。
宋初晴来到跟前，一见人，担心喊：“咦，妈妈你脸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