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城当中,严勇正在让人查刚才的手机号码从哪来的,机主是谁。
办公室内的小李拿着那串手机号码跑出去,没几分钟又拿着手机跑过来。
“严队有一个情况,你需要看一下。”
“手机号码查清楚了?”
严勇看向对方的手机,还以为是找到了那个打电话过来的人。
“找到了,不过这个人现在正在一家财经杂志的视频号下面做采访。”
小李将手机屏幕递到他面前,画面中是一束有些凌乱的鲜花,开的格外的鲜艳。
角落内的玻璃茶几上透着光,隐约能够看到有俩道身影坐在那里。
画面中唯一出场的人,是一名脖子上挂着工作牌,肩膀上扛着摄像师的男性。
“这什么东西?”
严勇看了一圈,他们现在正忙着查案子呢,好端端的财经杂志的直播跟他们的案件有什么关系?
“严队你听听嘛。”
小李让他先别着急,她将手机音量开到最大,好让对方听清楚这一次直播记者询问的内容。
只见画面当中,有一道中年男人的低沉嗓音。
“垃圾场内有一个小房子,是那四个黑户居住的地方。”
“听雷总说的那么清楚,我也好奇起来住在那里的四个人,他们是你的员工吗?还是只是单纯的帮你处理一些刚才雷总口中所说的,那些无法出现在明面上的赃物??”
财经杂志的女记者,在跟林瑶有来有往的对话中,从一开始的害怕紧张到不敢置信,如今随着话题的不断深入。
她也知道今天这一切,很有可能就是她人生职业最高光的时刻,因此不管内心是什么样的想法。
表面她拿出了全部的心思,用心去专研对方讲出口的每一个字,并且从中深挖下去。
靠坐在沙发的林瑶笑着道,“以前去过,其实他们在一年前并没有这样大面积的处理这些赃物,比如这些那个地方更像是几个无家可归的人,报团取暖的地方。”
“后来呢?为什么后来从一年前开始改变?一年前有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记者的提问,也是严勇跟无数网友这一刻想要知道的答案。
可是有关这个答案,坐在那里一直在跟另外一只手做争斗的人,却没有直面回答。
而是直接转移了话 题,“什么事情都让我来揭秘的话,大家岂不是失去了很多探寻真相的求知欲?”
“总之我可以告诉大家的是,住在那里的四个人都死了。”
“死因是什么?是你下令让人杀了他们吗?”
女记者举着话筒,眼神是无法隐藏的好奇心。
“死因是他们做了一件好事。”
“做好事也会死?”女记者的下意识反问让沙发上的男人,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消散下去。
镜头内是数秒的沉默,随后那个男人的嗓音重新想起来,“因为做好事的人,从来没想过原来好事也会害人。她们天真的以为自己做对了事情,就算没有奖励也不会有伤害。”
“可是一件好事的定义是什么?它对好人是好事,可对坏人而言却相反。”
“这就像猫捉老鼠,从猫的视角它在抓破坏食物的老鼠,可从老鼠的视角就是它们辛苦生存,可有一只坏猫一直在对它们赶尽杀绝。”
女记者说完,仰头注视着话越来越少的雷总,“雷总这一次打算将这些全部公开的目的是什么?你是代表老鼠为那六条生命,还是代表猫?”
“不知道,我很少对别人去解释自己的行为,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一只猫,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是一只老鼠。”
林瑶说的是实话,可是不管是现场的俩个人还是直播间内现场已经在线的三百万观众,都没有人相信他。
“这手机内,是我包养的情妇,她们每一个人都从我身上获得了很多的财产,也从我这里换取了很多的交易内幕。”
林瑶将口袋内的手机掏出来,她打开自己跟那些情妇的聊天记录,在镜头面前简单的晃了晃。
“雷总这些不能够随便展示,会引发审核封号处理。”
“这样啊。”
林瑶没怎么玩过这种直播,得知不能展示后她只能将手机收起来。
采访进行到这里后,她话也说累了,视线扫过在场俩个兴致勃勃还想要继续的财经记者,“今天的直播采访就到这里吧,感谢你们的采访。”
她从沙发上站起身,那张属于雷总的脸在直播镜头前一扫而过。
“卧槽!刚才还在吃瓜这是哪来的小丑在表演,现在我好像认出了采访的人是谁。”
“悄悄加一,我也认出来了。”
“就我的视角不一样了,我认出了镜头内那个房间在什么地方,没记错的话那是江津市的五星级酒店。”
“刚才手快截图了那张脸,然后去搜了一下结果被跳出来的那一连串的身份给镇住了!”
“有没有警察啊!或者来个知情人也行啊,我是半路来的还没听清楚这里是怎么回事呢?”
直播间内的观众,一眨眼的功夫已经从三百多万变成了四百万。
哪怕现在采访都已经结束了,可是进来的每一个人都不想离开这里。
这么震惊热搜的采访内容,这里可是一线吃瓜现场。
众人说什么的都有,这一切林瑶都没有再关心,她在现场指着摄像师肩上扛着的机器,提出了一个要求。
“这个东西,可以教我来使用吗?”
“可以可以,雷总请。”
摄像师也觉得今天大概是自己的人生最高峰,他连忙将机器从肩膀上拿下来,超认真的指点林瑶怎么来使用这个机器。
开机关机调整镜头,还有内存卡存放的位置。
林瑶在一旁虚心学习后,又提出了一个新的要求,“这台机器可以送给我吗?”
摄像师愣住,没想到教学后面还有这一套。
“这房间内的现金都被我拿走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这款手表送给你,我跟你换这台机器,内存卡你可以拿走。”
林瑶一边说一边将自己手腕上戴着的那枚手表拿下来,这东西看起来还挺新的,“拿去卖二手的话,费用应该够你重新买一台摄像机。”
摄像师看着那块镶钻的手表,眼珠子都快要瞪直了,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块手表市面上价值六百万。
虽然他们杂志社的摄像机也很贵,不过跟眼前这块手表比起来,那可真的是太不值得提价了。
“还有那枚话筒我也要。”
林瑶还指着那位女记者手中的话筒,这黑色的带毛话筒不管是收音还是造型款式,林瑶都很喜欢。
全部拿下。
财经杂志的记者也很爽快,毫不犹豫的就将那些东西放下来,拉着摄影师戴着那块价值几百万的手表,悄然离去。
顶层的套房内,林瑶将房门从内反锁起来,确保在警方赶到这里踢门之前,房间内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接着她用同样的领带继续将双眼绑起来,随后把那台摄像机跟话筒全部都送到了自己的出租屋中。
做完这一切后,林瑶还拿房间内的电脑上网搜查了一些东西。
比如怎么注册一个网站,先要去购买一个域名,然后是域名备案跟购买服务器。
后面还需要网站设计跟网站前后台代码购买,后期一切程序办完了才能上线,需要将网站跟文件和数据一起上传到服务器去中。
林瑶坐在电脑前,望着那一行行的要求发现一小时内办完是不可能了。
看来只能下次再找一个人。
她将自己的搜索页面关闭,走到不远处酒店提供的冰柜前,从里面拿出看起来最贵的酒水,给自己倒上一杯。
警方来敲门时,林瑶端着酒杯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她耳边听着那些逐渐放大的敲门声。
仰头淡然的将手中的伏特加一口全部喝下去。
入口辛辣的酒水划入喉咙,林瑶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烧了起来。
“嘭!”
“嘭!”
“嘭!”
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就算大门的费用都异常的昂贵,优点是它非常的结实。
几名警察在外面撞击时,大门都纹丝不动。
酒店经理将备用的房卡翻找出来,还没看清楚就被警方一把拿走。
门撞开的瞬间,林瑶将手里空荡荡的酒杯完好无损的放在茶几上,她看向那些熟悉的面孔接踵而至冲向她。
“虽然我做错了很多的选择,可是有一点我却比这个世上任何人都要清楚,那就是每一个被我附身的人,绝对没有好人。”
“哪怕是牛路……”
哪怕是牛路那种可怜人。
满杯的伏特加下肚,林瑶在那些警察还没有抓住自己之前,就先倒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将身体还给了这位雷总。
视线变得模糊黑暗之前,林瑶看到严勇一把将倒下去的人抓起来。
接着林瑶就在自己的房间内睁开眼睛。
她坐在椅子上,缓解着还有点晕眩的脑袋,五分钟后扶着墙站起身来。
林瑶将地上的现金还有那摄像机跟话筒,都拿起来不远处的鞋柜内。
做完这一切后,她给自己点了五份不同的外卖,在等待的过程中就站在阳台处,用手机查看网上正在发生的事情。
财经杂志今天的直播已经爆上了热搜,话题下面一连串全部都是跟这一次的采访相关。
公安局内,无数上级打过来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都是来问案件的情况,抓人有没有实际的证据。
严勇前脚将人带回来,自己后脚就被叫进了局长室。
“你们冲过去抓人的理由是什么?有证据吗?”
“西区的外卖杀人案件跟垃圾场的案件,最近除了我们小组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其中的细节,光凭着他在直播间讲述的那些,难道还不够?”
“当然不够!既然把人抓了就应该除了采访内容之外,还找到确凿的证据才行!要抓就抓的理直气壮的抓!你知道动他一个人如果抓错了人,要损失多少的经济吗?”
严勇站在局长办公室内,双手背在背后脸色比局长还要难看,“目前光我们知道的就已经死了六个人,我不管他会损失多少经济,我只知道有最少六个无辜的性命,就这样没了。”
“再多的钱,也买不回来那六条人命!”
严勇说完,就径自从办公室内走出去。
案件原本走到看守所那一步,今天关在那里的人死后,所有人都以为线索断在那里。
没想到下午就来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发展。
林瑶吃完那几份外卖下楼散步时,她在经过奶茶店点单购买奶茶时,都能够听到站在那里排队的众人。
每一个人都在讨论着有关雷总的事情。
垃圾场的深坑内,几十名从其他区域调过来的搜证人员都在下面忙碌着。
整个垃圾场那些堆砌成小山的垃圾,都被挖掘机挖穿打散,几百号人在这里不断的查,不断的寻找更多有用的线索。
林瑶又是连续三天没有听到隔壁传来的任何动静。
闻洛城最近每天都在加班,基本完全不回来住。
每天按时上学的人,通过四周的那些同学还有网络,看到了案件正在一步步的进展当中。
她那天握着手机在屏幕前简单展示的那几秒,就让不少人挖出了雷总包养的那些情妇是什么人。
其中不少人都有自己独立的账号,里面很多炫富的场景都被人查清楚了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跟谁在一起。
这位雷总当年的起家历史也彻底被人扒拉干净。
甚至他名下的套壳公司逃税了八十五亿这件事情都被人挖出来。
曾经雷总负责的房屋拆迁工程,其中有几户人家当初坚决不同意拆迁,拒绝签字。
后来这几户人家都在短暂的时间内遇到了走水漏电,甚至还有一户人家的儿媳妇晚上回家的路上被电动车意外撞死。
当初每一个案件都是意外,可现在当网友将那些事情都放在一起时候,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气。
怎么会这么巧合?偏偏是反对拆迁的几户人家全部出事了?
网友逐渐上头,越扒越有了起来。
十二月,江津市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林瑶夜里从梦中惊醒过来。
她将床头的灯打开,坐在昏暗的灯光下再也无法睡着。
十分钟后,穿着外套的人拿上现金穿着拖鞋下了楼。
外面的24小时便利店内,林瑶站在冰柜前熟练的将一瓶瓶啤酒放入购物篮内。
付款后,她提着塑料袋站在楼下看了一会满天落下的雪花,随后安静上了楼。
“吱呀……”
经过走廊时,林瑶忽然听到了一道开门声。
放眼看过去,消失了有一段时间的人此刻正穿着家居服,正一手开门一手将冰箱内过期许久的垃圾打包提出来。
她看到了对方,正在开门往外走的闻洛城也同样看到了她。
俩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了一瞬,闻洛城弯腰将垃圾袋系牢固放在门口,打算明天早上去上班前再带出去。
他视线扫过林瑶手里提着的是透明塑料袋,一眼看过去放在里面的啤酒最少有四瓶。
“有朋友来?”
他问。
林瑶摇摇头,眼下带着明显的黑眼圈,“睡不着。”
最近她总是在噩梦跟失眠中,翻来覆去的让整个人都非常没精神。
看到闻洛城,林瑶都没有吵架的力气。
一只手将从身边经过的人拉住,俩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极近。
林瑶懒洋洋的抬起眼皮子看向这位,头发上还挂着水珠刚洗过澡的人,“松手。”
闻洛城不但没有松开,反而顺着握住她手臂的那只手往下,将她手里提着的塑料袋一整个拿过来。
“睡不着就喝酒?你什么时候养成的这种习惯?”
“…………”
上次雷总那件事情,让林瑶觉得喝醉后整个人轻飘飘的滋味还算不错。
一开始她只少量喝了一点点就能够睡过去。
可不知道是她的身体原因,还是她其实是个天生的酒徒。
现在想要晚上能够睡过去,啤酒从一开始的三分之一瓶很快发展到半瓶,再到一瓶俩瓶,现在甚至她一口气买了四瓶酒。
“出去多久了,先进来。”
闻洛城握住她冰冷的手掌,将人拉进了自己的家门,拉着人在沙发上坐下去。
将挂在不远处的毛毯也递给她,自己先去洗个手再将自己晚上买回来的宵夜拿过来。
他最近天天加班,已经很久没回到这里住,今天终于算是将手里的案子忙了一个段落。
回到家第一时间就是先将家里清理收拾了一遍然后去洗澡。
那份宵夜还好放着一直都没有吃。
“都是烧烤用锡纸包裹着,还是热的。”
林瑶抱着毛毯窝在沙发上,看着属于自己的啤酒还被人提着不放,只好先将桌子上的宵夜打开。
“我不想吃豆腐。”
用锡纸包裹住的宵夜内,一块块正方形的豆腐覆盖在最上面。
林瑶讨厌烤豆腐的气味。
“等着。”
闻洛城拆开一次性的筷子,将覆盖在最上面的烤豆腐全部挑出来放在一旁准备自己吃。
“我的啤酒还给我。”
窝在那里的人,伸手想要将自己的啤酒要回来。
“为什么会睡不着?”闻洛城打开塑料袋,开了一瓶啤酒递过去。
等对方接住后,给自己也开了一瓶。
林瑶握着那刚才从便利店冰柜内拿出来的啤酒,膝盖上披着毛毯,她不想回答闻洛城的问题。
“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了就连问你一个问题都不能问?”
“法律没这样规定。”而且从头到尾都是她说分手,自己并没有同意!
法律有没有这样的规定,林瑶想到那本曾经送给她的法律大全。
那里的确好像没有这一条。
可她也不想说真实的原因,“就是睡不着。”
“几天了?是头疼还是学习又或者白天喝了太多的奶茶,有去找过医生看过吗?”
林瑶握着啤酒,歪头瞅着自己只说了几个字,就换来的一大串提问。
“你好啰嗦。”
这句话她想说八百遍了。
蹲在沙发旁的人冷哼一声,将一串烤鱿鱼塞进她手掌心内,“把关心当做啰嗦的,你也是独一份。”
林瑶啃了一口那串烤鱿鱼,垂着眼帘想明明就是啰嗦,还不承认。
一瓶啤酒不知不觉中被她喝完了,林瑶直起腰身试图去拿塑料袋子内的下一瓶。
手指刚勾上瓶身就被人拉下来。
“一瓶就够了,你明天不用上学?”
“明天没有课,我是不用上学。”
“噗呲。”
啤酒在闻洛城愣神的瞬间,已经被林瑶捞到手,并且快速打开仰头饮了一口。
闻洛城看着她仰头,一口一口的将那些冰冷的液体试图全部倒入口中,配合她那俩只明显的黑眼圈。
叹了一口气起身将那瓶啤酒夺过来放在一旁,并且快速将桌子上没吃完的豆腐放在开封的瓶口上。
“好了,没了。”
某人俩手摊开,一副最后那点啤酒总之现在没有的态度。
林瑶看着自己的啤酒被人毁掉了,睁着俩只快要变成熊猫的眼睛白了他一眼,“你很讨厌。”
“谢谢。”把讨厌当夸奖的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酒精让林瑶的大脑反应变的迟钝些,听到对方的回答后停顿了数秒才想起来怎么继续。
“非常讨厌!”
“还有呢?除了讨厌我之外,还有什么想说的话,你可以在这里都说完。”
林瑶脑袋后仰,靠在沙发上,她将挂在膝盖上的毛毯往上一路拉到下巴处抱紧。
整个人蜷缩成一小团,坐在那里眼神有些迷蒙的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光,“做噩梦好讨厌。”
“是噩梦的错。”
“我老是梦到自己掉在水里,我游不上去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每一次我好不容易快要上岸的时候,就好像有人在水里将我重新拉回去。”
她最近每天晚上都在做这个梦,漆黑一片的湖底她拼命的游,找不到岸边也找不到人来帮她。
自己在水里一次又一次的呛水,不管怎么挣扎都离不开那一片区域。
每一天都是同样的梦,同样的呛水,同样的水里有人将她重新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