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还没来，周丽就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辆出现在不远处，她下意识的钻进了水果店内。
借着高大的货架，挡住自己的身影。
那人将车子停在路边，接着毫不犹豫的走向对面的居民楼。
周丽看了一眼那道熟悉的背影，掏出手机给林瑶的房东打电话。
“不用来了？”林瑶的房东正在穿鞋，听说不用去了之后，又看了看自己手里提着的那只鞋子，接着放下鞋子重新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去。
拿起一旁的遥控器打开电视，继续收看之前还没看完的电视。
周丽将手机放下后，她也紧跟着走向马路对面的居民楼。
她已经在学校内，找到了跟林瑶来往最多的那名女同学，从那位于欣欣的口中问到对方在校外的住址。
她知道林瑶住在六楼，周丽踩着楼梯往上走，爬上六楼后她看到了一扇开着的房门。
多年的职业直觉让她走向那扇打开的房门。
周丽看到了自己的儿子，正站在那小小的一居室内收拾冰箱。
门口有人影晃过，闻洛城将冰箱内不知道放了几天的外卖拿出来，准备给林瑶扔掉。
省的她下一次从浴室内出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扑向这些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预制菜。
母子二人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再说过话。
周丽站在门口，望着这小的还没有她家客厅大的出租屋，“你搬到这里跟她同居了？”
闻洛城将冰箱门关上，提着那些外卖往外走，“不要用你的思想去想我们的关系。”
“好吧，我不乱想你们之间的关系，我现在只想问林瑶去了什么地方？告诉我位置地址，我立马走。”
“不知道。”
闻洛城走到门口，余光瞥了一眼旁边关着门的浴室。
他将浴室门打开往内看了一眼，没看到任何飘在半空或者倒在地上的身影后，放心的将浴室门重新关上往外走。
当着周丽的面，他把林瑶的房门带上。
“林全胜已经出院了，现在他没有指纹也没有人能够证明他的身份，林瑶现在消失不见你知道代表着什么？她很有可能是知情人，是在故意帮助林全胜逃脱警方的追捕。”
闻洛城提着手中刚从冰箱内拿出来的外卖，已经开始顺着楼梯往下走去，听到周丽这样说林瑶，他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
“这个世上所有人都有可能去帮助林全胜洗脱罪名，只有林瑶不会，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这几天不会在江津市。”
说道这里，闻洛城停顿了几秒才接着道，“另外我也是警察，你不需要用这种话来吓唬我，林全胜的案件是十年前的旧案了。
林瑶没有任何责任跟义务帮助警方去破案，她愿意协助我们是好事，不愿意也是她个人意愿，你少拿她协助嫌疑犯这种话来恐吓她。”
周丽被气的重新回到办公室时，她路过那巨大的玻璃镜子前都觉得自己头上的白头发都快被自己的儿子给气出来。
她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乖巧听话了二十几的儿子突然入魔发癫。
。
好医生诊疗室内，林瑶在这里修养了三天，原本换好衣服后她还跟黑狗吃了一顿外卖。
饭后林瑶想着休息一会，等手机充上电就联系闻洛城，她会再去公安局去证明林全胜的身份。
没想到她这个短暂的休息，再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三天。
黑狗这三天都没有去上班，老板打电话给他时，黑狗直接说还在陪富婆，等富婆玩够了钱花光了他就回去。
就此，老板什么都不再过问。
第三天中午，林瑶的烧退了，她觉得自己的嗓子干燥的仿佛挂在沙漠中吹了一百年的夜风一样。
睁开沉重的黑眸，就看到黑狗端坐在小板凳上，抱着手机对着屏幕上的美女直播间，嘿嘿笑个不停。
“嗬……”
林瑶想叫他名字，一张口就被自己那比案板上鸭子还难听的嗓音震惊到。
她试着抬起手，握住自己的脖颈再发声。
一直低头看美女直播的黑狗，有所察觉的抬起头，看到她睁开眼睛后惊喜万分的跳了起来。
“林姐你可算醒了！你要是再醒不过来好医生就要被我送进火葬场，给你当陪葬！”
那倒是不至于，她对死后身边还埋着一名哑巴医生这种事情，没有半点兴趣。
“水……”林瑶捏了捏自己的脖颈，确定它还是完好无损的状态后，用尽力气才将自己的诉求喊出声。
“哦哦哦好好好好，我去帮你拿水！”
黑狗从房间内出去，很快拿过来一瓶矿泉水，打开后递到林瑶的唇边。
林瑶连续喝了三分之一瓶水后，总算觉得自己冒烟的嗓子活了过来。
清凉的矿泉水顺着喉咙一路往下，她的意识也跟随着这股水流变得清醒。
“我睡了多久？”她问黑狗。
“昨天醒过来你就吃了一顿饭，接着一直睡到了现在。”
黑狗看了一眼自己手机屏幕上的时间，随后告诉她，“大概23个小时，你饭后休息没多久好医生就找我，说你发烧昏迷了过去。”
住在药店内的这三天，林瑶手背上的点滴都没怎么停过，加上有一部分伤口还出现了感染。
当时黑狗看到她昏迷不醒时，甚至跑去找了那家外卖店算账。
他严重怀疑那家店的饭菜不卫生干净。
没想到还真的被他揪出来，那就是一家没有厨房器材，没有厨师，只有一口锅加热预制菜的，专门做线上外卖的商店。
“我还跟他们要了一千块钱的赔偿，林姐你现在好一点没？”
他半蹲在地上，跟林瑶的视线平齐好对话。
“去帮我点几份外卖，另外扶我起来。”
林瑶三天下来只吃了一顿外卖，她能说自己现在好的话，那才是真的魔法奇迹。
黑狗将她扶起来后，看着她一手握着点滴的吊瓶走向洗手间的方向。
他去按照林瑶的吩咐，不过这一次他留了一个心眼。
打开外卖平台的时候，都会点开仔细看看商家上传的店铺资格照片内容。
确定不是预制菜后，这才下单为林瑶买一些清淡能够帮助消化的食物。
药店好医生自己使用的洗手间内，一切就像他这个人，水池边上摆放着超大瓶的消毒水。
林瑶站在镜子前洗手，洗完后她望着自己在镜子里的形象。
躺了三天脑袋上的头发都快变成了鸡窝，身上到处消毒水跟药水的气味。
肩胛骨上的刀上最明显，林瑶将宽松的衣领往上提了提，试图将这一处遮挡住。
她放下手，提上去的衣领也跟着重新掉下来。
之前殴打了好医生俩次，这老头虽然是个哑巴说不了话。
可是人却焉坏。
她俩只手的手背上，全是他扎出来的针管，一个连着一个。
整只手找不出一块没有淤青的完整皮肤。
林瑶将手放下去，眼不见为净的走出洗手间。
放在墙角从昨天充电到现在的手机，重新回到她手中。
这一次再开机，五秒钟后屏幕亮起就不再黑屏。
无数未接电话跟短信，接二连三的将这台老掉牙的手机，硬是卡在开机页面一分钟才能够使用。
林瑶打开未接电话，有四五个陌生号码。
其中最多的那个是公安局周丽打过来的，对方三天内大概给她打了一百个电话。
林瑶略过这些电话，点开对方发过来的短信内容。
前天她在出租车上给周丽发出去短信没多久，对方就开始连环打她的电话。
发现无人接听后，又开始发送了无数质问的短信给她。
从一开始的询问她是否在上课没时间，到不管几点她都在局子内等着她到来。
再到询问她此刻的位置，自己随时可以过去接她等等话语。
林瑶一目十行的看着对方发过来的短信内容，时隔三天给她回复信息。“抱歉，之前临时有事，下午我会过去。”
发完短信后，林瑶又看向于欣欣给自己发来的消息。
对方坑不住周丽的严厉跟要求，只能将她的住址说出去。
除此之外，于欣欣发誓保证她什么都没有说。
最后是闻洛城发过来的短信，就三条。
当天她在出租车上离开，闻洛城回了一个收到的表情包。
昨天晚上恐怕是他下班时间，开着门从她楼下经过没看到她阳台开着灯，因此又发过来六个点。
今天上午他快上班的时间，再一次路过林瑶的楼下，依然没看到某人回来后，他给林瑶又发了六个点。
坐在病床前的人，面无表情的给对方也回复了六个点。
黑狗点的营养健康外卖到了。
林瑶坐在好医生提供的凳子上，一口气吃了俩人份的外卖，淡然的放下汤碗后看向黑狗，“再来俩份。”
黑狗望着眼前空荡荡的二人份外卖，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后，麻溜的掏出手机又给她点了俩份。
“林姐，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太好。”
“给地下拳场当打手也很不好，你怎么还在当？”林瑶反问他。
“我不是打手！”
黑狗推着鼻梁上一直戴着的平光眼镜，语气骄傲，“我现在是二把手，专门管钱的财务。”
自从他十二年前发财后，黑狗开心暴喜，惊悚恐惧了有小半年的时间。
随后他又开始继续日常工作，不过这一次他正式从打手改行。
“我还考了高级会计证！”
他从初级往上考，现在可是道上有名的财务人员。
而且老板也信任他，别人当会计当出纳都中饱私囊，黑狗才不会干这种事情。
就算他现在做假账的能力已经出神入化，但是因为他本身的小金库内就有当年林瑶给的那张彩票打底。
他根本看不上那些到处扣扣的油水。
因为这个缘故，加上他还去考了证件，干着干着他就当上了专门管钱的二把手。
老板信任他，也不需要他去当打手，或者接触其他的生意。
他只需要管钱就行，走到哪别人都叫他一声黑经理。
发工资前后几天，只要他不点头所有人都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捧着他。
这种轻松赚钱，又不用跟人动手动脚的日子，是黑狗从来没想过的道路。
“安心当个二把手，没想着让你老板下台？”
林瑶想着那天美展览馆，被她搞完之后，姓蒋的身边这帮人竟然还在外面活动自由。
这帮人比她想象中还要有势力跟能耐。
“嘿嘿，想啊！”
黑狗笑的跟偷腥的狐狸似的，贼眉鼠眼的打量了一圈四周围，确定没有外人能够听到他讲话后，他附耳过去小声告诉林瑶，“我老板有后台，而且我当了财务后，他的把柄全部都握在我手中，有他在前面盯着风头，我就当自己在干事业编，别太轻松了。”
林瑶：“…………”
第一次见到有人将混黑，比如成稳定的事业编。
黑狗才是那个，不管风里雨里，她就算走八个周目循环。
林瑶都有一种直觉，这家伙还在给人当小弟，把混黑当成终身事业。
她心底的想法仿佛被黑狗听到了。
坐在小板凳上的中年男人，如今已经三十多岁还顶着努力健身换来的双开门身材，突然眼神变得深沉起来。
语气轻飘飘却又仿佛带着万斤重量的道，“林姐，干我们这一行的是没有退路的，我这种人去当保安去送外卖，简历提交上去的作用就是被人当成八卦传送，接着被人拒绝。”
“当初你给我那张纸条的时候，我还在嘲笑你想用俩块钱买梦想，后面我拿着那张纸条得知它真的中了后，你猜我去了什么？”
林瑶猜不出来。
“我一直很遗憾自己没有读太多的书，我去报名我去参加成考还请了老师，花了俩年半的时间，那个时候我每次学习累了后，都会去想以后我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
每一次的想法都充斥着对未来的全部憧憬。
后面他拿着那张认真学习换来的学历证明，试着去找工作。
他投了上千份的简历，没有收到一条回复。
他那坐过牢的资料，在脚下这块地方唯一能够收留他，给他一份工作的就是跟着老板混。
或者去做点小生意之类的。
做生意，黑狗自认自己没有那个聪明的脑子，所以他重新去跟老板混的那一天，就决定这辈子就这样了。
自认为脑子不太好的黑狗，眼神明亮又清醒的注视着林瑶笑道，“我读书那会子，总听到别人说人的一生有无数的选择，没有路就去走出路。”
“可林姐你有没有发现，那些自以为是路的选择，终点全他妈的合拢在一处！狗屁的路，我们根本没得选！骗鬼的路！”
他早在十年前就清楚知道这一点，他除非头疼否则就只能烂在这条路内。
“这些年，你一直都没有变过。”黑狗意有所指的看着眼前这张脸，“这条路，你有的选吗？”
“没得选。”
哪怕她不进入浴室，可这个世上需要她做出开门行为的场所事情太多了。
只要有需要，她就会永远面临未知的危险。
“那笔钱我帮你存着一半，你说一半是我的，我的那一半我花了，你的那一半我帮你留着全存在银行内。”
黑狗一直记着她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
林瑶看向药店柜台下面的密码箱。
“你自己留着吧，有这些就够了。”
当年那笔钱送给黑狗时，她也没想过以后还能拿的回来。
如今自己意外靠实力换来的钱，足够她用很长的时间了。
“地下拳场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借钱的话跟我提，别再去打比赛了。”
黑狗看着她还没好全乎的手掌，一个女人的手，却比他们混黑男人的手还粗糙，还有更多的伤疤。
“外卖到了！”
门外骑着小黄车的外卖员走进药店。
将黑狗点的那俩份外卖送上。
这一次林瑶只吃了其中一份，另外一份她留给了黑狗，吃饱喝足后好医生又给她开了一大袋药。
连同放在他柜台下方的黑色密码箱，一起递给她。
“真的不用我送你？”
黑狗站在药店门口，看到她伤还没好全乎就要自己走人，有些怀疑她路上万一再昏迷过去怎么办？
林瑶提着密码箱，再看看她叫来的出租车，认真考虑数秒后对着黑狗道，“真想送我的话，就上车。”
黑狗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座内关上车门，扭头问林瑶地址。
当他得知地点是公安局后，黑狗整个人都麻了。
四十分钟后，出租车将车子停在公安局门口，前排黑狗望着那庄严的红色大字，就开始心虚。
“下车，顺便帮我将车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