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无双和周见南又试着挣了挣自己身上的捆仙绳。
确实没有连翘那根夸张到捂热了,但也没刺,只是普普通通的铁链罢了,想挣还是能挣开的。
晏无双撇撇嘴:“还算他有良心,没白费当初我冒那么大风险救他!”
周见南则憋着笑:“当然了,殿下一直都面冷心热,我早跟你们说过了。”
另一旁还有其他修士,三人没敢多说,不过心情明显舒畅许多。
很快,昆仑神宫便到了。
从上方俯视,他们这才头一回看清如今昆仑神宫的模样。
原本破损的宫殿早已被推翻重建,新神宫依旧坐落在昆吾之巅,殿身由整块的玄玉岩构筑搭建而成,灵气氤氲,殿顶呈穹庐之状,上有九条玉龙蜿蜒盘踞。
以神宫为中心,周围方圆千里,俱是神宫属地。
唯一没变的就是登上神宫的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天梯。
原本玄霜神君在时,攀登天梯想要求见的人并不算多,此刻天梯上却人满为患。
看来比起神或堕神,更多人更在意的是强与不强。
下来时,只见宫殿大门高达百丈,正中则悬浮着一颗巨大的明珠。
众人还没来得及细看便被压着走向地牢,不禁唏嘘,真是风水轮流转,此一时彼一时了。
修士们是分开关押的,还没来得及感慨够,就一个个被塞进了未满的地牢里。
连翘走在最后面,此时,饕餮不知何时下来了,走到连翘旁边欲言又止,压低声音道:“你们先忍忍,主人大约是没注意到你们,等我想办法跟他说说,他必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
周见南和晏无双听到这话,背过去笑。
连翘眼珠子一转,唉声叹气,一脸生无可恋:“你就骗我吧,他怎么可能没注意到,分明是变了性子,要杀我们呢。”
饕餮急得化成了人形,总着两个角,唇红齿白的,比韭菜高不了多少:“不是的!他一定是忘了,我去提醒他。不过,你可别以为我同你和好了,我这是恩怨分明,等放你出去,咱们还是各走各的路。”
连翘忍着笑,一本正经道:“那我们的命全靠你了,饕餮大人!”
被这么恭维,饕餮十分受用,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我可是主人身边第一红人,你们的小命当然不在话下。”
说罢,它迫不及待得离开,连翘噗嗤笑出了声。
饕餮走后,一个衣着齐整的年轻侍者走了过来,微微一笑,将他们三人引着往另一个方向走。
螺旋梯一级一级往上,最终通往一座偏殿。
干净,整洁,明亮,哪里是关押,分明是做客来了。
周见南迫不及待进去打量,晏无双也啧啧称奇,他们被冻得瑟瑟发抖,看见备好水的浴池和满桌的吃食立即进去享受了。
这时,侍者又对连翘道:“仙子,您也稍作休息,君上请您之后过去。”
连翘瞥了眼华丽的浴池,却不想去。
侍者恭恭敬敬地要替她解开身上的捆仙绳,连翘也不给她解,把下巴一抬:“陆无咎呢?我现在就要见他。”
“君上去了大殿,恐怕在同人议事呢。”侍者讪讪收了手。
“那我去等他。”连翘抬步就走。
侍者深知这位在魔君心里格外与众不同,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快步跟上去。
连翘便以被捆住的姿势昂首挺胸地朝含光殿走去,只见大殿上地面铺满了寒玉,上首放置着一座琉璃莲台,冷肃萧杀,同无相宗完全不一样。
再往里,便是内殿了,里面依旧阴沉沉的,两侧分列着仙鹤铜炉,炉中燃烧着幽蓝色的灵火,灵火跳跃,青烟袅袅。
正中放置一张由千年沉香木做成的御座,上面铺着一张雪白的白狐毛,陆无咎正往后靠着,心不在焉,一群彪悍的妖将列在下首,似乎在争论什么。
有个言辞激烈的,出言不逊,似乎骂了陆无咎一句,紧接着浑身就着起了无色的火,烧得满地打滚,不停求饶,一群妖将们见状纷纷躲开。
这人痛极,求饶也没用,于是愤怒地对陆无咎出手。
陆无咎只是微微一垂眸,目光凛冽,瞬间,哀嚎停止,这人尚未触及他衣摆便化成了灰,簌簌飘落。
两侧的妖将们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喘。
陆无咎没什么情绪,斜睨一眼:“把地上收拾收拾。”
这话原本是说给侍者听的,侍者还没动,妖将们却抢着干活。
陆无咎也不拒绝,就那么以手支颐,漫不经心地看着妖将们收拾,突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目光向门外射过去,远远地正看见一片霜白的衣角一闪而过。
他眼神一顿,抬手让妖将们下去。
连翘提早来,本是想给陆无咎一个惊喜,不料却亲眼看见他将人烧成了灰。
这人,还是他的下属。
那些光怪陆离的传闻一下子全冒了出来,她笑容一僵,有些陌生,陌生里还有一丝恐惧。
陆无咎从前从来不会这么心狠,也不会随意杀人,她下意识想随妖将们一起走,这时殿内却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翘翘,你进来。”
连翘站着不动。
片刻,身后传来沉缓的脚步声,一直走到了她身后。
奉送连翘前来的侍者见状,立即跪下:“君上,是仙子自己要现在来的。”
“好,你下去吧。”他声音很淡,听不出生气。
侍者谢恩,款款出去,临走时,很有眼色地带上了门。
偌大的寝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除了铜炉里灵火跳跃的细微声响,静得死寂。
还是陆无咎先开的口:“吓到了?”
连翘垂着头,手指绞在一起:“没有。”
话虽如此,她一直没转身,是个很明显的拒绝姿势。
陆无咎眼神微微凝着,忽然叹一口气,从身后抱住连翘,将她整个人圈住。
连翘明显僵了一下,想挣扎,陆无咎按住她不放:“杀鸡儆猴罢了,这些攀附过来的大妖们各有各的心思,不像你平时接触的人那么简单。对付他们不能像从前一样,倘若手软,他们只会变本加厉,不受控制。”
连翘总算稍稍松口气,御下之道纷繁复杂,如今情况不一样了,她不知全貌不好评判什么,也不想刚见面就和他吵架。
于是回头望他:“你怎么不早说?”
“你一来就要走,给我开口的机会了?”陆无咎沉着声音。
连翘总算找回点从前的感觉,她不好意思地挣开。
陆无咎瞥了一眼捆得严严实实的绳索:“绳子怎么也不解,你没发现?”
连翘佯怒:“发现什么?不是你让人把我捆了的,好威风啊,君上。”
她目光含笑,语气轻快,把后两个字咬得格外重,陆无咎微微眯着眼:“既然你喜欢,不解也行,这样更老实。”
说罢,他捏着她下巴便要吻上去,连翘慌慌张张地挣断绳子,躲到门后。
“你干嘛呀,话还没说几句呢!”
“待会儿再说。”
陆无咎将她压在门上,扣着她后脑热烈地吻下去。
连翘嘴上说着不肯,实则并没拒绝,放送齿关,很顺利地让他侵入。
唇舌搅弄,她双手勾住他脖子,两人亲得水泽涟涟,气息纠缠在一起,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缓解长久的思念。
不知吻了多久,连翘已经眼前发黑,等她回神,已经被压在了铺着白狐毛的御座上。
御座宽大,狐毛柔软,完全能容纳下他们两人,并且十分合适。
连翘浑身发软,衣襟松散,即便再迟钝,也知道继续下去很难再停下,她急得咬了下陆无咎的唇角,陆无咎终于探进她衣领的手终于停下,撑在她颈侧,尾音微微上挑,还有些哑:“怎么了?”
连翘被揉得浑身发软,胡乱编了个借口:“狐毛太硬,扎人。”
陆无咎皱眉:“你从前不是最喜欢雪狐,这是按你的喜好挑的,今日刚换。”
话刚说完,他声音一顿。
连翘已经抓住了把柄:“等等,什么按照我的喜好挑的?你早知道我醒了,还知道我来了?”
陆无咎将她抱坐在怀里,替她把滑落到手臂上的衣裙拉好:“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以为我在无相宗没有眼线?”
连翘暗暗骂他心黑:“那你怎么不来看我?哦,我知道了,是不是神宫美人太多,你早忘了我了?”
“什么美人?”陆无咎蹙眉。
连翘牙根直痒:“还不承认,今日我可是亲眼看到了,狐王给你准备了十几个美貌的神侍呢,其他人给你送的也不少吧,说,现在你的神宫里到底有多少美人了?”
陆无咎嗓音温沉:“醋了?”
“谁醋了?”连翘不肯承认,“我分明在救人,你脾气这么坏,我一个人跳进火坑就算了,怎么舍得让别人也受苦?你别打岔,快说。”
“就你一个。”陆无咎把玩着她白嫩的手指。
连翘狐疑:“真的?”
“真的。”陆无咎摸摸她的头,“连人都没有,哪有女人。神宫里除了一些在外殿侍奉的侍者,剩下的都是用人偶做的傀儡人。”
连翘眼睫眨了眨,仔细回想一番,见过的活人好像的确不多。
她早该想到的,想杀他的人那么多,他怎么可能轻易把人带进来。
如今修士和神宫之间早已经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了,各有立场,手段层出不穷。
用这么多傀儡,想必也是吃过亏的。
她气焰顿消,缓缓靠上他胸膛。
垂眸时,看到他手腕上残存的伤疤,她忍不住问:“你究竟是怎么化神的,明明当初灵脉被毁,手筋脚筋挑断,怎么会在一个月之内就脱胎换骨,原地飞升?”
陆无咎顿了顿,才道:“你忘了?是你给的碎片,灵脉被修补好了,手脚也恢复正常,自然而然就飞升了。”
连翘惊喜地抬头:“这么说,还是我的功劳?我也是病急乱投医,谁成想这些碎片还有这么大的用处,那你究竟是怎么用的?”
陆无咎没细说,只是碰了碰她额头,戏谑道:“你不是一向最看重这些碎片,又怎么舍得全给我?”
连翘害羞,抱紧他的腰闷闷道:“舍不得啊,但我更怕你死了,假如你死了,这些东西再好又有什么用。”
陆无咎回抱住,侧脸贴着她脸颊摩挲。
当初,污蔑如山,众口铄金。
灵根又被毁,筋脉尽断,他甚至不如一个最普通的修士。
他也是人,有那么一瞬间,也曾颓然不振。
直到发现系在腰带上的那个装有碎片的香囊,他久久不能平复。
后来,又听闻她为了帮他拖延时间重伤昏迷,那时,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爱意。
修补灵脉其实并没有那么顺利,但他知道连翘在等着他,所以不论经历多少,即便是为了她,也要活下去。
陆无咎圈紧怀中的人,仿佛要将他们融为一体。
抱了一会儿之后,陆无咎越抱越紧,连翘有些喘不过气,莫名还很热,她背着陆无咎探头把袖子一捋。
果然,上面已经有一道红线了。
这麻烦的蛊毒,总是出其不意。
幸好韩神医研制出了抑制的药,连翘不想叫陆无咎看到红线,要让他发现,今晚肯定走不了了。
上一回的痛她还没忘呢。
于是她放下袖子,推开他要走,准备回去偷偷服药。
陆无咎敏锐地已经发现了:“不要我,你想用药?”
连翘惊讶:“你知道?”
转念又一想,他都说了在无相宗有眼线,知道这种事也不足为奇。
她有点心虚,握紧手中的药瓶:“那什么,你桌上这么多文牍没看,今晚肯定很忙,正好有药,我就先回去了。”
陆无咎却抓住她手不放,轻而易举将碧绿的小瓷瓶夺过来。
连翘直起腰去够,总是差一点,好不容易拿到了,一不小心把药瓶摔了出去,黑乎乎的小药丸散落一地,正好落到之前那个妖将被烧成灰的地方。
虽然知道地面已经被清理干净,她心里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你干嘛呀!这瓶药算废了,听说这药很难炼呢,我那里也只剩半瓶了。”
“难?”陆无咎挑眉,“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什么意思?”连翘震惊,“难不成你的神宫已经厉害成这样,居然连这种蛊的解药都有?”
陆无咎似笑非笑:“解药确实难炼,不过,消食的山楂丸并不费什么心思。”
连翘呆住了,仿佛任督二脉被打通:“你是说,韩神医从头到尾都没做出解药,我吃了三个月的山楂丸?那我是怎么解……”
说到一半,她若有所思地看着陆无咎,咬唇哼笑。
合起伙来骗她是吧?
难怪韩神医那天唯唯诺诺,难怪她醒了陆无咎也不来看她,恐怕暗地里早就来了无数次,如入无人之境吧。
她气鼓鼓得揪住了陆无咎衣领:“你、你是怎么帮我的?”
陆无咎捻了捻她耳垂:“你说呢?你昏着,又不能真做什么,手还没恢复好,就都用上了,你比你想象中要能包容的多。”
连翘闹了个红脸,慌张得要躲开。
陆无咎却直接把她抱回膝上:“终于醒了,再这么继续,伤得该是我了。”
难以忽视的存在一直杵着,连翘明白了他意思,心生害怕:“你讨厌。”
陆无咎捏着她下巴,细碎地去吻她的眉眼:“我还讨厌?这三个月,不仅给你解蛊的时候去,我每天都去,有时是上半夜,有时是下半夜,你一直在睡,不会哭,也不会笑,安静得让人放不下心。”
连翘抬眸:“每天?”
两边还对峙着,他这么日日过去确实冒险。
陆无咎嗯了一声,其实没说完,她若是再不醒,他本打算把她带回来,每时每刻看在眼皮底,所以御座上才放了她喜欢的雪狐皮,里面的榻上也铺了一张,如此一来,无论他是议事还是休息,她都能时时刻刻在身旁。
还好,她醒了,不仅如此,自己上了门。
连翘浑然不知他的另一重心思,发作已经十分难受,心又软得一塌糊涂,压根说不出拒绝的话。
偏偏陆无咎好似还没发现,突然又开始缠吻,从唇角到雪腻的脖颈,宽大的手掌箍在霜白的襦裙弧线边缘,不强迫也不逾矩,就那么卡着分寸,来来回回,磨得连翘眼底升腾起一股微湿的雾气。
与此同时,他膝盖挤满她双腿,连翘微微一挣扎,擦过那金线绣着的繁复云纹,眼睫又开始颤,轻轻乱哼。
她渐渐浑身发软,攀着他的肩小声问:“会不会有人敲门,你那么忙。”
“谁敢。”陆无咎语气低沉,“再说,一个时辰而已,嗯?”
连翘纠结再三,再信他一回,红着脸答应:“那你说话算话。”
话音刚落,陆无咎定定望着她,紧接着连翘忽然被扣着后脑吻住,强劲有力。
两人边走边亲,如烈火燎原,短短的一段路,还没走到寝殿,衣服已经掉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