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侍郎被灌了一晚上的酒,回去的时候倒是很高兴。待被叶家的马车一路送回府,被下人们搀扶着往里走,嘴里还模模糊糊地嘟囔着’叶二,你也有今天’之类的话,旁人也听不懂。
叶府,赵宝珠早就睡下了,待叶京华带着丝缕酒气回到房中之时,赵宝珠已然睡熟了。
叶京华走进,将睡得浑身软软的人搂过来,抚开赵宝珠的额发。胡太医开的药很灵,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在少年白嫩的皮肤上却依旧显得有些突兀。
叶京华皱起眉,盯着看了一会儿,小心地碰了碰赵宝珠的脸,心疼地叹了口气。
赵宝珠睡得极死,被整个兜起来都没醒,只是下意识朝热源拱了供,半张脸都埋进了叶京华怀里。
叶京华心疼地在他头顶亲了亲,将人搂紧了些,贴了贴少年温软的脸颊,低声道:“等着,夫君给你出气。”
赵宝珠睡得正熟,也不知听没听见,只在叶京华怀里哼哼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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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赵宝珠照样大清早就到了衙门,右侍郎倒是连告了三天的假。
赵宝珠一连几天都未见到右侍郎,还有些担忧地回去问叶京华:“少爷,你不会是把侍郎大人打了吧?”
叶京华差点儿被他气笑了,挑眉道:“我?”
赵宝珠看他一眼,觉得也是,少爷这么斯文,不像是会打人的人。但是转念一想,那天打他屁股的时候倒是很起劲。不过也就打了他那一回,之后叶京华都对他温温柔柔的,仿佛他不是伤了头,而是伤了手脚似得,但凡是重点儿的东西都不让他拿,到哪都要抱着。
与之相反的,是衙门里的风雨压城。
曹尚书被他气了个半死,刚缓过气儿就忙不迭找赵宝珠的麻烦。赵宝珠不愿改名册,他也就压着不盖印,反而变着花样儿地给赵宝珠派发各种繁重的活,将他差使来差使去,搞得赵宝珠忙得脚不沾地,回到叶府往往天都黑了。
旁的不说,先就把叶京华心疼得不行。
在衙门上劳累了一天,一回府,赵宝珠就伏在叶京华的膝头,睡得直打小呼噜,待厨房备好了夜宵呈上来都不醒。
叶京华小声叫他:“宝珠,先吃点儿东西再睡,嗯?”
赵宝珠困得起不来,闭着眼哼哼唧唧,叶京华看着他眼下浅浅的青黑,想由着他睡却又知道赵宝珠吃不饱晚上是要喊饿的,只有一遍遍抚着他的额头,温声将人唤起来。
赵宝珠人是起来了,眼睛里却还是迷瞪瞪的,看着面前一桌子美食,都没像往常那般扑上去。
叶京华心疼得不行,将人搂到腿上一勺一勺地喂。吃完夜宵,赵宝珠的精神头好了点儿,跟叶京华抱怨起来:“曹尚书让我清理吏部历年的公文和各类名册,那么多事儿,催得又紧。”
叶京华听得直皱眉,眸色一暗,嘴角明显朝下撇了两寸。赵宝珠倒是没注意到他脸色不好看,自顾自地抱怨曹尚书是个急上火的脾气,什么事情都要催一句。
叶京华心里转了好几圈,面上却什么都没说,而是回过头,一抚他的肩膀道:“明日去告假,别去当差了。”
赵宝珠一听这话,便猛地抬起头:“哪怎么行?”
叶京华抚了抚他的头发,道:“你这样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伤口也长不好啊。”
赵宝珠立即道:“诶,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道:“这都快好了,国事是万万不能耽搁的。我跟你说啊少爷,别看这活儿繁琐,若是真做成了,却有大益处。吏部的公文陈旧不堪,许多信息都不详实,正好趁此机会重新编一编——”
叶京华搂着他,听赵宝珠说了一大堆,是越听越无奈。家里有个勤政的好官,多少京城的官宦夫人笑得嘴都合不拢呢,他却是哭笑不得、
赵宝珠说着说着,把自己说得累了,歪在叶京华怀里睡眼惺忪,嘴里的话也渐渐前言不搭后语。叶京华拍着他的背哄了一会儿,赵宝珠便睡熟了。
深夜中,叶京华抱着人坐在床沿边儿,一双眼睛看进窗外的夜色里,神色晦暗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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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里头,曹尚书与赵宝珠针锋相对,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在赵宝珠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官场上下都知道赵宝珠是个硬骨头,一个五品官,一上来就敢跟曹尚书对着干,众人将这事儿当成叶系与曹系的党派之争,纷纷暗中注意着。
另一边儿,随着胡太医回宫,此事也事无巨细地传进了宫里,
皇宫中,一队粉面罗裙的宫女手捧着各类名贵赏赐,疾步般走在宫墙边。
历经四年,尘封许久的东宫终于有了人气,皇帝心疼儿子,嫌宫里的东西久不用陈旧了,将东西都扔了出去。近日来,皇帝一直变着法子往东宫赏赐东西,各式金银财宝如流水般被捧入东宫,引得六宫侧目。
领头的宫女额上贴着精致的花钿,她进入宫门,仪态万千地在地上跪了下来,旁边的夏内监笑着*道:“太子殿下,老奴代传陛下的口谕,陛下听闻您与诸王春猎所获颇丰,大喜,叫老奴送了些新的猎装和弓箭来。”
众宫女与太监之前,太子正拿着一柄弓。
他穿着身朱红色的骑装,勾勒出宽阔的肩背,手一抚弓背上的花纹:“孤知道了,待孤谢过陛下。”
他话音刚落,一众在东宫伺候的宫女便迎上去,从跪在地上的宫女手中接过赏赐下来的东西。
那领头的宫女见状,暗地里要紧了一口银牙,颇为不敢地看了眼男子高大的背影。
然而这东宫中却由不得她久留,宫殿内一水儿的宫女下人们很快被遣走。太子手上的弓挂在墙上,回头略抬一抬手:
“你继续说。”
他脚边儿正跪着个模样机灵的太监,闻言立即微笑着凑上去,道:“回太子殿下,如今吏部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都说、都说是那位新上任的赵员外郎跟曹尚书不对付,多次当众顶撞上官,大家都说、都说——”
小太监说到这儿,有些犹豫地顿住。
太子偏过头:“说什么?”
小太监立马说下去:“说——这位赵大人是个硬骨头,谁的面子都不给。”
太子闻言,勾了勾唇,半晌后笑了几声。
他离朝四年,这些官场上的人嘴巴是越来越碎了,传言也越传越离谱。宝珠那样温顺文静的一个人,那么乖,怎么会顶撞上官呢?
至于曹尚书,太子对自己这位祖父的德行还是有些了解的。曹家向来与叶家不睦,赵宝珠跟叶京华走得近,估计被视作了同党。
这些话他半个字都不信。
太子笑着摇了摇头,转过身,看向在小太监旁边站着的胡太医:“胡太医,听闻宝珠受伤了?是怎么一回事?”
胡太医恭敬地俯下身,回道:“伤倒是不重,臣观其形态,似是遭钝器击打所致。”
太子闻言,一皱眉,神色微微沉下来:“祖父是越来越不知道分寸了,竟还动起手来。”
一听这话,小太监与胡太医都不敢出声。
太子也只说了那一句,便沉默下来,皱着眉在原地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朝胡太医道:
“哦对,虽是伤势不重,还是得劳烦太医好好开些方子,别破了相。”
胡太医战战兢兢,闻言赔笑道:“叶大人也这么说,方子是早开好了的,叶夫人日日看着换药呢。”
随着他的话,太子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他看向太医,皱了皱眉:“宝珠还住在叶府上?”
胡太医闻言一愣,而后点点头,道:“是。”
太子眉心又是一蹙,却没说什么,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待胡太医走了,那小太监看了看他的颜色,凑上前去,小声道:“太子殿下,你看——”
太子看了他一眼,道:“你下去,带我的话给外祖父,他是知天命的年纪,合该安详晚年,少跟晚辈计较。”
小太监闻言,点头哈腰地应下来,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外跑。
待他走到门口,太子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来:“等等。”小太监脚下一顿,差点儿没摔下去,回头,便见看向他,眉心微蹙:“顺便叫人去趟叶府,叫宝珠差不多了就搬出去住。父皇不是给他赐了一座宅子吗?他如今也是正经官身了,老在同僚那儿住着也不是办法。”
小太监平时就是很机灵的,闻言立即笑开了,道:“殿下,这搬进搬出的有什么不同?御赐的宅子跟叶家就隔着一堵墙啊。”
谁知太子听了这话,脸色却变了:“……什么?”
小太监一愣,抬眼看向太子的面色,忽然打了个颤,腿脚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头低了下来:“这……京、京城内都传开了,说陛下御赐给赵大人的宅邸,就在叶府的隔壁。”
太子垂眼看着他,神情全无了方才的轻松。他是知道元治帝开恩为赵宝珠赐下了宅邸,他没多想,也没去打听那座宅邸在何处。没想到,竟然会在叶府隔壁,这怎么听都不像是巧合。
他回宫之后诸事繁忙,一时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此刻经小太监已一提,叶京华与赵宝珠相处时的种种情景登时浮现在脑中。
太子神色沉沉,眸色逐渐暗下去。
小太监跪在地上,悄悄地掀起眼皮去瞅太子的神情,在瞥见男子面色的一刹那登时吓了一跳,脸色煞白,遂俯身死死将头埋在了地上:
“是、是奴才多嘴,是奴才多嘴,殿下息怒——”
窗外,天空自西方飘来一朵乌云,投下的阴影将太子的面孔笼罩了个大半,他站在原地,自手腕上褪下串檀木佛珠,正一个接一个地转过去,似是在琢磨着什么,又似是什么都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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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衙门中,赵宝珠与曹尚书的斗争如火如荼。
赵宝珠被他为难,领了个整理历年来官员档案的差使,本是繁琐折腾人的工作,他倒是做得津津有味,不出一个星期,便带了厚厚的一册名单找到了曹尚书面前。
“尚书大人,您看,这户部掌管天下人口、田亩,财粮,赋税,因而有户帖。我们衙门掌管百官,也可以有吏帖呀。您看,这历来科举名录都是现成的,何年入仕,何时领职都写的一清二楚,由荫封入仕的就从国子监里调取档案,也便宜。若是地方上外放的官员,将历年户部登记在册的钱粮调出来就知道功绩是否属实。这些官员投状子上来想入升班,大多都用春秋笔法,只要今后三年一选,五年一录时将吏帖全数调出,再一一查验,就不怕有人偷奸耍滑——”
赵宝珠滔滔不绝,跟说书似得。曹尚书瘫坐在椅子里,眼下竟也有点点青黑——他近日来有意折腾赵宝珠,给他专门派下烦难的活路,没想到这小竟做起了劲儿,动不动就要找他汇报,赶也赶不走。曹尚书硬撑着上官的气势,陪他熬着也生熬出了一身的病,最近消瘦了许多,眼见着将军肚都消下去了许多。
他整个人凹在太师椅中间,看着赵宝珠在衙门上生熬了几天,却依旧白嫩紧绷的面皮,神采奕奕的双眼,心中忽然就泄气了。
想到宫中太子递出来的话,他更感辛酸。觉得自己含辛茹苦地将儿孙拉扯大,这些年轻人暗地里却勾连上了,倒搞得他里外不是人。曹尚书深感背叛,一时像只被扎破了大只炖猪肚,里头的汤都漏了出来,只剩薄薄的一层皮。
赵宝珠兴致勃勃:“尚书大人,此事意义重大,或有千秋万代之功——”
曹尚书一撩眼皮,忽然冷不丁朝他扔了个什么东西。
赵宝珠这次学乖了,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低头一看,上头青云纹样的织布封皮上头拿火漆烫了「季度铨选」四个打字,翻开一看,尚书的官印映入眼帘。
赵宝珠惊讶地抬起头:“尚书大人,这是?”
曹尚书歪在座上,脸半偏着,不答。
赵宝珠被吓得眨了眨眼睛,遂笑起来:“大人,您终于同意啦?”
曹尚书却似被激怒,’唰’得一下子座上弹起来,作势就要拿桌上的镇纸砸赵宝珠:“给我滚!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赵宝珠见形势不妙,立即遁走。身后的曹尚书在屋子里咆哮,又将东西扫了一地,周围的小吏都状似习惯了,听到动静撇了撇嘴,各自去拿簸箕扫帚等物去了。
还有个小吏颇为关系地凑上来问:“赵大人,您没事吧?”
赵宝有些惊讶,“我没事。”
小吏讨好地朝他笑了笑,道:“您可得注意些,叶大人特意嘱咐了我们,您再在衙门里伤着了,可是要拿我们试问啊!”
赵宝珠这下是真的愣住了:“叶大人?”
小吏笑了笑,道:“赵大人,我去给您倒杯水。”
赵宝珠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张大了嘴。也不知叶京华是怎么把手伸到吏部里来的。
此一役,赵宝珠大获全胜。不到一个时辰,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吏部。赵宝珠刚用了午饭,右侍郎就摸了过来,手上提着个鸟笼,半倚在墙边:
“赵员外郎,你这次是出了大风头啊。”
赵宝珠抬起脸,微微睁大了眼睛:“侍郎大人,你怎么在衙门里养鸟?”遂笑了笑:“恐怕是闹了大笑话吧。”他也不蠢,曹尚书跟他三天吵一次,五天摔一次东西,这么大的动静,旁人恐怕也都知道了。
虽是这样说,铨选名单最终敲定,赵宝珠还是很高兴的,面上是掩不住的笑意,精致的下巴翘得高高的。
右侍郎借着天光打量他,见他白嫩的皮肉紧绷在小巧的面孔,连熬了几天大夜,还气色红润,嘴里’啧啧’道:“老牛怎么斗得过新驹?曹尚书输得不冤。”
赵宝珠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低下头来。右侍郎抬手将鸟笼子往门檐下面一挂,坐到赵宝珠对面,抬眼看他:“不过,往后你准备怎么办?”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赵宝珠眨了眨眼,抬起头:“侍郎大人说什么?”
右侍郎笑了笑,道:“本季铨选,是你将公文全部翻出来一个一个对证的吧?”
赵宝珠点了点头。
右侍郎笑了笑,道:“花了不少功夫吧。”
赵宝珠又点了点头,不知右侍郎是个什么意思,他是个急性子,不禁催促道:“侍郎大人,下官愚钝,还请您明白指示。”
右侍郎看他这样子,内心叹了了一声,心想叶京华那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小子跟这么个小炮仗做了两口子,倒是一桩奇事。但他转念又一想,人家小夫妻间的情趣外人也不能知晓,恐怕人家叶京华逗人逗得开心呢。
右侍郎叹了口气,身子微微朝前倾,看着赵宝珠道:“选官任官乃吏部第一要事,衙门里不仅有季铨选,还有年选,月选,甚至必要时还有半月选——”
赵宝珠听到这话,面色一变,像是明白了右侍郎在说什么,神情变得凝重。
右侍郎道:“往日里的事情,确实粗率,却在维护世族关系之外,还有一大便利——那就是快。”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一次你能一个个审,一个个查,往后每次你都能这么干吗?”
赵宝珠愕然,随即面色渐渐变得沉肃,右侍郎见他想明白了,便笑了笑,起身提着鸟笼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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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遍吏部的同时,也传进了宫中。
皇帝听了这消息,虽未说什么,却当即写了一幅「清明正义」的字,高悬在御书房中。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午时,皇帝宣太子到南晴阁用膳。东宫外,众人行色匆匆,忙着打理太子的外出仪仗,宫女们则是忙着打理赏赐下来的名贵花草。太子回銮一出一月,东宫便恢复了往日的荣光,元治帝的恩宠可见一般。各路官员如同嗅到蜂蜜的蜜蜂般纷至沓来,差点儿没把东宫的门槛踏平。
与这一幅繁荣盛景格格不入的,是几个着玄紫袍子的老太监正领着一个小太监往外走。
那小太监垂头丧气,走几步,还颇为不舍地回头朝东宫看一眼,正是那日跪在太子脚边禀报曹尚书与赵宝珠争斗的太监。
有宫女悄悄看过去,便瞧见那小太监面容清秀,长得白,大眼睛,尖下巴。
宫女讶然道:“怎么是他?他不是很受太子殿下的重用吗?”
这个小太监这半月来可是太子面前的红人,怪不得宫女如此惊讶。
另一名宫女闻言,劝道:“殿下的心思,可是我等旁人能揣测的?快别说了。”
宫女闻言,也讪讪得闭上嘴,不敢多说。此次太子回銮,不仅没有一丝生疏,威仪手腕还更胜从前。若说从前的太子还有意气用事的时候,现在的他却沉淀了不少,不显山不露水的就把东宫围得跟铁桶一般。
此时,太子正与元治帝在一张桌子上用膳。
南晴阁是座精致的小阁楼,伺候的下人们都被遣散,元治帝身边只留了一个夏内监,太子身边更是谁都没带,可见父子关系融洽而亲密。
“这件事,你做得很好——”
元治帝酒过半巡,伸出手拍了拍儿子结实的肩膀:
“朕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理的,”他顿了顿,道:“曹衍这个老家伙,云香在时就不安分,如今老了还不知收敛……不过他知道适可而止,还不算糊涂到底。”
太子微微笑了笑,端起酒杯道:“还是陛下英明,调宝珠入吏部,再合适不过。”
元治帝将酒一饮而尽,赞道:“我就看着这小子有几分锐气,果然不错!不惧威势,是个可用之人。”
太子闻言,也笑了笑:“宝珠心思纯直,最是难得。”
元治帝点了点头,将桌上的酒壶拿了过来,:“来,来,今儿咱们好好喝一壶——”
太子将元治帝的酒杯满上,再倒上自己的那份,看着澄澈的酒液中映出自己的面容,忽然抬起眼:“父皇,儿臣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您。”
元治帝已喝得半醉,闻言抬起头:“你说、什么事?“
太子手指微动,转动手中的酒杯,轻声道:“京华与宝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