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塔坐下的时候一直盯着盗贼身上的裙子，圣埃斯特学院光是校服就有六套不同的设计，丽塔穿这套制服短裙的次数少到几乎没有，但是她还是明确知道这条裙子裙摆没有这么短的。
……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刻意拉高了裙摆的罗萨将裙摆往大腿底下塞了塞，露出羞赧的笑容，“干嘛这么盯着看着，我都要以为我走光了。”
丽塔不知道该怎么吐槽罗萨新半掩的角色性格，扭过头去看着没什么表情的阿硫贝丝，她觉得忽然到来的圣殿两人中就明显是这位骑士长更好沟通。
“你们说有事找我，是圣殿的案子吗？”
审判者回答道，“是的。”
阿硫贝丝瞥了对方一眼，“并不是，此行是米歇尔的主意，他…想问你圣殿以往的几个案件。”
那就是已经解决的案件。
丽塔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拿这件事来问自己，“我对破案这种事也实在涉及不深，不一定能给你们有帮助的回答。”
被无视的审判者不耐道，“少说这些场面话了，拒绝的话我就开审判了，真是浓厚到要溢出来的罪恶气息。”
“？”因对方这副模样而无语的丽塔听到坐在她身旁的诺亚心情还算愉悦的轻哼了一声。
这是巴不得要打起来的节奏啊！
丽塔僵住了，刚刚在学院里见到的划时代意义的发明，她心心念念要进入的瓦西利亚高塔在她脑海中不断蹦出提醒着她。
“……好，”丽塔低声道，“你说吧，但我说过我不一定能给出有帮助的回答。”
审判者这才满意，“问，自称正义之神的代言者登报宣传自己将作为神明制裁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邪恶，在这条消息登报纸后的三个月里，军队的看守员发现狱中的重刑犯陆续离奇死亡，不论如何严防死守犯人都在无任何接触的情况下离奇失去，死者们涉及的犯罪领域也各不相同，找不到其中任何关联。在尝试秘密送走犯人，或是调来外地重刑犯试探都无果后，案件被以超出魔法力量为由上报到圣殿这里……你能推测出凶手是谁吗？”
丽塔对这个题目有些茫然，她将目光投向阿硫贝丝，对方对她点了点头，依旧冰山脸的安抚道，“这只是米歇尔的心血来潮。”
“光凭这些信息你做不出推测吗？”审判者在丽塔的大沙发上半依着，一副欠嗖嗖的模样。
有毛病吧。
尽管内心对这位审判者米歇尔的行为评价不高，但丽塔却还是本能的因为对方丢出来的谜题而思考着。
她一直是个喜欢思考的人，自然并没有多讨厌这种难题。
在她思考的时候，无聊的米歇尔看向了一旁捡起了茶几上魔晶储存器在翻东西的诺亚，“你们两个没有魔力的人也能去圣埃斯特学院读书？”
罗萨：“当然不是。”
牠还有话要解释。
诺亚直接道：“关你什么事。”
“……”
米歇尔就像意有所指的威胁着，“一口一个谎言的罪人们，总有一天神明的制裁会落在你们身上的。”
诺亚嘲弄的笑着，“我可是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米歇尔也冷笑。
“我会好好照顾你这个腐臭到骨子里的家伙的。”
“区区一条走狗，只希望到时候你依旧能发出此般有趣的发言。”
“区区一条走狗……看来你对我们圣殿很是不敬啊。阿硫贝丝，被羞辱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抓住他吗？”
阿硫贝丝捧着杯子眼观鼻鼻观心，她在圣殿这么多年很清楚面前这位圣殿养出来的继承人到底是什么脾气。
一旁的罗萨还心底评估着如果圣殿的家伙和恶魔打起来了，那自己趁乱逃走的概率是多大，只是这两位圣殿的家伙来时都说自己没有带上圣殿的赐福，怕是难以打过这个什么都不怕的恶魔的……
丽塔结束了头脑风暴，慢吞吞开口道，“这件事能被交给圣殿处理，军队做出的判断是这份力量是来自于神明，那是另一套力量体系我并不清楚，只能从对方是如何获得监狱里的成员的信息来做判断。显然从对方杀得都是监狱里的重刑犯这点来看，他并没有像是真正的神一样拥有审判陌生人罪行的力量，他只能从已知的法律体系给出的结果里去挑选……也就是他选择杀害目标都是他已知的犯人，所以我做出的推论是对方是军方的人，他能接触到这些罪犯的信息并给出自己的审判。”
她停顿一下喝了口罗萨泡的茶，组织好语言继续道，“也就意味着对方并不是一位对现有法律体系足够满意的家伙，刊登报纸再做出这一行为无疑是对现有体系的挑衅，那所谓的正义之神的化身一定是误导抛出的虚假信息，从对方的行为来看，他更像是一位无神论者，或者他心中的神明就是自己……所以综上所述，我更倾向于对方是一位无宗教，有一定魔法深造背景，十分聪明自负，但是在军法机关处并没有得到他想要待遇的相关人员。”
米歇尔盯着丽塔沉默了几秒，丽塔挑眉，“是错了？”
“不，”米歇尔鼓起了掌，“除了无宗教信仰这点出了差错，其他的全对，那个家伙实际上是一位正义女神的狂热信徒，我们抓到对方的时候他几乎要恶堕成魔物了。”
丽塔蹙眉，“我无法理解狂热宗教信徒的想法。”
在她看来这种行为无疑是在告诉别人快来抓他，根本是不合理没有任何收益的行为。
“我想这并不是宗教的问题，”米歇尔敲了敲脑袋，“脑袋不清醒的家伙们总是会做出各种奇怪的行为。”
“不错，和头脑清醒的家伙交谈总是愉悦的。”他站起身来，“虽然我来之前答应过阿硫贝丝不要对你进行审判问裁，但我还是想说你这样头脑清醒的家伙是不应该和这些……”审判者瞥了一眼诺亚和罗萨咋舌，没说出的话几乎溢于言表，“希望下次与你的见面中能看到你能如同你所说的那样更清醒一点远离这些。”
他抬手对丽塔伸出三指向下抓了抓，带着掌握了一切的笑意道，“聪明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才最好不是吗？”
诺亚弹出了手中的魔晶储存器，阿硫贝丝站出拦住了从他指尖飞过来袭击米歇尔的暗器，魔晶在阿硫贝丝的手臂处炸开，常服被炸碎阿硫贝丝红肿的手臂的血液渗透了出来。
见状米歇尔如同天空一样的蓝色眸子收缩起来，他灰色的卷发在不知名的力量微微飘起，丽塔意识到他要展开那曾见过的翅膀形态了，她第一反应是去伸手摸自己的魔杖。
她在这个时候还记得自己的契约。
“请住手——”
阿硫贝丝拦住了米歇尔，“我并无大碍。”
“袭击骑士队长可不是什么什么能轻拿轻放的罪责。”米歇尔虽然依旧这么说着，但是身上刚刚要凝聚起来的立场还是消散了开来。
阿硫贝丝对丽塔点头示意，“我们此行过来是以阿硫贝丝和米歇尔之名前来拜访，打扰到你们很是抱歉。”
然而阿硫贝丝临走之前也与丽塔说出了那句话，“无论你是否会来圣殿与我们一同共识，但我想米歇尔说出的那话并没有错，你确实应该更理智的考虑一下你同行的伙伴是否能与你保持一致的节奏。”
她的目光也冷淡的扫过了诺亚。
诺亚阴沉沉的看着丽塔送两位圣殿的家伙们离开。
罗萨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开口道，“他们好像在说丽塔再和你牵扯关系就是在拖自己后腿呢。”
丽塔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顶着女孩子脸的罗萨蹲在地上捂着脑袋倒抽气，嘴里还在嘀咕着，怎么就知道欺负她要打也应该去打圣殿那两个家伙。
而原本坐在沙发上的诺亚已经不见了，楼上传来了一声关门的闷响。
他可不是想打吗？那一下根本就冲着米歇尔的大动脉去的，诺亚压根就是想杀了那个家伙。
丽塔走上前清理了地上魔晶储存器炸开之后的碎片，一边提醒道，“走光了。”
“哈哈哈，你要看吗？”罗萨掀起了自己的裙子，露出地下竖着中指手势的打底裤，“我想做这件事已经很久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会把裙子提这么高。
丽塔抽了抽嘴角，“啊，真是有意思。”
“什么嘛，你可真无聊。”罗萨站起身来，拍了拍裙子，“我会洗干净还给你的。”
“你要是喜欢送给你都可以。”
“真的吗？”罗萨开开心心的带着不知道哪里来的胸去撞丽塔，口吻黏黏腻腻道，“你真好，我正好没有拿到圣埃斯特学院校服的路径呢。”
“你穿这个有什么用，你身上没有魔力很容易被发现的。”
“那就是秘密了。”
丽塔姑且对对方的秘密不感兴趣，她推了推还缠着自己想问刚刚推理的罗萨，“我要上楼了。”
罗萨笑眯眯松开手问道，“你要去哄那个恶魔吗？”
“你知道他生气还去刺激他，没把你脑袋敲开裂你就应该感谢对方自控能力很好了。”
“我才不怕呢，你们留我显然不是要杀我。”
丽塔瞥了盗贼一眼警告道，“他身份和你想的不一样，他克制自己可不是因为不得已要求你。”
“好吧，但我也不明白你和这些恶魔混在一起做什么，虽然我不喜欢圣殿的家伙们，但显然他们说得没错你完全……”
“闭嘴。”
丽塔踏上了楼梯。
她敲响了诺亚房间的门，一点回应都没有。
丽塔耐着性子道，“你在吗？”
依旧没有声音。
丽塔直接拿魔杖打开了房门，她慢条斯理的收回了魔杖，“抱歉，我想确认一下你有没有偷偷追上去把他们全杀了。”
坐在床上玩着象棋的诺亚头也没抬，他表现的似乎很平静，但满屋子正在到处乱飞的柔软鹅毛正告诉丽塔并不是这样，对方撕碎了床上堆着的抱枕。
“杀他们还需要偷偷追上去吗？”诺亚冷漠道，“就算他们躲在圣殿我也能将那两个虫子揪出来捏死。”
“我知道，从种种迹象来看，你很厉害。”丽塔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半掩上房门，“抱歉，我食言了。”
“什么？”诺亚抬起头来，他捏碎了惨叫的白骑脑袋，淡色的眸子完全收缩着看向丽塔，“你要结束和我的契约吗？”
“……”
虽然不是时候，但是丽塔确实想到了自己也许现在可以询问对方会不会拿走自己的灵魂。
“虽然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如果在今天这种情况下变成这样，我可能会有些生气。”
诺亚垂下眼帘遮住了自己非常有侵略性的目光，他低头清理着面前的碎屑，整只恶魔处于一种看似平静，但莫名让人感觉很危险的状态。
丽塔觉得，他就像下一秒就要露出狂怒的狮子原型一样。
也许她应该赶紧说些什么安抚住面前可能在生气的野兽。
但她该说些什么呢？
他们的关系也就是建立在金钱上的雇佣关系，她难道要说些什么来保证自己对诺亚的忠心吗？
这也太奇怪了吧。
“我不太希望你就这样离开我。”
好像在生气的诺亚率先开口道，“作为交易你可以向我提出更多的要求，我会一一满足你的。”
“……什么？”
丽塔没反应过来。
诺亚等着丽塔的回答，“不可以吗？”
……倒也不是不可以。
丽塔有些茫然的想，但可能她目前在诺亚这边真的没有什么想索取的东西。
她选择实话实说。
“我想不到我应该提出什么要求作为交换。”
诺亚给出了建议，“我也可以让你进瓦西里亚高塔，只需要抓住那些高层的一位修改他的想法……”
“这就不必了吧。”丽塔抽了抽嘴角，她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我就知道。”诺亚沉默了下来。
丽塔皱着眉头想眼前这个场景应该怎么收尾，或许她就不该选择上楼尝试安抚对方，她压根就不擅长这种事情。
诺亚忽然道，“我可以碰你吗？”
…什么？
下一秒她就感觉到自己抓住了双臂，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轻轻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是那次诺亚靠在她肩膀上哭泣的动作。
什么意思？
他在哭吗？
还是在表达自己现在有些难受？
丽塔感觉自己脑袋一团浆糊，不知所措的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耳畔传来诺亚小声但十分清晰的咕哝声，“我错了……我不该违背契约攻击那个讨厌鬼，只是我还是第一次体验到这种…好像被所有的家伙厌弃的感觉。”
丽塔明白。
他应该一直活在众星捧月中，哪有体会过这种被人当累赘嫌弃的感觉。
要这种事情放在丽塔身上，那她也会一样生气，动手也是正常的事情。
只是她不是很明白现在应该怎么办。
“哦，这是他们的错。”她僵硬的抬起手臂在对方穿着紧身上衣的紧实脊背上拍了拍，干巴巴道，“我完全没有这么想过，我是说……我很抱歉我违背了契约没有替你说话…我在那时候应该反驳他们维护你的才对。”
“维护什么？”诺亚听起来还蔫蔫的，“他们说得没错，你总是什么都能处理的很好，为什么要和我这只恶魔扯上关系呢？金钱也不是你的最终目标，你最后依旧会不再需要我离开的。”
“你…我们的关系原本就是这样啊。”
丽塔没忍住说着很不时宜的话，她真的因为诺亚这个行为发自内心的困扰着。
“我知道，我也知道我不该为这件事而介意什么，只是……”诺亚轻声道，“我可能，有些不满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是这样了。”
“……”
这种表白一样的话语让丽塔紧张了一下。
千万别是。
丽塔想她一定会拒绝的。变成那样可有些太糟糕了，她完全不想卷入诺亚所需要面对的乱七八糟的责任之中，这样的话他们的交易一定进行不下去了。
“可以成为我的朋友吗？”
丽塔愣住了，她觉得对方问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有些太卑微了。
以至于她都觉得自己是幻听了。
诺亚不吭声了。
丽塔等了一会儿，确定了应该没听错后，小心翼翼开口道，“应该是可以…我并不讨厌你。”
“那你去了瓦西里亚高塔后我们还能再联系吗？”
虽然并没有想清楚应不应该和恶魔做朋友，但丽塔还是下意识回答道，“……朋友的话，肯定要联系吧。”
“是契约吗？”
“……可以签个。”
诺亚这才放开了丽塔，淡金色的眸子在没有开灯的房内闪着光芒，他像是完全被顺毛哄好了，刚刚失落或是愤怒的情绪一点都没留下来。
“好，我们来签订契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