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别的国家两所差不多的学院之间高低很难判断不同，在菲利普王朝圣埃斯特学院是毫无争议的第一学院，这和这所学院的历史比菲利普王朝还要久远有关。
虽然已经经过不断的翻新和扩建，但圣爱斯特学院还是最大程度保留了当年前魔堕时期的构造，因为对人类来说是十分有纪念意义的历史建筑。
丽塔对这份历史并没有什么感悟，反倒是身边的诺亚在和她一起爬楼梯时会一直抬头看向螺旋向上的楼梯的楼顶。
这里是学校保留下来的古堡西侧，用现在的目光来看里面的构造过于有历史感了，再加上几乎只能两人并肩而行爬得人相当累的楼梯结构，很少有人会在老师要求之外爬到这边来——除非是真的闲到想折磨彼此的小情侣。
“上面有人？”
“不是，是别的东西。”诺亚看着已经有些气息不匀的丽塔，“要我帮你吗？”
丽塔推了推眼镜，拿出了魔杖，“不用了。”
她对自己使用了悬浮咒，又施加了风元素的魔法飘了起来，“那我在上面等你好了。”
诺亚对丽塔伸出手。
“……你不是不喜欢我对你使用魔法吗？”
“我可以减轻自己的骨骼密度。”
所以说恶魔到底是什么样的生物？
丽塔想起了上次抽血未果的事情，盯着诺亚手背上的青筋看着。
“不想碰我吗？”
“不是。”丽塔一把将诺亚拉了起来，“我在想什么样的姿势能让两个人飞上去最有效率。”
“你想出来了吗？”
“嗯……也许这样可行。”丽塔紧了紧相握的手，“抓紧了，手臂伸直了。”
八级狂风将他们吹了起来，丽塔和诺亚的袍子都被吹得向上盖到了脑袋上，两人就像一边一个的翅膀一样飞了上去，就是诺亚那边有些偏重。
当他们落到塔顶时，丽塔立即松开了手摸了摸自己被抽打过的手背，“你的辫子打人很痛。”
“抱歉，这个我控制不了。”诺亚抓着自己乱翘的淡金色长发，顺手捋了一把自己的辫子，“我觉得你也可以编一个试试。”
“……试试什么？用来攻击别人吗？”
诺亚被逗笑了一样，“不，我只是想看那会是什么样子。”
虽然丽塔现在不像之前那样总是将头发一丝不苟的梳上去力求成熟了，但她也基本上不会打理自己的发型，都是怎么方便就怎么来的马尾或者是盘起来以防止头发掉下来干扰到实验。
“不要，很麻烦。”
“我可以给你编一个。”
“……”
你是真的无聊。
丽塔转头看向西塔外，在这里他们能看到绝大多数的校园风景，在这里没有城市的飞行魔法禁令干扰，还能看到骑着奇怪东西在天上飞着的学生们。
“看起来他们都很悠闲。”诺亚盯着那个飞毯上晒着日光浴的人道。
“嗯，”丽塔也不太懂这些贵族的审美，“他们现在好像流行把自己晒得更黑一点，每天下午都能看到这样的景色。”
“也许他们可以将自己肤色染黑试试。”
“在你们那里也这样的东西吗？”
“没有，我们的变化一般不需要这些……但是人类不是有这种吗？我上次出门看到的那位头发一直在变化颜色的……”
“那确实是染剂，但是大多数都是对头发的。”丽塔说完自己也不确定道，“大概。”
“你或许应该放松一下，就像他们一样。”诺亚干脆双臂都撑在了窗沿颇为懒散的靠在窗子旁，“有些时候我都觉得你这样活着太无趣了。”
“哦？我还以为你很欣赏我。”
“欣赏是一方面，但想法又是另一方面。”
“我和你们不一样。”丽塔推了推眼镜，“好了，我来向你介绍学校的构造吧，你有想去的地方的话我会带你过去参观一下。”
诺亚安静的直到丽塔说完，才在对方的询问下慢悠悠的开口道，“你不好奇我刚刚看到了什么吗？”
“你说别的东西……我以为是鸟一类的生物。”
虽然现在已经有了更简便的魔法飞信了，但是这些贵族子弟们还是很喜欢用传信鸽来彰显自己的身份，丽塔走在路上就经常能看到那些威猛雄壮的鸽子们盯着自己手里在吃的面包……虽然她觉得那些鸽子应该不缺自己这顿饭才对。
“是屋顶的魔法。”
“什么魔法？”
丽塔抬头望去看不到一点痕迹。
“现在在人界已经失传了吗？”诺亚也转个身半眯着眼睛看向屋顶，“是‘神契’，通过拓印简单的神之语复制下来的简单魔力祭坛，基本上你只需要在这些东西下祈祷就能得到相应的效果了。”
丽塔确实在图书馆里看过类似的祭坛纹理，但她并不清楚那是神之语。
“我以为你会很讨厌神。”
“本能是挺讨厌的……但是对比起光明神，那些中立的神明并没有什么让我厌恶的理由。”
“厌恶这种事情是不需要理由才对吧。”
“有吗？”
“有，就像我厌恶吃水芹一样，除了讨厌就找不到任何理由。”
“也许，可我并不想这样……”诺亚停顿了一下道，“很没有意义。”
“你对意义的定义很奇怪。”
丽塔将话题又转移了回来，“所以这个神契是做什么用的？”
“认不出来，如果还有魔力的话我还可以分辨，但是现在我没有办法撕开神明的空白色。”
“那又是什么？”
“神明自带的隐蔽属性，会在我的视野出现空白的区域，一般我会称之为空白色。”
“真想体验一下你的视野。”丽塔感叹完这句才想起刚刚的事情，“……当然我一点也不想和你融为一体。”
“真遗憾，明明这样你就不用再费劲去想该怎么弥补自己生下来就缺少的事情了。”
丽塔回忆书本里的图形停顿了一下，原本就不怎么记得的记忆更加朦胧了，“你说这话……有点让人讨厌。”
“那就有些糟糕，我并不想让你讨厌。”诺亚忽然发出了几段奇怪的音节，“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应该是这样发音的，你要试试吗？”
“他们不会回应你的声音吗？”
“不会，即便是最中立的神明也不会倾听一位恶魔的声音……所以我们的神只有曾经存在过的那七位。”
“听起来有些糟糕。”丽塔回忆着自己听闻过的关于这个西侧堡垒的过去，以及整座学校的那段战乱历史，闭上眼睛模仿起诺亚的发音。
“不是这样的发音。”
她在诺亚的纠正下重复了三遍，睁开眼睛她等了三秒钟，“…好像猜错了。”
下一秒大雨倾盆。
丽塔瞪着眼睛看着那些飘着的同学猛地落下。
诺亚看着那些被暴雨淋得很狼狈的贵族们，发出了阵阵轻笑，“你怎么猜到的？”
“因为建校史里有说过我们第一任校长具有颠倒日夜的能力……我不想尝试那么夸张的事，需要的支付的魔力应该也很大，便随便试试能不能下雨了。”
“真是随便吗？”
丽塔耸了耸肩，“好吧，被你发现了，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们整天无所事事飘在空中的模样。”
“脾气真大。”
“哼，倒是你脾气有时候好过头到让人觉得你在假装。”
“我确实会假装。”
“……你这个位置也需要伪装自己的情绪吗？”
“是啊，我说过我的任何感受都会被放大严肃以待……其实很多时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但是你如果展现出来你的不喜欢的话，那些家伙就会像要斩尽杀绝一样全都从你的周围灭绝掉一切可循的踪迹。”
诺亚没有再说下去了。
丽塔自己脑补了一下那种情况，“好像确实很奇怪，那些恶魔都这么不讲道理吗？”
“你说的不讲道理才是恶魔的讲道理。”
丽塔脑中一下子跳出了全是无法沟通的一群亚尔维斯围绕着聒噪的场景，顿时摇了摇头，第一次有共情到诺亚的情况真情实感道，“真可怕，被一群傻叉围绕起来的感觉。”
诺亚笑笑没有接这个话，“我想去那个历史纪念馆看一下，里面有些东西看起来很有意思。”
“好。”不想下楼梯的丽塔一边伸出手来，一边拿出魔杖准备故技重施，“衣服上有防雨咒，走吧。”
诺亚抓住丽塔的手，“如果我突然增加我身体的重量，你会跟我一起摔下去吗？”
“你太小瞧我了吧？”丽塔拽着诺亚从这座学校最高的塔上一跃而下。
飞行是一件能让丽塔少有的感觉到乐趣的事情。
虽然没有魔药学有意思。
当然她也不喜欢那种乘坐在什么东西用悬浮咒将自己托起来的感觉，她就是单纯的喜欢像是在水中浮力一样，用风将自己包裹的感觉，她喜欢做这种需要计算更显得自己有水准的控量魔力挑战。
只不过当她略带得意的将诺亚放下，勾起嘴角刚准备说些什么时，她就看到了空气一角闪过的白光。
没有反应过来的丽塔脚下都没站稳就感觉到身后的力道，她被诺亚拽着向后倾倒，避开了将要架到她脖子上的剑刃。
“……”
谁啊？
“怎么又是你。”那位拔剑相向家伙收回了剑。
丽塔看清了站在这栋展览室楼底避雨的两人的发色，一个浓墨带着些暗紫，一个火红如同火焰。
一高一矮。
是三皇子和他的部下，那就不奇怪了。
“做什么呢？”
诺亚拖了丽塔背部一把，帮她重新站好。
“都说了在学校里路你不需要这样警戒。”三皇子安德沃森按住了红发的矮个子颇为无奈道，“你好，希拉瑞莉。”
“……你好，安德沃森殿下。”丽塔迟疑的看着两位，不确定问道，“你们这是要正好离开……？”
以三皇子的成绩来看，他怎么会被这么点小雨干扰出行呢？
“我和路刚刚结束训练。”
原来是掏空了魔力。
丽塔刚想说既然这样她可以给两位变个伞之类的算是还了上一次图书馆让书的人情了，又见到安德沃森的目光锁在诺亚身上，“这位是？”
意识到对方身上可能有圣殿赐福物的丽塔心下一紧，此时显然不适合说她是对方老师什么的。
“……我朋友。”
安德沃森盯着诺亚看了几秒钟，这几秒内丽塔纠结死了对方如果看出来了应该怎么办，一直盯着安德沃森的表情观察有没有发现什么。
毕竟她对圣殿的力量体系了解得太少了。
“你好。”安德沃森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很快就挂起恰恰好的笑容，“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吧？”
“是啊。”诺亚的声线来听他应该对眼前两位人类不感兴趣，“丽塔带我来参观学校。”
“是下一届新生吗？”
“不是。”
“真遗憾。”三皇子依旧微笑道，“我还以为能在这个学校见到你的。”
？
听多了这群贵族语言艺术的丽塔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句话其中的不对劲。
“哦。”
诺亚依旧不想搭理对方，而是看向丽塔，“打完招呼了就走吧。”
丽塔也觉得遇到这两人很麻烦。
“那我就先告……”
“丽塔。”三皇子忽然换了一个更亲近的称呼，“你真的不来我的勇者队伍吗？我们最后一人依旧还没敲定下，我觉得以你的成绩你是最适合我的队员了。”
“……”
怎么这种麻烦事情还是没避开啊！
“不行。”就在丽塔还在尽可能组织高情商拒绝话语时，她感觉到诺亚抓住了她的手腕向他那边一拉，刚刚还不想搭理两人的诺亚此刻没什么表情的，就像是盯着对手一样注视着安德沃森，“丽塔已经是我的队友了。”
安德沃森皱起了眉头看向丽塔，“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
“真可惜，居然被抢先一步。”安德沃森审视着诺亚，诺亚也冷眼看了回去。“还不知道你是哪所学校的勇者呢？”
“什么学校，我没有学校。”
丽塔对安德沃森点点头，有些无奈诺亚这副略显幼稚的模样，解释清楚道，“诺亚准备报校外的勇者培训。”
如果不是诺亚到时候只有假的身份证明，无法通过生死状的审核，那他根本不需要还白费这个钱去参加勇者培训去拿这个合格证。
这其中的审核严苛程度要相差很多。
听到这个话的安德沃森很明显的蹙起了眉头，温和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悦。
“没想到你会选择去那种地方找队友……我以为对希拉瑞莉你来说情感并不是第一位选择。”
当然不是了……
但是丽塔自己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释自己为什么要“退而求其次”去校外培训班找队友的行为，毕竟在这个国家里确实除去圣殿外人才精英都在这所学院了。
“当然不止是这样，”丽塔试图维护自己的金主，她也不想诺亚生气，“诺亚他其实…有很厉害之处的。”
不，光看实力诺亚应该是全方面碾压吧。
丽塔又不能把话说得太直白让皇子生气。
安德沃森的笑容依旧，但那种温和的气质似乎荡然消失了。
他只是点了点头，“自然，想必你的眼光也是不会差的。你们就先去参观学校吧。”
啧，贵族德性。
丽塔也不奇怪。
一人一恶魔走进了屋内，诺亚低声道，“那家伙怎么这么讨厌？”
“习惯就好，这个学校里有部分贵族就是那样子。
”丽塔本来心情经过这样一搅合变得不怎么样的，但是看着诺亚靠得有些近的脸忽然来了些兴趣勾起嘴角笑道，“但是你可以证明他说得没错，我的眼光一直都很好。”
“……什么？”诺亚没跟上丽塔的思维。
丽塔压下嘴角若无其事道，“哦，三皇子主修的两门是法战和魔晶课，他尤其受魔晶教授的喜爱。”
其中到底有多少是身份问题丽塔就不清楚了。
但丽塔可以相当确定一点。
那就是诺亚的恶魔之瞳天生携带的真实视，能让他成为魔晶课上的绝代天才。
诺亚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像是慢半拍的眨了眨眼睛，“我以为你不会想我太引人注目。”
“是的。”忽然意识到自己报复行为太幼稚了的丽塔干巴巴为自己解释道，“但是你这种情况显然藏不了拙吧。”
“那我去把他两打一顿好了。”
“不行，这个还是得藏的。”不然丽塔怎么想他这种身形能一拳几百亿怎么能不引起别人怀疑，她连忙找补道，“从今天开始你在这里的人设就是一个天才但瘦弱多病的乡下小贵族了。”
“哦，感觉有点难。”病弱但能倒拔一座山的诺亚想了想问道，“我该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做。”丽塔回答道，“就像我们契约里的那样，都交给我来解决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