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包括你。”
丽塔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是准备去洗澡。
亚尔维斯也松开盗贼，“不想死的话就听我们的。”
“……”盗贼反应了过来，看着原本聚集在这里的恶魔都一哄而散，无视牠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这让得到独处机会的盗贼看着这栋屋子的出口，身为盗贼界的天才，牠在落地之后就分析出了超出十种的逃脱路线。
但出于对恶魔的恐怖印象——尤其是诺亚给牠的那速度和力量都远超于人类战士的一击，让盗贼陷入了犹豫，牠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去试探这些恶魔的底线。
该死的圣殿废物们。牠在心底诅咒起来，这群废物怎么能放任恶魔们这样轻易进进出出圣殿，原来打着绞杀世界一切邪恶为名头的圣殿背后还和这些恶魔有着交易！
很快想明白自己可能抓住了圣殿巨大把柄的盗贼反而不急了，显然这些恶魔还要留下自己有话要说。
于是盗贼在这栋房子的沙发坐了下来，从容的拿起一旁的报纸开始阅读。
洗完澡的丽塔敲了敲亚尔维斯的房门，他没有吐出那些魔药，她不放心对方是否安全。
诺亚从书房探出头来，“他回魔界去了。”
“做什么？”
“是母后一直想让他的做得事情。”诺亚翻了翻手里的书，“她一直想要亚尔维斯去偷阿加雷斯的一件东西，但那个狡诈的老家伙和瓦沙克是同族，也拥有着能够预知未来的能力，亚尔维斯从来没有成功过。”
他补充道，“嗯，一直被戏耍的很惨。”
“……”丽塔哑然，压低声音道，“你确定那个家伙可以做到？他的未来不是很容易看到吗？”
“这就要涉及到恶魔之眼的问题了。”诺亚停顿一下侧身对丽塔发出邀请，“要进来仔细听一听吗？”
对未知知识总是报以好奇的丽塔点了点头，又道，“等一下。”
丽塔下楼检查了盗贼的情况。
“诺亚给你的那一下让你受伤了吗？”
她还记得铠甲能抗血咒的圣殿骑士的被那一脚踹得吐血的事情。
不过看盗贼活蹦乱跳的模样来看，显然诺亚控制好了力道，就像他能和那些修普特相处下来一样。
盗贼心不在焉道，“留下了些淤青。”
“你等一下。”
出于谨慎，防止内伤出现什么。
丽塔还是去地下室拿上来了魔药，因为出于同一个阶级，她对这位行事风格不怎么合得来的盗贼还是抱有一定的友善态度。
盗贼接了过去，“恶魔小姐，我喝下这个是不会有任何效果的。”
“为什么？”
盗贼将魔药一饮而尽，向丽塔晃了晃瓶子，“因为我是绝对魔禁体质。”
丽塔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魔禁体质，在现在这个魔法普遍存在的世界里，即便是没有魔法的普通人也是可以做到通过操控一些辅助工具来实现使用魔法的自由的。
但魔禁体质不一样，这就意味着他们就连普通人那样的通过道具使用魔法都做不到，不仅如此，与能被魔药和魔法治愈的普通人不一样，魔禁体质是完全无法适应当前世界的医疗体系的，按照大家的常识来看，魔禁体质就相当于天生重病，即便是一场高烧都有可能夺走这个脆弱的生命。
丽塔看着对方将魔药瓶放到了桌子上，目光评测了一下对方单薄过瘦的身形。
“你是在可怜我吗？”盗贼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道，“既然如此，能不能让恶魔小姐你告诉我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呢？我可不想像个傻子一样在这里坐上一整天直到你们想起了我的存在。”
“可怜你什么？可怜你能去偷圣殿将那些家伙玩弄的团团转？”
丽塔觉得这家伙讲话都没有逻辑的。
“……”
“楼下有空房，你可以休息，等亚尔维斯回来了他会告诉你应该怎么做。”丽塔指向了那边的房间，又介绍了整栋屋子的具体构造，最后补充道，“我不是恶魔。”
“……真奇怪，你不是恶魔那是身为人类却和这些恶魔混在一起？”盗贼诧异道，“那你的精英地位怎么办？在圣殿的影响下和恶魔有染依旧能算是一件不怎么光彩的事情吧？”
“我自然有我的打算。”
丽塔懒得搭理这个盗贼的阴阳怪气，她觉得对方可能就是看到豪宅仇富了，丽塔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感受。
她折回地下室取来了治疗淤青的草药丢给了盗贼，“这个总会用吧？”
“……”盗贼自然清楚，“真是感谢你了，精英小姐。”
丽塔转身准备去找诺亚。
“我叫罗萨。精英小姐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丽塔。”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丽塔这才停下在楼梯的一半，“什么？”
“诺亚，就是那只恶魔说你并没有从圣殿骑士那拿到任何消息……所以你就只凭那一面就发现了我？”
“是的。”面对盗贼直勾勾的目光，丽塔也自得的昂了昂首，“那些家伙们太依靠魔法了。”
盗贼鼓起掌来，哈哈哈笑着，“那丽塔你能否将你推测的过程告诉我呢？”
这也不是不可以，丽塔并不吝啬与与他人说些自己的思考过程，但是楼梯上方垂下来的浅金色发色吸引了她的目光。
诺亚趴在楼梯的围栏上正探出身来注视着她，他做着无声的口型。
——看不懂。
“不能。”丽塔拒绝盗贼，“你可以自己猜猜看。”
她跑上了楼梯，“哪里有问题？”
“嗯，”诺亚拖长了音，伴随着丽塔的靠近慢吞吞站直了身体，手上已经没了那本魔晶介质传递原理，“是冰元素和水元素的介质综合临界线问题……”
丽塔跟着诺亚回到了书房，翻出了那本书扫了几眼理清思路后开口，说到一半她才注意到诺亚的目光基本上都落在自己脸上。
于是住嘴道，“有问题吗？”
诺亚摇了摇头，忽然笑道，“你真的很聪明。”
丽塔盯着诺亚的笑容出神了两秒后默默移开了眼睛，“姑且可以这么说吧。”
“你说得很明白了，其实不用那么透彻，我都已经听懂了。”
“好吧，下次你可以提醒我。”
诺亚却又转口道，“你可以继续说完，我可以都听完。”
“浪费时间。”
“恶魔的时间可没有这么宝贵到可以用浪费一词。”
丽塔推了推眼镜，“浪费我的时间。”
毕竟人类的生命是有限且短暂的。
诺亚想了想道，“恶魔之眼的事情，还要听吗？”
“听。”丽塔没有一丝犹豫。
在聊完恶魔之眼的未来视野的问题之后，丽塔相当自然的又问起了诺亚的看透一切真实的视野究竟是什么样的，她已经好奇这个问题很久了。
诺亚对于自己的视野也就只能给出一点很抽象的回答了，“每个个体都是一个信息匣，只要想去看清什么被翻找出来告诉你那是什么，必须学会控制，不然视野信息过载会非常麻烦。”
丽塔很难明白那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转而用更具体的事情来试图理解，“那你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看到的是什么呢？”
“骗子。”
“……”
竟然第一眼就被发现了吗！！
丽塔干巴巴道，“我觉得我可以解释……”
诺亚和丽塔大眼对小眼看了几秒，丽塔实在想不到怎么开口，又听到诺亚带着笑意道，“无所谓啊。”
他撑着下颌，轻描淡写道，“你想要拿什么走都可以。”
“……你对骗子这么宽容的吗？”
“靠近我的家伙有利之图不是很正常吗？”诺亚停顿了一下又道，“但是你不一样。”
丽塔果然很难理解恶魔的脑回路。
她可没觉得自己哪里不一样，“不一样在我是个人类？”
诺亚想了想。
“说不上来，反正感觉就是不一样。大概就是看到你会想如果人类都是你这个样子的话应该很有意思吧。”
这不是诺亚第一次直球了，他在丽塔面前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对她的好感，只不过丽塔一直将这份好感当做对她行事风格的欣赏。
这很正常，她也觉得自己一旦去做什么事就干净利落，想要的都努力去争取第一的样子很帅气。
但是这次丽塔还是感到了些许在意。
或许是这次的经历让她意识到对方即使是在不认同她的解决问题的理念的时候，也会选择优先考虑她的意向而不是我行我素的以自己想法干涉。
“如果恶魔都是你这个样子的话，那我想魔界应该也不错。”
“会吗？”诺亚反应了一下，“我倒是觉得会变得格外可怕。”
一点也不可怕。
丽塔心底很快得出了一个不太符合逻辑的回答，分明她之前还在为诺亚想要看她失败而合理不违背契约的杀人而清醒认识到诺亚的全貌和她认识到的并不一样，可是她还是不可避免的生出了这个想法。
好吧。
她在心底嘀咕了一下。
“上学的事情你准备好了吗？”
诺亚反问，“这是我有没有准备好的事情吗？”
“不……”丽塔承认道，“确实一直以来都是我没有准备好，我总难以完全信任一个人……更何况是一个我不了解的另一个种族。”
“我知道。”诺亚不在意道，“你和我说过，我也看到过那些过往，你这样做也十分合乎情理……倒不如说那些莫名其妙的信任和期望反而会让我困扰。”
丽塔明白他的意思。
她终于说出了自己这段时间观察后的想法，“我想这和你会考虑他人想法这一习惯息息相关，所以他们对你单方面的期待渐渐会演变成你得不到回馈的失望，然后逐渐演变成封锁自我的行为。”
“你是这样觉得的吗？”诺亚自己反而有些不确定了，“我一直觉得我相当我行我素，身边的家伙大多时候对我说得话我都不会去听进去，我并不觉得我有过多考虑他们的想法。”
“不，我一开始也这样认为，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感觉我的第一印象也许是错误的。”
诺亚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丽塔这些话语。
她之前虽然看似坦诚，但对待诺亚的态度总是隔着一层纱，将自己对诺亚的看法全都隐藏了起来，此刻的袒露反倒令诺亚茫然了。
他难得有些无措，“嗯……好吧，你也许说得有几分道理，我确实因为那些家伙擅自扭曲我的意志无法沟通而感到失望，才导致我不想出门……只是我并不觉得我的起因是因为得不到反馈。”
“就是一段猜测，可能确实会有误差。你不喜欢我试图解读你吗？”丽塔停下了话语，有点尴尬道，“只是你和我的关系比较特殊，我想我有必要更仔细的了解你一些。”
诺亚摇了摇头，“我不觉得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是盲目的，而是清醒的有思考得出的结论。所以我不讨厌你这种行为，反而会觉得你眼中的我很新奇，或者说我一直很喜欢你看事情的视角。”
“就和你一样很独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