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声不断撞着棚顶的马车里，昏迷着的诺亚睁开眼时，一旁一直有在关注对方状态的丽塔即便在整理思绪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对方的清醒。
“感觉怎么样？”
丽塔拿下了降温贴，摸了摸诺亚的额头。
比刚刚诺亚身上那灼热到快要由内而外煮熟的温度要好多了。
诺亚盯着当当响个不停的顶棚，“没什么力气。”
“目前来看没有其他问题，等药效退了应该就没问题了。”丽塔重新撕了一个给他贴上。
“嗯。”
尽管丽塔在对方失去意识的期间思考了很多，但她还是有件事怎么也想不明白。
或者说丽塔觉得这个猜测并不符合她认知里的诺亚。
丽塔施加了一个静音咒，将一切声音隔离在外。
“你这么想杀了他们吗？”
“嗯，你发现了啊。”诺亚半合着眼向她看过来，“要阻止我吗？”
丽塔猜中了。
诺亚需要将丽塔自己处理的问题转成他和丽塔需要面对的问题，这样一来如果丽塔失败了，那么他可以在不违背契约的情况下杀死那些家伙了。
该说是恶魔的狡诈吗……
丽塔垂下眼帘，“就算这样你也没必要做到这一步，饮下大量魔药很可能导致你的身体出现不可逆的危险。”
就连她自己研究了魔药十年都不敢说自己完全摸清了每种药草和魔力融合之后导致的效果，而他怎么敢这么自信呢。
“不会，瓦沙克在我出生时看过我的未来，继承了这个名号之中，我会是最成功的，她可以看到一切未来。”诺亚重新半合上眼睛，“她看到的事情就是注定的，所以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影响我的命运。”
丽塔这才算是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说自己未来会是个最合格的魔王了。
现在看来，可能对方真的会是一个最合格的魔王。
虽然丽塔并不相信命运。
她一声不吭重新去想自己那个并不够完整的假设，被静音咒阻挡在外的雨声似乎在她耳畔又响了起来。
诺亚忽然道，“况且我没有别人替我善后的习惯。”
“……什么？”丽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诺亚继续道，“既然这件事是由我的失误而起，那么也不该全权由你来背负。”
丽塔能理解这种思维，她自己也是这种，但她并不觉得这应该是个王位继承人该有的想法。
“……你花了这么多钱，让我来解决是应该的。”
“我厌恶光明神，自然不会让他们欺负我的，”诺亚停顿了一下，“老师。”
丽塔侧过脑袋，“你也知道我教不了你什么。”
“拥有这双眼睛，很难有恶魔能教我什么。”
听到这丽塔有些羡慕诺亚的天赋。
诺亚继续道，“但我在你身上确实有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丽塔有些不解，“……因为魔晶学？”
实际上诺亚现在自己动手能力已经远超于丽塔了，她也就理论上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并不是，而是那些，”诺亚像是终于存够了足够的力气，他撑起自己坐起来，原本还要和丽塔说话，却在此时扶住了额头。
当场从变成了一只柔弱大猫。
丽塔上前扶住他，“晕吗？”
诺亚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缓了缓，才面色糟糕道，“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词吧。”
“再忍忍。”
不再去想对方到底学到了什么的丽塔看着诺亚实打实虚弱的模样，低声道，“谢谢。”
不管怎么说他确实有把丽塔的话听进去，有在尊重她的意志，愿意为她的坚持而伪装。
诺亚面露不解，“我要杀了他们你不阻止我，你还谢谢我？你早说我就让亚尔维斯直接动手了。”
“……”
这难道不算违背了契约吗？！
丽塔一边思考这个问题，一边道，“虽然很想说希望能尽量和平的解决问题……但如果真的找不到圣物的话，可能就只能按你的想法去做了。”
事到如今她也想不到任何办法去捞亚尔维斯，到时候暴露了问题反而更难办。
诺亚盯着丽塔思考了几秒，“你也讨厌光明神？”
“并不是，只是我并不相信神明，我只相信我自己。”丽塔推了推眼镜，“比起坚持那些不那么重要的原则，我更不希望事态变得更复杂难以处理起来，快刀斩乱麻无疑来说也是一件轻松的解决办法。”
“那你准备好跟我回魔界吗？”
诺亚想了想道，“不过以你的魔力恶堕的话可能活不了多久……”
“没有。”丽塔再次拒绝了诺亚这个提议，实力为尊的魔界根本不可能适合她这个实战弱鸡，就算诺亚可以给她很好的待遇她也不想，“我会改名换姓重新开始我的科研之路，再次尝试进入瓦西利亚高塔。”
只是这样一来她身为丽塔·希拉瑞莉前二十年的所有艰难努力都要付之一炬了。
但是她还有已经学会的知识。
诺亚想了想，“你想去哪里？”
丽塔也跟着想了想，她身为一个力求当上游的尖子生，自然只想往大城市跑，一时间她还真想不到有什么城市更适合她。
“之后再说吧。”丽塔将话题转到现在他们要面对的问题上来，“我目前有几个地方想要去碰碰运气。”
虽然丽塔说是碰碰运气，但实际上这是丽塔在给诺亚买退烧贴的时候，买了一份十分详细的王都投影地图，喝下了能帮助她集中注意力的振奋剂，花了将近两个小时在脑中做出了一套推翻一套的推测，最终定下的她最应该去的几个地方。
光从王都的西边郊区到东边的郊区就需要十个小时的马车程了，只有十二个小时的他们肯定没有这个时间去浪费。
“我们要去哪里？”
“王都的圣殿福利院。”
由于是雨天，黑夜来得相当快，丽塔撑开伞跳下了车，伸手去扶身后的诺亚。
“小心点。”
诺亚一把推开了丽塔，不顾周围的大雨蓬勃，脚步虚浮的走到墙壁那，扶住墙角开始呕吐。
……原来是晕车了。
好消息是诺亚吐出了很多还未吸收的魔药。
丽塔给终于停下来的诺亚递去了纸巾，这辈子可能都没呕吐过的诺亚脸色格外阴沉，但可以看出他恢复了不少力气。
丽塔掏出魔杖清理了对方的呕吐物。
“舒服了点吗？”
“很糟糕。”
看你下次还敢乱喝魔药不。
诺亚打量着面前的建筑，“在这里面？”
“不一定。但是我想以圣殿骑士团现在疯狗一样的做法来看，那些我能想的罪犯可以藏匿的地方，那圣殿骑士团一定也能想到。”
虽然丽塔对圣殿这个以信仰为枢纽的组织并没有多少好感，但她不得不承认深深扎根于人类历史长河的圣殿力量的庞大，这是一场覆盖了全王都的搜查。
既然最了解圣物的圣殿的人都无法找到，那丽塔只能往更不可思议的地方去思考。
诺亚盯着福利院的大门，“如果是这样即便是我也不一定能看到那个圣物在何处。”
他似乎忘了自己想杀死那些家伙的想法。
“圣物目前应该不在这里，不需要你去查看。”丽塔上前敲门之前停顿了一下，“你要帮我？不是想等到时间去杀了他们吗？”
“我也想清楚一个没有魔力的家伙究竟如何做到在圣殿偷东西的。”
“那你会帮助牠？”
“不会。”
“你可以进去吗？”
诺亚伸手戳了一下门板。
“现在这个情况是可以，”他停顿一下道，“就是会有些恶心。”
“因为晕车？”
“因为光明神的气息。”
“那可要有得受了。”
丽塔开始敲门，“还记得那天夜里你看到的人吗？我不知道你看到的是什么样的，但我看到的那是位身材凹凸的女性。”
先不管阿硫贝丝的多人犯罪的问题，丽塔从那一面能想到的信息有很多。
首先要想出现那天搜查过后就可以离开的场景，那一定是圣殿骑士团能有追踪圣物的手段，所以才会那样轻易放过了旁人……也就是说以现在开始发疯一样咬住所有蛛丝马迹不放的圣殿骑士团的做法来判断，应该是圣物的追踪手段失效了，或者是发现从一份圣物转变成了多份圣物，这样才能解释得了为什么变成了多人。
而且一定是在那个女人离开之后。
不然发现追踪不了圣物的骑士团不可能不重新组织一次大规模封锁，这样丽塔和诺亚也不可能能离开。
丽塔能得出最合理的解释就是，那个小偷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将圣物暂时脱手藏匿，然后自己从搜查中脱身之后，再跟同伙等着取走那个圣物。
但是又如何在那种情况在圣殿骑士们的眼皮底下做到呢？
而且如果能够感知到圣物气息的话，那那天女人要想可以离开，还是得是一个能接触圣属性东西的家伙。
这样她身上遗留的圣属性才不会被骑士团们注意，不会被当场当做嫌疑犯扣押。
可是这样就太奇怪了，这里面有些地方无论丽塔怎么做假设都无法想明白，可是那时窗外下起的雨让丽塔有了别的想法。
前天在丽塔打听如何捐款的时候，那位贵族同学就向她提过，最近南边的港口发生了不明袭击，那里的福利院受到了波及被摧毁，而且目前袭击还未结束，于是王都的福利院收留了一批来自南边的孤儿们。同学并不确定这个新闻里的福利院不是丽塔曾经待过的，丽塔还去确认了一番之后发现虽然同样是南方，离得却相当远。
不管怎么说这个消息足够让丽塔将第一目标定在了这个圣殿名下的福利院了。
诺亚回忆了一下，“我不记得牠是什么性别了。”
是真的。
“牠是什么性别对我来说不重要。”
重点是别的。
大约等了五分钟，还没有人来开门。
丽塔将魔杖拿了出来施展魔咒撬开了门锁。
诺亚看了一眼，“比你之前改良的更加完善了。”
知道丽塔过往事情的他认出来这是丽塔通过机关术自己改的小魔咒。
丽塔收起魔杖推开门，“因为最近研究了很多机械论，有了很多别的想法。”
王都的福利院都那么豪华，一进门就是一座巨大的光明神像，盯着意外闯入的两人。
福利院内并没有点灯，整座屋子寂静的恐怖，只有屋外雨落的声音。
感觉是找对地方了。
第一个地址就碰到头奖了。
丽塔拿魔杖敲了敲眼镜，相当节省魔力的小魔咒覆盖在了丽塔的眼镜上，这能让她拥有一定的夜视能力。
她绕过雕像沿着走廊走向了屋内。
铺满大理石的地板，丽塔每一步都能听到清脆的脚步声响。
哒哒哒哒。
除此之外她没有感受到任何人的踪迹。
等等。
忽然意识到就只有自己一人的脚步声的丽塔扭头，却被紧跟在身后黑影湿漉漉的雨夜气息给吓到，丽塔向后退去，差点撞到了身后的铠甲上。
诺亚拽住了丽塔。
……靠，一个福利院都能摆个铠甲。
丽塔难以想象圣殿到底能有多奢侈。
诺亚盯着那扇门，凑到丽塔耳畔轻声道，“有人。”
丽塔反应过来给自己施加了一个幻影咒。
走廊的大门吱呀响了。
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下，丽塔也顾不上询问，给诺亚也补了一个幻影咒。
她感觉到对方抓着自己的手紧了紧。
……有点疼了。
看来是真的很不喜欢她的魔力。
打开的半扇门后走出了一个举着灯的小女孩。
她的目光精准的扫过丽塔他们所在的地方，打量了一会儿。
“……奇怪了。”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雨下的太大的原因吧。”
小女孩一蹦一跳的提着灯沿着走廊向前走去。
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香甜气息。
丽塔想跟上去。
却被诺亚捂住了口鼻。
她反应了过来。
是催眠的香料。
静候了大约两分钟，那个小女孩又提着灯走了回来，在铠甲附近逛了两圈，对着空气踢了两脚。
此刻她刚刚脸上天真的表情消失了。
丽塔贴着诺亚避开了对方踹空气的腿，心下明了这个女孩应该他们要找的人。
女孩又重新走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丽塔思考着现在应该怎么办，却被诺亚捂着口鼻的手扭过了下巴，他让丽塔看向窗外。
那是一个穿着漆黑隔雨衣的身影，并没有点灯，如果不是丽塔的眼镜上的魔法，那她一定看不见那个人。
有着奇怪视野的诺亚道，“她发现我们了，刚刚翻墙溜出去了。”
丽塔思考了两秒，所有的猜测都一一浮现了出来。
“跟上去，”她用了命令语气，“不是转移注意力的小花招，她现在时间相当急迫。”
诺亚将她打横抱起，“走？”
丽塔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使用魔法打开了窗户，在诺亚跳出窗户的那一瞬间给两人都补上了隔水咒。
诺亚落地的姿势歪了一下，“……我不要。”
“哦。”丽塔收回了诺亚的那份隔水咒。
黑黢黢的人影已经消失了。
但是诺亚却能直勾勾的找到对方消失的地方，他在院子里跳跃着，就像雨夜里的鬼魅一样冲上了那个在院子地上扒着什么的家伙。
那个人的身影明显已经不是小女孩的身影了。
也没有魔力波动。
丽塔对那个身影施加了昏睡咒。
黑色的袍子被击碎，诺亚点醒丽塔，“错了，在右边。”
蹲在灌木丛里的家伙站起身来，牠带着一个白色的面具，纤细又不高挑的身形完全看不出是男是女。
“你们可真烦人。”
面具人敏捷的后跳一步，躲过了丽塔丢过来的魔咒，“你们又不是圣殿的人，为什么要来找我的麻烦？”
“因为你的行为给我造成了一点小小的麻烦。”
丽塔尝试攻击对方。
但那个家伙身手实在太过于滑腻，甚至还会游刃有余的打嘴炮，“你说得不对吧。给你造成麻烦的，不应该是圣殿的家伙吗？不去反抗那些真正欺压你的家伙，却要成为他们的走狗来找我的麻烦？”
说得好像牠的行为是如此英勇，真的做到了什么实质上的反抗，而不是给王都其他居民造成困扰一样。
完全清楚圣殿权势多大的丽塔完全不为所动的想到，看样子那些盗贼协会的家伙应该是倒了大霉要为这个家伙的行为买单了。
不过丽塔倒霉可能还真的不能怪对方，是她自己贪心那一个亿。
“因为和你做对手比和圣殿的那些家伙更划得来一点。”丽塔如实道，“就连国王都要忌惮圣殿的权利，你为何觉得我一个目标是好好努力成为精英人士的家伙会脑袋不清醒的去做这种事情呢？”
“精英小姐，”盗贼忽然高举起了手臂，大笑道，“看来你的身手应该再练练了。作为你追到这里的礼物，那我就送你一个大礼吧！”
伴随着牠的话语，丽塔听到了巨大的爆炸声从身后传来，她不由扭头看向那边坍塌的房子。
……那些孩子们，不，这只是牠的小花招。
想起那天夜里的搭话，丽塔很快就清醒过来，对方并不是一个狠辣之人才对。
她高声道，“抓住他！”
“唔，好吧。”
诺亚跟弓箭上的弦一样发射了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来的尾巴就和鞭子一样抽了过去，那个妄想从未来魔王爪下逃走的家伙被一下子撂倒在了地上。
“真遗憾，还想看看你有什么有意思的能力呢，毕竟能从光明神那偷东西。”
尾巴就和伸出来时那样迅速的收了回去，如果不是丽塔清楚这点，那她估计也反应不过来诺亚用了什么办法袭击了对方。
被这一抽差点没给抽飞的盗贼爬起来抓起面具惊恐的就要往脸上戴。
诺亚却懒得再配合祂表演了。
“别装了，你现在可是有五张脸。”
盗贼停下了动作，口吻也变得异常沙哑，“你们是谁？”
诺亚想了想，颠了颠自己怀里的丽塔道，“她学生。”
丽塔依旧举着魔杖瞄准那个盗贼，对方的造型和潜台词都让她不确定问道，“你是……盗贼之王无面人吗？”
“是的，女士。”
“可是你不是死了吗？”
那还是五十年前的新闻了，丽塔还是翻漫画时看到别人玩梗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他因为热爱和圣殿作对才名扬海外到了丽塔这边来。
“没错。”盗贼将面具慢条斯理扣了回去，“但我现在又活了，并且我要向全世界宣告——”
丽塔打断了对方装杯的话语，“所以你是模仿犯。”
“哼，”盗贼高深莫切的笑着，“我当年只是假死而已。”
丽塔不再关心这个问题。
对方越想让她相信牠是无面人，那越不可信。
她只是问道，“你不去找刚刚炸出来的圣物吗？”
“那种东西，送给你们也罢。我的目标只有向世界宣布，我的归来。”
“所以你觉得你这么说就能跑掉吗？”
“……”
“我学生再打你一拳可能你就死了。”
见识过诺亚速度和力道的盗贼立刻投降，“我带你们回去找。”
两人一恶魔直到回到了那塌陷的房子处，诺亚才将丽塔放下来。
他捏住自己的鼻子，“好臭。”
丽塔擦了把脸上的水，即便有隔水咒在那样的大雨下她还是淋湿了不少。
她先是放了一个大型探测魔咒，确定了那些孩子都还安全后，才有空关注别的。
她嗅了又嗅冻麻的嗅觉开始运转，“……好臭。”
“当然臭了。”盗贼弯腰扒拉着碎石，“因为我把厕所炸了。”
“……你果然把圣物塞到了下水管道了啊。”
丽塔捏着鼻子给自己补了个过滤咒，“那些圣骑果真不会往这个方向去想。”
“没错——”计谋被看穿的盗贼反而有点高兴，却被两人之间的小动作打断。
诺亚捏着鼻子嗡嗡说话戳了戳她，“我的呢？”
丽塔拿起魔杖。
“……我以为你不喜欢。”
“但臭死更讨厌。”
“那你要不站远一点？”
“不要。”
原本都准备好演讲的盗贼叉腰咳嗽了一下提醒还想废话下去的两人，在诺亚和丽塔都对自己看过来之后，牠才开始对听众兴致勃勃解说自己玩了什么样的花招。
“我把圣物拆开了，然后绑上了鱼线分别塞到了不同的出水口，于是随着水流渐渐向王都四周分散开来，又因为不同的重量不同的管道的排水量的一直在互相拉扯着。”
“所以那个夜市的老旧多分流的地下管道最适合了。那些蠢骑士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那么大的圣物可以藏在那么狭小的下水道管里。”
“而到了雨夜，在暴雨的冲刷下，这些东西一定会最终都汇集起来被冲到新管道中。”
这也是特殊的王都新旧混合下水道才能有这样的效果的，丽塔如果不是买了那个投影地图注意到了那个夜市的排水管并不在地图显示，也是不会想明白的。
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一直在王都打工兼职的丽塔是知道旧水管问题的，热天还会反上来浓浓的恶臭。
然而大多是贵族出生的圣殿骑士不会意识到平民在使用的是什么东西。
所以她根本不相信眼前这个盗贼会是三十年前被处死的无面人——无面人还是一个外国人，从来没去过西大陆作案。
牠一定是一个对王都相当熟悉的本地人才对。
“然后你才找了一个接通了新下水道管的地方混了进来……你偷了别的圣骑的能监测圣物移动的道具，所以你根本没有打算将圣物专卖出去，只是想将它炸在厕所，然后任由那些圣殿骑士发现？”
“是的，但有一点错了，我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感应圣物的。”他敲了敲耳朵上的东西，“我是靠这个声音判断的。”
看来是不会这么精准的定位到圣器。
可能会有感知延迟，所以对峙这么久现在丽塔还没听到任何圣骑的动静。
她继续问道，“如果这个方法可行，可以逃开那些骑士的监视，那你完全可以用这个办法将圣物偷运出去卖掉吧？”
“什么啊，你不觉得这样更有意思吗？看那群身份高贵的骑士们去掏大便，然后用心去供奉一个臭烘烘的‘圣物’的模样。”盗贼吃力的搬着碎石，丢到一边后轻快道，“哦，我忘了你是精英小姐，当然不会觉得这有意思了。”
丽塔对对方的嘲讽完全不在意，只是问道，“南边的袭击也跟你有关系？”
“我可不知道那是什么，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们圣殿的人又要给别人乱安罪名了吗？”
丽塔并不想关心对方之前在圣殿那里的遭遇，她只关心自己想问的事情。
在确定自己没有什么遗漏后丽塔对诺亚道，“你带他走吧，剩下来的交给我。”
盗贼愣住，“什么？”
诺亚盯着盗贼的手，“牠玩大便，我不太想碰牠。”
“快点。”已经在心底估算了水流速度和最近的圣骑移动效率的丽塔催促诺亚起来，“目前来看就算没有抓住他，这次也是我赢了，我完全可以解决这件事，所以按照契约你应该继续按我说的做。”
虽然他们的契约内容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好吧。”诺亚一把抓住了盗贼身上黑色的紧身服的后背，在盗贼的卧槽你力气真的好大声中拎起了对方就向外跑去。
很好。
丽塔摘下眼镜补充了一个魔咒，在这片废墟残骸中找了个地就地坐下，这一天下来争分夺秒紧张去思考分析的她此终于松弛了下来，有空想点别的。
比如说为什么镜子不会被发现，又比如说诺亚和魔药的适配性……
忽然她脑中又闪过盗贼的话——看那些高高在上的圣殿骑士掏大便。
幼稚不幼稚啊，不能二手转卖，又不能对圣殿造成什么实际上的损害，像个小孩子胡闹一样折腾这一通又有什么用？
一边嘲弄着自己，丽塔一边拿起魔杖，闭上眼用心去感受。
就当魔力操控训练了。
终于她在耗尽了自己最后一丝魔力，赶在那些圣骑到来的最后割断了那被特殊机关搅在一起的鱼线的几根。
具体有几根断开被冲走已经不知道了。
她做得很小心没有留下一丝痕迹，那些圣殿骑士只会觉得这是被水流冲走了。
一直以来身为孤女总是强制要求自己绝对理性，任性只会给自己添麻烦的丽塔此刻心情愉悦的睁开眼，她对那些身着光明神铠甲骑着战马姗姗赶来的骑士们懒散招了招手，“可算是来了，等你们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