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黑暗仿佛跨越了无数时间和空间,将其他世界连接在一起,不断延伸。
在这个过程中,除了世界的最中心,也是整个世界最核心的那位“主角”发生了些许变化以外,其他人或物也在某一刻产生了偏离,产生了某种影响。
圣女睁开眼睛,蔚蓝色的眼眸如海水般纯净。女人听见有人在叫她,她缓缓站起身,动作间却有细微的迟钝。
“圣女大人。”是一旁的同伴在询问:“‘王国’真的还在精灵遗迹内吗?”
她回过头,就看见身后的人灰头土脸,在精灵遗迹内待了这么久,却始终找不到伽罗的踪迹,圣女怀疑伽罗已经回到了龙岛,但她却感应到‘王国’仍然在这里,只不过这种感应十分微弱,仿佛有什么人正在压制王国的痕迹。
她在前一刻,突然感受到了王国传来的剧烈波动,她怀疑,有人捷足先登,取走了王国;又或是伽罗在重伤下强行和王国融合,并在这几天内掩盖了源质的痕迹。
这可能吗?
圣女轻轻笑了笑,但那笑意却有些复杂,她轻声说:“这段时间,你们都辛苦了。”她的目光扫过面前的这些人,视线却落在了安的身上,多看了她两眼,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眼:“神殿的支援已到,你们的任务完成了,可以先行离开。”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都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他们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但却是实打实地遇到了不少危险,真要说,还是尽快回到神殿才好,虽然没有功绩,但至少也不会受到责罚。
其他人在请示过圣女后便先行离开,安的境界低下,也要跟着离开,圣女一直在看着她,在发现安的修为仍然只是中级剑士后,圣女眼中划过一丝疑惑。
她没有吃下那半颗生命树果实吗?
圣女眼眸闪烁,却一个字都没有说。神殿的援手已经在来的路上,与此同时,迷雾森林之外,首相副手的身影也在林中穿梭,从精灵遗迹内冲出,回到了星耀帝国。
他是收到了首相的命令,前来寻找宗明的身影,
——宗明前去迷雾森林后便了无音讯,到今天都没有消息,他的仆从在前不久回到帝国后报告消息,说在进入迷雾森林之后宗明就已经失去联系,在那之后一段时间,首相就发现,深渊精灵身上的禁制,消失了。
如果不是宗明主动解除,那么除非深渊精灵已死,那么就只剩下那几个可能,而那些可能,都让首相十分担忧。
他在第二天就派出了副手,前去寻找宗明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实际上,律发现了副手的存在,也察觉到他们在寻找宗明,但那个时候律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宗明,之后又失去了合适的机会。
副手在久寻无果后,最终决定回到星耀帝国,但在回程的路上,他却遭遇到了意想不到的袭击。
一名他从未见过的亡灵生物从阴影中冲去,手中拿着一枚嗡嗡作响的指针,指针上缠绕着一缕发丝,白骨骑士咔咔地笑起来,浑身的骨头都在颤抖:“找到……了……”
副手被这前所未见过的亡灵生物吓了一跳,立刻警惕起来,然而白骨骑士却突然将自己的头颅摘下:它当着副手的面,咔咔地拧下自己的头颅,从胸膛内取出一封满是花蕊纹路的信封,将这封信递给了副手:
“将这封信……交给……你的主人……”
副手一刀捅向它,白骨骑士却在那一刻化为无数飞虫消散。这诡异的一幕让副手惊疑不定。
“如果不在三天内……做到……那么这颗‘瘟疫之种’就会在星耀帝国内引爆。”
副手脸色大变。
“别忘了……嘎嘎!”
他表情挣扎了一段时间,便迅速捡起那封信件,将其封印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了星耀帝国,仅仅半日,这封画着精密花纹纹路的纯白信封就送到了首相的面前。
蓝发男人拥有一双令人心惊的红瞳,他身上威严又沉默的气息迅速使副手身上的情绪稳定了下来,首相将那封信接过,低头看着上方的花蕊图案,眼瞳收缩了一瞬。
“首相大人,这究竟是什么?”看着首相的样子,副手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首相沉默了足足一分钟,才回答他:“这是一封‘灾厄宣告’,其中的印记被一位亡灵下了诅咒,若是不达成它的要求,那么其中的瘟疫之源会立刻引爆,并散播灾厄。”
“如果你没有及时将它送到我面前,那么这封信就会自动前往星耀帝国,其中的瘟疫引爆后,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覆盖半个星耀帝国。”
首相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说得轻描淡写:“嗯,或许是整个星耀帝国吧。”
副手看着那封信的眼神变得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老祖。
“这,怎么可能,您在说笑吧?”
首相淡淡看了他一眼,副手连忙低下头。
怎么不可能呢?
这可是一位亡灵法神的灾厄宣告,毁灭一个小帝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首相红眸闪烁,他割开手掌,将自己的伤口按在了信封上,上方的花蕊嗅到血腥味后绽放开来,一只又一只密密麻麻的虫豸便从中飞出,贪婪地吸收着首相的血。
当纯白的花蕊被血色填补后,那些虫豸才满足地从信封上爬下,一瞬间,那封信在首相面前化为无数血色飞虫,男人低下头,就看见由无数虫豸组成的一句话:“找到你了。”
首相的眼神闪烁,久久不语。
沉沦沙漠之中尽是尸骸,有人类的,也有其他种族的,亡灵在此扎根,巫妖们放声狂笑,新生的亡灵混在细沙之中,从地底缓缓爬出,看着自己崭新的躯体发出咔咔的笑声。
这里是生灵止步之所,从亡灵法神的法师塔在这里建立的那一刻,这里就已经彻底变为亡灵的国度。
漂浮在空中,犹如魔方一般缓缓旋转的法师塔内几乎自成一个小世界,生活在其中的活人要不然被转化为仆从,要不然就只能成为实验的材料。
做实验,需要很多种族的尸体。
曾经也有囚犯从这座牢不可破的监狱中逃出,但那似乎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
在法师塔的最中心,一头雪白长发的亡灵被一块巨大的蓝宝石包裹在内,祂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一位沉睡中的人类,只是皮肤过于惨白,透出一股死意。
蔚蓝色的光华化为蓝宝石将男人包裹在内,让祂无法苏醒,外部脆弱至极,轻轻的撞击,似乎都可以让这颗宝石破碎,从而放出其中的瘟疫之源。
四灾之一的瘟疫法神阖着眼,面容精致,体型庞大,连睫毛上都印着精致花蕊的图案。
祂的睫毛颤动了一瞬,下一秒,男人从梦中苏醒,这道封印终于再也无法拦住祂,只听见嗡嗡作响,无数虫豸从黑暗中钻出,每一只虫豸在外界都可以引起一场天灾,它们向着亡灵的方向冲来,共同组成祂衣袍上的花纹。
亡灵法神厄逑那在这一刻,睁开了眼睛。
整个法师塔都为此颤栗起来,仆从们纷纷跪伏在地,向着祂的方向行礼。
“温斯顿——”亡灵睁开眼,呼唤着某个人的名字,露出一双竖瞳般的金色眼眸,祂的目光在屋内巡视一圈,望着地上的宝石碎屑,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逃走了……?”
亡灵微微眯起眼,眼中的困惑一闪而过,下一秒,便是难以形容的暴怒,祂张开嘴,露出满口的尖牙:“我会把你抓回来!”
——
宗明捂着衣服从走廊里跑了出来。
在刚刚,他只是往里面走了一圈,黑暗中突然就伸出几双手和向着他延伸而来的银发,要将他拖走。但因为宗明只有一个,所以他们要么抓住了他的手脚,要么用发丝缠绕住他的身体,另外一边甚至还有深黑色的触须向着他延伸而来,要将他一圈圈缠绕。
但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抓住他,就先意识到还有其他人同样在虎视眈眈,那几双手和发丝在那一刻达成共识:先把其他人赶走。
然后他们就直接打了起来。
该说不愧是同一个人吗?
脑回路几乎都是一样的。
在要抢什么东西之前,得先把同样虎视眈眈的同类赶走,再自己一个人慢慢享用。
他们打得惊天动地,几乎杀红了眼,只留下惊慌失措的猎物挣扎着逃走,身上的衣服都被撕下来几块,脖子上是不知道谁留下来的牙印。
宗明低头一看,他的腰上和腿上都有发丝留下的痕迹,身上也有几道指痕。
……挺可怕的。
男人看着自己残破不堪的衣角,心中惴惴不安。
他甚至有些担心自己坐在这里,都会从角落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律”,接着将他直接拖走。
他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侥幸,意识到他的下场要不然是被其中一个狠狠玩弄,要不然……就是被一群人狠狠玩弄。
宗明表示,他并不想选择其中的任何一个选项。
也幸好“律”即使在某些小细节上各不相同,但性格上其实都并无区别。
比如,他们都多疑、残忍、霸道、控制欲强,且独占欲强烈,不愿意和其他人分享。
哪怕对方是他们“自己”,律也会选择先拿起武器,把对面那个家伙打死之后再享用美味,而其他的律,刚刚好也是这么想的。
这才给了宗明逃跑的机会,否则哪怕是遇到任何一个律,他都会被对方直接抓住,没有其他反抗的可能。
……他的舌头已经肿了。
因为没有红渊果,导致宗明的舌尖隐隐发痛,他想起来第一个“律”做的事,就眼前一黑,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开的头又或者是他们对他的舌头到底有多软异常好奇,以至于每个律在遇到他的第一时间,都会想要试试看,到底有多软?
一次又一次,宗明像一块蛋糕,一杯美酒亦或是一盘珍馐美食,在餐桌上被无数双手和无数张嘴不断接过,来回品尝,然后他们在尝完之后,就会露出熟悉的,宗明熟知的笑容,每一个律每一人即使穿着略有差别,但说的话都是:
“真的很软啊。”
他们用一种强势的,贪婪的眼神望着他,发出一声喟叹,说着同样的话语:
“好甜啊。”
在宗明的耳边,穿着不同衣服,一头银发,气势或是冷酷、或是温和儒雅、或是强势霸道的男人长着同样一张脸,用一种语气对他说:“你尝起来这么软,难怪他这么喜欢。”
因为“我”也喜欢。
宗明光是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就感到眼前一黑。
他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怀念律,那个和他相处了这么久,即使对他做了那么多恐怖的事,囚禁他强迫他,但是却仍然会在他面前低头的律。
律到底在哪里,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他还好吗?他……还是没有出现。
宗明会不会,再也没有办法遇到他了?
光是想到这里,比起这种被玩弄的处境,他发现这才是他最恐惧的事。他真的担心律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就已经被人取代,被杀死,又或者是被他们群起而攻之。
在和那些律的相处中,宗明却已经隐隐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些“律”们,在嫉妒他认识的那个律。
他们并未在宗明面前掩饰过这一点,甚至是以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当着他的面展露这种嫉妒。
如果有机会的话。
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他。
一想到这里,宗明就一刻也无法停下,他忧心忡忡,担忧律的安危,如果他独自一人躲起来,却在之后发现律在悄无声息间死了,留下来的是另外一个律。
那么他一定会恨自己。
他无法接受。
宗明缓缓站起身,给自己换了套衣服。每一次穿过黑域之中,他就会重新回到这片走廊,男人把这里视为起始的刷新点,而那些“律”就仿佛是外来的来客,趁着这个机会,从另外的世界入侵到了这里。
每一次穿过走廊后,他似乎都会进入到另外一个不同的时空,而其他的律似乎能够感知到他,朝着这个方向集合,宗明隐约察觉到这是因为这里是精灵遗迹,而他的身上有着律留下的命契。
他意识到这一点后,就尝试反过来躲开他们。这一招似乎有效,但他仍然还是会被发现,因为命契在察觉到他尝试躲开自己的伴侣后,会主动向律暴露他的位置。
……无论那个律是哪个律。
简直就像是某种死脑筋的程序般,只会做出一种回应。
并且还识别不出来者是谁,相当于来者不拒。
只要是“律”就可以,所以只要是“律”就会收到命契传来的信号,宗明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当他突然发现命契在他躲藏的情况下,向着身边近距离内能够感受到的所有律主动暴露了宗明的所在位置后,他整个人几乎直接懵了。
感受着那好几个向着他的方向冲来的男人,以及他们意识到了这一点后,身上糟糕的情绪时,宗明整个人几乎气到说不出话。
简直就像是在现代时的海王,向着哥哥发温暖。
然后下一秒。
他点击了群发。
并且傻批叉信把那些备注是“哥哥”的人都拉进了同一个群里,其他人都能够看见自己的ID,并且眼睁睁看着他们都被他艾特了一遍。
这种感觉,真的糟透了。
被命契艾特过来的律看着他的眼神,让宗明说不出话。
他们就像是在问:一个老公还不够吗?
你到底想要多少个老公?
你说话啊,你到底想要多少老公!
宗明被他们那种欲言又止且眼带恼怒的目光看得咬牙切齿,拿命契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咬着牙趁乱逃走。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久,遇到了多少个律,但是……那些都不是他要找的人。
他真的能够找到他的那个律吗?
就在宗明扶着墙,捂着脸开始颤抖的时候,从黑暗的房间中,缓缓走出了一道身影。
男人吓了一跳,立刻便站起身望向来人,就看见那在黑暗中也散发着淡淡光芒的银发,以及一双充满疑惑的绿眸。
律的身上穿着那套闭关前的衣服,一头长发束起,是他熟悉的装饰呵打扮,男人看着宗明,先是欲言又止,接着又皱起眉,说道:“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放软了些,像是疑惑宗明为什么看上去这么难过,又在怀疑是不是他之前惹他生气了。
应该不是。
嗯,绝对不是。
律的眼神闪烁了一瞬,接着说:“你启灵了。”
深渊精灵的声音听上去很温和:“恭喜。”
他的话刚一说完,就看见宗明定定地看着他,像是在观察,仿佛在尝试透过那身衣服,去看底下的那个究竟是不是陌生人。
“我有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吗?”
那目光让律慢慢皱起眉,他眼中刚涌现一丝黑芒,就看见宗明像是确定了什么,下一秒就朝着他走了过来。
宗明看着他,下一秒,男人伸出手,居然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律微微一愣,接着,他反握住宗明的手掌,比宗明略大一圈,却骨节修长的手将他紧紧握住,手指上的宝石戒指闪烁。
“出了什么事?”律问道,看着宗明双眼泛红的样子,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他又做了什么让人生气了?
人类伴侣真是难哄。
“我刚刚看见了很多个‘你’。”宗明把刚刚遇到的情况说给他听,当然,他有意删减掉了其他律对他做过的亲密举动,他又不傻。
律听完他的话后,握着他的手就用力地绷紧了,男人的脸色一阵变换,即使宗明有意隐藏一些细节,他的目光落在宗明的唇上,就迅速意识到那些“律”对他做了什么。
毕竟都是同一个人。
他们脑子里想的什么,他几乎不用多思,就可以知道的一清二楚。
但是就是这样,也让男人的脸色开始难看。
宗明看着他,又高兴,又有一丝警惕,警惕律突然开始发抽。但律看了他一眼后,视线在他脸上转了好几圈,最后第一句话却是:“真有那么软吗?”
“?”宗明愣了一瞬,视线落在律的身上,可他一时半会看不出什么不对劲。
男人冷哼一声,接着说:“你是我的。”
他紧紧握着宗明的手,眼中是宗明熟悉的执拗之色:“你只能是我的!”
见到他这副样子,宗明忍不住推了他一下:“谁是你的东西!”
他一说话,就露出一截发红发肿的舌尖,律的眼神落在那一点上,宗明的舌尖确实很软,看来是被亲的发肿了啊……
他心中生出一丝妒意,一丝怒意,更有一丝自己所有物被其他人染指的不悦,但宗明说完后,就小声的嘶了一下,律见到他这副样子,沉默了一瞬,也顾不上先嫉妒了,男人脚边的藤蔓延伸而出,渊叶齐齐生长,几颗红渊果点缀在上方,将枝干压沉。
宗明看着这漂亮的小果子,心里还是有点排斥,是记忆中被狠狠玩弄后所留下的ptsd,看见他这副样子,律眸光深邃,却还是哄着人说:“吃吧。”
他摘下红渊果捧到宗明面前:“不吃的话,就又有疼了。”
宗明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没跟自己过不去,最后还是张嘴吃了,但是看见律这副样子,他心里还是有种莫名的感觉。
那些律在看见他这副样子,听到他的这番话后,第一反应是上前一步,想要知晓到底有多软,因为嫉妒所以放纵,恨不得用自己的一切将其他人留下的痕迹掩盖。
但只有面前这个人,第一反应,是给他喂红渊果。
即使他们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宗明还是会想,如果真要选的话,他怎么会去选别人呢。
宗明只觉得自己刚刚死里逃生,又对律的安危十分担忧,现在终于见到人,就忍不住紧紧握住对方的手,那一开始让他排斥的手掌触感冰凉生硬,现在被他紧紧握着,却给他的是截然不同的安全感。
宗明发现自己在握着这只手的时候,才感觉到一丝安定。只是手上传来的触感有一丝微妙的不对,宗明一时半会没想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只看着律说:
“我很担心你。”
律看着他把红渊果乖乖咽下,接着抬起脸看着他的样子,就觉得他真是乖巧的过了头,男人喉头微动,感受到宗明身上对他的担忧,面上自然要露出喜色。
“哦?”他拉着宗明向房间内走去:“这么担心我?”
他顿了顿,接着说:“担心我出事,还是担心……我被其他人取代?”
宗明被他拉着走,有点感觉他们现在太亲密了,他们好像还没有完全和好吧?但是经过刚刚的事,宗明又确实很想跟律说说话,但这么一直握着手也有点难受,宗明挣了挣,又被男人死死握住,他面上皱了皱眉,对方死死抓着他,和他十指相扣,手心的触感平整滑腻,他刚想说深渊精灵确实一点手汗都没有,脚步就突然一顿。
“你之前这么讨厌我,还说不会原谅我,”律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照这么看来,我被其他人取代了不是更好吗?呵……”
宗明的眼睛在他后方逐渐睁大,下一秒又死死压制。但男人已经察觉到异常,律停下脚步,下一秒便回过头,露出一张微笑的面孔。
他脸上带着笑,绿眸一眨不眨地落在他的身上:“怎么了?”
他感到自己握着的人在发抖,但被他自己死死压制,外表看起来却还是平静的样子:“你先放开我。”
宗明皱起眉,表现地像是只是单纯在发脾气:“握的够久了,难受死了。”
律定定地看着他,唇边仍然在笑:“可我还没握够。”
“够了吧。”宗明说:“我手心全是汗……”
他几乎低下声,但又意识到这种声音不对,接着重新用上力气:“你这样很烦。”宗明竭力挣动了一下,却发现那只手死死握着他,怎么甩也甩不开,就像是黏在了他的身上一样。
“之前一直握着,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呢?”律说。
他缓缓靠近,几乎要凑上宗明的唇,这漂亮的庞然大物在他面前低下头,脸上是若隐若现的笑:“说起来,我之前吻了你那么多次,你现在给我亲一下,应该也只是个小小的要求吧?”
才不是什么小要求!
宗明看着面前的这张脸,突然闭上眼睛又睁开,他看着面前的人,说: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律眯起眼,宗明让他靠过来一点,男人的眼珠像是沉在一片水银中,只反射出一片虚假的笑意,那种冷感几乎是从骨髓里刺出来,但宗明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对着他说:“给我低头!”
他觉得宗明可爱,作为伴侣,他似乎应该对他好一点?
律这么想着,最终还是缓缓低下头,下一秒,宗明看着他,伸出手,直直地握上了他的耳朵。
律的眼瞳一缩,下意识地往后退去,耳朵是所有深渊精灵的敏感点,这几乎是他的本能。
但男人的反应何等迅速,几乎是在下一秒就止住了自己的动作,他停下身,接着主动往前探去,把耳朵递到宗明的手下。
这极短的、仅有一两秒的接触中,宗明已经得到了答案。
律等待一会不见他摸,就缓缓抬起身看着他。
……宗明的表情像刚死了儿子一样难看。
他心里反反复复,就只有一个想法:
完啦!!!
他抬起脸看着面前的人,脸上沉默了一瞬,最终露出了一个难看的表情:
“你手上的伤痕,去哪里了,律?”
伤痕?
“律”抬起身,一头银色长发迅速染黑,变得发暗、发乌,他一双绿眸也被紫色晕染,化为一片让人心惊肉跳的紫色,拥有一头银黑长发的男人看着他,温声说道:
“伤痕?”
他松开手,看着宗明迅速向后退去,对着他展开手,露出自己的掌心。
在那光洁的手掌上,一道撕裂的伤疤突然自行分割、裂开,像是那块皮肤和血肉从内部将自己硬生生扯开,接着合拢,形成一道刀疤。
是宗明之前刺向律,被男人握住刀时留下的刀疤。
是当初矛盾和痛苦的痕迹,却成为了现在的证明。
律似笑非笑。
深渊精灵彬彬有礼,语气中带着好奇,却已经不再掩饰自己唇边恶劣的笑意,对他说:
“是这样的伤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