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焰走后,过了会儿,江一眠才揭开被子把脑袋露出来。
眸色淡淡地望着落地窗外的黑夜。
侧躺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远处夜空零星的星辰,他想起刚才自己赤身趴在玻璃幕墙上的样子,又瞬间红了脸颊。
前世他和傅承焰做过无数次,没有哪一次会这样害羞的。也从来不会想和傅承焰做。爱,只要他身体状态好,每天都是傅承焰在索取。他迎合傅承焰的喜好时,也会有强烈快。感,但过了就不会再去想,每天与傅承焰生活在一起,却从来没想过他一次,哪怕是为了生理需求,也没想过。
而重生后,每次跟傅承焰有亲密接触,自己就脸红腿软,脑海里浮现出前世和傅承焰做。爱的各种画面,无法自控地想傅承焰,想他的身体,想他的力道。
爱一个人真的会让另一个人失去理智,起码江一眠目前是这样的,几次三番想不顾一切和傅承焰做,甚至打破自己的原则。
突然,他不知道该为傅承焰保持的一丝理智感到高兴,还是难过。
傅承焰没有和他做,到底是爱他,还是不够爱他?
江一眠突然觉得自己过于敏感过于难伺候了,他拉起被子又将头蒙起来,闭上眼努力入睡。
但这种别扭的感觉让他心里闷闷的,越不去想越难受,越难受越想傅承焰。
终于,他受不了了,掀开被子,深呼几口气,下床。
叮——
手机响了一下,江一眠拿起来解锁后,屏幕上已经十几条未接来电了,他点进通话记录,大部分是秦汐打开的,中间穿插了几条秦霄的。
江一眠返回主屏幕,点开同样有几十条未读消息的微信,他率先点开秦汐的聊天界面,里面一连串的消息都是在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还零零碎碎说了些别的,诸如——
“大哥的风波算是过去了,爸爸似乎也对他更器重了,明天一早就要动身去津城,说是不出意外可以开工了。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晚上还让厨房备了宴,算是简单地庆祝了下秦家渡过难关。我本来是要叫你回来的,但正给你打电话呢,爸爸就打断了我,说你最近可能需要静一静,让我别打扰你。我就不懂了,以前不论是普通地吃个饭还是家宴,爸爸总是会想着叫上你,怎么突然就变了?唉,江管家你到底在哪里呀?”
原来,这段时间没有收到秦卫国的任何电话,是因为他和秦霄一样,把自己卖给傅承焰了。
虽然知道自己深受秦卫国的养育之恩,但突然发现这个事实,还是让他难以接受。
自父亲去世后,江一眠进入秦家,秦卫国对他来说一直都是如师如父般的存在。
给他吃穿,供他念书,教他做人做事的道理,从来不打骂他,虽然偶尔他犯了错,秦卫国也只是语气重了些,且过了就算了并不会怎么责罚他。
这样的一个人,一个让江一眠敬重多年的长辈,竟然也会卖了他。
但冷静下来分析一下,也是,前世因为他和秦霄的事曝光,秦卫国第一反应就是把他送出国,就可以看出秦卫国对他的好,是建立在他对秦家没威胁的基础上。
秦卫国的底线是秦家。
玺戫
能用他的身体,换秦家的继续繁荣,如果说秦霄会犹豫一下,但秦卫国理应是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出去的。
毕竟这样,也可以彻底断了他和秦霄的关系,绝了秦霄的念头。而他虽成了傅承焰买来的商品,但傅承焰并未要求他离开秦家,也没限制他的自由。所以不出意外,以他的性格,依然会替秦家做事,甚至依然会留在秦霄身边辅佐帮衬。
这对秦卫国来说,简直就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决定。
江一眠点开对话框,开始打字,手指有些颤抖,他打得很慢——
【小姐,我今晚不回来了。老爷说得对,我确实需要静一静,最近您就别担心我了,好好练舞,早点休息,别总熬夜等我。】
然后退出和秦汐的聊天界面,点开秦霄的微信。
【江管家,你在哪儿?】
【什么时候回来?】
【我有话想跟你说。】
【别跟我赌气了,好不好?】
【你要是不愿当面跟我谈,我们也可以在微信里谈。】
【我想告诉你的是,关于把你送给傅承焰这事,是我的错,但是秦家面临破产,我没办法。我会感激你一辈子,也会好好对你,不会再伤害你了。】
【江管家,我不在乎你和傅承焰做了,真的。我今天想了很久,我很确定我可以接受这样的你。你别再疏远我了,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傅承焰风流浪荡玩得花,但他从来不会跟谁长久,都是玩腻了就扔。但我不一样,我只想要你,绝不会扔下你。】
【江管家,我真的很喜欢你。】
【很想你。】
【你别再疏远我,别再拒绝我了,好不好?】
【你不用介意谢之繁那个贱人,他对我来说就是个屁!连给你提鞋都不配!只要秦家缓过来,我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他!】
【江管家,我们生活在一起八年了,八年真的很漫长。我们有太多的回忆了,我始终记得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江管家,让我心动的江管家……】
【别生气了,回到我身边,以后的八年十年二十年乃至一生,都由我来照顾你,疼爱你,好不好?】
【还是不想理我吗?】
【没关系,等你回来再说。】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看到了回我,很担心你。】
可笑至极。
前世将他利用干净再一脚踢开的人,竟开始跟他承诺天长地久?
江一眠唇角勾起冷笑,漠然点开对话框,开始编辑信息。
手还是抖,且抖得越来越厉害,好几次都打错了字。
短短一句话,用了两分钟才发出去——
【多谢大少爷关心,我没事。在莫丽斯酒店,和傅先生在一起。】
江一眠随手将手机扔在床上,然后取出一件纯白的睡袍穿上。
不出预料,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江一眠滑开接听键,将手机搁在床头。
镜头里,他正慢条斯理地系着睡袍带子。
“江管家……”秦霄的脸异常难看,但能明显看出正在极力克制着情绪。
“大少爷有事吗?”江一眠专心理着衣领,都没抬眼看他。
半晌,秦霄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你回来,好不好?”
江一眠拿手机镜头当镜子,把理得规规矩矩的衣领拉开了些,露出红痕遍布的锁骨,随意地问,“大少爷,我这样穿,看起来是不是要好一些?”
秦霄已经做好了低头哄人的准备,根本没想到他会问这样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他有些不明白,盯着江一眠极度诱惑却被别人染指的锁骨,下意识地问,“什么意思?”
江一眠又将衣领拉开了些,露出若隐若现的肩,说,“傅先生喜欢玩嫩的,年龄和姿色我都很符合他的口味,只是白色的浴袍看起来更纯情一点,希望今晚也能让傅先生愉悦。”
秦霄如遭雷击,猛然僵住,情绪和理智正在一点点崩塌。
而江一眠还在继续,仿佛是真的在认真请教他,“大少爷,您觉得如何呢?我这样看起来,是不是更加诱人了?”
“大少爷,您怎么不说话了?是担心我做不好,惹傅先生不高兴吗?”他笑了一下,“别担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您的。”
“正如您期望的那样。”
秦霄的脑子瞬间宕机,江一眠的声音逐渐与一个自己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重叠——
傅先生喜欢玩嫩的,年龄和姿色我倒不担心,只是白色的浴袍看起来更纯情一点,希望傅先生能看上你,这是我现在唯一能翻身的机会。江管家一定会竭尽全力帮我的,对吗?
嗡——
耳鸣。
闷沉的嗡嗡声,逐渐转变成刺耳的哨声,最后变成尖锐且长时间持续的啸叫。
镜头一黑,视频通话猛然被掐断。
江一眠漠然拉上快要从肩头滑落的纯白睡袍,重新理好衣领,打开房门,朝旁边的主卧走去。
砰砰。
他轻敲两声。
房门很快打开。
“怎么了眠眠?”傅承焰垂眸揉了揉江一眠的发,“睡不着?”
江一眠仰头看傅承焰,他看起来也还没睡,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
“陪陪我。”长睫湿润,漂亮的眼眸中倒映着傅承焰的脸,江一眠看起来可怜又诱人。
“好。”傅承焰一把将人搂起来,架进了屋。
*
这一夜,江一眠被傅承焰万般珍惜地吻了好久好久,然后才把他紧紧拥在怀里入睡,滚烫的胸膛烧灼着他的后背,让他从头到脚都暖得快化掉了。
以至于他难得地头一次没有被生物钟叫醒,一觉睡到了十点过。
他在温热的被窝里懒懒翻了个身,手脚并用地抱住正单手支着脑袋看他的傅承焰,又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接着睡。
傅承焰一手扣住他光滑的腰肢,吻他头顶的发,“眠眠原来也是会赖床的。”
江一眠这才后知后觉般懒懒嘟囔了句,“几点了……”
“十点半。”
江一眠睡意瞬间散了一半。
他仰头,鼻尖蹭着傅承焰的下巴,“怎么不叫醒我?”
傅承焰轻抚着他后腰的曲线,“昨夜睡得晚,你难得睡个懒觉,白天又没什么事,叫你做什么?”
“怎么没事?我要健身,要练琴的。”江一眠拿掉腰上的手,坐起身来。
春光无限。
意识到自己正光着,江一眠又缩回了被子里,裹了裹身子说,“……你能不能帮我拿一套衣服进来?”
傅承焰勾唇笑,滑进被子里把人按着吻够了才下床去了次卧。
江一眠掀开被子坐起来,满面春色,大口呼吸。
然后连忙下床,捡起扔在地上的白色睡袍,裹严实后,快步走向门口。
房门一打开,就与拿着运动装的傅承焰迎面撞上。他连忙拿过傅承焰手中的运动装,快步进入次卧。
昨晚想傅承焰想得受不了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样子。
江一眠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过河拆桥了,但又控制不住在大白天面对傅承焰的时候总是会羞得更厉害。
他用力搓了搓脸,然后进入浴室洗漱。
洗漱完后,换上傅承焰刚刚选的那套灰色运动装,护具穿戴齐全,对着衣柜镜子理了理被发带压了一部分的额发。
然后滑开衣柜,江一眠怔了一下。
这整面墙的高定西装,是那天晚上傅承焰带他逛街时定制的,想来应该是自己走后各大店里的员工送过来的。
江一眠指尖一一滑过,然后关上柜门。去对面的隐藏衣帽间里选了他上次穿过的那套深灰薄羊绒风衣,依旧搭配黑西裤和黑色缎面衬衫。在警局被秦霄扯掉的两颗蓝钻扣子已经被重新换上,江一眠这一套衣物折起来,搁进工装包里。
挎上,打开房门。
傅承焰双手插兜倚在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想开溜的某人。
“眠眠,你这是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他斜斜靠着,长腿支棱,高大的身形堵了大半个门框。
江一眠垂眸,心虚地跨过他支棱出来的腿,说,“别闹,我真得走了。不然一上午又过去了。”
傅承焰一把将人捞回来,按进怀里,“着什么急,都这个点儿了,先吃早餐。”
脸贴着坚实的胸膛,江一眠这才发现傅承焰穿的是自己昨天早上买的那套深灰色运动装。
这是要陪他健身?
而且,傅承焰穿的,与他身上这件灰色的颜色很近,如果忽略牌子和款式,还有细节方面的处理,看起来就像是情侣款。
江一眠突然明白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拿这套衣服出来了。
早餐很快送上来,可颂面包,黄油,果酱,咖啡,牛奶,果汁,果蔬沙拉,酸奶,很标准的法式早餐。在傅承焰的“监督”下,江一眠吃得还不错。
不过让江一眠无奈的是,吃完出门已经十一点半了。
把早餐吃成午餐,他还是头一回。
*
威尚私人健身会所。
许沐起了个大早,不到六点就来了,此刻正有气无力地在跑步机上软哒哒地走着。
没想到蹲守一上午,还是连傅先生的人影都没见着。
自从生日宴后,这几天他一直在想办法接近傅承焰,但他又不想太刻意惹人反感,于是想尽办法频频制造偶遇。
他每天精心打扮,在傅氏大厦门口等着人,耐何傅承焰行踪不定,且大厦出口太多,没有预约又没法进去,安保措施又极强,几天下来愣是连傅承焰的车都没见着一次。
气死了!
昨天上午他一边百无聊奈地刷着微信朋友圈,一边垂头丧气地想着新法子,结果一张晒身材的图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男人健硕的肌肉后面,有两个模糊的背影,一高一矮,身材高的那位挎着包搂着身边人的腰,两人极其亲密。
处于对傅承焰的日思夜想,许沐只凭这模糊的背影就能察觉出是傅承焰,他放大图片,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更加确定了。
于是给这位为了完成父亲布置的社交任务,在傅承焰生日宴上随手加的——连备注都没有的“朋友”,发了一条违心的夸夸。
对方很快回复,明显对自己有着过分的热情,他利用这点客套几句后就迫不及待问出自己最关心的事。
果然,那就是傅先生!
据那位“朋友”所说,傅先生一早就来了,带了人上贵宾区,那人他自然也认识,就是生日宴上傅先生一直搂着不撒手的新欢。
他还跟许沐八卦了会儿,说傅先生对这次的新欢很宝贝,生日宴上那么多记者,这么多天过去了,愣是没有一条关于这位新欢的新闻。谁都知道傅先生一向不管媒体如何蹭他热度,更不会管身边的男人被媒体如何报道,可这一次明显是护到底了。
许沐气得牙痒痒,正想跟这人“理论”说傅先生绝不可能一直喜欢他,对方就又发来一条消息说,“我得赶紧删了这朋友圈,免得让傅先生知道了,我就完了。你别说出去啊,要是让傅先生知道他宝贝的新欢被曝光了,他才不会管我是有意还是无意,肯定收拾我。”
什么人啊!许沐一气之下把人给黑了。
所以他来了威尚后,不仅没等到日思夜想的傅承焰,还被那个躺在黑名单里的肌肉男缠得头疼。
好不容易从贵宾区溜到公共健身区喘口气,那肌肉男又追出来了。
许沐从跑步机上下来,烦躁地白了来人一眼,“你能不能别跟着我?”
邢猛看着许沐被紧身速干衣包裹着的纤细身子,舔了舔嘴巴,笑呵呵地又往他身前走了两步,“许小少爷果真是娇养出来的,连发脾气都这么好看。”
察觉到对方的目光一直在自己的胸和腰徘徊,许沐恶心极了,他咬唇骂了一句,“无耻!”
气得转身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
这是为了给傅先生看的,这肌肉男算什么东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许沐在得知父亲有威尚的终身贵宾卡时,立马去买了最小号的紧身速干衣,穿在身上试的时候挺合身,但是为了完美凸显自己的身材,他专门拿去改小了尺寸,就为了让傅承焰第一眼就看到他诱人的模样。
而这恶心的肌肉男竟敢妄想自——
邢猛摸了一把他的屁股。
许沐尖叫一声正要发作,一眼越过公共健身区来往的男女,看到傅承焰出众的挺拔身形。
他搂着江一眠进来了。
两人说说笑笑举止亲昵,还穿着情侣款运动装,许沐又气又酸!
顾不上被邢猛摸屁股的恶心,立马跑到过道旁的台阶机上做运动。
说是做运动,但动作极其不标准,走一步扭三扭,颇有种把屁股扭出花儿的架势。纤细的腰也挺挺的,把曲线完美无遗地展露出来,等着正朝这过道走来的傅承焰看他一眼。
然而傅承焰压根没注意到许沐,他一手搂着江一眠的腰,一手插兜里,低头笑着逗江一眠,时不时还亲一下江一眠的脸颊,见人害羞又故意使坏想去噙那两片红润的唇。
直到两人完全走过许沐身后,他眼里都没有为任何人停留过一秒。
眼看人就要走进通往贵宾区的走廊,许沐情急之下大喊一声,“傅先生!”
然后无比紧张地期待着傅承焰回头看他,同时心下纠结着该正面向着傅承焰,还是侧身看向傅承焰好尽可能地展示出曲线。
然而,傅承焰脚步未停,根本没听见。
这时候的公共健身区人很多,且播放着热血的动感音乐,他的声音完全被淹没在音乐和人声里。
但许沐并未放弃,一步从台阶机上跨下来,膝盖跪地跌了一跤,但他顾不上膝盖的疼痛,爬起来就要去追人。
邢猛一把箍住他的腰,“许小少爷,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你放开我!”许沐看着傅承焰搂着人走远,急得手脚乱挥。
邢猛当然不会放过这个一亲芳泽的机会,这许沐他在傅承焰的生日宴上见到就想泡了,但当时许沐溜得快,后来一直也没找着人。
后面给他发微信也不回,好几天了都不理人,昨晚却突然给自己发微信说“哇哥哥的身材好性感”,邢猛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今早在这儿遇见人,他主动上前打招呼,却遭到许沐冷眼相待,甚至在受不了自己的关心后问他一句,“你谁?”
邢猛血压上升,敢情没事儿消遣他呢?
但看在许沐的脸和身材上,只当许沐清高娇气,他不是特别生气,所以才一直好脾气地缠着人。岂料许沐看见傅承焰时,却是另一副欠操的样子,又想起他昨天在微信上左一句傅先生右一句傅先生,邢猛瞬间觉得自己被耍得厉害。
许沐还在挣扎,一边挣扎一边骂。
“混蛋,你放开我!”
“臭流氓!”
“什么癞蛤蟆,也敢觊觎本少爷!”
“我要报警!告你性骚扰!”
邢猛手上青筋暴起,结实肌肉的小臂紧紧箍着许沐的细腰,箍得他瞬间喘不过气。
“死……死变态!你放……放开我!我……我要报警……”
剧烈的反抗让许沐声音越来越喘,但他四肢不断挥舞的动作却越来越激烈,音乐换播的间隙不少专注锻炼的人终于听到动静,纷纷朝两人看了过来。
人多眼杂,邢猛再生气也不好将人直接带走,他凑在许沐耳边咬着牙,“许小少爷这下记住了吗?我叫邢猛。”他笑了一下,“还有,记得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否则——”
他冷哼一声,然后松开人。
许沐大口喘着气落荒而逃。
而另一边,傅承焰握住跑步机的把手,将江一眠圈在怀里,陪他跑步热身。
“你别这样。”江一眠嗓音柔柔,有些无奈。
“我怎样?”傅承焰明知故问。
“你能不能下去,”江一眠边跑边说,“你在后面,不方便。”
“我挺方便啊。”傅承焰没皮没脸地笑。
江一眠,“我不方便。”
“这样啊,”傅承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到后面来?”
“……”江一眠看着旁边一排的跑步机叹气,“我们就非得共用一台跑步机吗?”
“也可以不用。”傅承焰使坏,调快速度,“你能撑半小时,我就放过你。”
江一眠脚步加快,嘴上仍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语气,“行吧,但愿你能说话算话。”
“当然。”傅承焰笑,“我这人,向来言出必行。”
他对自己的体力和速度很自信,也料定了江一眠这单薄的小身板肯定撑不过半小时。
然而,半小时很快过去,江一眠非但没有任何体力不支的表现,反而呼吸一直很稳。
傅承焰回味江一眠身上又滑又嫩的软肉,摸起来的手感怎么也不像是个体能好的。不过他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一想到江一眠之前晨练也主要是跑步,也觉得勉强合理。
“已经四十分钟了。”江一眠提醒。
傅承焰装傻,“四十分钟怎么了?”
“还不停下来吗?”
“不停。”
“行。”
“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傅承焰明显不信邪。
一小时后,怕把人累坏了。
最终以傅承焰认输告终。
面对傅承焰不解的目光,江一眠只浅笑着说,“你可别小看我。”
傅承焰大方承认,“抱歉,看来是我以貌取人了。”
然后又陪着江一眠做无氧运动,一通锻炼下来,傅承焰开始觉得,江一眠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
而自己,好像根本就不了解他。
*
江一眠按照锻炼计划做完无氧和有氧的器械,然后洗澡换衣服,去琴行练琴。傅承焰全程陪同,送人到琴行门口时,说他还没听过江一眠弹钢琴,软磨硬泡要进去听。
倒不是江一眠不想让他听,只是想着昨夜两人都睡得挺晚,傅承焰明天又要开几个小时的车去长泽山。所以想让他回去休息,便连哄带吻地劝,并且答应晚上下课后让他送自己回去。这才把人给劝走。
下午练琴到四点半,江一眠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些新鲜的蔬菜、鸡蛋、排骨、牛肉,还有一件牛奶和燕麦片。
中午在车上给陈奶奶打电话说这两天不过去吃饭,她虽然嘴上笑呵呵地说着没事,但是江一眠能听出她语气中藏着的失落。
所以趁着过去做脱敏训练,替她做一顿晚饭。
江一眠敲开陈奶奶的家门时,她原本没精打采的脸瞬间就笑开了花,“哎呀小江,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最近没空吗?”她一边说着一边招呼他进门。
她本就看不太清,进屋江一眠将牛奶和燕麦片放在茶几上,然后又往厨房走,她才发现他买了很多东西。
“你这孩子,怎么买这么多东西?这我哪儿吃得完啊?”
江一眠只笑笑说,“那个燕麦片是高钙低脂的,很适合老年人。您吃的时候把牛奶加热,然后用热牛奶泡一泡,泡软之后就可以吃了。如果喜欢水果,也可以加点水果进去,味道会更爽口。”
说完还让陈奶奶也说一遍,确认她记下了,江一眠才放心套上围裙。
可他刚套上又解开,想着穿着羊绒风衣做饭不太方便,就脱了扔客厅沙发里,又才返回厨房系围裙,挽起衬衣袖口,开始处理牛肉。
这房子没装空调,老年人气血不足怕冷,所以即使是盛夏也不吹风扇。这倒是与江一眠合得来,此时室内的温度加上一件围裙,也不会觉得太冷。
陈奶奶就在一旁给他洗菜备配菜打下手,两人有说有笑,小小的老房子里,锅碗瓢盆菜香阵阵,倒真有些家的味道。
吃完饭,江一眠惯例收拾桌子洗了碗才从陈奶奶家出来,临出门时他忘了外套,陈奶奶说帮他拿,却在沙发里摸来摸去,摸了半晌也没摸到外套。
那外套明明就搭在沙发扶手上,很显眼,她却没发现。
江一眠重新进屋,走到陈奶奶身旁,拿起外套穿上说,“您别找了,我已经穿上了。”
陈奶奶略显尴尬地站在身上擦了擦手,“嗐,人老了,眼神儿不好,记性也不好。我刚才晃了一眼,是看着像,但一找起来就忘了。”
江一眠并未拆穿,但他明显感觉到陈奶奶的眼睛愈发不如之前了。
拿上衣服,江一眠与陈奶奶道别,然后上楼,开门进屋,给严佚打了电话,说了她目前的情况。严佚说,最好是带老人家来一趟医院,做个检查才能了解病情。江一眠说去之前会联系严佚,然后挂了电话,开始做脱敏训练。
晚上傅承焰来琴行接他的时候,给他带了现烤的拿破仑酥,说是见他之前爱吃,特意去法式餐厅买的,比西点店里的更好吃。
江一眠坐在副驾,安静地咬着酥脆的酥皮,唇齿浸香。
两个月前,傅承焰第一次抱他,是在秦氏集团的办公区。那晚傅承焰本打算带被记者堵了一天的他去吃饭,结果秦卫国让他回去一趟,所以饭没吃成,傅承焰就在路边一家西点店给他买了一袋拿破仑酥。他也是像此刻这样,静静地坐在车上吃着。
一切都恍若昨日。
那时候自己还只能靠着与傅承焰有关的东西熬日子,如今却已经和傅承焰交往了。
而且,明天,他就要把自己彻底交给傅承焰。
想想,突然觉得好幸福。
比起之前,在对傅承焰的想念和克制下反复自我折磨,如今能拥抱接吻做。爱,自己还有什么可患得患失的呢?
江一眠吃完一块,又从手提袋里拿出一块继续吃着。
他想,在这一年的期限里,他就洒脱一回,不去问也不去琢磨那些惹他难受的问题了。
晚上十点半,车子停在秦家别墅门口。
傅承焰解开安全带,侧身欺过去吻江一眠。江一眠深情回应,两人缠绵许久后,约定明早八点傅承焰来接,江一眠才下车。
一进房间,打开灯,秦霄又坐在他床边。
“江管家……”秦霄看向门口,嗓音哑得厉害,“你终于回来了。”
江一眠冷冷瞥着他,“大少爷,您不是去津城了吗?”
“我一直在等你。”秦霄说,“等不到你,我哪儿也不会去。”
江一眠朝他走过去,“等我做什么?”
秦霄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这才发现他穿的又是上次在警局里穿的那件高奢限定风衣。
不用想就知道是傅承焰送他的。
“傅承焰送你回来的?”秦霄忍不住问。
江一眠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然后把包搁在书桌上。
秦霄不再纠结傅承焰怎样对待江一眠,是好是坏,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只是希望他能尽快腻了江一眠,然后把人还给自己。
“我在微信里跟你说的,都是我的心里话。”秦霄走到江一眠身后的位置停住。
“所以呢?”江一眠转身,与他对视,“大少爷是想要我怎么做?”
“跟傅先生睡的同时,又跟您睡?”
不得不说,江一眠懂他。
秦霄确实这样想过,但他知道江一眠清高,是不会愿意的。
而他对江一眠喜欢又愧疚,自然也不会再动强上他的心思。
所以他说,“我会等你们结束这段关系。”
江一眠静静地看着他,不言语。
“只要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就够了。目前的表面形式不重要,以后我会……”
“我不爱你。”江一眠冷声打断他。
闻言,秦霄非但不像以往那样生气,反而无奈地叹了口气,“江管家,你何必一直跟我赌气?你爱不爱我,我是有感觉的。我知道把你送给傅承焰这件事委屈你了,也伤透了你的心,但是你不会一直被傅承焰……”
“大少爷,您想多了。”江一眠再次打断他,“和傅先生在一起,我不委屈。”
“这件事不是一举多得吗?秦家不会破产,您能继续做秦氏继承人,我也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把我送给傅先生,这是最好不过的决定了。”
“你撒谎!”秦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怒气。
江一眠笑,“我没撒谎,傅先生很会疼人,我很幸福。”
短暂的沉默后。
秦霄脸上的怒气又慢慢散了,他伸手去拉江一眠,却被江一眠背身躲开了。
“江管家,是不是因为五年前那件事,你还在生我的气?”秦霄在他身后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对不起,我当时真的是被怒气冲昏了头。那天夜里你没回来,我去找了你,找了好久好久,当时我就后悔了……”
“您不说我还忘了。”江一眠转身,异常冰冷的目光审视着他,“您当时说,我应该遭受同等的难受,这叫将心比心。”
江一眠往前迈了一步,与秦霄咫尺之遥,“那您呢?您懂什么叫将心比心吗?”
这是要他也承受同等的痛苦吗?
秦霄不可置信地看着江一眠的眼睛。
他不知道从何时起,江一眠不再像以前那样柔柔弱弱对他唯命是从了,也不再站在他身边照顾他问他疼不疼了。
还有一点,江一眠竟敢这样长时间地直视他的眼睛了。
眼前这个漂亮又冰冷的江一眠似乎越来越陌生,陌生到秦霄开始产生错觉,他脑海中开始浮现出一个数九寒冬的雨夜,江一眠也用这样冰冷的眼神看过他,不过不是站着,而是趴在地上。
但这个画面不太真切,朦胧且一闪而过。
刺耳的啸叫声又响了起来,秦霄捂着耳朵,痛苦地蹲下身去。
江一眠漠然看着他,静静欣赏着他痛苦的模样,不错过一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