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么做？”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 闻松月开口问道。
圣女扭头看她——应该不是闻松月的错觉，那双鎏金面具下的黑眸似乎带了点点笑意：“嗯……你这是同意合作的意思了？”
“什么都没问，直接就同意跟我合作。闻松月……”圣女轻笑着叹气, 道，“可惜了我那些准备好的说辞了。”
闻松月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道：“你也可以不浪费, 现在从新开始, 你把那些说辞跟我说一遍, 我再答应你。”
圣女托腮笑道：“那不就浪费时间了吗？还是速战速决吧，不耽误你们休息，明天还要找线索呢。”
“简单来说, 正如你先前所猜测的那样，我和厉神使这次进入副本的目的正是为了杀你。”圣女直视着闻松月, 道, “吾神说了，在这场副本中，如果我们两个人没能杀掉你的话, 就会在副本结束的瞬间承受神力暴体而亡。”
“除此之外——”
苍白唇角微微上翘, 圣女仿佛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 漫不经心地道：“为了让我们尽快杀掉你。吾神特意设下了限制，我和厉神使两个人中只有一个能活着回去。也就是说, 我们两人中只有先杀掉你的那个人才能活。”
“剩下的那个人便是无用之人, 而吾神，从来不留无用之人。”
闻言, 云萝忍不住嘀咕道：“这都二十一世纪了, 我怎么感觉这邪神仿佛跟我们活在不同的次元，这么中二……”
笑声响起, 回荡在房间中。
闻松月轻咳了一声，道：“所以，这就是厉神使连着两天想要杀我的原因。那你呢？你为什么要跟我合作？”
“很简单，我想先下手为强。”圣女微微一笑，悠悠地道，“虽然厉神使的主要目标现在是你，但他也清楚这点小手段顶多会给你带来些许伤害，却不足以致命。”
“自然，当他发现暂时无法杀你之后，他便一定会把矛头转向我。先干掉我之后再想办法杀你完成任务。”
圣女淡声道：“我和他积怨已久，彼此谁也不服谁，背后捅刀是常态。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不想错过。”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我的心路历程也跟你描述的差不多了。”圣女微微耸肩，道，“怎么样闻松月，合作吗？你帮我干掉厉神使，我帮你拿到解开标记的方法。”
“我们互惠互利，合作共赢，多好啊。”
闻松月沉默片刻，道：“解开标记的方法一般都是什么？”
圣女看向厉飞雪，轻笑道：“关于这方面她应该更清楚，不如让她跟你说吧。”
她仿佛只是随口一提，道：“这样也省得你在担心我骗你了。”
“……”闻松月没说话，将目光转向了厉飞雪的方向。
厉飞雪冲她点点头，道：“其实我们这些实验品身上都有一个标记——来自于可以掌控我们的那个人。”
“这个标记大概类似于古代的蛊术。”厉飞雪涩声道，“我的体内是子虫的话，那么厉神使手上就拿着母虫，他可以随时随地地用手中的母虫催动子虫，只要他想。”
“子虫一直藏匿在我的血管中，当被催动后，它就会一路沿着我的血管钻进脑子……让我根本无法反抗。”
圣女平静地道：“如果你们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话，等到明天，你们将会看到一个脑子完全被虫子啃空的厉飞雪。”
闻松月静了一瞬，道：“谢谢你。”
她这声道谢格外诚恳，又有些别扭。
如果不是圣女来告诉她们这件事情的话，恐怕……等她们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也已经晚了。
不管怎么说，她都欠她一声道谢，不……是好几声道谢。
圣女挑眉笑道：“我没听错吧，你竟然说谢谢我，我还以为你会上来又给我一刀呢。”
她道：“怎么回事啊，我好像更习惯当时那个对我横眉冷眼的闻松月啊？”
闻松月道：“……你说吧，究竟需要我怎么做？”
圣女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笑道：“很简单，你只需要明天单独去找厉神使，告诉他——”
“你想和他合作，你愿意帮他杀掉我，而得到的报酬则是解开厉飞雪身上的标记。”
圣女微笑道：“相信我，他会同意的，一定会的。”
不知怎的，闻松月有一瞬的晃神，她的视线怔愣地顺着圣女的手指移动而移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去找他。”
也是在这时，闻松月才注意到圣女黑袍下遮盖的手腕上绑了一块怀表。
怀表的银链在她苍白纤细的手腕上缠绕了三圈。圣女打开怀表看了一眼，不紧不慢地道：“厉神使跟你们一样，就住在外门弟子的居所中，你们明天去居所那边就能找到他了。”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闻松月，等你和厉神使合作成功后，我们再交流下一步行动。”
没给她们开口的机会，圣女双手轻轻一震，整个人宛如轻灵的鸟儿般，身影瞬间融入到了面前的黑暗中。
闻松月走过去将窗户关上，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们觉得她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姜烟沉思道：“我觉得……应该绝大部分都是真话。”
云萝犹豫着开口，道：“我也觉得是真的，因为她没必要骗我们。”
厉飞雪垂眸道：“其实我刚才撞见她了……我还想拜托她不要告诉你们，但是……”
“但是”后面是什么，闻松月几人都心知肚明。
越水尧道：“关于这点，我们真得好好谢谢她。”
“我的想法跟阿烟一样，我觉得她整体的故事发展应该都没有骗我们，最多在细节上有所改动。”越水尧面色凝重，道，“松子，你现在其实就相当于双面间谍，你之后和这两个人相处都要多注意一些，防止他们给你埋坑。”
“毕竟……不管是圣女还是厉神使，她们的首要目的都是杀你。”
闻松月重重点头，道：“越姐你放心，我接下来会小心的。”
骆青竹沉声道：“根据我经验方面的判断，她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话都是真的，说话的全程神态也都非常的自然，没有什么刻意或是心虚。”
“骆姐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更加放心了。”闻松月眼眸闪动着莫名的光芒，“也让我明天去会会那个所谓的厉神使吧。”
“雪姐。”闻松月拍了拍厉飞雪的肩膀，郑重地道，“在这之前，你不要再跟厉神使有丝毫接触了。”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鼻尖猛地一酸，厉飞雪连忙低下了头，闷声道：“好。”
……
第二天一早，闻松月六人汇合之后，便一同来到了之前申请报名的广场上。
和前两天一样，广场上依旧排满了各种各样的长龙。闻松月她们分开去找线索，而跟先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她们目标明确——
只找跟那个丁长老相关的一切事情。
闻松月找寻一番后，找到了丁长老招收杂役的队伍。
出乎意料，排队的人并不多，跟别的队伍动辄二三十人不同，闻松月数了一下，排在她前面的只有七个人。
不仅如此，闻松月看到负责接收申请表的那名师姐表情恹恹，跟其他人的交流也不太积极。
那位穿着青色裙裳师姐只是机械地接收名册，便让下一个人上来，每个人全程不超过一分钟。
不到十分钟，闻松月就排到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身后没有人，她是最后一个。
等她再转过头时，闻松月已看到了青衣女子目光中的淡淡催促：“这位师妹，申请册？”
闻松月从袖袋中取出自己的申请册，递给了青衣女子，同时笑道：“师姐，我刚来归元门不久，对很多事情都不太了解。你方便同我讲解一下吗？”
青衣女子翻看名册的动作顿了顿，道：“你想知道什么？”
闻松月轻声道：“师姐你应该是丁长老的徒弟吧。你觉得……我的灵根适合前去丁长老那里吗？”
“你是木灵根对吧？”青衣女子将手中的名册合上，又递给了闻松月，语气淡淡，听不出一丝情绪，“丁长老是水木双灵根，但他平常更侧重于炼丹阵法之类的辅助方面。你如果想要修剑或是刀法，最好还是前入其余长老的门下。”
闻松月对上了青衣女子的目光，不过也只有短短的一瞬。
青衣女子很快便挪开了目光，道：“师妹，不报名的话烦请让开。”
闻松月意识到了什么，她将名册收了回去，笑道：“谢谢师姐，不过师姐，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青衣女子态度冷淡地道：“你说。”
闻松月压低声音，道：“他们都说丁长老研究并且写下了那本只要修炼就能成仙的秘籍……师姐我在想，只要能成仙的话，其实不管修什么道都无所谓，你说对不对？”
开口的瞬间，闻松月便观察着青衣女子的表情，没有错过她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戾气。
青衣女子冷笑一声，声音有些尖锐，道：“无所谓？你知道修炼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吗？你用这种态度修炼，真不知道归元门是怎么招你进来的！”
“走走走，别在我这里呆着，我不想看到你。”青衣女子起身，一张脸冷的几欲结冰，她挥手驱赶闻松月，掌心中已经逐渐凝结出了淡白色的光芒。
闻松月非常熟悉这样的光芒——也就是这个世界所谓的灵气。
她再不走的话，等待着她的将是青衣女子的攻击。
闻松月背在身后手悄无声息地捏住了一个绿色光。她满怀歉意地道：“抱歉师姐，是我思想不端正，我这就走。”
她转身离开，隐隐能感觉到有道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了她的背上。
闻松月没有回头，而是又捏了捏袖袋中的申请册。
……
等她们六人会合之后，闻松月笃定地道：“那位师姐是故意那么说的。”
“她不想让我报名，不想让我拜入丁长老的门下，所以故意赶我走。”
“而且——”闻松月再度取出了申请册，她随手翻开了一页。
透过枝繁叶茂的树叶，闻松月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广场上。
“那位师姐拿着我申请册的瞬间，我看到了鬼。”
闻松月捏着申请册，指尖微微绷紧，她现在回想起那副场景时，都觉得像是一场荒诞至极的梦。
诡异，又切切实实地发生在了她的面前。
“很多很多的鬼，广场上的那些人，都变成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