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水面的一瞬间, 闻松月就敏感地察觉到了来自河流深处的隐隐波动。
就像是……有什么藏匿于深处，蠢蠢欲动地窥伺着她们。
她们还有十分钟的准备时间，而比试将会在十分钟后准时开始。
闻松月轻轻地拽了一下姜烟, 用目光示意其余人都靠过来。
她想使用一下言灵技能——【颠三倒四】。
昨天晚上虽然被圣女从头到尾批判了个够，但闻松月不得不承认的是——她说得都是对的，并且对她很有帮助。
闻松月面无表情地想, 等她彻底掌握言灵技能后, 一定要用【颠三倒四】打倒圣女, 给米秋报仇。
对于圣女而言，被她最引以为傲的言灵技能打败，对她而言应该会更难以接受吧。
至于今天晚上跟圣女会面的时候, 闻松月。一方面想着她们六个人对付一个圣女应该绰绰有余，另一方面则是——
她昨天隐隐察觉到了一件事情。
技能面板上显示的使用次数, 其实并不代表真正的可使用次数。
就像她, 【颠三倒四】这个技能她分明使用了三次，但按理说，以她目前的技能等级来看, 她每天顶多只能使用两次这个技能。
而当第三次使用技能的时候, 闻松月当时已经差不多完全被圣女的言灵技能所击溃, 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恍惚无意识的状态，她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竭尽全力, 用尽最后的力量——那种无名却存在于她脑海中的力量, 才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也是她那晚最后一次使用技能。
然后，就闻松月分析, 像是圣女说的那样, 她使用精神值过度，差点没把自己搞死。
如果圣女昨晚的目的是杀她, 而不是跑过来莫名其妙对她说了那么一番话……闻松月估计自己早就凉透了。
闻松月觉得，昨晚的事情起码提醒了她好几点。
首先，就是有关【颠三倒四】这个言灵技能。很显然，她需要多多练习，让自己变得更强，而不是让圣女嘲笑她是个花不出去钱的穷光蛋，不知该如何使用。
所以，闻松月想在白天使用一次【颠三倒四】，给自己增加经验的同时，也想看看能否让精神值自行恢复些许，晚上使用技能的时候争取不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
其次，闻松月还是很在意圣女这两日频频到来的目的。
她不太相信她口中所说的只是单纯想过来看自己一眼，也不觉得她是心理有什么问题——
圣女她能在无界山这种环境下走到今天的地位，绝非等闲之辈，做事也一定有她自己的目的。
闻松月下意识抚上了自己的心口，心脏在胸腔中一下下地跳动着，仿佛在宣泄着某种深藏在平静下的愤怒。
米秋……
闻松月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眼时，已重新恢复了平静。
不管圣女的目的是不是为了来夺走她的【颠三倒四】，在这场副本中，她一定要为米秋报仇。
……
思忖片刻后，闻松月说了一句话：
“本场比试期间，试图攻击我们六个人的任何存在，都将会被河水推离我们几米之外。”
这是她深思熟虑后想的话，就像圣女说过的那样，避免了太过空泛，以及，内容能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
无形的力量随着闻松月的话语朝四下散去，以她为中心，将她们六人都尽数包围了起来。
姜烟看不见，但她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便伸出手试着去触碰，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闻松月苦笑着道：“我也不知道技能能坚持多久，又能不能抵挡得住攻击，只能说……聊胜于无吧。”
云萝拍拍闻松月的肩膀，道：“肯定有用的，我感觉到了满满的安全感！没事，就算你的技能失效了，我们六个人在呢，什么敢来就都把他们打走。”
准备时间结束，随着小一重重挥手，闻松月几人的系统面板上各自也弹出了相应的内容。
面板显示，她们需要在一个小时之内从目的地出发，游到一公里以外的终点。
而终点所在的位置……
闻松月眯了眯眼，看向不远处的森林。
她好像看到了熟悉的黑紫雾气，就漂浮在这座森林的深处。
闻松月还记得她们进这场副本的目的，正是为了找到邪神，争取夺走祂的丹赤。
现在，闻松月大概知道邪神藏在这场副本中的何处了。
闻松月眼眸弯弯，等这场比试结束，她可以去森林的深处看一看。
随着倒计时开始，她们几人两两组队，踏入了面前的这道河流中。
云萝正好有几件可以让人漂浮在水面上的道具，便分给了姜烟、骆青竹还有厉飞雪，好让她们在闻松月三人的带领下，一点点地向终点游去。
闻松月双腿灵活地上下拍打着水面，她握紧姜烟的手，一边带着她朝前游去，一边安慰道：“没事的姜姜，一千米大概半个小时就可以游完。我们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慢慢来。”
话虽如此，但她们都清楚，游戏绝对不会这么好心多给她们留半个小时的时间
这半个小时，极有可能是留给她们逃命用的。
闻松月她在水中朝前游的同时，河岸的两边是跟随着她们一同朝前跑的女孩子们。
三十多名女孩子们分成了两组，看向她们的目光终是如出一辙的不安与担忧。
很显然，她们清楚这河里有什么，又即将会发生什么。
道道涟漪随着闻松月她们的游动在水面上荡开，与此同时，河底似乎有什么也在缓缓苏醒。
在水中，一切感官似乎都会随之放大。
闻松月感受到温凉的水拍打着她的小腿，感受到衣物浸湿紧贴在她的身体上，也感受到……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地拂过了脚面。
“……？”
闻松月猛然低头，视野中的却是一根根欢快摇曳着的水草。
她看向姜烟，她的脸色微微发白，却朝闻松月点了点头，道：“我也感觉到了，应该是有什么东西……”
闻松月和姜烟是游在队伍的最末端，中间是云萝和厉飞雪，而骆青竹和越水尧则是在队伍的最前端。
前方也纷纷传来了她们的应和声：“我们也感觉到了，水里绝对有东西！”
“这么快就按耐不住了，这玩意耐性不足啊。”
“是手指，但是一瞬间就被弹开了。”越水尧不急不缓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松子，应该是你的技能生效了，你的技能很有用。”
闻松月眼眸微微一亮，道：“有用就行！”
但很快，她们就感觉到了来自水中越来越大的阻力。
在看清那些阻碍的同时，闻松月的脸色也在迅速地变得苍白。
她再一次深刻的意识到了言灵技能的恐怖之处——不单单是对敌人，对能力者本身都是无数考验。
一双双肿胀且布满青紫的鬼手朝着她们冲来，但还未碰到她们，便立马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弹开，然后，便被河水无情席卷着推出了一段距离。
鬼手们的主人也立马不甘地挥舞着扭曲四肢再度朝她们冲来，很快，又再次被河水推开。
河水像是她们最忠诚的守护者，始终保护着她们在河水中前行。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
闻松月清晰地看到了那一张张离她们越来越近的、狰狞恐怖的脸，以及……她体内迅速消融的力量。
脑海传来的一阵阵如针般的刺痛也告诉了闻松月，她的精神值已经处在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看来，想要维持住自己的言灵状态同样需要消耗巨大的精神值。
闻松月捂着头，一边咬牙操纵着精神值去维持着那道屏障，好抵御来自水鬼们的一波波冲击，一边竭尽全力带着姜烟朝前游去。
这样危急的情况下，闻松月脑海中竟然突兀地冒出了一个想法：
圣女说的没错。
如果上一次她没有拥有那么多不属于她的力量的话，再加上邪神小瞧了她……以她对言灵技能的掌握度来看，估计在使用出技能的一瞬间，就会受到来自邪神的严重反噬。
但，换个角度想，如果她能完全掌握言灵技能，是否也意味着等下一次再面对邪神的时候，她可以用更少的力量去击溃祂？
闻松月莫名有点期待今晚与圣女的会面。
在她们未能决出胜负之前，她一定、一定要在她那里尽力磨练自己的技能。
因为这些水鬼的阻拦，闻松月她们前行的速度也在不受控制的变慢，二十分钟过去了，她们只游了五百米远左右。
而随着距离终点变近，河水开始逐渐变得污浊且布满绿藻，水底的水草疯长，几近要冒出水面，藏匿在水草中的水鬼数量也越来越多。
她们六人也早已从前后的队形转为了一同前行，闻松月站在了队伍的中央，她们手拉着手，艰难地在水草中穿行。
……准确来说，每走一步都需要把脚从像是沼泽一般的水草中抬出来。
云萝受不了，叫道：“我们用道具吧！现在这个情况再拖下去恐怕来不及了！”
先前她们想着晚上要跟圣女见面，且后面还有三场比赛，阵营赛情况还未明，所以尽可能把道具留到最后用。可现在的情况……已经没有没有给她们选择的机会了。
再拖下去，她们都将会被永远留在这条河里。
越水尧“嗯”了一声，不容置喙地对闻松月道：“松子，你把技能停下来吧，你已经到极限了。”
闻松月脸色惨白，她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闻松月知道她不能逞强，晚上还有一场恶战。
当大家的道具和技能都纷纷被使出来之后，情况瞬间好转，她们游动的速度也骤然加快了不少。
她们每人的系统面板上都有一个实时更新的进度条，用来提示她们本次前行的距离。
眼看着进度条上的小红点距离终点越来越近，大家的精神都不由一震，也不约而同地努足了劲加快速度，想赶紧结束这一场煎熬的比试。
不管是水草还是那一双双水鬼的手，恐怖谈不上，但是碰到的感觉却是真的带来了十足的恶心黏腻。
还剩最后十五分钟时，闻松月她们来到了距离终点仅剩下十几米的位置。
然后……停在了原地。
姜烟脸色难看，她扶着脸色依旧泛白的闻松月，声音中满斥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这是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啊！”
挡在她们面前的，赫然是一个藏满了上百只水鬼和无数水草的巨大水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