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声字正腔圆的“妈”瞬间, 云萝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很快，不远处那道略有些肿胀，似乎正朝下滴滴答答落水的小身影又响亮地喊了一声：“妈！”
“！！”云萝眼睁睁地看着小身影朝越水尧扑了过去, 而越水尧笑容慈祥地抱住了她，还应了一声。
“乖孩子。”
云萝开始恍惚。
……难道这真的是越姐的孩子？！
其实根据越姐的年龄来看，好像有孩子也不意外, 毕竟也有先例, 之前莫姨的孩子就是进入了副本中……
云萝正胡思乱想的时候, 旁边的小红愣愣地道：“妈妈……可她不是妈妈啊，新妈妈也不是她……”
这回轮到云萝呆愣了。
她立马问道：“妈妈？你们妈妈也在这里吗？新妈妈又是什么意思啊？”
小红却伸出双手捂住了嘴，甚至慌张地还把小头颅摘下来抱在怀里, 头埋进胸口，彻底断绝了说话的可能性。
云萝：“……”
云萝道：“小红, 你这样会看不见路的。”
“哦……”小红闷闷地应了一声, 刚想把头转回来，就感觉到自己的小手被人晃了晃，耳边也随即传来云萝的声音：“没关系, 我拉着你走吧！”
深埋进胸口的小头颅瞬间睁大了眼睛, 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应了一声。
这个姐姐……和之前的人都不大一样欸。
等云萝牵着小红的手赶到的时候, 越水尧已经把那孩子稳稳抱在了自己的臂膀上，正低头温声细语地跟她讲着话。
那么一瞬的恍惚, 云萝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和她的妈妈。
……虽然, 那只是一段非常短暂的温情时光。
云萝定了定神，用眼神向越水尧表达自己的疑惑。
越水尧则是微微一笑, 温声道：“这孩子很可爱, 她说自己叫小河，河流的河。”
小河连忙点头, 紧紧地贴着越水尧，同时向云萝投去一个胆怯又好奇的目光。
越水尧摸了摸她的头，轻笑道：“小河，这是你云姐姐。”
小河犹豫着还未开口，云萝抱臂哼道：“越姐，你是不是想占我便宜？喊我云姐姐的话，那岂不是跟你足足差了一个辈分。”
“喊我云姨就好了。这个孩子是小红，我们之前也在门口见过的。”
越水尧笑着对小红打了个招呼，得到了她羞涩的笑容。
两人和两个小女孩便一同朝前走去，走到二楼的时候，遇到了骆青竹和她旁边的一个女孩。
那个小女孩是额头上破了一个大洞，甚至还在汩汩地不停朝外渗着血，把云萝吓了一跳，赶紧想找东西帮她按压伤口。
小女孩自我介绍说叫二花，还捂着头说不用麻烦了，她头上的伤口每天都会流点血的，她也早已习惯了。
云萝看着二花和小红、小河视若无睹的神情，心头莫名有点不是滋味。
如果说，这些女孩们现在的状态都代表了她们死时的模样……那么，她们之前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云萝竟一时有些不敢细想。
……
当一个小时的时间还剩下最后十分钟的时候，厉飞雪坐在了城堡的最高层，透过飘窗，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的场景。
这座城堡共有六层，除了最上面的阁楼不能前去外，每一层的走廊两侧都布满了房间。
厉飞雪的表情毫无波澜地注视着城堡下的那一座花团锦簇、绚烂夺目的花园，估计任谁来都猜不到她此时的心情——
早已焦急到了极点。
在跟大家分开的时候，厉飞雪知道，这场名为挑选人的比赛实际上是另类的捉迷藏。
但她绝对没有想到……捉迷藏竟然这么难玩。
厉飞雪整整在城堡中找了五十分钟都没有找到一个女孩。或者说，她有看到，但是那些女孩们均是远远见到她，便立马躲了起来。
厉飞雪觉得这应该是她表情的问题。
很可能是因为她一直冷着一张脸，那些女孩们也都觉得她不好接触，所以都纷纷避开了她。
对此，厉飞雪也及时的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只是……结果却不尽人意。
也不知怎的，那些女孩在见到她露出的笑容之后，好像跑得更快了……
厉飞雪：“……”
她心情复杂，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女孩们都避开她带给她的打击大，还是自己好不容易露出的笑容这么糟糕，让她更受打击一点。
挣扎了五十分钟，厉飞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便来到了六层的露天阳台上，不由有些颓然的等待着十分钟后的比赛结束。
她想，就算被赶出去了，自己应该也能撑得过这六天时间吧。
大不了，她就正好前去那个女孩口中的森林中看看，如果真有跟恚相关的信息，也能给闻松月她们提供线索。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厉飞雪心情也渐渐平复了些许，身体也随之缩进了露台的角落中，然后——
她便跟旁边角落里的一双眼睛对上了。
两双眼睛对视了几秒后，不约而同地挪开了目光。
虽然只是短暂的几秒钟，但是厉飞雪还是看到了对方的模样。
她隐约记得先前在大厅中的时候，她是见到过这个小女孩的——那时候她跑得飞快，因为是手脚并用。
厉飞雪当时没想太多，还以为她比较着急，现在看来……她应该是身子直不起来。
短暂的沉默后，厉飞雪想试着对小女孩露出一个笑，却刚露出来就看到了对方惊恐的表情。
“……”厉飞雪闷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有人，是不是把你吓到了？”
她站了起来，刚欲朝露台外走去，听到背后传来了一道细弱的声音：“……姐姐，我没害怕，你不害怕我吗？”
厉飞雪停住脚步，她蹲下了身，谨慎地跟小女孩保持一定的距离，低声道：“我也不害怕，因为我之前跟你一样，也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走不了路。”
小女孩努力地支起头，好奇地问道：“姐姐，你为什么走不了路？”
厉飞雪见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长发上，便主动将白发往前捋了捋，平静地道：“因为在做实验，他们在我身上测试了各种神力的浓度，想看看我的承受极限是多少，又能催生出什么样的技能。”
那是一段非常难熬的日子，可能大脑会自动对痛苦的回忆进行模糊处理，厉飞雪现在回想，也只能想起自己每天在地上到处乱爬的情景。
有一次被弟弟撞见，还吓了他一大跳，说自己像是一个放大版的小白鼠。
厉飞雪那时竟也没怎么在意，甚至还觉得他说的很对——她一头白发，穿着白大褂的样子，再加上实验体的身份，跟小白鼠也没什么区别。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厉飞雪简单地挑自己的经历跟小女孩讲了几句后，得到了她一连串的追问：“姐姐你好厉害呀。”
“姐姐，那你最后是怎么站起来的啊？”
“姐姐你那时候疼吗？你每天哭吗？”
小女孩不好意思地道：“姐姐你一定很坚强，跟我不一样，我每天都哭……”
厉飞雪一时竟不知该先回答她哪个问题，便先认真地道：“……你一定可以站起来，一定。”
小女孩朝她爬了过来，两只小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膝上：“姐姐，如果你没有选中人的话，你可以选我吗？”
厉飞雪呆愣一瞬，立马点了点头。
……
闻松月她们正在大厅中带着各自的小女孩交谈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从楼上走下来的厉飞雪，以及她怀中抱着的女孩。
厉飞雪主动介绍道：“她叫小果，果子的果。”
闻松月几人也都把自己带着的小女孩跟她介绍。
当看到闻松月挑选的小女孩是之前的领头女孩小一的时候，厉飞雪的表情是跟其余几人知道时如出一辙的震惊。
厉飞雪默了默，道：“……不愧是你。”
闻松月笑着冲她眨了眨眼。
很显然，小一也遭受了同伴们的疑惑。
她神情略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走到了大家的面前，叉腰严肃地道：“今天的活动就到此结束了，等到明天就会开启正式的比试，每天一场，一共五场。”
“等五场比赛结束后，你们六个人中就只有一个人能在最后一天参加最终的阵营赛。”
小果待在厉飞雪的怀中，弱弱地举起了手：“可是大姐，不是‘你们六个人’，是我们六个人，你这一次也要参加啊……”
小一：“……”
她瞪了小果一眼，道：“对我也参加，你有什么意见吗？”
小果的头摇成了拨浪鼓，其余几个小女孩也纷纷地道：“没有意见，没有意见！”
闻松月好笑地戳了下小一：“你还挺有威严的。她们看上去都挺怕你的。”
“威严”的小一看了闻松月一眼，哼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就知道跟我嘻嘻哈哈的。”
闻松月举手做投降状：“我错了，小一姐姐。”
话音刚落，便立马引来了一阵压抑不住的笑声，直惹得小一愤怒地看了闻松月好几眼。
……
闻松月她们进入副本的时间是在中午十二点，等一切都结束之后，时间差不多来到了下午三点。
据小女孩们所说，她们每天晚上固定在九点钟上床入睡，也因此，这六个小时中闻松月几人无所事事地将城堡逛了一大圈。
在此期间，她们也试着向女孩们询问了关于对面村庄的信息，得到的却是含糊的回答。
到了最后，小一直截了当地告诉闻松月：“不是我们不想说，而是妈妈不让我们说，因为对面的情况跟阵营赛有关。”
“反正等到阵营赛的那一天，你们也会知道对面会是什么样的了。”
闻松月之前便问过小一，她们口中的妈妈是谁，又在哪里，也知道她们都不肯说，便没再追问下去，而是跑去看四楼挂着的标识牌。
也是在这时，城堡中的女孩们才知道标识牌被花朵挡住了。
大家便又一起努力地把枝繁叶茂的花朵们挪开，好将标识牌露出来。
就小一所说，这个标识牌从很久以前就待在这里了，她以及城堡里的其他人都是因为看到标识牌才来到这里的。
所以，标识牌一定要在，并且要一直在。
……
晚上九点钟，城堡准时熄灯，陷入了一片沉寂黑暗中，每层走廊只留下了几盏幽暗的小壁灯。
闻松月想去上个厕所，便拍了拍旁边的小一，跟她说了一声，得到了迷迷糊糊的应答声。
等从洗手间中出来后，闻松月突然听到窗外有人在说话。
她眯了一下眼，转头看向窗外。
昏暗橘黄的灯光掺杂着惨淡的月光，隐隐绰绰地照亮了窗外的景象。
闻松月对上了一双一眨不眨的黑色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