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松月将将睁开眼睛, 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声音如潮水一般一波波地朝她涌来，从模糊变得清晰，闻松月听到了姜烟她们在交谈, 很快，她们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喜：
“……松子醒了！”
“饿吗喝吗？要起来活动活动吗？”
“眼睛感觉怎么样，不舒服的话我按铃。”
闻松月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 伸出双臂抱住离她最近的人, 道：“我很好, 你们呢！”
旁边立马响起了云萝的声音，道：“松子你放心好了，我们都没问题, 副本里受的伤也一点没带出来。”
她们大概在闻松月醒来前半小时苏醒，便交流了一下互相的情况。
越水尧不在, 估计在她进入副本前待的地方, 但想来，她应该也跟骆青竹四人的情况差不多。
就云萝所言，她们在被凶手杀害之后, 都陷入了一段深层的, 像是沉睡般的梦境中, 直到再次睁开眼后，才发现已然回到了现实世界。
闻松月也把她那边后续发生的事情和书灵之间的对话跟大家讲述了一遍。
当听到曾经的受害者们都解除了禁锢前去轮回时, 大家纷纷都露出了衷心的笑容。
“太好了！”
闻松月想起了副本结束前书灵送给她的那本书, 便点开系统面板，给云萝她们看。
这件道具的名字很简单, 就叫【时间】, 而底下附带的作用描述也是一样的风格，乍一看, 还有些云里雾里的。
【有人曾说过，人永远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时间流逝下，万事万物都会发生变化。
如果，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回到过去呢？
你会拥有全新选择的机会，但与之相对的，河流会消失。
你会后悔吗？】
闻松月的手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面板上的那本小小的书籍。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本书籍的内容应该跟她们经历的上一场副本的内核有关——
即，在不同的时间点做出不同的选择，也会带来不一样的变化。
旁边的厉飞雪道：“根据之前的经验，必死副本因为是惩罚副本，所以不会有什么结算奖励。那这本书应该就是书灵单独给你的奖励了。”
云萝眼睛亮了亮，道：“如果可以用这本书回到过去的话，那就相当于进副本都可以有回档了，可以提高很多容错率！”
闻松月却想到了书灵把这本书递给她时说的那句话：
祂说，希望这本书可以帮到她，但也希望她永远都用不到这本书。
闻松月现在还不太明白书灵的意思。但她有种莫名的感觉，书灵应该不会骗他，便认真地道：“那还是尽量不要用到这本书吧，我们一次通关！”
云萝笑道：“说的也是，依靠道具也会让人产生惰性。对了……”
她朝骆青竹的方向努了努嘴，又冲闻松月眨眼，道：“也不知道越姐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关键离开的时候也没来得及见面，不然就能互相留个联系方式了。”
“骆姐……你说呢？”
“……”骆青竹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道，“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但如果你如果有什么事情想要找她的话，等我回去问问看之前的同事有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之前的同事……那不就是骆青竹还在刑警队的时候了吗。
再联系越水尧几次提到的骆警官，闻松月总觉得有些不妙。
闻松月轻咳了一声，道：“……那要不还是算了吧，其实我们找越姐也没有什么太重要的事，就是想看一下她的情况。”
骆青竹瞥了云萝一眼，道：“但我感觉某人还是挺想找她的，松子你可能不知道，刚才她刚醒过来的时候，第一句就是问越姐在哪。”
云萝：“……”
那不是因为见大家都在，只有越水尧不在，就关心一下她的状况嘛？！
云萝索性放弃了，瘫倒道：“可恶啊，我当时就不该提这一嘴的，现在好了，一辈子都被人记住了。”
骆青竹微叹了口气，无奈地道：“她应该没什么事，以她的个性，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至于联系方式……”骆青竹默了默，突然道，“如果她想找我们的话，她会自己来的。”
“好了，我们再睡一会儿，休息一下吧。”骆青竹起身关灯。
她们进入副本的时间差不多是在早上六点，进入副本再出来也就是一瞬间，时间还早，完全可以再睡个回笼觉。
骆青竹道：“我准备一会儿再回定界局一趟，你们不用等我吃饭了。”
闻松月一怔，抬眸对上了骆青竹的目光。
骆青竹直视着她，郑重地道：“松子你放心，等我问到了有关你妈妈的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回来跟你说。”
闻松月重重点头，道：“好的，拜托你了，骆姐。”
……
无界山。
完全看不清模样的模糊雕塑尖叫着、嘶吼着，甚至不间断地散发着浓郁粘稠的黑紫雾气。
而那间被布置的金光闪闪，繁复中却带着一丝诡异的房间中到处都布满了黑紫雾气。
黑紫雾气沉沉地漂浮在半空中，坠在地上，让人仿佛身处一片黑暗沼泽，寸步难行。
而雕像的不远处，却站着一道笔直的黑衣身影。
她低垂着头颅，瘦削的身躯如松树一般挺直，站在越发浓厚的黑紫雾气中一动不动，就仿佛对于周遭的环境恍若未觉。
……但如果此时有人能看到她面上的表情，就会发现——
她的唇角是在上翘着的，仿佛正在因为某件事情由衷地感到开心。
终于，当面前的恚神雕塑安静下来的时候，圣女微微抬起了头，恭敬地道：“吾神，请问究竟发生了什么？竟惹的您如此大发雷霆。”
“我愿意为您排忧解难，做任何事情。”
恚愤怒不已地尖叫道：“吾被骗了，吾竟然被骗了十年！”
圣女询问道：“您说的……莫不是关于之前的那道预言？”
恚冷冷地道：“正是，之前有人告诉吾。预言中会杀死我的那个人是九十九号，所以我这么多年也一直在找她，想要把她彻底碾成碎末。”
“但直到今天吾才知道，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九十九号，而是零。”
圣女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道：“……零，那不就是闻松月？”
就圣女所知，十年前的那些内测玩家除了九十九号下落不明外，唯一活着，确信没有被杀死的就只有零号玩家了。
那个第一个被拉入游戏，拥有了零的号码牌的玩家。
而就在不久前，零被恚证实是那名叫做闻松月的玩家，也因而，成为了他们无界山的头号通缉犯。
然后，他们派出了厉飞雪和她的弟弟，想要彻底将闻松月斩草除根，却反而得到了一死一叛逃的消息。
圣女的手抚上了心口的位置，漫不经心地想。不仅如此，她现在倒是也蛮想见到这个人的。
完美通关了三场副本不说，连最新的必死副本也活着出来，更是直面神明还活了下来……
有意思。
圣女眼底的兴味越来越浓，她微微垂眸，等再度抬起眼时，表情已恢复如初，就像是最为虔诚的信徒一般，为自己的神明提出了最为真挚的担忧：“……那就让我去除掉她吧。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既然预言中她会是杀掉您的那个人，那就一定让我为您排除这道威胁吧。”
闻言，恚的语气明显和缓了不少，也没之前那么尖锐了，落入耳中却有种古怪的微妙感：“你能这么想吾很高兴，你不愧是吾最满意的孩子。这么多年，也就你最合吾的心意了。”
圣女掩唇笑了起来，道：“我也要感谢您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不过……您为什么会这么说？按照我们找到的资料来看，如果闻松月是预言中的那名玩家的话。十年前，她应该才七岁吧。”
七岁的玩家……好像有点太不可思议了。圣女欲言又止。
恚嗤笑一声，道：“吾的感觉绝对没有错，她一定是预言中的那个人。”
“能杀死吾的只有……”恚突兀地停顿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尖声道，“姒以为自己瞒的很好，但她绝不会想到吾已经发现了。”
“零这次的必死副本是属于另一个神明的领域，而能轻易跟神明建起联系，甚至进入祂的领域的……就只有预言中的那个人了。
恚阴森地道：“杀掉她，一定要杀掉她。”
“还有九十九号，她们两个都必须要死。”
圣女面色一凛，她微微俯身，优雅地行了一个古怪却又布满韵味的礼：“您放心，我一定会按照您的吩咐杀掉零。”
“定界局那边就由我来联系吧。”圣女微微一笑，轻飘飘地道，“您养了他们这么多年，也该让他们干点实事了。”
黑紫雾气开始缓慢地向着雕塑中拢去，随之而来的是恚冰冷的声音：“希望你不要让吾失望。”
……
打开那道门的瞬间，骆青竹的脑海中突兀的浮现出了一本书——
闻松月得到的那本名为“时间”的书。
如果……现实世界中也可以使用道具就好了。
骆青竹脸色苍白，眼睁睁的看着不远处的少女冲她露出了一个满是恶意的笑容。
那张早上才刚刚见到的熟悉容颜上溅满了粘稠的血液。她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唇角旁的血，语气轻快地对她道：“……好甜的血，骆青竹，你的血也是会跟她一样甜吗？”
少女大笑着拉开了窗户，像只断翅的鸟儿一般自十九层的高空中一跃而下，转瞬便没了踪迹。
骆青竹冲了过去，颤抖着手抱起了躺在血泊中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