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松月其实真的不想杀人——
虽说这句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太相信。
但她认为, 自己今晚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正当防卫的标准范本了。
当时针滑到十的时候,闻松月便准备按照医嘱,洗漱上床睡觉了。
程妈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目光中的忧愁几乎要溢出来。
闻松月却笑着朝她眨了眨眼,就在这时,楼梯上突然传来了男人冷淡的声音:“上来吧, 早点休息。”
“先生, 小姐、小姐她的眼睛现在还没愈合完全……”程妈紧紧地握着闻松月的手, 试图帮她找一个借口,却很快被闻松月制止了。
闻松月轻轻地晃了晃她的手,抬头对男人笑道:“我没什么大碍了, 这就来。”
男人意味不明的目光在她们两人相握的手上来回穿梭,突然道:“程妈, 你在这儿也工作很久了吧?”
“你干活也一直都很勤快, 非常负责,我也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男人顿了顿,又道, “你女儿今年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吧?出了社会用钱的地方只会更多, 光凭你那个丈夫挣钱是肯定不够的。”
程妈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无比惨白, 闻松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胳膊,低声道:“没事的程妈, 您今晚也早点休息, 不必担心。”
面前女人虽然脸上蒙着纱布,却依旧能看到他上翘的嘴角和温暖的笑容, 程妈怔怔地道:“你、你多保重……”
闻松月冲她点头, 不紧不慢地上到了三楼。
她本以为男人这么说,是已经对她忍无可忍, 准备等她进门的时候就给她来一个迎面痛击,谁曾想……
闻松月进房之后却并没有看到男人,她只得先洗漱,一边百无聊赖地坐在床边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看,一边等待着男人的到来。
她倒是希望他能快点来,这样早点把这些事情解决掉,就可以不耽误她十二点接电话了。
闻松月等到十一点多的时候,裹着浴袍的男人才姗姗来迟。
他身上和头发上都裹挟着水汽,一进门就吩咐闻松月去给他找毛巾和吹风机。
闻松月乖巧应下,立马去洗手间把这两样东西找出来,递到了男人的面前。
男人低笑了几声,看向闻松月的目光中似乎闪烁着莫名的意味:“你来给我吹头发吧。”
“好啊。”闻松月点头,正当她拿着吹风机到处找插座的时候,身后猛然传来了一股大力,将她压倒在床上。
沉重的力量死死的禁锢着她的身躯,与此同时,一只大手也用力地按着她的脑袋,不容置喙地将她的头深埋进厚重的被子中。
空气被迅速的剥离而去,所有的触感都瞬间被闷热所替代。
闻松月无法呼吸,喉间发出几声短促的尖叫,却尽数被身下的被子吸去。
她用力地挣扎着,像只被搁浅在岸的鱼一般拼命地拍打着自己的双臂,却奈何体力悬殊,她的挣扎就像是蜉蝣撼树一般,根本不能撼动男人丝毫。
男人阴鸷的面容不知何时被越裂越大的笑容所替代,但仔细看去,那笑容中满斥着着冰冷与疯狂,红血丝无声地遍布他的眼底,随着他手下越发用力,那双通红的眼珠几乎都要脱眶而出。
这间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或者说,整栋别墅的隔音效果都很好。这个女人绝对可以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不被任何人发现。
就只有一点……
程妈,不能再留了。
男人感觉到手下的身躯挣扎幅度越来越小,心知底下的女人马上就要抵达极限,他漫不经心地想,等明天他会告诉程妈这个女人有急事回家了,从此也不会再来,届时就看她的反应了。
识趣的话,就留她一命,不识趣——
他不介意让她们一起在下面相聚。
男人对自己的力气很有信心,而且也过去了几分钟,底下的女人唯有偶尔小幅度的抽搐,很显然,已经彻底失去还手余地了。
他微微松懈了力道,想把女人翻过来,再把她脸上的纱布取下,欣赏她死前惊慌恐惧的表情。
那样的画面,一定很美吧——
骤然传来的剧痛让男人的想法戛然而止。
只听到“砰”的一声,男人的脸瞬间被争先恐后涌下的血液糊满,眼前一片血蒙蒙的,天旋地转间,他只来得及张了张嘴,身体便不受控制的朝后跌去。
闻松月松开吹风机,满脸都写满了不知所措与害怕,她一边朝后缩,一边不经意地朝前方的梳妆台上扫去了一眼,同时大声叫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梳妆台上静静的立着一个手机,正对着床的方向。
男人捂着额头,只缓了几秒,便表情更加狰狞地扑了过来:“……贱人,你竟然敢!”
他的双手直接的朝闻松月的脖子掐去,也非常顺利的,让他掐到了她细弱的脖颈。
男人用力地合拢手掌,而闻松月也在拼命的咳嗽,眼神中布满了哀求,却很显然无济于事。
她的左手胡乱的在床上扫动着,试图找到一样东西来解决目前的困境。
终于——
“噗嗤”一声,是刀刃穿透血肉的声音。
又是一声“噗嗤”,闻松月借着男人松懈的力道,慌不择路地将刀刃拔了出来。
男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鲜血迅速地从他腹部上的大口上流淌而出,几个眨眼功夫,便浸湿了大半个床单。
“扑通”——
男人瞪着死不瞑目的眼睛倒在地上,似乎到死也想不明白,他怎么会被一个柔弱无能的猎物给反杀了。
“不……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闻松月尖叫着丢开了手中那把沾满鲜血的红宝石刀。
这把刀可谓是男人的珍藏,一直被他放在枕下,还时不时睡前拿出来将它把玩一二。
而今天,闻松月因为好奇,也因为在房间里等待的时间太久,便把这把刀抽了出来,刚想观赏的时候,她就听到了敲门声,便随手把刀放在了枕下,跑去给男人开门。
再然后,就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
地上已经死透的男人还在不知疲倦地朝外流着血,闻松月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纱布也早已被汗水和泪水浸湿,她扑到梳妆台上,双手摸索着握住了手机。
镜头因为她的颤抖而抖个不停,最后录下的是她颠三倒四的混乱话语:“我报警我这就报警,还要打120,要叫救护车——”
结束键被按下的瞬间,闻松月的一脸慌张变为了面无表情。
她随手扯下了脸上的纱布,就这梳妆台的镜子,细细地观察着自己眼睛的情况。
确定无误后,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就刚刚被这个男的压在床上的时候,她真怕不小心撞到自己脆弱的眼睛,还好没事。
闻松月欣赏了一下自己脖颈上的指痕,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眼眸随之弯起。
很好,事情完全如她计划中的那样发展——
视频中,她的两次出手都是出于迫不得已,以及对于自身权益的维护,完全是在正当防卫的条件下进行反击。
闻松月回头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男人,笑容越发明媚真挚。
从某种角度上而言,她得“谢谢”他给了她这个做完美受害人的机会。
虽然不知道原主还会不会回来,但就算她回来了,起码也不会给她平添太多的麻烦。
闻松月哼着跑调的小曲,准备打开手机拨打报警电话的时候,目光却倏然一凝。
她紧皱眉头,神情流泄出几分震惊。
地上早已死透的男人尸体……竟然在慢慢的变淡,消失?!
……
客厅中的电视机播放着欢快的综艺节目,嘉宾们的笑声掺杂在一起,不绝于耳。
洗手间的水龙头被拧到了最大,而瓷白的池子中不间断地划过暗红色的血丝。
姜烟细心地清理着刀具上的血迹以及指纹,又顺便洗了个澡,把身上不小心沾到的血迹都洗干净。
她脱下溅到血迹的脏衣服,统一放进了黑色袋子中,琢磨着等明天抛尸的时候将这些东西和凶器分开扔掉。
尸体处理起来还是费功夫的。
果然就像松子之前说过的那样,杀人容易,抛尸难。
姜烟叹了口气,但在想到闻松月的时候,又微微笑了起来。
不知道松子那边的情况如何,不过她这边,已经彻底解决掉了一个心腹大患。
姜烟从洗手间出来,换上早已准备好的黑色连帽衣穿上增高鞋和大码的男士皮鞋,用力地摔门出去,同时放出早已准备好的录音。
男人愤怒嘶吼的声音瞬间响彻整个楼道,激起了好几层的声控灯:“……我之前真是眼瞎,才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你放心,我以后就是死也不会再来找你了!”
女人委屈的哭声也紧随其后:“我都说了要分手,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防盗门“哐当”一声被关上,重重的脚步声如同鼓点一般敲击在台阶上,很快便奔出了这栋楼。
而留在这栋楼中的,还时不时会隐约响起女人崩溃的哭声。
……
尽管姜烟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但等她再度回到出租屋的时候,也已经过了零点十分。
但这趟她必须要走,要确保在警方发现前男友的尸体之后,尽可能地洗刷掉她身上的嫌疑。
至于明天的抛尸,姜烟准备到时候采用别的方法模糊尸体死亡的时间。
还好,摆放在客厅中的电话机还在锲而不舍地闪烁着白光,姜烟松了口气,跑过去接起电话:“我来了,是不是来晚了?”
姜烟本以为自己是最晚到的那个,没想到,闻松月竟然是跟她一起来的。
当听到闻松月说她刚也杀了一个人的时候,姜烟忍不住笑了,但下一秒,笑容凝固在了她的脸上。
电话那头的闻松月说,她面前的尸体消失了,问姜烟这边的情况怎么样?
姜烟举着电话走到了裹尸袋旁,弯腰拉开了拉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