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选择B的瞬间, 闻松月放在口袋中的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握住了刀柄。
隔着朦胧的纱布，她抬眼静静地看向男人。
现在房间已经被打开了, 她也看到了房间里的场景——虽然没看清，但也足够了。
所以……这个男的活着还是死了，对她影响都不大。
他的“状态”, 取决于他自己的选择。
闻松月平静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选择时, 男人的手也已经伸到了她的面前, 欲狠狠地按压她纱布下的眼睛。
闻松月清晰地看到了男人狰狞扭曲的脸，藏着口袋中的手也已蓄势待发。
突然——
门外传来了一道焦急的苍老声音：
“小姐小姐，你在这儿吗？你的眼睛该换药了。”
闻松月纱布下的眉毛几不可查地挑了挑。
程妈站在门外, 根本没敢进来，小心翼翼地道：“先生您回来了, 小姐是不是在您这里啊？她的眼睛要换药了, 要不……您看先让她去换个药。”
男人阴鸷冰冷的目光在闻松月的双眼上扫了一圈，冷冷地道：“……你先去换药吧，晚上再说。”
闻松月笑眯眯地应下, 道：“好, 我到时候给你一个解释。”
男人似乎有些意外于闻松月的反应, 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再度坐到了沙发上, 拿起了那本书。
他似乎笑了一下, 隔着纱布，闻松月只能听到他意味深长的声音响起：“很好, 晚上我就去找你, 希望你能就今晚的事情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闻松月轻笑道：“当然。”
走出门外前，闻松月又回头看了一眼。
室内窗帘紧拉, 唯有白炽灯刺眼的光亮起，男人的镜片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无机质的光芒，让人幻视某种黏腻的蛇类。
而他手里拿着那本书籍——
闻松月隐隐觉得，那并不是一本书，更像是……无数张纸拼接而成的“书”。
她走出那道门的瞬间，程妈便握着她的手腕迫不及待地将她拽了出去，急得活像是后面有鬼在追。
隔着纱布，闻松月甚至看到了程妈额头冒出的颗颗汗珠。
程妈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拽着闻松月一路往楼下疾跑。
直跑到一楼角落的死角，程妈才停下脚步，闻松月感觉到她紧锁的眉头，无奈道：“程妈，您怎么突然来了？”
她的眼睛是用换药，但一大早就在程妈的帮助下换完了。
程妈刚刚这么说，摆明是一个借口。
“你、你真的是……唉！”程妈看着闻松月的表情中满是恨铁不成钢，末了她长叹了一口气，不容置喙地道，“今天晚上不管先生说什么，你都说眼睛不舒服，然后来找我，我先送你去医院。”
见闻松月迟迟不言，程妈忧心忡忡地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催促道：“记住了吗？晚上就这么跟先生说，千万不能跟他待在一个房间里！”
程妈此时已经算不上是暗示，几乎可以是明示男人有问题了。
闻松月静静地望着她，认真地道：“程妈，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程妈目光闪烁了一下，避开了闻松月的目光，低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不要问我……”
沉默流淌在两人之间，过了片刻，程妈妥协似地靠住了墙壁，飞快地嘟囔了一句话。
她语速飞快，但是闻松月耳朵却瞬间捕捉到了那句话的具体内容。
在大脑做出反应之前，闻松月的心跳已先一步微微加快了几分。
她说：“之前有一个保姆，好像就是不小心误入了那个房间，再然后警察就来到了别墅……”
程妈的话虽然含糊，但是潜台词显而易见。
这个男的之前应该就有杀人的嫌疑，只不过看他现在的情况，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完全洗刷掉了自身的嫌疑。
这样看的话，闻松月今天的处境估计会非常危险了。
闻松月彻底明白程妈为什么会如此着急了。
不得不说，她真的对她非常的负责。
可能是见闻松月久久不言，程妈有些着急地拽了下她的衣袖，道：“听到了吗小姐？！今天晚上一定要按照我跟你说的来做。不然的话……”
最后的话语湮灭于程妈慌张嗫嚅的嘴唇下。
“我知道了，谢谢您，不过……”
闻松月安抚地拍了拍程妈的手臂，眯眼笑道：“您相信我吗？”
程妈不解地道：“相信。相信……什么？”
闻松月轻笑开口道：“相信我一定会活过今天。”
就只有一点——
闻松月在心中叹了口气。
她本来是打算今晚跟大家再打一个电话说明情况，顺便看看骆姐和雪姐今天有没有顺利见面。但看来，她今天晚上必须要先把那个老男人解决掉才行了。
希望，他不要耽误她接电话的时间。
……
刚从地铁站出来，姜烟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不动声色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并没有看到任何人，空荡荡的街道上唯有风呼啸卷起的落叶。
但姜烟心中清楚，她那个前男友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今天上午的时候，她接到了来自前男友的电话。
在接通之前，姜烟看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没想太多，便直接接通了。
但接通之后，她听到了男人歇斯底里的声音，反复质问她是什么意思，又为什么要分手，还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姜烟直接挂掉电话，很快，微信上收到了陌生的好友申请。
先是卑微的恳求，说不明白自己哪里错了，求她再给他一次机会。
三番五次后，见姜烟毫无反应，对面的话就变成一连串的咒骂。
然后，又是哀求。
几个来回后，姜烟也早已拉黑了不知道多少个号码，甚至有些好奇这个人是从哪里找得到这么多新号码的。
就在她琢磨着他是如何做到的时候，前男友又再度发来了新的好友申请，想约她中午吃饭，把话说清楚。
与此同时，系统弹窗跳了出来：
【请玩家在三分钟之内做出选择
A.答应他的邀约，跟他中午见面把话讲清楚。
B.完全忽视，就跟之前一样，当做看不到这条消息。】
姜烟当然要选择B，以对面的人现在的精神状态来看，她选择A简直就是给自己平添麻烦。
……中午吃饭肯定很多人，她就是烦了想给他一刀都得掂量几分。
选择B之后，对面毫不意外又是一连串的发疯。
前男友的发疯持续了几个小时，姜烟后面也懒得看戏了，把手机设成静音，专心地做起自己的工作。
等到点下班之后，姜烟便提着包和同事一道离开了。
两人家住在一个方向，一起坐了几班地铁，等姜烟先一步下车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不对劲。
也不知道是她现在身体素质提高导致更敏感了，还是前男友的杀意实在是太过明显了……姜烟几乎不用回头，就能察觉到那道满斥着恨意的目光。
垃圾桶、树后、小卖部……姜烟在心中默念着男人躲避的几个位置，提着包淡然地朝前走去，步伐没有丝毫慌乱。
他跟上来也好，今天好把这件事情给解决掉。
希望他给点力，动作快一点，不要磨磨蹭蹭的，耽误她晚上打电话的时间。
姜烟微笑地握紧了包里藏着的匕首。
……
厉飞雪从工作地点离开之后，便匆匆地赶去第二小学，准备去跟骆青竹见面，以及给她的女儿开家长会。
刚才的工作实在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厉飞雪从小虽然饱受忽视，但也没做过这么多的家务活。进副本的这几天，可以说是干了她这小半辈子的家务活了。
想起刚才雇主的表情，厉飞雪微微皱了皱眉。
可能是因为从小就在无界山长大，厉飞雪对于杀气非常的敏感，而一个人有没有真正的杀过人，在她眼里几乎可以说是称得上是透明的。
杀过人的眼神就算再努力隐藏，也是会跟普通人格格不入的。
而她的那个雇主很显然杀过人——
不止一个。
厉飞雪不知道这一点跟这场副本有没有关系，只默默地记下了雇主的一举一动，准备等晚上打电话的时候跟闻松月她们交流。
不得不说，这场副本的形式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她进入过副本中最新颖的。
她进入这么多场副本，还是第一次过了好几天都还处于一头雾水的状态，每天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具体任务是什么，全靠随机跳出的系统弹窗来推进进程。
来到第二小学，厉飞雪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四处都是神色匆忙的家长以及嬉笑打闹的孩童。
不过这也正常，今天第二小学的所有班级都要开家长会，每个学生都会来一名家长，翻倍的人数带来这么多人流量也是情有可原。
厉飞雪看了一眼手表，发现距离家长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便目标明确地冲去了五号楼下——
这是她先前跟骆青竹约好的地点。而见面时间，因为她们各自都有工作要忙，便比较弹性地约在了家长会开始前一个小时到开始前十分钟。
五号楼是实验楼，再加上比较偏僻，旁边就紧挨着茂盛的树林，并没有多少学生和家长来这里，只能隐隐地听到远处传来的人声。
厉飞雪来到五号楼下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底下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
她没想太多，只以为骆青竹是有事情耽搁了，可能要再过一会儿才能赶到。
再加上约定的时间还没到，厉飞雪也不着急，便站在原地继续等待。
但，等到距离家长会开始只剩下十分钟的时候，厉飞雪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
她依旧没有等到骆青竹，整整二十分钟，他只看到了几个路过的学生。
虽然没相处太长的时间，但以她对骆青竹的了解，她非常的守时，绝不会作出迟到的行为。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在这场副本中，她们彼此是见不到对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