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 莫苹愣了一下，又很快笑道：“可以啊，我没什么好介意的。说起来……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
“其实这个数值应该是每天有固定损耗值的。”
闻松月一惊, 问道：“莫姨，您是已经推测出固定损耗值了吗？”
莫苹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也不算是推测, 主要是靠我的技能。”
紧接着, 她简单的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技能, 主要是跟精神值有关，可以帮助她减缓精神值的损耗，而这也是她能借此推测出, 她们今日待在动物园中消耗出的固定数量。
莫苹感慨地道：“我先前一直觉得自己的这个技能没什么太大的用处。来了这个副本才知道，果然没有没用的技能, 只有还没派得上用场, 以及探索出具体使用方法的技能。”
“每个人的技能都一定有其特殊的地方，可以在特殊的时候发挥出特殊的作用来。”莫苹语重心长地道。
闻松月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余光瞥见其余几人也跟她的反应一样, 点头的动作分外敏捷。
奇怪……怎么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闻松月挠了挠头, 很快就听到莫苹告诉她们, 她推测出的数值是二十，而就她感知到的是——
“这二十点应该是在我们踏入动物园的时候就被扣下了。”莫苹严肃地道。“我进入动物园的瞬间就已经感觉到不舒服了, 然后看了一眼技能, 发现技能已经启动了。”
骆青竹表情凝重，道：“也就是说, 从我们踏入动物园的时候, 就已经被污染了。”
莫苹颔首道：“是的，但现在还不确定这二十点是每天什么时候扣。”
“我们今天早上大概是十点进入动物园的, 如果是每天固定时间的话，那等明天十点的时候我感知一下就可以告诉你们答案了。”
“如果不是，我感觉到了也会跟你们说的。”
闻松月想了想，觉得还真有可能是每天固定时间扣二十的精神值。
因为任务首先便要求她们存活七天，就像【惊魂公寓】那个副本一样，她们也是待满了七天之后才从副本中离开的。
所以，很可能当这场副本开始的时候，她们每个人的精神值就已经被悄无声息地扣掉了二十。
如果每天都是二十，那一百的精神值只够她们存活五天……
闻松月定了定神，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思想，让自己先不要执拗于这个问题，继续沉下心听莫苹分析。
其实光从她拥有这样一个技能，却能顺利存活四个副本这点就能看出来，莫苹的个人能力一定很强。
而且，她今晚也是单独一人找了过来。
莫苹一边说，一边用手点了点墙壁，严肃地道：“就我今天观察，每天除了固定的损耗值之外，也会遇到别的情况，会降低自身的精神值。”
“就比如，你们在喂动物的时候有仔细看那个告示牌吗？”莫苹依次对上了闻松月四人的目光，似乎在等待着她们的发言。
不知道是不是闻松月的错觉，总觉得她看向她们的目光中好像充满了……鼓励？
闻松月斟酌了一下，认真地道：“我看了上面写让我们只放饲料，务必不能跟动物产生任何接触。最好……连看都不要看。”
虽说……她不仅看了，还上手摸了一把。但闻松月心虚地觉得以她的特殊体质，这点对她应该没什么太大影响……的吧。
“对，你说的很好。”莫苹又转头看向骆青竹三人，道，“所以你们三个如果有出现二十点精神值损耗之外的情况的话，就要想一下自己是否跟动物产生了接触。”
云萝脸色有些发白，连忙举起了手，道：“我……我确实跟一条蛇对视了。”
莫苹登时皱起眉头，道：“你仔细说一下具体情况是什么样的？”
“我是负责饲养那个两栖爬行馆的。”云萝道，“我进去后就发现了，它里面很奇怪。按理说，两栖爬行类动物就有很多种，最常见的就像是蛇、蟒蛇、鳄鱼之类的，但是……这个馆里面的动物都放在了一起。”
云萝用双手比划了一个大圈，低声道：“我也知道这里是副本，不需要考虑那么多现实逻辑。所以当时看完告示牌之后就去拿饲料准备放进那个机器中。结果……”
“有一条绿色的小蛇被一条黄金蟒压住了，它被压得动弹不得，我一着急，便把那个挂在木桶上的勺子伸了进去，想着帮它把黄金蟒给拨开。”
“拨开了之后，小蛇是出来了，但是……”云萝声音渐低，表情也逐渐开始变得有些迷茫，道，“那条小蛇像是在感谢我一样在原地跳起了舞，它开始向我挥手，它跳的舞真好看啊……”
“云姐！”闻松月大喝一声，同时用力地摇晃了一下她，及时打断了她的回想。
云萝一个激灵，脸色不禁又白了几分，道：“现在想想，那些什么跳舞挥手应该都是我幻想出来的，我……我估计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污染了……”
莫苹严肃地道：“所以你的精神值才会比她们都低了十点。”
“这十点也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的几天，你能坚持的时间要少一天。”
莫苹直接地道：“所以，在接下来的几天，你必须要严格遵守说明，不能跟那些动物产生任何接触，喂完就走。就算它们撞击栏杆，或者是向你寻求帮助，你也不要管它们。”
云萝重重点头，焦虑地咬着下唇。
以后别说让她看小蛇跳舞了，她也绝对不会再去想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了，就比如什么长颈鹿钻进房间里……
奇怪，不仅是长颈鹿，鳄鱼那么大，又是怎么在那么小的笼子里饲养的？
与此同时，闻松月和骆青竹几乎是同时开口，道：
“莫姨，您刚刚是说动物在撞击栏杆？”
“莫姨，动物有撞击栏杆吗？”
闻松月和骆青竹话刚说出口，便对上了彼此的目光，均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震惊。
“果然……”闻松月叹了一口气，道，“我就说动物怎么会撞击栏杆？原来这也是不正常的。”
如果不是莫苹刚才突然提起，她估计也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大概是从一开始，她打心底起就觉得这座动物园哪哪都不正常，所以……这些动物的不正常的举动，在她眼中反而是正常的。
骆青竹笑容苦涩，道：“我是完全按照告示牌上写的来操作的，也没有跟动物进行任何接触。”
“我把饲料放进机器之后便始终低着头，而在我的视角中，那些动物也始终安安静静地吃着饲料，没有发出任何奇怪的声音。”
但现在想来，它们安静的也太不寻常了。
交流之后，闻松月发现她跟莫苹看到的动物是差不多的。
只要她们靠近动物的一定范围内，那些动物就会开始发疯般地撞击栏杆，甚至在闻松月看来，那些动物的眼睛还会发红，而莫苹那边则没有眼睛变红的情况。
而对于骆青竹姜烟和云萝而言，那些动物除了安静的过分外，就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了，从外表看也就是普普通通的正常动作。
……当然，要排除云萝最后看到的那个小蛇跳舞。
姜烟忍不住道：“那那些动物撞击栏杆是为了什么啊？”
“我感觉，像是……在催促我们离开这里。”闻松月微微拧眉，道，“我有尝试过，它们对我并没有太强的攻击力，只要我远离一定的距离，它们也就会平静下来。”
莫苹赞同地道：“就像是有些自然灾害来袭的时候，动物会有很强烈的第六感，催促主人离开。我觉得那些动物的行为很像是一种提醒。”
云萝在刚才又被闻松月及时拍醒后，便一直处于掐着自己胳膊的状态。
她一边吃痛，一边道：“我们也想走啊，要是它们能说话，告诉我们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好了。”
她只是开玩笑随口一提，其余人也没放在心上，笑谈了几句后，又互相交流了一下其余的线索。
不得不说，莫苹的分析和逻辑能力实在是太强了。
她目前拿到的线索虽然不多，但是她非常擅长举一反三，几乎是闻松月她们提个开头，她就能立马联想到结果。
而且，莫苹还帮助闻松月她们扩展了不少新思路，也提出了很多新的问题等待她们探索。
闻松月还委婉地向莫苹问了问精神值会不会出现负值的状态，得到的却是她否定的回答。
莫苹表示，自她得到技能这么久以来，就从来没有出现过负数。
而且她的技能说明上也显示，只有精神值稳定在八十以上，人才是正常的。别说负数了，只要下降到八十以下，人就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
闻松月没办法，只得暂且将相关的问题按压了下去，强迫自己暂时不要再想。
她现在很多问题都不敢深想，就怕会引起不对的状态。
云萝又换了条胳膊掐自己，感叹道：“莫姨，我感觉我跟您比起来，我才是那个年纪比较大的。您这脑子实在太好用了。”
莫苹笑了，眼角的细纹反而给她增添了一层光辉，她道：“小云啊，你现在也不笨，不要这样说自己。”
最终，她们还是决定等白发女从楼上下来后一起回去。
……主要是因为莫苹说她的技能可以建立出一道精神屏障，回去的时候可以把她们都笼罩起来，防止精神值损耗。
云萝一听，一口答应了下来，还跟莫苹保证会跟白发女好好相处。
闻松月嘴角抽动，压低声音道：“反正我也不受影响，跟她有仇的也单是我，大不了……一会儿我自己回去，你们就跟莫姨一起走。”
没曾想，她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莫苹便炯炯有神地看得过来。
姜烟一句“那我跟你一起”还没说完，莫苹便走了过来，问道：“小闻，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闻松月没想到莫苹的耳朵这么尖，有点尴尬的笑了笑，道：“莫姨，我怕我跟她又打起来……”
“打不起来的。”莫苹慈祥的笑容中带了点意味深长，道，“那孩子看到的场景跟你们几个差不多，她也要闭眼走路，没有功夫跟你打架的。”
闻松月：“……”
果然，这就是姜还是老的辣吧。
她无话可说，便答应了下来。
不过……
闻松月顺手把索命之刃召唤了出来，偷偷塞进了衣服口袋里。
隔着衣服捏了捏那柄熟悉的刀，闻松月安心了不少。
到时候就算白发女非要跟她打，她也不怕她。
又等了大约十分钟，有道纤细高挑的身影踉踉跄跄地在楼梯上露了头。
很快，她们就看到白发女捂着头走了下来，脚步虚浮，表情中似乎也有几分痛苦。
闻松月几人都站在原地没动，唯独莫苹迎接了上去，扶住了她，同时担忧地道：“孩子，你没事吧？”
白发女似乎挣扎了一下，但没挣脱出来，她摇了摇头，没说话。
莫苹便扶着她往下走，道：“那我们便一起回去吧。”
闻松月仿佛没看到白发女一脸僵硬的表情，对她笑着挥了挥手，笑颜明媚，自然地道：“你好呀姐姐，又见面了！你弟弟还好吗？”
“……”闻松月清晰地看到白发女深吸了一口气。她那张宛如精心雕刻而成的容颜上也浮起了层层波澜。
白发女冷冷地道：“他怎么样你不清楚吗？不是你把他送进去的吗？”
闻松月惊讶地道：“姐姐你怎么这么说啊？不是你弟弟特意想进去的吗？我还想着谁没事干会站在那个地方，还引来那么多保安。”
“你——”白发女显然是个不善言辞的，“哐当”一声，一条锁链被她紧紧地握在手心中，尾端还砸到了地面上。
闻松月手中也有一道暗光划过。
索命之刃在她手中漫不经心地挽了个刀花，她笑盈盈地道：“怎么，姐姐你还想来试试吗？我怕你的头发再少一截呢。”
闻言，云萝登时朝白发女的背后看了过去，小声嘀咕道：“怪不得我说谁家好人头发留这个发型啊……”
剪的一点都不规律，像被猫啃了似的。
现在破案了，是她们家这个“松鼠猫”啃的。
锁链和匕首在空中撞击，碰撞出了点点火花，又迅速地被拽开了。
莫苹一手拽着闻松月，一手拉着白发女，脸色沉了下来，斥道：“都说了情况危机，先回去，有什么话好好说。你们打什么架啊？”
“没说两句就开始打架，你们就不能听老师的话吗？咱都是多大的小朋友了，不要再闹脾气了，要好好相处，听明白了吗？”
莫苹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顿了顿，道：“……总之，先别打架，也别吵，有什么话回去好好说。”
气氛陡然安静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恢复了正常。
闻松月干笑了一下，乖乖地道：“老师我错了，我不跟她吵架了，我们先回去。”
她主动走到了最左边，跟姜烟站在一起。
白发女表情有些木，但也很配合地道：“我也不跟她吵了。
她站到了骆青竹的右边。
闻松月和白发女现在可谓是占据了队伍的两头，隔了足够远的距离。
云萝小声对姜烟道：“……我就说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原来莫姨是老师啊。你觉得莫姨是什么老师？”
姜烟想了想，道：“数学老师吧。”
莫苹回头道：“我确实是数学老师，最初是教高中数学的，现在有时候会去小学代课。”
云萝登时安静至极。
……笑话，要问她最怕的是哪科的老师。数学是她一生之敌好吧。
借着莫苹的能力屏障，她们一行人顺利的回到了宿舍楼中。
闻松月几人这才发现，莫苹和白发女是被分到了同一个房间。而她们房间的隔壁，就是闻松月她们四人的房间。
她们六个人进入房间前还互道了个晚安——当然，这个环节不包括闻松月和白发女。
她们两个这一路上都没说一句话，某种程度上而言，也算是贯彻了不吵架这一目的。
……
第二天一大早，闻松月四人洗漱好之后便去敲了隔壁的门，结果从莫苹那里得知，白发女一早便离开了，甚至都没有惊动她。
莫苹叹道：“这孩子真的挺懂事的，我估计她可能先去动物园中探索线索了，昨天也没怎么见她回到宿舍，好像一直在动物园里面转悠。”
“也不知道她精神值现在还剩多少。”莫苹有些忧心忡忡。
闻松月想冷哼一声，强忍住了。
……什么探索线索啊？她估计白发女指不定就是在动物园里面到处找陷阱埋伏她呢。
莫苹并没有感觉到精神值有新的下降，便让她们先去完成喂养任务，等中午去食堂的时候再交流线索。
闻松月几人便还是按照划分的喂养区域准备分开走。
而莫苹负责喂养的区域是熊山，正好可以跟闻松月和姜烟她们一道。
这一回，闻松月注意到，她和莫苹并没有走散，但是姜烟的身影却依旧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来，这个走散应该还是跟精神值有一定的关系。
因为提前跟莫苹解释过了，她也没有太过意外。等她到熊山的范围之后，便跟闻松月说中午见。
闻松月也朝她笑着挥了挥手，奔去了松鼠园的方向。
还是跟昨天一样，仓库中放着看不出丝毫形态的糊糊饲料。
闻松月迅速地将饲料倒进仪器中，立刻跟栏杆拉开了一段距离，提前预防这些松鼠们跑过来之后用头撞进栏杆。
她目送松鼠们吃完，等水流洗干净食槽之后，便又盯着它们看了一会。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只要维持足够的距离，松鼠们就不会开始发疯撞击栏杆，仅仅只会用一双双变得鲜红的眼眸死死盯着她看。
被看到现在，闻松月都习惯了，挥手跟这些松鼠们告别之后，她目标明确的冲向了实验楼。
是的，她没有跟骆青竹她们说，她准备自己单独去探索一下白天的实验楼。
她想知道……实验楼在白天和晚上会不会有什么区别？
闻松月还是很在意科学家那个错误答案。只不过这一点，她并没有跟骆青如三人提起。
当时她自己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 都会影响到自身的状态，更别提，状态本就不好的骆青竹他们了。
这一回，闻松月并没有走小路去实验楼，而是守规矩地沿着地图上有的线路来到了实验楼，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人，只在实验楼的门口看到了一左一右站着的两个保安。
闻松月眯眼观察了一会儿，觉得这两个保安应该就是云萝她们昨天用道具询问的那两个了，大部分特征都对得上号。
至于怎么混进去——
闻松月悄无声息地绕着实验楼走了一圈，发现也跟云萝他们说的一样，只有这两个保安在前面看守，实验楼的后方是一片茂盛的丛林。
柔软的白色小鸟在闻松月头上一闪而过，连带着一道身影也宛如闪电般落在了二楼的露天阳台上。
闻松月先看了一眼玻璃门内，确认没人后，便取下了头上的发夹，将露天阳台的门撬开，顺利地走了进去。
且让她看看，白天和晚上的实验楼有没有区别。
待少女纤细的身影彻底没入黑压压的实验楼中后，一道高挑的身影也慢慢地自树后走了出来。
白发女抬起头，面容毫无波澜地凝视着闻松月消失的方向。
旋即，她脚尖微微一动，也起身飞到了墙壁上，像只壁虎一样灵活地爬了上去，眨眼功夫便来到了闻松月先前落下的露天阳台上。
白发女伸手去推门，然后……发现门又被死死的锁上了。
不仅如此，白发女低头看了一眼，看到门内甚至还被卡了一块不知从何处找到的门把手。
……彻底断绝了她想从这儿进去的路。
白发女：“……”
她面无表情地想，这一次任务目标绝对是她遇到过最讨厌的。
……
为了防止自己在无意间跟这些动物产生接触，云萝这次从头到尾都低垂着头。
放完饲料之后，云萝甚至都没有抬眼看，而是始终听着水流的声音去冲刷热食槽，水流声停歇后便准备检查一下门锁，就迅速离开这里。
但……在她转过身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人的声音。
有人在说话。
人声在寂静的空间中越来越响，无数道女声同时响起。
她们好像在喊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