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如果说二楼的房间是女孩单独的住所, 那么六楼的房间，从进屋就感觉到了甜蜜，像是热恋期情侣的共同的小家。
只可惜, 这甜蜜下隐藏的唯有欺骗和伤害。
闻松月进屋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家具摆放的位置实在是太奇怪了，不像是适应主人的习惯，更像是在刻意遮挡着什么。
她很快就在房屋内的各个角落中找到了几个针孔摄像头。
闻松月摆弄着那些摄像头, 厌恶地道：“最高清, 网速最快的款式, 几乎拍下就秒上传云端。”
姜烟也是满脸恶心，道：“人渣……不过松子，你怎么这么熟练？”
闻松月见骆青竹一脸复杂, 猜到她又在想些什么，忍不住笑了：“我以前打工的时候电脑店的姐姐教了我很多, 也带我拆过不少。我真的是良民, 从小到大一点违法乱纪的事情都没做过！”
“……”骆青竹默了默，道，“你发现的速度非常快, 我们拿着检测机器恐怕都比不上。等出去后你可以来我们那里帮忙, 就不用打工了。”
闻松月怔了一下, 摆手笑道：“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我现在早就摆脱贫困了。等出去之后再说吧。”
骆青竹看了她一眼。闻松月现在还不到十八, 好几年前……那她恐怕才十三四岁。
再联系之前她的种种行为, 骆青竹心头陡然浮现出一个猜测。
闻松月就莫名感觉骆姐看她的目光奇奇怪怪的，也不讨厌, 就是……怎么感觉像是妈妈看女儿似的, 充满了怜惜与心疼。
“……”她迅速转移话题，晃晃手里的针孔摄像头, 道，“我刚才看到房间里有电脑，不如打开看看吧。”
很快，闻松月就顺利地用电脑连上了这几个针孔摄像头。
不仅如此，她还在这台电脑中找到了几个隐藏起来的文件夹，里面的内容数不胜数，直让人看得怒火上涌。
而这还只是冰山一角。
闻松月闭了闭眼，左手青筋崩起，右手打开了分门别类，规划的整整齐齐的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各种各样的视频和照片，还有一份详细的文档。
她冷冷地道：“果然，这里面的每一个文件夹，都代表了一个女生。”
闻松月垂眸看了一眼下方的统计：【96】。
这意味着有九十六个无辜的女孩子都遭受了偷拍。
骆青竹脸色难看，咬牙道：“有些视频里的受害者完全处于在无意识的情况，我严重怀疑他采用了违法的手段伤害到了受害人。”
闻松月鼠标点的“啪啪”响，冷笑道：“我看他这样子可太熟练了，躲摄像头、摆姿势……几乎没视频拍到过他的正脸。”
与之相对的，那些无辜的女生却被从头到尾拍了下来，被人放到网上肆意评价取乐。
闻松月在电脑中找到了一个网站，登陆上一看，潮流男的账号中满是他偷拍到的视频与照片。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角度奇怪，像是在公共场合，例如地铁、公交、女厕所……等等地方偷拍到的照片视频。
而在这些角度奇怪的照片视频中，闻松月看到了一双出镜的短胖手。
很眼熟的手，正是西瓜头的。
“所以事情应该就是这样——”
闻松月面无表情地总结道：“潮流男和西瓜头是合作的关系，而他们两人偷拍到的一切视频和照片都共同交由潮流男放到网站上来售卖。”
她点开后台一看，声音更冷了：“这两人赚的挺多啊。骆姐，这个数目已经早就构成犯罪了吧。”
骆青竹点头，寒声道：“他们这个程度，必然是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或是无期徒刑。”
闻松月忽地笑了，眼眸中却没有丝毫温度。她一边删着后台的视频，一边道：“昨天还是让潮流男死的太轻易了。不过没事，他的好兄弟不是还在二楼吗，想办法让女鬼干掉他。”
他们两个，一个也别想跑。
虽然知道这里是游戏，视频什么的也可能删了没有，闻松月还是执拗地将所有的视频和照片都清除干净了，确保电脑上没有留下一丝一毫。
旁边的姜烟一直在默默地看着她操作，忽然道：“松子，如果这些东西有备份的话，又该去哪里找啊？”
闻松月想了想，道：“网盘备份我都删掉了。我顺着他的账号查了一下，三个地方的都删掉了。但如果他另外存了U盘……那就要再好好找找了。”
“我去房间里找找有没有U盘！”闻松月起身就想去找，随口道，“还好姜姜你提醒我了。”
姜烟睫羽微颤，垂眸道：“我也是……突然想起来的。”
她们三人在房间里又搜索了几圈，没找到U盘，却找到了别的线索。
是一本粉色的日记本。
当时她们还在讨论为什么女孩恋爱后却不写日记了，现在找到了原因——
不是不写，而是用了新的一本，来记录她的恋爱日常。
她们也终于知道了女孩的名字：孟冉冉。
孟冉冉在第一页写下了这么一段话：
【没想到这么帅的男朋友竟然这么容易吃醋，哈哈！
他和别人吃醋也就算了，怎么连日记本都要吃醋啊，真的是……
不过谁让我喜欢他呢，就答应他这个要求吧。以后这本日记中只记录有关他的事情。
就算是恋爱日常了，嘻嘻。】
闻松月微微皱眉，道：“我感觉有点奇怪，但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骆青竹道：“我也是。”
姜烟却感觉到遍体通寒，她想起了昨晚经历的那些，喃喃道：“她男朋友是故意这么表现的，是故意让她这么做的……这不过是一个开始。”
闻松月愣了一下，迅速翻开了下一页。
孟冉冉说话算话，之后的每一天日记都充斥着潮流男的各种各样的小事。例如他同她说了什么情况、吃了什么饭、又一起做了什么事……
慢慢的，闻松月也察觉到不对劲了。而沉浸在恋爱中孟冉冉虽然感觉到了不舒服，但为了爱情，她勉强可以忍受。
孟冉冉做了太多太多来自男朋友要求的事情。
一开始只是小事，比如帮他买饭、取个快递、买件衣服……当她做到之后，事情就开始变得变本加厉起来。
他要她做饭，理由是外卖不健康。他要她必须秒回，理由是没有安全感。他要她下班后立刻回家，理由是担心她的安全。
在一声声甜言蜜语的担忧中，孟冉冉却逐渐感觉到了窒息。
她想逃离越来越紧的桎梏，却又感觉迷茫：
【他说他爱我才会管我，才会有这么多的期盼。
可是我好累啊，每天都好累。
他之前要我删掉通讯录里所有的男性，我删了。
但现在他要我删掉我的朋友，说她们都没安好心，都在说他坏话。
他说只有他才是最爱我的，才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
看到这，闻松月已经确定了：“pua，他就是在pua她。”
这种打着“爱你”、“为你好”的幌子，实际上的目的就是为了操纵你，让你全心全意都认同他说的每一句话，彻底沦为他的傀儡。
以爱为名，肆意伤害。
闻松月意识到了某件事，心脏重重一抽，道：“那九十六个文件夹……不会都是这么来的吧。”
室内登时陷入了死寂中。
很快，孟冉冉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在某日看到了潮流男的手机，上面登的却是另外一个账号，以及他和无数女生的聊天记录。
每个人详细地备注了信息：身高、年龄、三围、生日、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等等……
她们像是一串代码，寥寥几行字就写尽了她们的存在。
孟冉冉崩溃地去质问潮流男，得到的却是他的反问：“你为什么要碰我的手机，你一点都不尊重我！”
她在日记里写到：【他说那是朋友的账号，借用他的手机登录，忘记退出了。
他说我怀疑他一点都不相信他，对我很失望。
所以，都是我的错吗？】
但接下来，孟冉冉选择提出分手。
她已经精疲力尽了，身体的潜意识提醒了她无数次。这一次，她终于选择听从自己的内心。
但她没有成功。日记在这里戛然而止。
闻松月立马看了眼最上面的日期。
这里的时间和她们最初找到的日记本上的最后一篇日记对上了。
她冷冷地道：“她没有成功分手是因为……照片和视频被暴露出去了。”
“我现在怀疑就是潮流男设计的，为的就是能更好的打压她，操纵她。”
还有什么能比让一个人失去一切，遭受无数羞辱的时候掌控她更快的呢。
潮流男让西瓜头去做了这件事，孟冉冉的名声被毁了。
但很快，孟冉冉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闻松月在日记本的夹层中找到了一张薄如蝉翼般的纸。
系统提示：【发现一块怨气结晶，是否读取。】
她们一同查看了这段回忆——
孟冉冉崩溃后找上了西瓜头，她发现不止她一个人遭受了偷拍，西瓜头的手机电脑里还存着无数无辜受害的女孩子。
她决定在死之前，带着西瓜头一同上路。
她不能让这样的人渣活着，去伤害更多的女生。
孟冉冉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条白裙子，提刀去找西瓜头。
即将杀掉他的前夕，西瓜头痛哭流涕地说出了真相，说一切都是潮流男逼他干的，包括潮流男同时谈了无数女朋友这件事。
孟冉冉没有想过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
趁着她浑浑噩噩的时候，西瓜头屁滚尿流地逃了出去。
而孟冉冉静静地在原地站了很久，最终，她走上了去天台的路。
那袭白裙被风吹拂，她把刀扔在了地上，踏上了最高点。
……
闻松月缓缓睁开眼睛，再同她们对视，眼中都是一样的情绪：
还是让那家伙死的太容易了，以及，西瓜头绝不能放过。
不过……闻松月又回想了一遍记忆中的场景，总觉得哪里不对，便问道：“姜姜你记得昨晚孟冉冉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吗？”
姜烟道：“红色吧。怎么了吗？”
闻松月道：“我记得第一晚的时候，她穿的也是红色。但是刚刚她在天台上的时候……穿的是白裙。”
“会不会是因为跳楼后血染红了身上的裙子？”姜烟道。
骆青竹道：“跳楼后是会流出大量的血液，但应该是不规则的。你们俩想想孟冉冉身上的裙子颜色均匀吗？如果是白裙染血，可能有地方的颜色会泛粉。”
闻松月沉思片刻，道：“不均匀。但我记得她身上的裙子是暗红色的，就像是……”
“原本红色的裙子，沾血后呈现出的暗红。”
姜烟仔细想了想，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记得她的裙子非常暗，也没有浅淡的地方。”
骆青竹一惊，道：“所以说，孟冉冉极有可能不是这次跳楼的，她后面穿着红裙跳楼了？”
闻松月道：“应该是的，但是为什么呢……”
从孟冉冉现在的模样来看，她是跳楼而死这点是可以确认的，但是穿着红裙——
闻松月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一个传闻。
据说，穿着红色裙子自杀，死后会化为厉鬼。
闻松月同时也想起了第一次遇见孟冉冉时，系统跳出的提示：【目前遭遇红衣厉鬼……】
所以她化为厉鬼，会不会和这个副本的其余两个女鬼有关系？这个副本又是因何形成的？
闻松月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
另一边，黑衣男面上的笑容在小郑的拒绝下隐隐破裂。
“你想好了？你一定会后悔的。”黑衣男意有所指地道，“我看骆青竹刚刚跟着她们去找线索了吧，但根本就没有带你。”
“你已经被孤立了。”
小郑的脸色微微一变。
黑衣男又道：“骆青竹在你们那儿地位很高吧？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没能活着离开这场副本，你出去之后说不定可以取而代之。”
没想到这话直接让小郑变了脸色，没好气地道：“我是绝对不会和你们这种人合作的。就你们那个组织，出了游戏不赶紧想办法躲起来，不被我们抓住就已经算是万幸了。”
还让他取而代之骆姐？他究竟清不清楚骆姐在定界局的地位啊。
饶是现在小郑对骆青竹隐有怨怼，但也不得不承认骆姐的技能在过往的副本中发挥了多大的作用。
她曾救过无数的人。
小郑看黑衣男的表情满是厌恶，像是在看躲在下水道中的老鼠。黑衣男冷笑道：“别给你脸不要脸，我拉拢你只是因为没有别人可用。你以为我稀罕跟和你们定界局的人合作？”
“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骆青竹显然已经不把你当自己人了，她的积分和道具宁愿全都无偿给那个叫闻松月的人用，都不给你用。”
“你呢？你算老几啊。”黑衣男看着小郑逐渐变幻的脸色，继续道，“而且，你和五楼的房主合作的时候可是透露了不少的消息出去，甚至险些害得姜烟丧命，你觉得现在她们都知道这些事情了，还会对你毫无保留吗。”
“甚至……会让你活着出去吗？”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小郑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相信骆青竹的为人，但是他不相信那个叫闻松月的少女。
她的手段之狠辣，心思之冷酷。他这些天已经体验的淋漓尽致了。
而且她和那个姜烟显然关系密切。现在她知道是他告的密，还会放过他吗？
小郑内心的挣扎尽数被黑衣男看在眼底，他最后丢下一句“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我最后再给一个机会”后，便施施然离开了。
而完全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小郑没有注意到的是——
有道暗光自黑衣男的袖口中暴射而出，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小郑的身上。
跟他融为一体。
……
闻松月三人商量完目前得到的所有线索后便离开了六楼。
她们没有在其余楼层过多停留，而是收拾好东西后一同来到了七楼。
骆青竹中间还特意去五楼同小郑交代了一声，让他自己安分待在五楼，等明天再回面。
小郑答应了。
闻松月和姜烟都配着她去了这一趟。
离开了之后，闻松月若有所思地道：“骆姐你要不要一会儿再回去一趟？单独问问小郑。我总感觉他好像有什么话要对你说，但可能是看我们都在，就没有说。”
骆青竹沉默片刻，摇了摇头，道：“算了，已经没必要了，他也不会说的。”
闻松月能察觉到小郑的不对，正面小郑，又始终在暗中观察他的骆青竹自然也发现了。
她看出了他的犹豫，以及……最终的暗下决心。
骆青竹不知道这段时间里小郑经历了什么，但她绝不会再毫不保留的信任他了。
“那就算了。”闻松月笑道，又摸了摸下巴，“我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今天晚上一切就要结束了。对了骆姐，副本时间是怎么判定的啊，我们到了明天就算存活七天成功了吗？”
骆青竹道：“应该是到晚上。我记得我们第一天是大概晚上六点多进入游戏的。”
闻松月轻松地道：“那也快了，等出去后我要好好休息休息。”
骆青竹笑了笑，道：“出去后我再去找你们吧。”
姜烟忙道：“我也要。你们的联系方式记得给我。”
闻松月玩笑道：“好啊，不过我们现在这样像不像在立flag？要不还是等明天一切都结束后再交流吧。”
骆青竹失笑道：“你说得对。明天再说。”
她们一起来到了七楼，准备都住进去。
七楼的房主是个身材瘦小的男人，看人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眯起眼——是个打量戒备的姿态。
当瘦小男听说她们三人都要住进去的时候，显然不愿意，最终还是屈服在了闻松月的尖刀下。
“你们这样是不对的，我警告你们，没有经过我的允许怎么能随意住进来……”
闻松月笑吟吟地把玩着手中的尖刀。刀身锋利，折射出冰冷的光芒，却和微笑着的少女有种莫名的契合感。
她笑着道：“那你要报警吗？喏，这位姐姐正好是警察哦，说不定可以解决你的问题。”
闻松月手指的是骆青竹的方向。
瘦小男：“……”
他暗暗地瞪了闻松月一眼，嘟囔道：“也不知道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人……像你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会有人要的！”
“还有这种好事？”闻松月惊讶道，又贴心地提出了建议，“看你应该很好奇吧。要不要跟四楼和六楼的房主交流一下？我送你下去。”
闻松月笑着举刀朝瘦小男的方向走了几步，登时把他吓得朝门内躲去：“……住！我让你们住还不行吗？！”
闻松月挑眉，跟骆青竹和姜烟对视了一眼，迅速进入了房内。
门被姜烟死死地关上了，还顺手扣下了反锁。
“你们三个就住那一间房，没什么事别——”瘦小男话还说完，就看到闻松月三人同时朝他走了过来，登时惊恐地叫了起来，“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唔——”
闻松月顺手从旁边拿了块防尘布把他的嘴堵上了，笑道：“不要怕，我们可都是好人。”
瞬间牢牢制服住瘦小男的骆青竹表情复杂，道：“我总感觉可以自己抓自己了——”
姜烟正在尝试把麻绳往瘦小男身上绕，闻言笑道：“哪有自己抓自己的。再说了，要被抓也是我们三个一起，骆姐你不要怕。”
“……”骆青竹默了默，看着正故意在瘦小男面前磨刀的闻松月，突然觉得她一定要看住她。
她应该……能看住吧。
最终，她们三人将瘦小男捆成了一个粽子，确保他无法挣脱。
见瘦小男的挣扎渐缓，闻松月笑眯眯地道：“接下来我问什么你说什么，听懂了吗？听懂点头。”
瘦小男愤愤地瞪着闻松月，满是不甘地点了点头。
闻松月先把刀比在了瘦小男的脖子上，这才慢悠悠地将他口中塞着的东西取了出来，道：“第一个问题，明天女鬼她们就不会再敲门了，这里会发生什么事？”
闻松月之前就在好奇一件事——
这些房主用的替身契约会蒙蔽三个女鬼，让她们错杀玩家。但这个效果肯定不会是永久的，她们早晚会发现自己杀错了人，哪个时候又会如何？
经过她们的一致讨论，都认为第七天才是问题的关键。
瘦小男面上满是惊恐，他显然不想说，但反复磨蹭在脖颈上的匕首让他不得不说出了口：“……她会发现自己杀错了人，然后受到反噬躲起来。”
闻松月注意到瘦小男用的词是“她”，又问道：“那你们呢，你们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她可不认为同样是鬼怪，这些房主会甘愿始终屈服在女鬼之下。
……而且以他们能共存这么久来看。女鬼前六天是无敌的存在，最后必然会给这些房主别的机会。
瘦小男目光闪烁，道：“我们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会吃点尸体罢了。”
闻松月笑了，目光冰冷：“玩家的尸体？”
瘦小男辩解道：“那些人死都死了，我们这么多天都没吃饭，吃点尸体怎么了？”
他还非常的理直气壮。
闻松月“不小心”手重了几分，细细的血线顺着瘦小男的脖子滑了下来。她微笑道：“继续说，你们吃了尸体会怎么样？”
瘦小男满目恐惧，含糊地道：“也不会怎么样，就是会变强一些……所以我们一般会一起去找她，给她点教训……”
见面前的少女脸色沉了下来，瘦小男连忙道：“我们又杀不了她啊！顶多就是伤到她一点，时间重置后她又会变得和之前一样了。这毕竟是她的领地……”
闻松月冷笑一声，关于这个副本的最后几块拼图也差不多拼凑整齐了。
至于瘦小男说的那些，闻松月只能说听听就算了，根本不可信。
他说他只会吃玩家的尸体，去找女鬼算账。但以他含糊其辞的态度，这话的水分未免太大了。
就这六个杀人凶手，死后变成鬼就会有道德素质了？显然不可能。
闻松月猜测，估计等到了明天，这六个人都会彻底变换形态，去狩猎剩余的玩家。吃掉玩家，或者说人类会让他们实力大涨，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才回去一同找女鬼的麻烦。
但第七天的女鬼……恐怕会是最虚弱的状态。
那个时候，猎人与猎物的顺序颠倒。她们会遭遇什么，不言而喻。
闻松月左手紧攥成拳，眸光明明灭灭，杀意几乎已经无法掩饰。
瘦小男本来还强撑着，见此吓得直接哭了出来：“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你不能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可能怕闻松月再一个“不小心”把他的脖子给抹了，瘦小男额外透露了一点，道：“只要你放过我，我保证明天不杀你们！”
这无疑佐证了闻松月的猜测。
姜烟忍不住冷笑，道：“光你不杀有什么用？其余几个也都会动手吧。”
瘦小男又一瞬的心虚，又立马道：“你们不是让她杀了两个房主吗？她应该会同意你们住进去的，只要你们明天想办法住进她们的屋子里，就可以躲过他们的追杀了。”
闻松月凉凉地道：“那她呢，她会在哪里？”
瘦小男讪笑道：“她嘛……那必然是会在自己死亡的地方，始终重复自己的死亡过程。你们其实不用管她的，她死不了的，顶多受点伤——”
满不在乎的声音戛然而止，瘦小男拼命地朝后缩，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墙壁里，扯着嗓子哭嚎道：“我都说了的！你别杀我！放过我！”
要是平时说不定他还能反抗一二，但现在处于最后的时刻了，他们的实力都是最弱的……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被这些外来者威胁了。
他妈的，凭什么他就要永远待在最上面一层！现在楼长也死了，等过了明天，他说什么也要搞个楼长来当当，让那个死胖子住七楼！
瘦小男自以为情绪隐藏的很好，但他的那点心思和恶意都被居高临下的闻松月瞧的清清楚楚。
她眼眸弯弯，笑颜如声音一般甜蜜动人：“我当然不会杀你了，你都告诉我我们这么多了，我谢谢你都来不及呢。”
闻松月把刀轻飘飘地挪开了，微笑道：“你先在阳台里待着哦。等到了明天我们就把你松开。”
她依言把瘦小男塞进了阳台中，并把门从外面锁上了。
瘦小男反而松了口气，只要不杀他，什么都好说。
阳台反而是他最愿意待的地方，因为……他的那样东西，就藏在阳台里，晾她们也找不到。
瘦小男垂下的三角眼中闪着凶光。威胁他是吧，等过了明天，这三个女人都要死！
尤其是那个看似天使的少女，他第一个就吃她。
她们绝不会想到，根本不是按天亮来计算时间的，只要等女鬼走了，他们就能彻底摆脱束缚！
等到了那个时候——
……
骆青竹不愧是之前当过警察，对于人的一切细小动作和表情都抓的即为敏锐。她笃定地道：“那样东西就藏在阳台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在墙角的那堆杂物里。”
姜烟道：“要不要我一会儿给他下药迷晕，然后趁机再把东西取出来？”
闻松月勾唇笑道：“不用这么麻烦，就等那样物品发光之后，我们当着他的面取出来。”
“姜姜你不是说昨天它提前发光了吗？我估计昨天她杀了潮流男之后，今天的发光时间也会提前。”
闻松月眉眼弯弯，像是一只小恶魔，轻快地讲述着自己的计划：“我说明天就给他解绑。对呀，过了凌晨十二点就是明天了啊。”
“我把他送到女鬼的面前给他解绑，想来他一定会很高兴吧。”
骆青竹：“……”
她越发坚定了自己一定要看好闻松月的决心。
而旁边的姜烟伸手捏了捏闻松月的脸，鼓励道：“松子真棒，这个主意太棒了，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骆青竹沉默地想，姜烟也需要看好。
有的时候，溺爱的家长也需要管好。
……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将近零点。
看着墙壁上挂着的钟表显示的【11:40】，闻松月惊讶地发现阳台上亮起了莹莹的光芒。
而且这光芒还跟她之前几次见到的不一样，变得更亮更耀眼了。
看来，让女鬼杀掉真正的凶手，不仅特殊物品亮光的时间会提前，她的提示也是越来越明显了。
而此时处在阳台上的瘦小男显然也发现了这点。他肉眼可见地慌张了起来，挪到着身躯，像条蛆虫一般试图挡在亮光的前面。
当他好不容易挪到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一道黑影静静地站在外面，透着阳台玻璃安静地观察着他。
瘦小男紧张地心都要跳出来，结果听到闻松月幽幽地道：“我懂，这是小夜灯。你怕黑，所以特意给自己准备了一盏小夜灯。”
他一口气刚松懈下来，就立马听到少女开心的声音响起：“不过你的小夜灯好亮啊，我也想用用，不如今晚借我用用怎么样？”
“作为交换，我把你拉出来放到门口吧，一会儿再把门给你打开，这样你肯定不会害怕了吧！”
瘦小男险些没背过气去，他现在已经确信这家伙就是在耍他了，恶狠狠地道：“你休想！你——”
他身上开始泛起了不正常的鼓起，仔细看去……像是皮肤上争先恐后地涌出了无数张嘴。
那一张张嘴张张合合，像是在诉说着什么。闻松月能清晰地看到有阵阵黑气从那些嘴中冒出。
源源不断的恶意——
瘦小男脸上唯有疯狂，他嘴巴越裂越大，一刻不停地说着。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低语，围绕在闻松月的耳边，却根本听不清具体内容。
眼看着少女面上逐渐露出迷茫的神色，瘦小男刚一喜，就彻底僵住了。
他的嘴中被插入了一把匕首，鲜血横流，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闻松月直言道：“你像蚊子叫，很烦。”
要不是一开始恍惚了一瞬，她才不会给他“蚊子叫”的机会。
至于匕首……还好是她刚刚在厨房里随手拿的，就不要了吧。
所有的嘴都停止了一瞬，但很快又随同其主人，更加怨恨愤怒地发出声音。
闻松月先把瘦小男从阳台扯了出去，双手捂住耳朵，道：“你们别听他说的话，我们把他直接扔到门外！”
姜烟迅速地去阳台上取了那样发光的物品——
同她们猜测的一样，是一个键盘。普普通通的，布满油渍脏污的键盘。
闻松月把简易耳塞递给姜烟，而骆青竹已经干脆利落地打开门将瘦小男扔了出去。
门外登时传来了瘦小男越发尖利刺耳的声音。
闻松月手起刀落，键盘“啪”地碎成了两块，而瘦小男的叫声也随之减弱了几分，没刚刚那么刺耳了。
她揉了揉被卫生纸塞严的耳朵，隐隐有些发痛，道：“看来特殊物品毁掉之后，他们也会受到影响。”
话落，看到的是一脸茫然的骆青竹和姜烟：“你说什么？”
“……”闻松月放弃了。
现在摘下也不安全，还是等女鬼来了再说吧。
【00:00】
钟声响起，黑影准时出现在了楼梯口。
可能因为这是最后一个晚上，今夜的女鬼身上携带着恐怖的气势与杀意。饶是闻松月知道她不是冲着她们来的，都感觉到通体冰寒。
瘦小男想跑，被姜烟一刀定在原地，又开始涕泗横流地拼命求饶。
闻松月手中的刀都没了出手的机会，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她好像把姜烟带坏了，随身携带刀具。
嗯……等出去后她们肯定不会这样的，都是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
女鬼冲到了瘦小男的面前，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她们看着女鬼将瘦小男身上冒出来的嘴巴全都一个个地撕掉了。
鲜血淋漓，细碎的肉块滚落满地。
伴随着瘦小男渐弱的声音，他彻底死了，死前身上也没了一处好皮，血也几乎流尽了。
一片死寂中，女鬼抬起头，目光落在了闻松月的身上。
她道：“我记得你。”
女鬼慢慢地从衣领处扯出了一样东西——是她的发尾，上面绑着一个熟悉的头绳和发卡。
她没有口袋，就把发尾藏在了衣服深处。女鬼浑身都是血迹碎肉，唯有那点发尾是干净的。
姜烟惊道：“我就说你的头绳和发卡怎么不见了……”
闻松月笑道：“当时看着这个姐姐更需要就给她啦。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鬼却摇了摇头，指向对面的方向，道：“我不能说，你们可以找到。”
“等你们拿到最后的线索，我也可以告诉你们全部的事情了。”
闻松月精神一震，看来今天一切都会结束了。
她犹豫着问出了那个思索良久的问题：“姐姐，孟冉冉她……应该不是自杀的吧？”
闻松月想过女鬼可能说不出来，没想到她却摇了摇头，道：“不，她是自杀的。”
长发遮住了她的眉眼，却挡不住那股悲伤的情绪：“她是因为我们，才选择用那种方式跳下来的……”
……什么？！
此话一出，闻松月三人都愣住了。
因为那件裙子，她们后来都猜测孟冉冉极有可能是被潮流男给害死的，完全没有再往她是自杀的方向去想。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她们推开了最后一扇门。
也终于得知了女鬼的名字——应佳。
应佳确实是被络腮胡亲手杀死的，但促使她的二次死亡的，是瘦小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