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风节是埃及气温最适宜的时节,也是游商们最喜欢出行的时间。
长长的驼队驮着货物,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沙漠,有人坐在马车上,也有人跟着骆驼往前走。
虽然气候凉爽了,但风也更大了,旅人们不得不包裹着面纱,以遮挡肆虐的风沙。
“前面就是法雍绿洲了。”有人偏头对伙伴说道。
“嗯,谢谢。”与他同行的人头戴着奇怪的斗笠,看不清面容,但声音却是好听的,引得旁边的人都好奇地看过来,想要窥见面纱下的容貌。
“去梅农的话,你最好雇佣一辆马车。”那游商又说。
说是伙伴也不算,他是在路上遇上这人的,对方只说在沙漠迷了路,想要跟着驼队一起走。
这种现象在沙漠并不少见,大多数游商遇到这样的旅人也都会愿意搭一把手。
伯伊嗯了一声,又说了句谢谢。
因着阿曼特跟着商队跑商,伯伊知道,若是在沙漠迷路,或者找不到路,最好的办法就是听骆驼队的铃铛声。
对于古埃及这样的古老文明,没有便捷的交通方式,但经济高度发展,离不开游商们铺就的这条几乎贯穿整个尼罗河的跑商路线。
伯伊从下了船便跟着这个驼队一起走,预备在绿洲雇佣马车,准备食物和水,前往梅农。
离开大船时他带了一些水粮,但也是不影响他行动的重量,撑不住多久,更别说,从这里到梅农如果用脚走,那估计一年都不一定能到。
最前面的驼铃又叮叮叮的响了几声,走在他身边的游商松了口气,抹去额头的汗笑道:“总算是到了。”
伯伊仰起头,掀开斗笠面纱的一边,面前的城门高大巍峨,二十余米高的方尖碑伫立在城门口,如同巨人守候着这座城镇,这是为歌颂一代法老功勋所建立的。
在他们说话空隙,已经有一队人马超过他们进了城。
游商感叹道:“不愧是闻风节,来往的商人数量真是惊人!”
伯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超过他们的那队商人携带的货物很多,其中几人身材高大,看着应该是雇佣的卫兵。
“像他们这样能雇佣卫兵的商人还要跟着驼队走,想必是带着不少珍贵的货物吧。”游商说得很小声,不想叫别人听见。
他只是一个在亚历山大和法雍来回运货的商人,赚的钱能够糊口,但想要发大财还是要跑商,每个城市的需求不同,只有急缺的货物才能卖得起价格。
伯伊眉梢微动,偏头看向他:“这样雇佣了卫兵还要跟着驼队的商人多吗?”
游商回想了下:“倒是不多,但每个季节还是能遇上一些。”
驼队一般是一起出钱众筹雇佣一只卫兵队伍,虽然金额巨大,但平摊到每个人身上就还算是能接受,至少能保证他们跑一趟下来还有的赚。
所以也会有携带了贵重货物的人选择双重保障,雇佣卫兵的同时跟着驼队,两波人保护自己和货物。
只不过不多就是了,大多雇得起卫兵的都会选择单独走。
伯伊笑笑,心想,果然是被那小子给影响到了。
某一瞬间,他竟然以为是拉赫里斯身边的暗卫跟上来了。
随着队伍缓缓进城,伯伊与友商告别,跟这个驼队分开独自前往当地最大的旅馆。
三个月的时间虽然紧张,但还不至于需要日以继夜地赶路,所以伯伊准备在法雍修整一下再出发。
伯伊走进旅馆时,好巧不巧地又遇上了那队带着卫兵的游商。他们已经开好了房,几人上楼,进了二楼左边的四间客房。
伯伊收回视线,和旅馆老板要了一间上等房。
旅馆老板诶诶两声,面带笑意地收下伯伊的钱,登记后,让店里的仆从带着伯伊上楼。
闻风节正是旅馆最赚钱的时候,每年的这几天,旅馆老板能笑得嘴都合不拢。
伯伊住的房间也在左边,许是一前一后的缘故,伯伊的房间正好在那队游商的旁边。
仆从送来一些简单的吃食,净水,还有热水和干净的巾子,方便客人洗去身上的风沙。
伯伊对这家旅馆还算是挺满意的,等人离开后,舒坦地泡了个澡,弥漫的水汽中,屋里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也不知是皂角香还是熏香,伯伊觉得味道还挺好闻。
中途旅馆的仆从进来换水,隔着屏风,将用过的水提走。
从下船到现在几乎走了两天,伯伊精神还算好,但身体已经非常乏累,懒得下楼,索性就着赠送的吃食和净水糊弄了一下,便倒头睡觉。
睡梦中他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说话,想要睁开眼去看,但眼皮子却沉得厉害,来不及多想,就沉入了更深的混沌之中。
“陛下果真是阿蒙转世,竟然把阿伊大人的行为判断得如此精准!”亲卫压着声音和身边的同僚说话。
他们此时已经换下了白天的装束,穿着法老亲卫的制式服装,这一身衣服加上腰上的佩刀就是各个城镇之间的通行证,几乎是通畅无阻。
两天前,他们跟上阿伊大人的船,又跟着下船,但不等他们寻到机会下手,阿伊大人便遇上了驼队,事情立刻棘手起来。
同行的还有海卫的人,见状表示不理解,直接抓了人不就好了?
暗卫一脸鄙视地看着他:“你们是不知道阿伊大人的可怕之处。”
在这上百人的驼队中,阿伊大人想趁机溜走,那岂不是轻轻松松,他们才五个人而已,想要无伤抓住阿伊大人,怎么可能?!
这人要是跑了,等回去他们只怕要被陛下丢进虫谷里去。
他们是第二代暗卫,与阿伊大人没有接触过,但在阿伊大人“死去”的这几年里,阿伊这个名字被一代暗卫们口口相传,成为了暗卫营里的传奇。
“那现在怎么办?”海卫觉得这么跟着也不是办法,而且随着驼队离开岩石区,进入沙漠,他们可以隐蔽自身的地方越来越少,迟早要被发现的。
“混进驼队里,”暗卫中一人说道:“劫持最后的那队商人,我们去做他们的卫兵。”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当天傍晚他们就收到了陛下的回信,让他们赶在前面去当地最大的旅馆,开最好的客房。
按照陛下的布局,几人果然在最大的旅馆见到了阿伊大人,阿伊大人开的房间确实是旅馆最好的房间。
就连阿伊大人会先洗漱,再用吃食都与陛下所说一模一样。
他们也就顺便抢了旅馆仆从的活儿,把加了药的吃食换进去。
幸好店家赠送的吃食都是一样的,给他们省了不少事儿。
“马车到了。”这支暗卫的小队长推开门,招了招手,“下面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们直接从后门离开。”
现在正是月亮初升之时,大堂里的人已经走了七七八八,客房也陆续亮起了灯。
三个暗卫,一人背起服用了安眠药,又吸入了安眠香而昏睡过去的伯伊,一人领路,一人断后,三个人的配合十分默契,一切行动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
剩下的两个海卫只需要跟着他们走,不要掉队就好。
昏黄的烛光中,大堂里只有仆从在打扫卫生,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下楼,从后门离开。
等把人送上马车,车门上锁,暗卫的小队长才松了口气,抬手抹去额头因为紧张浸出的冷汗。
“怎么后门都没人,队长你怎么安排的?”一个海卫卫兵好奇地问。
他们这一路走来也太顺利了些,完全没有遇到人,也省了他们解释的功夫。
小队长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我把他们都打晕了藏进了仓库,以防万一,还点了安眠香。”
两个海卫对视一眼,肃然起敬,不愧是陛下身边的人,做事就是严谨。
小队长则是在想,遇上阿伊大人,不得不谨慎,要不是时间来不及,他甚至想要把马车加固,在外面焊上一个青铜笼子。
马车乘着夜色疾驰着驶出城门,一头扎进漫天黄沙里。
伯伊清醒的时候,便已经意识到自己中了招,他对自己睡觉的状态很了解,哪怕是很累的情况,也不会睡得这么沉。
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手脚都被布条捆着,很紧,生怕他跑了似的。
脑袋昏昏沉沉地,许是吸入的安眠香太多,即便是清醒了,手脚也是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身下颠簸的感觉,以经验判断来说,他人是在马车上,至于要去哪里,绑他的人是谁,目前尚不可知。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伯伊无法动弹,幸好埃及昼夜温差大,从温差能判断现在已经是白天,距离他最后有意识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至少十二个小时。
越是到危险的境遇,伯伊反倒越发冷静。
还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对方对取他性命不感兴趣,不然可以直接宰了他,不用千里迢迢地把他带走。
想明白这一点,伯伊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唯一不满意的就是布条系得太紧,导致血液不循环,很难受。
等到周围明显温度开始下降,马车总算是停了下来,外面的风声愈大,拍打在车厢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嘎吱”一声,马车门从外面被人打开。
伯伊还听到了锁扣的声音,显然对方不止是绑了他的手脚,还给马车门上了锁。
空气中散发出一股诱人的烤肉香,那人没说话,沉默着将烤肉递到伯伊的嘴边,伯伊想也没想地偏头咬了一口,他确实是饿了,昨晚糊弄吃的那点东西实在是没什么油水。
对方考虑得还挺周到,把肉切成了小块,用叉子喂他。
直到伯伊感觉到饱腹感才偏头示意自己吃够了,他清了清嗓子说:“我想喝水,谢谢。”
那人沉默片刻,站起身走出马车,过了会儿又折返回来,伯伊如愿喝到了水。
罢了,他又说:“我想去厕房。”
这人总算是憋不住,打破了沉默:“我给你松开脚上的绳子,但眼睛不会解开。”
伯伊心想,没有手还怎么上厕所。
对方立刻就给出了答案,这人将他手脚的绳子解开,把手改成了绑在身前。
解开绳子后,伯伊立刻抬手活动手腕和脚腕,绑的时间太久,手脚麻得受不了。
站在他面前的暗卫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摆出防备的姿态,他很快发现伯伊只是活动手脚,但这并没有让他放松,反而更加谨慎起来。
伯伊在对方的牵引下,下了马车,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不过他从四周吹来的风判断,他们应该是在沙漠的岩石区,临时扎营。
眼前光亮,大概是升起的篝火,伯伊微微偏头,看向篝火的方向。
坐在篝火边的几个人注意到他的动作,立刻紧张地屏住了呼吸,他们记得陛下说过,不说不听,闷头赶路。
“篝火边有几个人?”伯伊问。
几人面面相觑,有点懵,不是,被挟持的人这么淡定的吗?竟然还问几个人,这种问题他们怎么可能回答?!
伯伊笑了下说:“要是人多我就老老实实的,人少我就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
暗卫小队长瞪眼,是说逃跑的办法吗?不要啊!
暗卫小队长一整个沉默了,看他不说话,其他几个人更不敢说话。
片刻后,他咳咳两声,对面的人接到暗示,也跟着咳咳两声。
伯伊:“………”
可以,很谨慎,不过也算是知道了,在场的确实是有五个人。
全程非常老实配合地解决了生理需求后,返回马车,跟着他的那人又要拿绳子捆他的手脚,伯伊抬手:“能不能不绑,很痛。”
暗卫小队长低头,看到伯伊手腕上明显的几条红痕,因为绑的时间久,已经成了深红色,有些地方还发紫了。
伯伊虽然看不到那人,但能感觉到对方明显的犹豫了。
“你家主子应该有说过不能伤到我吧,”伯伊笑道:“我这手要是勒伤了,断了,那你不好交差啊?”
暗卫小队长一惊,阿伊大人怎么知道陛下这么说过?
伯伊笑而不语,心想,这也太明显了,谁家绑架对绑票这么好的,烤肉还切开了喂到嘴里,显然是上面有交代。
吃肉的时候,伯伊已经在脑子里开始过滤对方主子到底是谁了。
“我不会跑,”伯伊循循善诱,面上始终带着温和可亲的笑意,“首先我武艺很差,体力一般,不具备在沙漠逃跑的条件,其次,你们五个人,我也打不过你们。”
稍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你把马车门锁着,我跑不掉的。”
暗卫小队长几经犹豫,看了看伯伊被勒得红紫的手腕,又觉得伯伊说得很有道理。
于是伯伊就这样获得了手脚自由权。
“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把我的眼罩解开,”伯伊又说,“我的眼睛也非常不舒服,长期处于黑暗,会影响眼力。”
“不可以,”不等他说完,面前的人霍然站起身:“我不听我不听,不听不说,闷头赶路!”
伯伊:?
紧接着马车门从外面被人关上,锁扣哐当作响,对方嘴里还在嘀咕着那句,不听不说,闷头赶路。
随着马车晃动了下,那人的动静逐渐走远。
伯伊心想,这家伙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随即,他抬起手解下眼前的黑布,刚刚自己其实就是礼貌性地问上一句。
对于这是谁家派来的人,伯伊心底隐隐有了些猜测。
能对他的言行举止预判如此精准的人,只有拉赫里斯了,倒是没想到,那小子在前面竟然还安排了人等着他。
外面已经天黑了,马车里没什么光线,只能通过车窗看到外面跳跃的火光。
知道了抓自己的人是谁,伯伊便彻底放松下来,他又敲了敲门问外面的人:“可以洗漱吗?”
“………”
在摇晃的马车中日夜兼程地颠簸了一个月。
这天夜里,伯伊正在睡觉,睡在马车里他几乎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鼻间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花香,伯伊立刻屏住呼吸,但还是迟了,大脑逐渐混沌。
伯伊低骂一句,又来?
手脚失去力气,一点点绵软下来,失去控制,直到彻底失去意识。
“队长,我们为什么还要对阿伊大人用药啊?”暗卫背着伯伊,脚下生风地走进王宫。
经过宫门时,侍卫下意识举起佩刀要拦截,另一名暗卫举起手中的腰牌,侍卫看清腰牌,立刻收刀,扶肩行礼退到一侧让出道路来。
法老的暗卫在王宫有着仅次于法老和大祭司的最高通行权。
暗卫小队长长叹一口气:“陛下的命令是什么?”
暗卫想了想说:“把阿伊大人绑回去。”
“对,就是这个绑,说明陛下是生气的,”暗卫小队长一拍手,“要是陛下知道,回来的路上阿伊大人不仅看穿了我们的身份,还与我们说说笑笑,请我们喝酒,就绑了一晚上,陛下能高兴吗?”
暗卫竖起大拇指:“不愧是队长你,想的真周全。”
伯伊再次清醒过来时,眼睛还没睁开就先在心里把那几个暗卫骂了一顿,白瞎了他给出去的酒钱。
手脚再次被捆缚住,只不过这次是困在什么东西上,比起第一次,这次的捆绑力度就要小许多,还有活动的空间。
伯伊撩起眼皮,却惊讶地发现,他现在不是在马车上,而是在一座宫殿里。
这座宫殿很是眼熟,可不就是太阳神殿,拉赫里斯举办朝会的地方。
这个视角……
伯伊低头,发现自己坐的位置是拉赫里斯平日坐的王座,法老专属,黄金打造的王座极尽奢华,就连上面的软垫都是用金丝线制成的。
而他的手脚各自困在王座的扶手和椅脚上,虽然能活动,但却无法脱离。
黎明前,正是一天之中最为黑暗的时刻,宫殿里昏黄的烛火跳跃。
“哒,哒……”脚步声响起。
伯伊看向声音的来源,身材高大的男人从烛火的阴影中走出,一步一步地走进光亮,走向他。
深邃的五官一半隐在黑暗中,显出一种让他感到陌生的冷漠。
印象中,大猫是粘人的,喜欢撒娇的,从来没有对他有过这样的神色。
“陛下,这是?”伯伊诧异地扬起眉梢。
拉赫里斯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像是在打量一个陌生人,或者说是在重新认识一个人。
“你是阿伊吗?还是伯伊?”拉赫里斯唇角勾带起一点弧度。
见到故人,伯伊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他往后靠着椅背,笑道:“我都是。”
拉赫里斯的视线锁在他的脸上,在过去的两年里,八百多日,每一天每一刻他都在脑海中临摹这张脸。
如今真的见到了,反倒觉得陌生,害怕这是假的,只不过是又一场荒唐的梦。
“你为什么要走?”拉赫里斯问。
“腻了,”伯伊说,“一道菜再好吃也会腻。”
拉赫里斯其实已经猜到了答案,事实上,在伯伊离开前,就已经不止一次提到过。
但是听到他对这里,对权力,对自己没有丝毫留恋,一句话说得云淡风轻时,拉赫里斯脑子里紧紧绷着的那根弦猝不及防就断了。
“阿伊,”拉赫里斯眼眶倏地就红了,他声音里带着喑哑地低声呢喃:“阿伊,你就没有一点留恋吗?”
烛光下,那双暗金色的眼眸泛着点点水光,如流光溢彩的琉璃。
伯伊微怔。
拉赫里斯弯腰,单膝跪在伯伊的两I腿I间,用近乎拥抱的姿势将伯伊圈在怀里,他红着眼眶,声音低哑,又问了一遍:“阿伊,你就没有一点留恋吗?”
他垂着眼睫,强势地掰开伯伊的手,将自己的手指I插I入到他的指缝之间。
“我想这么做很久了。”
拉赫里斯的手很热,带着要将冰块融化的温度,紧紧扣住伯伊的手,不让他挣脱。
拉赫里斯自顾自地说着话,就像过去八百多天里,他日日对白骨倾吐心事那般。
每一次丈量,他都会欣喜地想,阿伊没死,这不是阿伊,但又会在日复一日,失去阿伊,也没有阿伊消息的等待中绝望。
两种反复的情绪几乎要把他撕裂,剧烈的痛苦哪怕是在睡梦中也会让他惊惧着醒来,新一天的到来,对他来说只是折磨的轮回伊始。
伯伊蹙眉,身体后仰想要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语气中带着警告:“拉赫里斯!”
视线中的脖颈纤细修长,因为后仰的动作,露出微微I突I起的喉I结,随着说话微滚,仿佛是在无声地发出邀请。
年轻的法老像是没有看出他的情绪,如同无数个梦境中那般,只盯着那截白皙的脖颈看了许久,极尽贪婪,兴奋的情绪随着烧灼沸腾的热血蔓延至四肢百骸。
半晌,拉赫里斯垂眸吻I住男人的喉I结,语带惋惜,声音喑哑难辨:“阿伊可真狠心啊,我事事都顺着你,给你至高无上的权力,你却要离开我。”
稍顿,他的声音里染上了一点笑意,“那是不是只有把你训成独属于我的奴隶,你才会乖?”
乖乖地待在我的身边,哪里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