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交君真的和他说的一样,完全没打算聊什么正事,就带着他们一块吃饭,然后轮流蹲在落地窗前,等那场迟迟未到的流星雨。
不过很可惜,他们等了好久,都没看见一点流星雨的迹象。
“哎。”许交君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无缘了。”
“回吧回吧,不强求。”
他笑着问,“要我送吗?小湖你现在好像还住在宿舍吧?不打算自己买房子吗?”
莫北湖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许交君意味深长地看了谢爻一眼:“你之前财务状况不怎么好,现在应该也已经改善了吧?那就可以考虑买个自己的房子了。”
“当然,如果你告诉我你现在还是没什么钱,我会建议你换个公司,以免被黑心老板……”
谢爻挑眉:“怎么有人当面挑拨离间啊?”
“呵呵。”许交君笑眯眯地说,“我知道你们天火的艺人一向不参与什么应酬,怕我们没见过世面的小湖就这么被你骗了。”
“我喝了点酒,要叫个代驾,你开车来的吗?要不要捎你们一程?”
“不用。”谢爻笑了笑,“我没喝酒,我可以送他。”
许交君诧异看他一眼:“你不是一直有管家跟着吗?”
“他在某些时候会选择回避。”谢爻微笑回应,“比某人更识时务。”
“那又怎么样?”许交君不以为意,“我又不当管家。”
他伸了个懒腰,“既然这样,不然你送我回去吧,我蹭下车。”
谢爻也没拒绝,只是看他:“那你的车?”
“明天再叫人来开。”许交君打了个哈欠,“哎呀,突然这个睡意就上来了。”
谢爻嗤笑一声,扭头换了副面孔看向小湖:“我们先送这个酒鬼回去吧,然后再去我家……”
许交君一下精神地坐了起来:“等会儿!你家?”
“我带他看历史纪录片。”谢爻淡然地说,“他看不太懂,需要讲解的地方太多。”
“哦,你是国外回来的。”许交君点了点头,然后怀疑地盯着谢爻,“但为什么让你讲解?你们天火娱乐历史课都直接让老板上嘛?你这么闲吗?”
谢爻笑容不变:“我乐意。”
“啧。”许交君连连摇头,搭着莫北湖的肩膀说,“小湖,记得我说的话。”
莫北湖茫然,显然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哪一句?”
许交君并不介意重复一遍,指着谢爻说:“这家伙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莫北湖茫然地看向谢爻,谢爻对他扬起微笑:“少听他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许交君嗤之以鼻,“你当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吗?到时候你就——”
他借着微醺的状态演了起来,搭着莫北湖的肩膀,“小湖你的手好小啊,我们来比一下手的大小吧?哎呀你身上香香的,我好像有一点晕让我靠一下……我的胳膊比你结实哦,硬硬的你要摸摸吗?”
谢爻:“……”
莫北湖非常实诚地捏了捏他的手臂,如实说:“不硬啊,软软的。”
谢爻不客气地笑了出来。
“胡说!”许交君一下站直,撸起袖子试图捍卫自己的名声,“我只是最近体脂率上升了一点点!”
“好了,安静点,醉鬼。”谢爻微笑把他拉过来,“离小湖远一点。”
许交君看他一眼,忽然扯开了微笑。
谢爻眉头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许交君往他胸口一靠,掐着嗓子说:“哥哥,那我靠靠你坚实的胸膛……我靠!”
谢爻嫌弃地把他甩飞了出去。
他踉跄两步,自己撑着桌子站直,颤抖着手指着谢爻:“你这个毒妇!居然下次狠手!”
莫北湖小声嘀咕:“至少是毒夫吧。”
他和谢爻合力,一左一右扛起许交君,把他带出了包厢。
许交君面无表情:“……我好像双脚离地了。”
谢爻:“我还没怎么用力。”
许交君扭头看向小湖。
莫北湖和他对视一眼,有些心虚地把他往下放了放,让他双脚着地离开了餐厅。
谢爻把许交君送回了家。
他表面不显,但后续似乎酒劲上来了,趴在后座说了不少疯话,随便发一句出去都能上个热搜的那种。
谢爻根本懒得理他,也就莫北湖还乐意搭理他两句,牛头不对马嘴地跟他聊了下去。
“到了。”谢爻停下了车,打开车门后座,十分嫌弃地问他,“家里有人能下来接你吗?还是我们把你送回去。”
“送——回去。”许交君打了个酒嗝,“那个无情无义的家伙是不会下来接我的。”
谢爻挑了下眉毛:“谁?”
许交君压低声音:“你猜。”
“不猜。”谢爻面无表情看着莫北湖轻轻松松把他从后座抬了下来,勉为其难搭了把手。
到了许交君家的门前,谢爻按响了门铃,门内很快传来了脚步声。
门一打开,门口露出一张让人意外的面孔——是周云上。
他端着杯咖啡,戴着眼镜,显然也十分意外。
几个人的相顾无言里,许交君张开双臂:“老婆,我回来了!”
莫北湖愣了一下,一脸震惊地看看周云上又看了看许交君。
然后他就看见,许交君扑进屋里,手脚并用蹭到好奇到门口看热闹的三花猫跟前,不断用脑袋蹭它。
一向不爱解释的周云上也不得不解释了一句:“他给猫起的名字。”
“哦哦!”莫北湖连忙点头,表示自己根本没有多想。
谢爻相当直接地问:“你跟他住在一块?”
“嗯。”周云上本来不想多说,但因为刚刚两人诡异的眼神,还是多说了两句撇清关系,“他家里怕他不靠谱,不许他一个人住在外面,只许住在我家。”
谢爻挑眉,不太相信:“他好歹也是成年人了,能有多不靠谱?”
“呵。”周云上冷笑一声,“他之前说要去找灵感,住廉价青旅大通铺,拎着他那破限量行李箱穿着一身名牌去的,箱子就打开扔在公共区域。”
“我哥和他姐去警察局领的人,被偷得就剩了一身睡衣。”
谢爻真诚地说:“那确实需要一位监护人。”
莫北湖已经跟他说过了,许交君之前在电话里提过的“正事”,但现在周云上不提,谢爻也就当做不知道。
谢爻微微点头:“那人送到了,我们就走了。”
“等等。”周云上最后还是开了口,他盯着莫北湖说,“许交君跟你说了吗?”
莫北湖想了想问:“哪一件啊?”
周云上冷笑一声:“那就是都说了。”
他头疼地按了按眉心,“算了,来都来了,我直接说了吧——我有个本子想找你拍。”
谢爻故意装傻:“起航?”
“不。”周云上果断摇头,“不是《起航》。”
“《起航》是商业投资,虽然对外说是我来拍,但你们可以看成,我们所有人都是投资方联合聘用的。”
“我可以诚实地说,我想找你的那部片子,从体量方面来讲,完全不可能跟《起航》对抗。”
“这种偏个人向的文艺作品,注定是比较小众的。”
谢爻若有所思:“比较适合拿奖的那种?”
周云上简短地说:“或许,但我也不是为了那个拍的。”
谢爻好笑地问:“那不为了商业,不为了拿奖,你是为了什么拍的这部片子?”
周云上沉默片刻开口:“表达欲。”
他换了个姿势,靠在门上,“我已经拍了不少东西,说实话,有点灵感枯竭。”
他往后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地上,捏着猫爪睡着的许交君说,“这家伙对‘灵感’这么执着,可能也是受到了我的影响。”
“原来如此。”谢爻倒是不太意外,笑着对莫北湖说,“这家伙以前完全是片场的暴君,谁也不能对他的片子指手画脚,所以听说他要执导《起航》的时候,我老爹还吓了一跳,不明白他怎么会接这种商业活。”
周云上哼笑一声,轻轻摇头:“自己的想法足够完善的时候,不需要他人的意见,但没什么灵感的时候,多听听外界的声音,也是一种方法。”
“我只能说,我到现在,拍一部完整的片子的技术已经成熟,但其他的,我都不敢保证。”
“也许我会拍一部奇烂无比,超级无趣的电影,又或者重新找回灵感,拍出终于能重新惊艳我自己的好作品……”
他耸了耸肩,“我没法保证,所以这只是个邀请,至少也要到明年了,你还有不少时间慢慢考虑。”
谢爻看向莫北湖,莫北湖对他眨了眨眼。
“走吧?”谢爻问他。
“好。”莫北湖礼貌地摆摆手,“周导再见。”
“周云上还是周云上啊。”谢爻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莫北湖愣了一下,试图跟上他的思路:“你是说,他的想法非常大导演?”
“不。”谢爻轻巧地摇摇头,“我是说他人情世故方面还是一如既往地欠缺。”
“居然就让许交君那样在地上躺着,让我们在门口站着听他讲完了构想。”
他摊开手,“我都口干了。”
“走吧,去买瓶水?”
莫北湖没有异议。
谢爻去路边小超市买了两瓶水,还顺便拿了点零食,方便一会儿陪他看历史纪录片的时候吃。
他一扭头,意外发现莫北湖正趴在柜台上,跟店主的女儿一块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
谢爻有些想笑,清了清嗓子:“或者,回去我们偷懒,不看历史纪录片,看会儿动画?”
莫北湖眼睛一亮,但还是相当克制地说:“先学,休息的时候看。”
谢爻赞赏地点了点头:“很好。”
他带着莫北湖回到车上,问他,“你想看什么类型的动画片?”
莫北湖想了想:“就刚刚那个,我想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结婚?”
“需要剧透吗?”谢爻得到肯定的回答以后,微笑着说,“一般来说,无论是公主和王子,还是公主和公主,王子和王子,这类故事的大结局都是他们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莫北湖追问:“然后呢?”
“然后?”谢爻愣了一下。
莫北湖疑惑:“他们不生崽吗?”
“咳。”谢爻无奈地笑了笑,“公主和王子可能会,但公主和公主,王子和王子没法生。”
“而且这些大部分也不会播……”
“也对。”莫北湖微微点头,“也不一定要生崽。”
“那他们不交丨配吗?”
谢爻拉安全带的动作顿住了。
莫北湖认真地说:“不生崽也可以交丨配的吧?这个也不播吗?”
谢爻清了清嗓子:“这个,不能播。”
“哦……”莫北湖好奇地盯着他,“你怎么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