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瀛绷着脸, 很不爽地说:“你的命真好。”
楚越毫不客气地回一句,“确实。”
白瀛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若早知晓你有今日, 百年前当一剑杀了你。”
楚越轻笑一声道:“世上没有早知晓,白护法要抱憾终生了。”
“……”
白瀛御剑向前, 飞剑掠过流光溢彩的虹桥, 不甘心地瞥眼他,“真不知他为何心中有你。”
楚越微微一怔, 踏步而起, 轻盈几步追上他的飞剑,“你怎知他心中有我?”
白瀛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免得令他志得意满,一言不发御剑飞出莲华宗。
楚越跃到他前方, 挡住他的去路, 笑逐颜开问道:“阿修告诉你的?”
此话无异伤口撒盐,白瀛的脸色更难看,一手用力摁在腰间的佩剑, “是他说的又如何?他今日心里有你, 明日心里无你,有何值得惊奇?”
楚越指腹轻轻抚过下颚牙印, 颔首唇边的笑意羞涩, 仿若怀春少年。
白瀛瞥一眼就遍体生寒, 不忍睹目,御剑疾驰而去。
楚越美滋滋地回到宗主寝宫,一路宗中弟子纷纷侧目, 从未见他如此开心过。
李兰修坐在镜台前,侍女在为他梳发束冠, 透过镜子见楚越笑得春风得意,“有何喜事?”
楚越大步走到他身后,向侍女伸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天字第一号的喜事。”
侍女握着梳子犹疑不决,李兰修微微点头,侍女便将梳子递给楚越,退出寝宫。
李兰修稍一思虑,挑起眉头道:“你领悟了顶级心法?”
楚越轻轻梳理他乌黑丝润的墨发,哪敢告诉他为何,惹急花猫又得咬人,“祝融岛上的千年一遇的昙花开了,公子可愿随我回岛赏花?”
他微微停顿,俯身凑近李兰修耳边说:“属下听闻我跪在公子脚下,皆想见见公子是何方神圣。”
李兰修抬起手轻抚他的脸颊,瞧着镜子里二人亲昵的姿态,“不急,你先跟我回趟重玄宗。”
楚越眉头轻蹙,随后缓缓说道:“我很担心师父的伤势,能同公子回宗探望师父再好不过。”
以他如今的身份,回重玄宗无疑会掀起一场风波。
自他凶名在外,天下人闻“武皇”色变,如今贸然归宗,怕是重玄宗上下都会紧张不已,甚至有人以为他是来抢劫的。
他低笑自嘲道:“我这一去,宗门上下以为我是来夺宝的,徒增麻烦。”
李兰修轻拍他的脸,“你若不愿,那便罢了。”
“我愿。”楚越正在满心甜滋滋,哪能忍受与他分开?
李兰修满意地点点头,若要与楚越长长久久,总得告知亲爹一声,让爹彻底放下心来。
楚越慢条斯理地为他束起冠发,盯着镜子里的玉雪雕琢的大美人,眼神越来越深暗,方才在后峰意犹未尽的劲涌上来,“阿修……”
李兰修避开他的眼神,站起身说道:“随我归宗,此事改日再议。”
他倒是舒坦过了,但楚越还未能一亲芳泽,像头饿狠了的狼崽,幽亮眼眸直勾勾盯着他。
李兰修当作看不见,招呼弟子准备飞舟,若再多看楚越一眼,非得引火烧身不可。
几日之后。
飞舟穿过濛濛的洗尘雨,云雾缭绕中,宫殿楼阁若隐若现。
守门的弟子站在高处,正值晌午时分,弟子们正在交接轮值,忽见一艘飞舟穿云渡雨而来。
那艘飞舟通体白光灿灿,显然是仙家至宝,所过之处,灵气四溢。
但当弟子们看清飞舟上莲花的标志时,顿时脸色大变。
“莲华宗!是莲华宗的飞舟!”
“莲华宗?莫不是武皇来了?”
“武皇来犯!快去通知师尊和长老们!”
弟子们连忙击鼓传讯,沉沉战鼓声在山谷间回响,如同水波一般迅速扩散。
重玄宗上下,皆知武皇之名,这位一度让天下修士闻风丧胆的人物竟然出现在自家门口,实在令人心惊胆战。
只见飞舟跃出一道修长身影,那人手中握着的笔一挥,流光浮动,将鼓声与混乱的传讯符光直接封住。
弟子们之中不少人见过他,皆知他是紫台峰的李公子,武皇是他的……袍下之臣。
守山门弟子纷纷回过神来,忙不迭地行礼,“见过仙长。”
李兰修收起青词笔,轻轻点头道:“不必击鼓,他是我爹的徒弟,我们是来探亲的。”
守门弟子们看向他背后跟着的“黑阎罗”,战战兢兢,不敢多问半句。
楚越悠哉抱起手臂,低低笑道:“多谢公子为我澄清,小奴从此身份明了。”
李兰修嗤笑睨他一眼,转身轻飘飘跃上飞舟,可喜可贺,以狗为荣了。
虽然他及时制止击鼓传讯,但战鼓响起的一瞬间,武皇来犯的消息不胫而走。
宗门上下如坐针毡,各峰皆派出弟子前去紫台峰打探消息,搞清楚武皇到底看上重玄宗哪个宝物了。
楚越来到多次梦回的紫台峰,李延壁早知晓他们要来,在主殿设下一席酒宴,为二人接风洗尘。
李兰修进门,直奔李延壁身旁,“爹,我回来了。”
李延壁坐在宴席主位,身后站着两位得力的徒弟,大师兄处玄,还有李兰修多年未见的江九思。
二人皆是目不转睛盯着他看,着迷地忽略楚越的存在。
楚越一手勾起雪衫,单膝跪在李延壁面前,神色中透出几分难得的肃穆和歉意,“师父,徒儿回来了。”
李延壁低头望着他,目光复杂,沉默不语。
楚越抬眼注视他,轻声说道:“徒儿一别百年,未曾回宗,未曾尽弟子之责,实在愧对师父厚爱。”
“只怪徒儿贪图修为,四处历练,错失侍奉师父左右的时光,今后徒儿归宗负荆请罪,任由师父责罚。”
说话间,他从纳戒取出一条寒光凛冽的铁鞭,双手奉给李延壁。
李兰修不知晓他竟还会这一手,不卑不亢,有里有面,很讨他爹的喜欢。
李延壁拿过沉甸甸的铁鞭,瞥眼李兰修,幽幽叹一口气,“起来吧,为师原谅你。”
楚越恭敬站起身来,情真意切道:“谢过师父,师父之恩,弟子铭记在心。”
李延壁挥手示意他落座。
楚越双手端起雪白茶盏,躬身双手奉上,低沉声音缓道:“师父,请喝茶。”
李延壁细细端详楚越的态度,这份虔诚不似作假,只是……他总感觉叫的不是师父,而是岳父。
他接过茶盏抿一口,拍拍楚越的肩膀,“坐吧。”
楚越坐在李延壁另一侧的位置,与李兰修一左一右,场面的气氛微妙。
李延壁现在瞧楚越很顺眼,只是有些问题得问清楚,他轻咳一声,语重心长问:“为师听闻你有座祝融岛,岛上数十万修士皆是你的属下,可是属实?”
“……传闻,皆是徒儿的左邻右舍。”
“哦?那这十万人里可有你的姬妾男宠?”
“从未有过,徒儿自始至终只有公子一人。”
楚越说得干脆利落,毫不迟疑。
李延壁逐渐放下心来,瞥眼李兰修,传音笑道:“忠贞不渝,爹允了他进我们李家的大门。”
李兰修阖眼轻轻地一笑,爹还是太宽容,就这么让蠢狗混进家门了。
酒过三巡之后,殿外天色渐暗,殿内亮起明堂堂的灯盏。
楚越陪同李延壁饮了一盏又一盏,宾主尽欢,李延壁见时候不早,便吩咐处玄和江九思分别送他们回去休息。
处玄送李兰修回到寝殿前,顺水推舟跟着他进房内,“师弟,小心门槛。”
李兰修回过身问道:“为何跟着我?”
处玄白净的脸颊飞红,期期艾艾地说:“许久未见师弟,师弟不想‘玩闹’吗?”
李兰修倒是想捉弄人,只不过现在家有猛犬,在一旁虎视眈眈,不便再将野狗带回家了。
他嗤笑着摇摇头,转身走进寝殿。
处玄神情凝滞,沉沉地叹口气,楚越的命是真好。
入夜。
一道高大黑影隐去气息,悄无声息摸进李兰修的寝殿,点倒守夜的婢女,直奔长廊深处的灵液池。
李兰修慵懒地趴在池角,半散的乌发披在雪白莹润后背,一手端着下巴,另只手衔着棋子,百无聊赖地自我对弈。
“叮——”
玉石棋子落在棋盘,他泛着桃粉的指尖,轻轻点压着嘴唇,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走。
仿佛全然没有注意到,有人悄无声息摸进汤池房,一只大手猝不及防地捂住他的眼睛,暗哑的声音凑在他耳边说:“劫色。”
李兰修抬手掰动几下遮住眼睛的大手,气定神闲地道:“何方的宵小?敢在紫台峰劫色?”
那歹人轻咬一口他的耳垂,吐着热息说:“我听闻李公子美貌无双,特来劫色,即是劫色,怎会告诉你姓名”
“你可知我的仆人是谁?”李兰修见捂住眼睛的手纹丝不动,索性不掰了。
男人边舔柔嫩冰凉的耳垂,边含糊道:“武皇。”
李兰修偏过头躲避黏黏糊糊的舔舐,又被男人摁回来,含着他的耳垂舔得啧啧作响。
他避无可避,被勾得身子发颤,轻喘着气道:“你既知他是武皇,还敢劫我的色?”
男人动作一滞,低低地笑一声,手放肆地在他脸颊游走,掌心的刀茧磨砺细腻滑润的肌肤,磨得脸颊微微发红,“像你这般美人,他让你独守空房,岂不是暴殄天物?”
“我替他来陪陪你。”
李兰修正欲开口,身后“噗通”一声水花绽裂的响动,高大紧实的身躯从背后严丝合缝地拥住他,将他抵在池边不能动弹。
温热的池水将男人的衣衫浸湿,黏贴的衣服近乎赤身裸体,相贴的感觉清晰无比。
李兰修忽略显而易见的感觉,轻咬一口嘴唇,“你不怕死?”
男人抚摸他的脸的手下滑,更肆无忌惮,凑在他耳边的声音放荡下流,“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