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里余琦等俩人半天了,池渊演唱会的视频在网上已经传疯了,微博热搜挂了好几个“爆”,这边公关都公关不过来。
池渊眼里放不下别人,跟余琦擦肩而过,直接拉着林妄回了房间。俩人洗漱后一起躺下,池渊抓着林妄的手,抱着他的腰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余琦让关门外了,急的转圈,只能给林妄发消息,问他怎么想的。
池渊靠着林妄胸口睡得很沉,两个人贴在一块的地方体温热乎乎的。林妄一只手被他抓着,另一只手搭在枕头上给余琦回消息。
大工作室有经验,虽然事发紧急,但短短两个小时余琦这边已经准备了几个应对方案。
如果是平时暧昧不清的舆论消息,余琦自己就能决定怎么应对,这回池渊属实是做了个大的,想否认百口莫辩,不否认,那要怎么承认?承认到什么地步?什么可以说?什么要瞒着?
这些都得池老板亲自决定,余琦再有本事也是给池渊打工的,池渊不说话,下一步就进行不下去,热搜话题满天飞,一晚上指不定发酵成什么呢。
就刚才那几分钟,余琦自己都瞥见好几个离谱话题,什么“池渊疑似被严重pua了”、“池老板恋情揭秘——见不得光的不|伦恋!”、“池渊是舔|狗?!”,甚至有人猜“池渊被精神控制了,池老板以前不是这个脾气”。
林妄把公关方案挨个过了一眼,给余琦回了消息。
余琦那边收到消息,终于松了口气,林妄说的话靠谱,最重要的一点,池渊肯定听。
半夜1点40分,池渊工作室发声明——承认池渊目前非单身,和恋人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两个人感情很好,让路人和粉丝不信谣不传谣。
这一下虽然彻底点炸了火药桶,不知道多少人为了“吃瓜”彻夜不眠,但也干脆利落地承认了,否定那些不着边际的猜测。
池渊不是靠单身人设火到现在的,早年脾气性格就离经叛道,实力和颜值都是巅峰,路人盘比很多人想的都大,粉丝群体更是庞大稳固,想动摇不是几句谣言就能做到的。
工作室也没闲着,把控舆论,往“池老板谈恋爱说承认就承认”、“等明天演唱会的回应”、“池老板早睡了别等了”这些方向引导。
池渊这一夜睡得很好,早上还没睁开眼就能感受到掌心下不属于自己的体温,熨帖着每一寸肌肤,这些日子的惊惶和疲惫被洗刷干净,只剩下纯净的舒适温暖。
林妄的心跳“咚咚咚”,沉重有力,稳稳地敲在池渊胸口。
池渊睁开眼,眼皮眨了眨,看着林妄的脸发呆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才懒倦地慢慢闭上,紧了紧手臂,把人往怀里带。
林妄罕见地睡过头了,手机忘了充电,闹钟没响,他自己的生物钟在久违的身心放松下也失灵了,睡得又沉又甜,梦里的画面都是舒缓温柔的——完全忘了今天的早起行程。
好在他还有个人形闹钟,关键时刻总是靠得住。
耳边模糊低沉的声音懒洋洋的,听不真切,林妄恍惚感觉自己被推了推,然后又往回拽了点儿,喊着他的声音更大了,细听好像是“林妄”、“哥”、“起来了”。
“再不起来我睡着了……”池渊单手托着下巴,困得半睁着眼睛,眼皮困倦地耷着,眼尾还有点困出来的眼泪。
平时要林妄三请五喊才能从床上坐起来的人,这会儿真是拼着全身的意志力睁眼喊林妄起来。
林妄侧着身体陷在枕头里,眉毛皱了皱,含糊地说了声“小池”。
池渊打了个小哈欠,眯了眯眼睛,嘴角勾着,过了几秒,干脆整个上半身往林妄身上一趴,闭上眼睛答应:“是我,我好困……”
一米八.九的重量可不是开玩笑的,那些肌肉压得林妄差点喘不上气,咳了一声彻底醒了。
“几,几点了?”林妄翻了个身,下意识伸手抱住池渊,胳膊腿没劲儿,“睡懵了……”
“再不起来不及了,”池渊勉强坐起来,又打了个哈欠,昨晚上哭过,眼睛有点肿,红红的,“早上的飞机。”
林妄一激灵,差点把正事忘了,这睡得可真够死的。
池渊说着人已经又躺下了,只不过眼睛睁着,一眨不眨地看林妄着急地下床弯着腰穿衣服,衬衫敞着,来不及系上扣子,抬起一条小腿踩进裤腿里,黑色西裤从下往上拽,从小腿一路遮到紧实的大腿,最后覆上腰线。
林妄系腰带的时候,池渊伸手故意从身后拽了他腰带一下,林妄差点让他带摔了,一屁股坐回床上。
床垫太软,还上下弹了弹。
熟悉的林妄早起,熟悉的池渊捣乱不让起,此情此景,卧室里沉默了几秒,不知道谁先开始,“扑哧”笑了出来,两个人谁也没忍住地同时出声开始笑。
池渊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笑起来声音闷闷的沙哑,抓着林妄的耳朵,让他心里又酸又软,喜欢得要命。
“别闹,等会裤子让你拽掉了。”林妄重新站起来,也不往旁边走两步,就在池渊触手可及的地方继续系。
池渊挑眉,这回直接大逆不道地捏了下林妄的屁|股,说“好翘”。
“……靠,老实点儿。”林妄低着头笑,不管他。
一身衣服穿得两个人都开始热,林妄没敢回头看池渊,怕自己真干出点什么赶不上飞机,逃似的大步进了浴室洗漱。
池渊说困,但一直没睡,躺在床上眼睛跟着林妄,不时跟他哥说句话。
林妄答的也快,在浴室里两个人隔着门唠了半天,把最近那些微|信里说过的话又都说了一遍,好像以前说的那些都忘了,非得两个人和好之后,语气是含着笑的,情绪也温温柔柔的,在一个房间里和对方再聊一遍才算数。
许文阳拿了早饭过来,林妄简单吃了点就得走了。
池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好衣服起来了,林妄要走的时候正在擦脸,水珠还没擦干净就出来了,从衣架上扯下外套,说:“我送你。”
林妄有心让他多睡会,但已经折腾起来了,再睡也睡不好,干脆点头说“行”,大大方方地享受一把“爱人亲自接送”的福利。
池渊想戴着帽子口罩就走,余琦不让,堵着门说:“给我留条活路吧祖宗,工作室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到底怎么处理你今天上午就得给我个准信儿。车我放远处了,你俩走过去,别让人在酒店门口看见。”
余琦破罐子破摔地摆手:“到时候就算拍下来,也不能百分之百说是你们,怎么都能自欺欺人一回。”
“辛苦了,余哥。”林妄真心地说。
“不辛苦,”余琦看着旁边的池渊,两眼一闭,满脸遭罪,“生下来就是吃苦的,越吃越苦。求你俩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取车的路上池渊和林妄说:“我说他更年期到了。”
“什么更年期,”林妄没绷住乐了,“余琦才三十出头,也更的太早了。而且这回的压力和以前也不一样,理解他。”
池渊听到最后一句,忽然站住了,偏头看林妄,眼珠黑漆漆的,染着光彩。
“嗯?”林妄跟着他站住。
四目相对,池渊什么都没说,林妄就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林妄低头酝酿了一下,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拉过池渊的手,继续往前走,低声说:“昨晚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不是最好的时候么,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交给我吧,”池渊看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手指轻轻抓林妄的手心,嘴角翘着,“我来‘澄清’。”
林妄点头,边笑边说:“嗯,能者多劳。”
下车前池渊帮林妄解安全带,收手的时候碰了碰林妄的手串,皱着眉问:“戒指呢?”
“包里呢。”林妄拉开拉链,取出来个小盒,戒指和项链好好地躺在里面。
当初林妄猜着池渊的喜好送给他一支钢笔,池渊的回礼就是这枚穿在项链里的戒指。
戒指不是新的,能看出被戴过的痕迹,但养护的很好,能看得出来前任主人有多珍惜它。
林妄也很珍惜,很多时候舍不得掏出来戴。
池渊拿起项链,林妄配合地低下头,让池渊帮他戴上。
“项链不方便可以戴手上。”池渊说。
“都方便,我换着戴。”林妄摸了摸戒指,冰冰凉凉的一个小金属环,像池渊这个人一样,让他喜欢。
池渊手上没戴手套,灵活地扣上项链的锁扣,往后靠回座椅上,满意地欣赏。
林妄眼睛也没闲着,池渊手上就戴着他给买的戒指。
昨天就戴着,戴在左手无名指上。
飞机准时起飞,一小时后林妄下飞机转高铁,手机里池渊发消息说还要睡,让林妄到了给他发消息。
林妄发了几条语音消息,又拍了两张照片,一声声“小池”给池老板毛捋得顺顺的。
去找邹导的路上林妄也不孤单。
苗倾鹤在高铁站外面等林妄,年轻小孩对邹导带着敬畏和恐惧,电话里嚷嚷着非要和林妄一起过去。
“我一个小配角,小男三,就得抱大腿。”苗倾鹤在保姆车上唉声叹气了两句,话锋一转,搓着手好奇又扭捏地看林妄,问他:“林哥你看热搜了吗,你老干部不爱看微|博我知道,就是那个,池哥昨天,昨天那啥,演唱会那啥,说那个……”
“说的是我,不用紧张,”林妄笑着说,“已经和好了。”
苗倾鹤猛地松了口气,小声说:“吓死我了,还以为我磕的cp黄了呢……我得告诉陶允晴一声,她昨天差点吓哭了,我俩半夜打电话蛐蛐半天也没敢问你。”
林妄不知道还有这事儿呢,但有人关心的感觉也不赖,这俩小孩儿是真招人稀罕,懂事儿还真诚。
苗倾鹤边发消息边嘀嘀咕咕:“热搜都炸了,不少人猜是你的,你俩之前太真了,虽然本来就是真的……昨天半夜工作室承认池哥非单身,我当场惊呆,这也太利索了。”
“池老板一直这么利索。”林妄心想,这两天苗倾鹤可能还得再惊呆几回。
邹若月今年五十出头,早年拍电影风吹日晒,保养的不算好,脸上的皱纹带着岁月的痕迹,但一双眼睛很亮,显得精气神很足。
几个主演简单打了声招呼,邹若月让他们拉着椅子围成一圈。
“随便坐,你们当中有的人跟我见过了,有的我们是头一回见,不用紧张,网上那些小滑头传的谣言随便看看就好,我已经老了,到这个岁数了,我性格还是很随和的,很少发脾气……”邹若月停了两秒,笑得和蔼可亲,“不拍戏的时候,我就是个普通人。”
助理把人物小传挨个发下去,邹若月让他们先看,看完挑一小段当众即兴表演,好坏不论,怎么舒服怎么演,让她“验验货”。
苗倾鹤紧张地看了林妄一眼,林妄回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苗倾鹤专心看。邹导已经选定了的人极少会因为演技换掉,她有自信把一张白纸教出最出彩的电影画面。
说是人物小传,其实只是一张写着人物场景的A4纸,篇幅不大。
林妄这张纸上写的是男一坐在餐桌前回忆自己杀人经过的场景,男一的状态用寥寥数语带过,将近三分之二在描述男主家里的环境和回忆。
这是男主第一次杀人,死在他面前的是他的亲生父亲,一个造成过去未来所有悲剧的元凶。
这年他十六岁,在剧本扭曲的非现实的世界观里,他已经是一个成年男人了,杀害亲生父亲的罪名,被抓到会被当众吊死。
他该害怕,该惊慌,他的手在抖,紧紧捂住脸不愿去看——面前的餐桌上摆着父亲的双手,这双无数次殴打过他的手,在两天前就被剁了下来。
那时候父亲还活着。
林妄指腹摩痧着薄薄的纸,等饰演警察和患者的演员一一表演完,按照顺序,轮到林妄。
邹若月拍了两下手,示意开始。
林妄身下的塑料椅子在这一刻变成了一把木制的,残缺破损的旧椅子,这把椅子冰冷坚硬,让人肌肉颤动。
他坐得端正,后背挺直,嘴唇紧紧抿着,好像有人拿着戒尺在身后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眼下的皮肤不时抽搐,试图控制绵长的呼吸,他不敢转头看向地板,尽管那里躺着他的“血亲”。
屋外的警笛声呼啸而过,渐渐变弱——不是来找他的,却打破了维持许久的平衡。
放在腿上的双手抓住裤子,越抓越紧,瞳孔缩紧,胸腔的起伏变得更大,他的呼吸开始不规律,喉咙里发出喘不上气的“哧哧”声,视线摇摆。
眼泪从眼眶滚落的瞬间,他再也撑不住了,弯下了僵硬疼痛的脊背,双手捂住脸“呜呜”地哭了出来。
一切都毁了,他的一切都毁了。
他只是个十六岁的“男人”,他还有大把的“好时光”,他没有杀人。
……
对。
他没有杀人,他只是宰了一头畜生。
他的动作多么干净利落,让畜生活了足足一周,在今天早上才断气。
捂住脸的指缝慢慢分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盯着餐桌上的手,呼吸急得像要随时断气,“呜呜”声被拉扯得扭曲变形,听起来像捂住嘴的发泄怒骂,连崩溃都是压抑的。
“啪啪——”
两声拍手声,林妄的即兴表演结束,他长舒口气,从情绪里抽离。
看向邹若月时,对方也在看林妄,眼神里不是满意也不是不满意,没有欣赏没有失望,有的是亮着光的兴奋,连拍手的力道都重了很多。
“方忱这老小子会调教。”邹导如是评价。
等所有人都过一遍,邹若月开始根据每个人的特色一对一提要求,比如让林妄对着苗倾鹤说特定的台词,苗倾鹤没有台词,但是要给反馈,来回重复几遍,每一遍的情绪都要不同。
演员演一遍,邹若月就在手里的笔记本上记下几句话,用最短的时间把所有人摸了个底透。
至于传闻里的“折磨”,林妄觉得还好,事后和苗倾鹤聊起这个,苗倾鹤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邹导性格还是很随和的。
离开的时候天刚刚见黑,苗倾鹤让人开车送林妄去车站,车上还在和林妄说:“邹导说开机还要再等一段时间,男二号还没找着呢,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她说要找完全符合她标准的,男二号,要漂亮,要脆弱,要性感,还要有力量,怎么越听越变|态……这个剧本也够变|态的了。”
“没找到也有好处,我们有时间多补补课,免得到时候怯场。”林妄安慰他。
苗倾鹤深以为然,今天这样围着一群人即兴表演的场面,老手不说演技如何,至少立刻就能来一段。
苗倾鹤这样的新人光是克服羞耻和害臊都要用上一半力气,更别提在邹导面前,顶着她的眼神,紧张得掌心后背全是汗。
下午开始,池渊睡饱了,一直在给林妄发消息,干点什么都要说一遍——吃饭了,出酒店了,试音了,开始化妆了,换衣服了……
化妆的时候光是照片就发了四五张,全方位展示他的化妆师,还发语音夸了几句,推荐林妄下次跟他用同一个化妆师。
忙了一天没看手机,林妄在高铁上一直在回复,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
心里撑得满满的,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飞回去。
想想晚上要做的事,几个小时的路程走得林妄心都飘起来了,怎么都稳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