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不是!”
迟嘉吃惊地看向秦策,却见他似乎在说真话,他焦灼又十分难为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不敢看秦策的双眸。更何况,他有男朋友,而且男朋友就在门外,与他们一墙之隔,他怎么能堂而皇之地跟秦策睡在同一张床上?
“不是吗?”秦策失望的语气很明显,“原来不是。”
迟嘉微微瞪大双眸,坐在床上的姿势微微局促,手指不自觉地抓了抓床单,“你……你……”
他“你”了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策往后仰,好整以暇地看着迟嘉:“我还没问你,你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我在这里住了很多年,都没有看见过你。”
“上个月。”迟嘉见略显尴尬的气氛终于有了新的话题打破,他暗自松了口气,回答的时候更全面详细,就为了有喘息的机会,“6月3日。”
秦策点头:“是今年。”
“对。”迟嘉笑了笑,“我上个月才和我的男朋友正式在一起,我们有结婚的打算。他觉得我们可以提前磨合,就提议同居试一试。我就找了这个离他的公司最近的小区,买了这套房子。”
“买?”秦策一愣。
有结婚的打算于是提前同居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房子是迟嘉买的?所以说,那个没用的垃圾是白吃白住?
“对,这套房子很便宜。”迟嘉的语气像是随意在街上的水果店里买了个苹果似的,“只要四百多万。”
秦策:“……”
很便宜吗?
他感觉不出来。
“这里设施虽然陈旧一点,但是住之前我找装修队重新装修了一遍。”迟嘉说,“我对吃的和住的不挑,只要他没意见,我都可以。”
秦策:“嗯。”
两人聊了一会儿,时间大概到了九点。
迟嘉已经从最开始局促的坐姿变成了靠在窗床头抱着柔软的枕头,他接上刚才的话题:“你才刚刚大学毕业吗?”
那算起来最多二十二岁?
真小。
“今年毕业的。”秦策有点好奇,“那你毕业几年了?我觉得你比我大不了多少。”
“我?”迟嘉抱着枕头的手紧了紧,“……我毕业有10年了。”
秦策挑眉:“我是说大学。”
迟嘉道:“我说的就是大学,看不出来吗?其实我已经32岁了……”
32岁?
也就是说比他足足大了10岁?
秦策真的有些惊讶了,因为完全看不出来。迟嘉长得优雅漂亮,气质温柔单纯,甚至有点软和。对,就是软和。不知道他清不清楚,他身上有一种温软的、逆来顺受的特质。
在他的猜测中,迟嘉最大也只有25或是26岁,却没想到是10岁。不过没关系,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时间不轻易伤害真正的美人,他仍然让人移不开眼。
“看不出来。”秦策摇头。
迟嘉抿唇笑了,看起来心情很好,浅棕色的眼眸都亮了很多,“也许是我保养得好?”
秦策:“怎么不算你天生丽质呢?”
迟嘉刚要笑开,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他不好意思道:“我可能有点困了……”
秦策善解人意:“那你就去洗漱,来睡觉吧。”
次卧没有卫生间,迟嘉只能去客厅的卫生间洗澡。
房间里的大衣柜有三个,除了秦策去躲过的那个,其余两个柜子里都是满满当当的衣服,要么挂着,要么折叠收纳,总之都打理得十分整齐。
他从最外侧的大衣柜拿出了一套淡蓝色的真丝睡衣和浴巾。
“那我去洗漱了。”迟嘉道。
迟嘉打开门出去了,秦策也有点困,起身伸了个懒腰,在房间里踱步放松筋骨。
这真是神奇的体验。
大学毕业搬回来住的第一天就撞到了迟嘉,第二天成为他的全职修理工,第二天晚上要和他彻夜在同一个房间里相处……
人和人之间如果妄想修成非同一般的关系,那必定也要非同一般的际遇和缘分。
秦策又在椅子上坐下,悠哉哉地躺下闭眼。
也许再过一个月,外面那个一边打游戏一边像个暴躁易怒的猴子的垃圾就会被他一脚踹出迟嘉的世界,然后,迟嘉做他的老婆。
实在美妙。
半个小时后,迟嘉慢慢打开房门进来了。
他穿着柔滑的真丝睡衣,白色拖鞋,浑身带着水汽。
“我睡椅子。”迟嘉像朵被风吹雨打的优昙花,站在秦策的面前,“你睡床。”
秦策轻轻闻了一下,答非所问:“你喷香水了吗?”
“嗯?”迟嘉疑惑地闻了闻身上,“没有,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难道是他洗澡的时候东想西想,身上有哪里没洗干净?
“不是。”秦策道,“有点香。”
房间内明明开空调,温度适宜,迟嘉却觉得一股热意从不知名的地方陡然间升腾上来,熏得他的脸颊发烫,他心跳不已,说话都变得不流畅了:“是……是沐浴露的香味吧。”
“什么牌子的沐浴露?我用了也会和你有同款的香吗?会不会因人而异,不同的人用了会有不同的效果?”
秦策像是戏弄小羊的饿狼,表情真挚又纯良,却步步紧逼,穷追不舍。
“我不知道。”迟嘉在秦策的问题中败下阵来,他不自然地转身,“卫生间还有一瓶没有拆封的,可以送给你。”
秦策微笑:“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谢谢。”
他又在正经起来了。
迟嘉呼出一口气,心里有点乱乱的——除了方子彦,他还没有和其他的男人这样共处一室,这样一天内说这么多话,真的难以适应。
秦策也不惹他了:“你困的话就先睡,我在这里坐着,等你男朋友回房间或者去卫生间的时候就立刻离开。不用推脱了,再说我身上是脏的,不想把你的床弄脏。”
那怎么好意思?
迟嘉迟疑片刻,还是怀着很羞赧的心情慢吞吞上床了,小被子抖开盖在身上,枕头放在身后,“那我再跟你说一会儿话?”
秦策:“好,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迟嘉躺倒在床上浑身的困意就止不住了,他强撑着眼皮想了想,“你以后打算做什么工作?有什么职业规划吗?”
“全职修理工。”秦策准备考公的事情还不想告诉其他人,这是他的性格和习惯,一切事情在未完成的时候他都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啊。”迟嘉想说什么,话止在了喉咙里,他困倦地闭上了双眸,“嗯……”
秦策轻笑出声。
椅子放到最低,他也昏昏欲睡,听着空调低不可闻的风声也跟着陷入了浅眠。
夜半,不知是几点,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维持一个姿势睡眠的秦策在腰酸背痛中醒来。
房间的灯还是亮的,迟嘉躺在松软的枕头上盖着薄被子睡得正香,呼吸声均匀。
秦策朝着床边看了一眼,轻轻地将房门打开一条缝。
门正对着客厅,可以清楚地看见客厅里的情况。客厅的灯也是亮的,方子彦正四仰八叉地趴在沙发上呼噜声震天。
秦策:“……”
不是说通宵?
才打到几点?
垃圾。
秦策从口袋里拿出一卷绝缘胶布,随意地仍在椅子上。打开房门,关了房间的灯,在黑暗中回头再看了眼迟嘉,轻手轻脚地走进客厅。
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是打开的状态,正是游戏的武器选择页面。秦策大学时玩过这个游戏,玩了一段时间后就没玩过了,他驻足转过了笔记本电脑,看了眼方子彦的战绩,不禁咂舌。
太菜了。
垃圾。
秦策看了眼右下角的时间,是4:14,外面的天都快亮了,他打了个哈欠,离开了。
走楼梯上楼,秦策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撞见了对门出来的大妈,大妈皱眉,看了眼天色,又怀疑地看了眼秦策,直到秦策进了大门她都没有收回视线。
“再看,眼睛挖了。”秦策突然又闪身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大妈:“……”
大叔从她身后出来,“你看什么呢?”
“他这个点,从哪里回来的?”大妈妄自揣测,“四点多了才回来,不会是偷人去了吧?”
大叔不耐烦:“怎么可能。你有时间想他,还不如去和面,我要吃臊子面,你别磨蹭了。”
虽然半夜又醒来重新睡,可秦策的睡眠时间并没有减少,所以他仍然在早上六点准时醒来,换上运动服去楼下跑步。
小土狗又睡在花坛边,圆滚滚的肚子一起一伏。秦策甚至没有给它醒来缓冲的时间,直接把它捞起来夹在胳膊下带走了。
“汪汪汪汪!”小土狗骤然身体失重,慌张惊醒,不管不顾地大叫起来,凶巴巴地对着去秦策大叫起来。
“再叫。”秦策弹了一下它的小脑袋。
小土狗终于反应过来是秦策,哼唧一声不再反抗了。
也只有秦策才会拿小狗当跑步工具了。
考虑到要找老婆了,身体素质必须优秀,秦策将惯例一个小时的跑步时间延长为一个半小时,顺便在外吃了早餐再回去。
在楼道口等待电梯时,电梯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浑身疲惫泛着隔夜未洗澡的难闻气味的年轻男人,是方子彦。
作为昨夜跟他老婆睡一个房间的邻居,秦策看见他还觉得有点亲切,为了表示友好,他在方子彦揉着眼睛神志不清之时,淡定地伸出了脚。
“啊!”
方子彦脚下完全不留神,直接被绊倒摔倒在地,连带着鼻梁上的无边框眼镜都摔了出去。
秦策若无其事地走进电梯里。
垃圾。
等着戴绿帽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