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演变成这一步呢?
沈寂宵轻缓而克制地呼吸着空气, 他的呼吸和小水母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争抢了气泡内本就不多的氧气,这也导致他们二人愈呼吸愈缺氧, 理智逐渐走向危险的崩坏边缘。小水母一开始还记得往气泡里面补充点新鲜空气,很快就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有时候要喘得不行了才补充一口氧气。
沈寂宵心想不应该啊。
小水母那点抚摸真就是乱摸,看得出来他肯定是没研究过人鱼尾巴某些部位的结构, 精神力一度想把他的鳞片翻起来看看。就这点不轻不痒的触碰,理论上不会有任何反应。
可是有那么一瞬间, 沈寂宵忽然看见了小水母——人形的小水母。
他第一反应是出现幻觉了,他精神力没被封印住的时候会很容易出现这种幻觉,还没来得及检查自己眼睛里的封印,他就看见唐釉抬头冲他笑了一下, 低下脑袋, 双手按在他尾巴上, 顺着鳞片一片一片地抚摸。
沈寂宵只听见了大脑里“轰”地一声。
血流奔涌。
他知道自己出现幻觉了,但根本来不及处理,反而由着这股冲动, 向小水母提出了过分的请求。
“对不起。”小水母反而道歉了。
这之后, 小水母彻底怂成了一团, 沈寂宵要做什么,他就乖乖地应下。
被吓到了。
小沈和平常完全不一样。唐釉迷迷糊糊地想, 太凶了,有种不容拒绝的感觉。
他小口小口地呼吸着,倒是不介意沈寂宵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当然更大的原因是他没来得及反应这些疼痛。被抱着的时间久了,他多少也增长了一些经验, 知道什么样的姿势可以偷懒,于是主动地伸出手攀在对方背上。
这样一来,他虽然轻松,却看不见人鱼的脸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抱歉。”沈寂宵低下头,在唐釉肩头轻轻地咬了一下,略微尖锐的犬牙蹭过去的时候唐釉打了个激灵,浑身上下又绷紧了点,“可以了。”
唐釉就重新变回了小水母。
他内里的粉色都快变成虾红色了,非常的鲜艳,小触手不知所措地僵着,安静地往海底沉了下去。
沈寂宵捞住他。
事实上他的后悔程度远远高于小水母。
大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支配了,居然对小水母提出了这种请求,他在内心唾弃地呸了自己一口,可脑袋里却转悠着小水母趴在他身上,因为缺氧而喘息的声音,腰也很好摸,滑溜溜的,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称得上完美无瑕,且任人摆弄。
沈寂宵更加觉得自己非常缺德了。
怎么能对一只小水母、自己的救命恩人、很难得的朋友……
在内心咕嘟咕嘟地纠结了一会儿,他终于把这些事情的发生归结于人鱼的繁殖期到了。
果然小水母的理解是正确的。沈寂宵严肃地想。
他以前确实没产生过那么强烈的生理反应,结果变成人鱼被小水母摸了两把,居然就控制不住自己了。产生幻想是犯错的第一步,他对小水母产生了离谱的幻想,这一定是人鱼血统的错。
人鱼血统坏,小水母好。
……
他们换了一个地方休息,一直到台风结束——也就两三天的事。
唐釉几乎没再提过繁殖期的事,只是到了晚上会默默地和沈寂宵离远一点,不再贴一起休息了。
这一发现让沈寂宵有些沉默。
他的错。
他开始思考如何让小水母更开心一点,研究了一下路线,发现正好离某个沿海城市近了。小水母似乎很喜欢陆地上的食物……如果食物不行,他就去买一匣子珍珠,总能找到些办法。
当他提出这件事时,小水母没有拒绝。
唐釉其实完全不生气。
他思考过后觉得这应该是人鱼正常的繁殖期,是他的小课堂做得不够好,不应该乱摸人鱼尾巴敏感的地方。他应该给小沈留点个鱼空间,让他有更自由的生活,不能整天黏在小沈身上——小沈是一条很大的鱼了,说不定他的存在会影响到他找伴侣。
于是小水母决定和小沈保持一点点距离。
他显然是不知道自己不和人鱼贴贴的那几天,让人鱼辗转反侧思索了很久。
看着人鱼用精神力清理沉重的石头、搬运杂物,好清除出一片干净的地方休息,小水母忽然说:“你的精神力增长得好快哦。”
“是吗?”沈寂宵没什么感觉。
小水母的精神力太过庞大了,任何人或者鱼在他面前都会变成沧海一粟,所以他虽然一直在努力锻炼自己的精神力,却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努力有什么效果——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嘛。
唐釉看了看:“真的进步很快呀。”
小沈的天赋还是很好的,至少没有愧对他的人鱼血统,除了唱歌的时候。唐釉很少会想起沈寂宵唱歌的模样,他就在海妖的洞穴里唱过一次,但可以让小水母难忘终身了。
实在是不像人鱼唱的。
“明天就上岸了。”沈寂宵装模作样而充满僵硬感地转移话题,“你上次在陆地上有什么喜欢的、或者讨厌的东西吗?”
小水母是想也不想:“洗澡。”
“……”沈寂宵也是想都不想,“不行,得洗。”
“那没有了。”唐釉是一只什么都能接受的小水母,他不介意恶劣的环境,如果必要,热水也能忍一忍。
“好。”
唐釉注意到人鱼的情绪闷闷的。
他想不出来最近有什么事,除了他们被台风困在这儿有些无聊。可这两天也是来了不少一同避难的小伙伴,他们聊着这篇海域发生的小趣事打发时间,很是热闹。
噢,人鱼不爱参加这种小鱼小虾的夜间聚会。
小水母倒是和他们聊得很高兴。
海龟:“你知道吗?东海岸上那个领主。”
小水母也是上过陆地的水母了,非常高兴能参与到这种奇闻轶事的讨论环节:“当然知道。”他是小沈的上司呢。
“听说他非常独断,非常专横。”海龟从南国沿岸过来,听了一耳朵东域领主的风评,“南国的大王子……也许是二王子,听说前段时间和领主见面洽谈,被他气到卧床不起了,吐了一斤血。”
“这么凶呀。”小水母美滋滋地吃着瓜,“都气到吐血了。”
海龟深以为然:“那王子也不是什么好的,他晕倒了,海边的百姓们在偷偷地庆祝呢。唉……实不相瞒,我家世世代代都住在南国海边,但最近那王子病了,说把海龟壳磨碎了吃下去能治病,吃一只不够,要大批大批地捞,从里面挑出最好的,连我们产在沙滩上的蛋都被挖出来了。”
小水母听得心惊:“天啊。”他是最讨厌浪费食物的,也最讨厌残害生命。
海龟摇了摇脑袋:“不谈这些了,我们族群商量过后觉得还是得远离人类,正在举族搬迁。你也别在东海岸逗留太久,小心这边的领主忽然想吃凉拌海蜇皮。”
小水母打了个激灵。
这些事情他没和沈寂宵说过,沈寂宵和东海岸领主好像关系很好,他转述坏话大概会引起对方的不高兴。但这会儿他想起来了,便若无其事地戳了戳人鱼,打算旁敲侧击一下:“人鱼,你和东域的领主熟悉,你说他会喜欢吃凉拌海蜇吗?”
人鱼显然是在魂飞天外的,湛蓝眼眸放空着,一看就知道在发呆。闻言,他看了一眼小水母,嘴比脑子更快:
“吃……哪种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