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水母缩成一团抱住沈寂宵的手指, “我的精神力……就是我的精神力。千年……哪有千年,不要揣测我的年纪。”
“年龄这种事,测个骨龄就知道了。”
小水母就探出一个脑壳, 非常认真夹着一点小得意地怼他:“我没骨头。”
黑色人鱼:“……”
他看起来还想说点什么,又微微前倾身体, 想更仔细地看看小水母。但沈寂宵伸手拦了一下:“够了。”
小水母很明显有点害怕这条黑色的人鱼。
“我对你们的知识没有兴趣。”他说,“请你不要打扰我们了。”
黑色的人鱼顿时失落地连尾鳍都垂下来了, 尖锐的鱼鳍垂在腰线下方,像两片薄薄的蝙蝠翅膀:“我叫桑落·伊芙西美, 你是我见过的人鱼里最有诅咒天赋的,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找我。”
“我住在塔桑游乐馆。”
一个陌生的地名,沈寂宵敷衍着点了点头, 他并不关心陌生人鱼的想法。等黑色人鱼一走, 他将背在身后的手放回身前, 看着蜷成一团的小水母,颇有些担忧道:“很害怕吗?”
“感觉阴森森的……”唐釉抱住触手,“沈寂宵, 你说, 我真的能活一千年吗?不可能呀……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寂宵心中也没个定论, 小水母自己记性不好,他也不了解, 暂时只能确定他活了超过二百年。至于用精神力断定小水母的年龄,他觉得有些武断了。
万一小水母是那种万中无一的天才,活一年顶过他人十年呢?
“我都不知道人鱼里面居然有黑色的品种, 而且还会诅咒。”小水母对精神力的感知更加敏锐,“他不是说着玩的, 他真的有实施诅咒的力量。我听说,这种魔法练到极致,连说话也会蕴含一定的力量,出口就能决定他人的命运,真可怕啊。”
说来说去,他还是担忧沈寂宵:“你对这种感兴趣吗?”
沈寂宵有点感兴趣,但只是处于一种对未知内容的好奇,不至于要专门去学。
他摇头。
“我倒不是要干涉你学习魔法的方向,只是你现在的精神力还没定性,万一学坏了,就再也没法恢复了。”小水母忧心道,“你现在的鳞片多好看,万一练着练着变成黑色,岂不是很难看?”
人鱼的鳞片是不会变色的,出生就决定了颜色,三岁之后颜色彻底显现,二十岁会有换鳞期,此后都不会改变。
沈寂宵变成人鱼后直接是成年体,幼年期和换鳞期都被跳过了。
他点了点瞎担心的小水母:“放心,虽然我很想解决精神力的问题,但绝对不会病急乱投医。”
“嗯。”
……
不知不觉,开窍仪式已经开始了。
方才经过祭祀,引导出来的庇护之力充斥着祠堂,几只人鱼幼崽坐在中央,正是昨天接受所有宾客祝福的小崽子们。
他们抱成一团,和成年人鱼不一样,半透明的鱼鳍鱼尾看着都异常柔软,像一片半透明的胶。胖嘟嘟的小脸上,圆溜溜的眼睛占据了很大的比例,大概是觉得仪式无聊,小人鱼们张口咿咿呀呀地叫,口腔内的牙齿都还没长全,牙龈粉粉的,互相咬手指也不疼。
看见他们,沈寂宵想起一种小动物:“真像小猫啊。”
唐釉疑惑:“嗯?什么是猫?”
沈寂宵才想起这里是海底,海底的生物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猫:“就是一种陆地生物。”
“它们有尾巴吗?”
“有。”沈寂宵说,“但不靠尾巴移动,它们有四条腿,毛茸茸的,身体柔软而灵活,眼睛很大。”
唐釉没见过猫:“真想见一见。我听说陆地上有很多奇特的生物,大家不长鳞片,长毛,不知道绒毛摸起来是什么感受,羽毛摸起来是什么感受。”
小幼崽们仍在互相贴贴。
青薄想抱起一只的时候险些没抱起来,小小的人鱼不舍得同伴,就像糯米团子一样黏在一起,都快拉丝了,逗得人发笑。
于是唐釉忍不住想,沈寂宵小时候也是这种黏黏糊糊会拉丝的幼崽吗?看起来好像不太像……
庇护之力聚集起来,在人鱼幼崽额头留下了一团温和的光,上了年纪的人鱼们颂唱着圣歌,和沈寂宵那天在祠堂听见青薄唱的一模一样。
咔嚓咔嚓。
有什么壳碎掉了。
“呜哇——”小人鱼哭唧唧地被放了回去,小珍珠滚落,很快被照顾幼崽的人鱼捡走,防止幼崽们把这些东西吞下去。
又是一条小人鱼被捉起来。
“今年的仪式真顺畅啊。”有人鱼笑着感慨,“庇护之力好像更浓郁了。”
小水母听见了,特别高兴地舒展开来,在水中一弹一弹地抖着自己的小触手:他才不会告诉别人,庇护之力更浓郁是因为他修改了设置在祠堂里的魔法,让过去的魔法更适合现在。
虽然被青薄姐要求不能告知其他鱼,但小水母被夸奖了还是很高兴。
“什么事?”沈寂宵马上发现了小水母的兴奋,明明刚刚都快躺下了,现在忽然蹦跶起来。
小水母特别不擅长撒谎,期期艾艾好一会儿,看见边上的人鱼幼崽哇哇哭,灵光一闪:“我想知道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呜哇呜哇地哭成一团。”
沈寂宵:“……”
“没有。”他偏头,“我也不记得了。”
“你呢?”他问小水母。
“我?我小时候是水螅体阶段,唔……你把我当做一朵小海葵就行,我每天就知道快快乐乐地捞饭吃,吃饱了就休息,没什么特别的。”唐釉把自己倒过来,“就像这样,捕捉——进食——然后有一天我就从水螅体上脱离下来,变成了一只水母。”
没有了解过的生物循环。沈寂宵有些后悔之前没有好好学习通识课。
幼年的小水母……是一朵生长在岩壁上的小花?
唐釉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的生命循环:“大概就是你出生,长大,脑袋倒着飞了出去,长出了全新的脚?”
沈寂宵:“……”
他情不自禁地扭了扭脖子。
——小水母真的是一位很好的通识课老师。
……
等仪式结束已经到了深夜,小水母玩了一天游戏,累着了,几乎是被沈寂宵捧着进的洞穴。
他们一进去,就瞧见一条熟悉的人鱼正点着一颗夜明珠,闭着眼睛,还在嘀嘀咕咕什么。仔细一听,似乎什么药方的搭配。
“你们回来了?”医师睁开疲惫的眼,“我来复查一下。”
人鱼的洞穴是不设置门的,看起来谁都可以出入。但大部分鱼都会给自己的洞穴增添一些精神力构成的网,只有自己认定的人才能通过。唐釉他们现在睡的这个是客房,沈寂宵不会设置网,水母没这个防备的心思,所以一直就这样敞开大门——虽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呼……”
眼看小水母已经进入放空的休息模式了,沈寂宵把他放在由精神力搭建的泡泡巢穴里,和医师示意了一下,两条人鱼出去说。
医师也没拒绝。
他们出了洞穴,就靠在岩壁外面聊天。
“不错,你的精神力已经稳定很多了。今天仪式上的庇护之力对你也有效,治愈了不少暗伤。”医师随口报了几种东西,“这些都可以安抚你的精神力,最近唯一的问题就是不要把你的精神力一口气用光,封印的作用本质上是用你多余的精神力去束缚精神力,是一种危险但平衡的天平,精神力耗空会导致暴动再度发生。”
沈寂宵点头:“我明白了。”
“精神力可以嫁接或赠与吗?”想起那条黑色人鱼说的话,沈寂宵又问了一个问题。
医师一愣:“你在说什么?”
他的表情严肃起来,上下打量起沈寂宵,仿佛要从他的鳞片看进他的内心。
沈寂宵面不改色地解释:“白天遇到了一条人鱼,他告诉我的。”
“那是禁术。”医师的尾巴很长,拖曳在身后,他绕了一圈,像一条柔软的丝带。沈寂宵却从这样柔软而美好的鱼尾里察觉到了一点攻击的意图。
“你好奇过,这种好奇可不能有。精神力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别人的就是别人的,邪恶的掠夺魔法可以抢夺一部分他人的精神力,但这同样会给自己留下创伤。”
“精神力不是财富,它们是有主的、专属的。就像你把其他鱼的鳞片拔下来插在自己身上,只会弄得两败俱伤。”
沈寂宵想了想:“因为精神力有特质?”
“是。即使许多鱼的精神力并没有觉醒明显的特质,但不代表特质不存在。”
“那么赠予呢?”医师解释了掠夺精神力,却没说赠予。
“同样会出现这种情况。”医师说,“哪怕赠予方主动抹去自己精神力中的特质,哪怕他主观意愿上是无害的,把精神力送出去的时候仍旧会对被赠予方造成伤害。没有鱼会这样做,哪怕是对自己的亲生幼崽,赠予的精神力和身体不匹配会导致身体崩坏,严重时会导致幼崽夭折。”
“揠苗助长不可取。”
“不知你是想掠夺,还是想赠予,无论哪种我劝你都快放下心思,这可是被写进族规前二百条的规矩,一旦触犯,不论哪个聚落都会把你送进地牢关禁闭。”医师重重叹了口气,“真是的,我最讨厌教小朋友,总有人会提出禁术相关的问题。”
“是哪条人鱼告诉你的?”
沈寂宵回忆了一下黑色人鱼的名字:“桑落·伊芙西美,我没记错的话,伊芙西美代表聚落的名字?”
“是的……”医师思考着,“伊芙……伊芙西美……好像是个很偏僻的聚落,他们居然还维系着吗?真奇怪,我们有邀请他们吗?”
“他今天告诉我,他的精神力特质是感知,但学习了很多诅咒的魔法。”
“你说什么?”
医师猛然僵硬了一下:“诅咒?”
“是。”
“那是只有海妖才会去学习的内容,在我们人鱼族是明令禁止的。被发现不仅会被关禁闭,连先祖的庇护之力也不会眷顾你。”医师看起来想了很多,“好了,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我们会处理,你先去休息吧。”
他急匆匆地游走了,看方向,大概是去告诉青薄。
海妖,又叫女妖。是一个以雌性生物出名的物种,她们会在礁石边歌唱,引诱船员爱上她们,从而失去理智将船开往未知的方向。或许驶入有去无回的迷雾,或许撞上礁石,凄惨死去。
这是一个很难得的,他知道的海洋物种——以前调查塔里克号沉没事件的时候,他几乎把所有和沉船有关的事件都查阅完了。
海妖是纯食肉的物种。人鱼也食肉,但他们可以接受用素食补充营养物质,算杂食,并且性格平和。然而海妖是彻头彻尾的捕猎者。沈寂宵看过海妖的照片,她们往往有着灰色的肌肤,神态楚楚可怜,湿漉漉的长卷发披在身上,上半身不着寸缕。
和人鱼类似,她们也有着长长的鱼尾,只是仔细看会发现,海妖的鳞片更接近菱形,而人鱼是扇形,两者的鱼鳍也不一样。人鱼除了长且绮丽的尾鳍以外,腰线会生出两片不对称的鱼鳍,辅助游动,而海妖的尾巴光溜溜的,尾鳍也不如人鱼的大。
饶是如此,在人类的审美中,女妖也是一种很美丽的物种了。那并不是一种丑陋的灰色,而是如绸带一般,光滑富有质感的颜色。
他看过一段录像,那是一只被人类魔法师捕获的女妖,她受了伤,眉心蹙着,眼眸楚楚可怜,性状姣好的唇抿起来,好似一头无路可走的小鹿,满是惊慌和求助。当时这段录像不小心被流传了出去,甚至有不少人觉得,他们应该放了这只女妖。
即使她诱惑了大大小小超过五十只渔船,害死上百位渔民。
很快,捕捉她的人类魔法师受到了一些舆论谴责,就连当时决定处刑的城主,也对女妖产生了怜悯——亦或者别的情感。当时的城主在深夜打开了囚禁女妖的笼子。
之后的事情便是彻头彻尾的惨剧了。
被关着长达半月的女妖早就饥饿至极,她根本忍不到诱惑城主把她送回大海,在牢狱里就下了手。
等到情况被发现,城主的胸腔已经被啃空了,而女妖趴在尸体上,长尾拖曳在地上,留下了一地黏液。她眼眸依旧楚楚可怜,细长的舌尖却舔舐着牙齿,血液混合着唾液往下,她还没吃饱。
她被当场处刑了。
事后人们才发现,女妖那惑人的唇瓣里,生满了用来撕扯猎物的尖牙,她们的尾巴力量不足,无法靠速度捕捉猎物,于是学会了更有效的方法——用别的手段诱惑猎物靠近。
结合最近的事情看,人鱼族似乎也很讨厌海妖。
沈寂宵回忆了一下那条黑色人鱼的模样,他没有女妖标志性的尖牙,尾巴侧面也生着鱼鳍,鳞片是扇形。
性别应是雄性。
最后,这条黑色人鱼心平气和地说过“诅咒他们一辈子幸福”这样的话。
沈寂宵几乎可以断定,这条鱼不是女妖。但他和海妖一族有没有关系就不知道了,医师说得对,这不是他该关心的内容。
他又在外面呆了一会儿,无端地想起黑色人鱼说小水母的精神力断断续续的。对方目前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特质为感知的人鱼,沈寂宵自己暂时看不出来,也找不到其他人鱼验证。
假设他的话是真的,可以确定两点。
他精神力特质挺少见的。
小水母的精神力存在不自然的痕迹。
……他又想到小水母的精神力后面半截的波动和他要找的那人,非常相似了。
“人鱼……?”
他听见小水母的声音。
迷迷糊糊的唐釉肯定是还没休息够,游起来都走的曲线,弹两下就累得往下面沉。
沈寂宵游过去接住他。
小水母就扯着触手,七八根小触手抱住人鱼的食指,很轻地拉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把他往洞穴里面拖。
“好困……外面冷,快睡吧……”
不动用精神力的情况,小水母根本拖不动人鱼。可惜他现在处于低能耗状态,累得失去了思考能力,随便扯了两下就摆烂了,抱住沈寂宵的手指,长长久久地发呆,
好一会儿,才重新提起一根触手,在人鱼的指缝间蹭了蹭。
“我想你陪我睡觉。”
“……”人鱼尾巴一僵,“好。”
……
小水母休息的时候,也不是完完全全地安静。他偶尔会动一下,忽得上浮一小段,然后极其缓慢地下沉,快沉到底了,才骤然动上一下,再度上浮。
他还给自己搭了一个漂亮的、由精神力薄壳制成的窝,既能趴在上面把自己展开,也能躲在里面防止别人触碰。
夜明珠的光暗暗的,散发着幽蓝色,照在粉色的小水母身上,把小水母变成了一种淡淡的紫色。这颗紫色的软糖就不断地上下浮动着,连带着周围的精神力薄壳也滚来滚去。
沈寂宵发现自己可以看这种无聊的小互动看一个晚上,而且一点也不困。
心情变得宁静,既没有那种想要探究的心思,也没有那种要过去摸摸小水母脑袋的渴望。他就这样一直看着,几乎都觉得自己有些无聊了。
怎么会有人盯着水母无意识地上下沉浮盯半个晚上?
偏偏他就能。
“人鱼……”
沈寂宵以为自己偷看被发现了,小水母的精神力非常敏锐,说不定会因为他的注视而感到不适。人鱼微微紧张,张口,甚至准备好了道歉。
结果小水母只是翻了个身,变成一只倒立水母,继续休息。
他倒过来了,身体却还是下意识地重复着无数次的动作,收缩身体、挤出海水,推进自己前进——
然后果不其然因为顺着重力,速度太快,倏地一下撞在了底下的精神力薄壳上。沈寂宵甚至能清楚看见,小水母柔软的透明脑壳因为这一次撞击,被顶得脑壳都凹陷下去了。身体也跟着转了个圈。
但他还是没醒。
人鱼:“……”
小水母的休息质量真好啊。
他好像知道底下垫着的精神力薄壳是做什么的了,分明就是为了防止休息的时候倒过来撞地板吧。
“啊呜……”休息中的小水母发出了一些没有含义的声音。他刚刚自己转了个圈,没有再撞地板,却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稳定地往上浮。
他开始在洞穴里逛大街。
沈寂宵以前没见过唐釉休息那么长时间,有也是对方窝在小小的精神力薄壳中。现在一看,他发现小水母睡相实在不怎么样。
就这一会儿,都已经离他巢穴一米多的距离了,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小水母散漫地游动着,又像是逡巡领地的主人,眼看就要撞到他身上。
沈寂宵伸出手拦住了小水母。
小水母的脑袋精准撞到了他指尖,把水母脑袋也压下去了一点,草莓糖顿时变成了凹陷的草莓糖。沈寂宵忙把指尖换成了更柔软一点的指腹,受力面积大了,小水母撞起来更柔软些。
就在他思考要如何把梦游的小水母送回巢穴时,他眼睛一酸,又出现了些许幻影。
那是小水母的方向。
他看见小水母在浅海随着浪花浮沉,那似乎是个星光璀璨的夜晚,一切都看得很明晰。
这是……小水母的梦境?
沈寂宵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但他不确定。他的眼睛好像总能看见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小水母显然没法抵抗浪花的力量,他也不是很喜欢在浅海游动,于是更加奋力地挣扎起来,伸出小触手,看着像是要扒住什么。
画面里忽然出现了一根手指。
纤细,洁白,指尖圆润。
宛如救命稻草,小水母抱住了那根手指。
沈寂宵眼尖地看见,那只手指缝里生着薄薄的蹼。这是人鱼的手,而且大概率是一条雌性的人鱼。
这是幻想出来的梦境,还是真实存在过的事?他胡思乱想着。
……怪不得小水母抱他手指那么熟练。
画面一点点地清晰起来,除了那只好看的手,他看见,在浪花下浮沉的,是一条宛若星河的鱼尾。
——和他在祭祀先祖时看见的人鱼幻影,几乎一样。
沈寂宵心神震恸,还未来得及看个仔细,眼前的幻象忽得碎了。
他太专注,没发现小水母已经从他手指的位置游了出去,撞到了他鼻尖。
“……哎。”醒了。
“我怎么会在这儿。”小水母揉了揉触手,“脑袋好痛哦……”
他看了看自己的窝,看了看睁着眼睛没睡着的人鱼,还有他伸出来的手指。
小水母顿时恶人先告状:“坏人鱼,你是不是趁我睡觉,偷偷摸我脑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