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风刮在脸上, 带着湿润泥土的气息。
“根据GPS信号定位,他们在这。”高大保镖为何知晟打开了门,看向墓地里的漫野十字架, 提醒道:“这地方视野比较开阔, 需要我们先搜查确认环境安全吗。”
“不用。”
何知晟已经看到了蜷缩在四角亭里的那对老人。
他特意把墓地选在偏远寂静的郊外, 不希望任何喧闹的噪音惊扰亡妻的梦。
两个老人仅仅是入葬时来过一次,之后连象征性地提一下都没有。
何知晟一直煎熬于自己没有劝亡妻和旧家庭保持距离。
他心里一面清楚的认知,哪怕是□□上遭受虐待, 人在传统文化的规训下也极难舍弃血亲。
一面又会在每一个日夜里不断地想,如果肖音早早离开这些人,永远不与他们再有半点交集,是否现在还能快乐地活着。
皮鞋踩在落叶上毫无声息,直到保镖的两道凌厉光柱打到老人脸上, 肖母才在寒战中仓皇抬头。
“你还敢过来找我们!”她怒道:“何知晟!你就是这么对待我们的?!肖音要是还活着,现在会恨不得杀了你!”
何知晟略一点头,白人保镖一巴掌扇过去。
三百斤的保镖, 巴掌能把人扇成陀螺。
肖父被吓到原地蹦起来, 吼道:“有钱了不起啊?!你他妈还有良心吗!还有公理吗!你不怕遭报应吗!”
何知晟又一点头,黑人保镖一巴掌扇过去。
“啪!”
黑白双煞两巴掌下去, 肖家两个老人满眼都是屈辱的泪花。
“你疯了,你疯了——”肖母努力往后躲:“你想干什么, 在这杀了我们两个, 让我们陪她作伴去?!”
“闭嘴。”何知晟淡淡道:“需要胶带吗?”
“不要以为你在美国就可以无法无天!!”肖父怒吼道:“你在美国杀了人一样要被枪毙的!我儿子可是最好的律师!”
何知晟一抬手, 两保镖训练有素地掏出胶带,把人捆好直接扛走。
“唔唔!!”
两老人跟年货似的被扔到车上, 全程没有反抗的余地。
保镖确认好束缚稳定后,十分熟稔地取出水桶抹布和一大束盛放的蓝睡莲, 如每个月惯例地那样,陪上司一起擦拭墓碑,洒扫周遭。
落叶尘泥,野草蛛网,哪怕在何知晟死后百年也不会玷污这里半分。
纯白大理石的墓碑摸起来冰凉刻骨,何知晟擦了又擦,在机械性活动里眼神没有波澜。
他看了监控录像。
两个老人下午一点便被扔到这里,忙忙碌碌着一直在设法求救,又或者搭路人的车借机离开。
哪怕他们被扔到离女儿一步之遥的墓地门口,也不肯过去看一看她。
……她活着的二十几年到底会有多煎熬。
何知晟缓缓起身,保镖即刻接过抹布清洗干净,跟随他回到车上。
他拨通电话。
“谢谢你。”
柯丁还在做题,客气道:“您是说肖爷爷他们的事?也是刚巧碰到了。”
何知晟绝不会深问他怎么会认识这两个人,又怎么能碰巧串联起这么多事,仅仅是克制道:“我想提前自述环节的时间。”
“肖勤打算炸医院,”柯丁没瞒着:“看他的计划表,定在这周日。”
“那我们定周六。”
“直播自述改成两段,第一环节在本周,第二环节在下个月。”何知晟道:“总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
柯丁本来想客气两句挂断电话,临了想了想,还是说:“我多嘴问问,您是想让那老两口亲眼看着儿子承认罪名吗。”
这种人……未必会觉得儿子有罪吧。
何知晟听出言外之意,此刻反而显得轻松许多。
“只是想观察一下这两个人的反应。”他说:“有时候,觉得行为逻辑不太像人类。”
“多谢您给我准假,我也再回您个礼物。”柯丁说:“您查收下新邮件,里面有条单独的直播链接。”
两位被胶带捆好的年货被保镖扛到了地下室,眼罩睁开时尽是愕然,在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
他们被撕开手脚嘴的胶带,刚要惊慌地逃跑呼救,在黑暗里撞上钢筋隔栏。
黑人保镖骂了句什么,招呼同伴一起离开。
“别走!!这是哪里!!”肖父不住地伸手拍打隔栏,绝望感不断飙升:“何知晟!!何知晟!!你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跟我们讲!!做事情别这么绝!!!”
肖母呜咽起来,完全陷入崩溃状态。
三楼,何知晟在确认过链接内容以后,按下了中控室的启动按钮。
纯然黑暗的地下室骤然亮起刺眼白光,吓得肖家父母都连忙往后躲,正面墙的光影不断凝聚,成为清晰的直播影响。
肖父借着光环顾四周,看到监狱般的环境。
混凝土浇筑的灰暗墙面,简陋的蹲厕,水龙头和成箱罐头,再无其他。
肖母却死死抓住丈夫的袖子,颤声说:“是——是儿子!”
监控画面里,衣衫不整的男男女女在放荡狂欢。
肖父根本看不清这样混乱的画面里谁是谁,反而是肖母一眼看见儿子在画面的右上角,在一脸惬意地等着女伴为自己扎带注射。
骷髅般消瘦的白人女性在生疏地拍打他的静脉,旁边的脏辫黑人在抱着水烟壶兀自享受。
不用任何提示,他们都看得清儿子在做什么。
“不——不!!”肖母尖叫道:“不要这样!!不要!!!”
下一秒,针头没入皮肤,静脉推注缓缓完成。
他们眼睁睁看着肖勤翻起白眼,神经质地颤动起来。
“你为什么要害我儿子?!你为什么要骗他吸毒!!”肖父对着摄像头痛心疾首地大喊道:“他是无辜的!!他做错过什么!!”
“有什么事你该对着我,你杀了我,你报复我,你为什么要动肖勤!!”
“他才二十多岁,他这辈子不能毁了啊——”肖母放声痛哭:“何知晟,你好狠的心肠,你是魔鬼!”
画面另一端,柯丁摁了静音键。
“吵得头痛。”他很无语:“真有这种父母吗……”
不知道还以为在什么狗血古早文里。
“很多哦,”系统不以为意:“你以为我上辈子是怎么死的。”
柯丁愣了一下,此刻说不出来。
他没问过她的隐私,善意地保持着距离,但或多或少都听过她对下辈子的期许盼望。
每一次他的任务狂欢式结算时,她就离灿烂崭新的人生更近。
他想了又想,说:“姐,下辈子你要是过得不好,我把公司烧了。”
系统笑得不行:“这事你确实干得出来。”
三天,整整三天,肖家父母被迫观看着儿子二十四小时的直播。
他们不得不亲眼看着,看着他和性别难辨的一个又一个人苟合,看着他白天看似穿戴得体的去律所上班,然后怎样如哈巴狗一般奉承讨好上司。
肖勤看电脑的时候,他们也得被迫一起跟着看。
看他登上一个又一个暗网,津津有味地欣赏永远不可能上台面的恶心视频。
自来水生涩难喝,冷罐头吃得胃痛,但都比不上这件事折磨人。
柯丁彻底翘了抠门老登的打工周,逛景点的中途偶尔看看实况。
“这要是任务该多好啊。”他感慨道:“如果在任务里,我得弄个自动喇叭,他们破防一次,喇叭就问一次。”
“问啥?”
“还嘴硬吗?还嘴硬吗?还嘴硬吗?”
系统笑得不行。
“看到你们儿子啥出息了吧,这能是何教授摁着他学坏?”柯丁遗憾于大批破防点凭空蒸发:“我不光问他们还嘴硬不嘴硬,我还要问,这就是你们的好大儿?这就是你们的乖乖宝贝?这就是你们老肖家传宗接代的好香火?”
系统:“下个任务咱们可以试试,我到时候给你配个喇叭。”
“……?好!”
周六下午五点,保镖扔进来一个一次性电话,那翻盖手机款式老到让人都有些怀疑当下的年代。
肖父第一时间给儿子打了电话,看着直播画面里任由舔舐的那人接过了手机。
“谁?”
“是我,你爸爸!”肖父厉声道:“你快来救我们,你妈都快死了!”
“又来这一套,”肖勤懒散道:“我明天就要考试了,你们别烦我。”
“何知晟绑架了我们,护照身份证全都收走了你知不知道!!”肖父顾不上别的,看着画面上那个还沉浸在迷幻状态的人竭力求救:“你妈妈快不行了,你快点报警!!”
肖勤此刻才睁开眼,手机却弹出一条直播倒计时的信息。
……两个小时以后还有自述环节。
他很是扫兴,又觉得好笑。
“爸,何知晟那德性,敢对你们做什么?”
“他真要是想对你们两动手,还给你们吃的喝的?”
“行了,我忙完了过来带你们出来,那个怂比也就是装装样子,你们该睡睡该吃吃,不用等太久。”
房子被烧了也就敢报个警,绑他爸妈估计也是想讨个说法。
肖勤只想冷笑。
忙完更重要的事,他要何知晟跪下来认错。
-2-
晚上七点,直播间准时开始。
主持人搞了个小仓鼠的模拟形象,声音也开了变声器,介绍目前的规则变动。
“我们引入了医疗收容机制。”
“具体规则为,被淘汰的选手,以及退赛的选手,都被划入人类医学杰出文明贡献池的范围内。”
“每轮十连抽环节里,幸运观众均可抽签,抽到谁收容谁,会有专门的医疗车将对应人选带走,双方为人类药物及行为学研究添砖加瓦,再创辉煌。”
“不仅如此,白金段位以上的选手也可以兑换相应的抽奖次数,抽到同一选手还可以解锁特殊徽章!”
直播间里观众们自然是摩拳擦掌,同一时间,大量选手快速退出直播间,竭力寻求自救的途径。
根本——根本不该在暗网这种地方暴露自己!
不该回答!不该回答!根本就不该回答!!
从第一项赛程启动的时候开始,暴力者对弱势者的霸凌就开始无限循环滚动,美国这几天犯罪率降的吓人。
抢劫犯在勒索小偷,杀人犯在搜刮抢劫犯,变态在到处收集黑户回家做标本。
经济犯直接是金灿灿的活靶子,有些人眼看情况不对,转头就报警自首,宁可去蹲八十年大牢也好过被肢解。
肖勤全程躲在阿诺斯的人脉网底下,庆幸于自己还没被厉害角色盯上。
他知道自己同样要被架上火烤,仍是兴致勃勃。
他要去抽奖池,他要挑一个又一个幸运儿,看着那些人被医疗收容,成为可怜的报废品。
——至于他自己?
等炸掉医院以后,他的实力毋庸置疑,没什么好怕的。
直播声道打开的时候,肖勤经过处理的声音有些紧张。
他对着观众们报出自己的假名,讲起自己从小到大的犯罪史。
前面一串人说得一个比一个威风八面,他此刻心理压力很大,说话也忍不住添油加醋。
得讲得牛逼点。他跟自己说。大伙儿都在吹牛逼,这有什么。
“八岁的时候,我杀了第一个人。”
“家里人都觉得二伯是病死的,其实不是。”
肖父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说话时轻描淡写地那副嘴脸,像是被一只粗砺的大手勒住咽喉,红血丝瞬间冒上了眼睛。
肖母这三天眼泪已经快流干了,整个人枯槁的不成样子。
柯丁也在跟着看。
“他是真敢吹啊……”
系统很想来点瓜子:“中二病是这样的。”
“你想想他当时浇汽油烧草坪那副样子,危害性倒是其次,主要是想显摆。”
十分钟的自述时间,肖勤从杀流浪汉讲到杀亲姐,全程努力回应弹幕里问的各种细节。
他没有说谎,他根本不心虚。
“我知道我姐姐有种花的习惯,泥土会接触皮肤,很好下手。”
“我每次去见她的时候,会悄悄带点东西。”
“她死之前一直紧紧抓着我的手。”
“她还在安慰我,叫我不要怕。”
地下室被打开了所有的灯。
投影仪质量很好,此刻还保留着画面的色彩。
肖勤全然不知电脑的摄像头悄悄开着,还在按着太阳穴回忆更多细节。
何知晟面无表情走了进来。
肖父干枯的嘴唇上都是血痕,此刻眼中尽是戾气。
“这是我们的家事。”他恨声道:“你一个外人又懂什么?”
肖母蜷缩在角落里,像一只瘪了骨头的老猫。
何知晟无声地看了他们一眼,仅仅是解开锁,打开灯,便转身走了。
肖勤的直播效果还不错。
虽然有些人在嘲笑他的口音,质疑他的故事真假,但得票处在中游,目前没有淘汰的风险。
等他炸掉医院以后,下一轮直播只会更加精彩。
肖勤甚至开始研究刚才高票人选的故事套路,准备多编几个类似的。
他抽空想起自己的父母,把刚才的电话打了过去。
第一个电话没人接,但也并不是打不通。
肖勤又打了过去,肖父许久才按了接听。
“何知晟还关着你们吗。”
“没有。”
“我就知道,”肖勤随意安抚道:“吓着你们了吧,他这个畜生真是有病。”
“我等会过来接你们?你们在哪?”
“在他家里,肖音以前住的那套房子。”
“他走了?”
“嗯。”
“那你们怕啥。”肖勤又懒得动弹了:“那套房子你们都住惯了,要是今天晚上怕得慌,出去找个酒店压压惊。”
“我明天考完试过来接你们。”
肖父许久没有接话。
“别多想,爸,他就发神经,你跟妈没缺胳膊断腿吧?”肖勤半开玩笑道:“真要有什么受伤之类的,我现在过来。”
电话挂断了。
肖勤哧了一声,继续看直播。
星期天,医院人流量大到没边。
阿诺斯开完董事会,有个小助理过来报信。
“柯丁回来上班了,现在在护士站。”
老教授一口气冲到胸口被连着堵了三天,现在连杀人的心都有。
“叫他过来见我。”
小助理快速打了个电话,有点木讷地说:“先生,柯刚才还在,现在不知道去哪了。”
“等他再出现以后,让他直接来见我。”
一等就是三个小时。
阿诺斯等得不耐烦了,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这个自以为有点小聪明的苍蝇在躲着他。
他直接用后台权限进了监控后台,略一搜索找到了柯丁的位置。
负一楼,在往机房那边走。
阿诺斯皱起眉头。
……一个实习生,去那边做什么?
他要去见谁?
阿诺斯没再叫手下,把监控通道转到手机后快速离开。
他要亲眼看看这个人想做什么。
负一楼的侧面不对病患开放,有密集的后台机房和供电系统。
阿诺斯到了方才的位置,顺着脚步声一路跟了过去。
路线变得更加偏僻。
要从半隐藏的侧门进入员工专用通道,然后穿过护工们偷空休息的走廊,去狭窄的管道拐角。
阿诺斯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这里不该是柯丁这种身份该来的地方。
他到底想做什么?
阿诺斯越往深处走,离错综复杂的管道中心更近。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肖。”老者说:“你觉得这种型号的□□就可以炸开供氧通道吗。”
男人惊慌失措地抬起头,再想隐藏什么已经来不及了。
阿诺斯的目光十分冰冷。
“我完全可以猜到你在做什么。”
“一个年轻人,在事业和情场上都觉得乏味,靠朋友引荐进入更黑暗的玩乐场子里,竭力想证明一些什么。”
“你选择在我的资产上动手脚?肖?”
“你觉得你逃得过我的眼睛?”
肖勤快把说谎的极限天赋都逼了出来,半分钟一个屁都不敢放。
他怔怔看着阿诺斯,忽然知道这场游戏已经完了。
他被抓到了。
“你真的以为这一切都这么简单吗。”
阿诺斯走向他,方才手机侧键叫来的保安也已经闻讯赶到。
“你绕开安检系统,靠黑市买到的建筑图纸找到这里,想要一夜成名?”
“求求你。”肖勤面露崩溃:“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
“监控有全部记录,这些物证也够定罪。”阿诺斯露出怜悯的表情:“律师执照不算好考,你这一辈子又实在廉价。”
他侧身叮嘱了几句,保安立刻会意,当即把肖勤带走。
老两口等了又等,第二天又失去了有关儿子的任何讯息。
他们在回国之前想最后见他一面,哪怕此刻已经心如死灰,又膈应又痛苦。
何知晟再也没回国这个家,但司机一直守着,表示去哪都行。
律所没人,家里也没人。
肖父实在没有办法,找进了医疗中心。
他们找到前台,询问何知晟医生的位置,被告知何先生今天并不值班。
正焦灼着,有个看似谦和的白发老人过来询问他们出了什么事。
一个小护士立刻过来帮忙翻译,向高层领导解释,这对老夫妇是何先生的岳父岳母,今天特意过来找他们。
“很巧,我现在要去拜访他,你们可以坐我的车。”
肖父面露痛苦,感谢后答应了。
阿诺斯带走了这对老夫妇,把他们带去了肖刚刚抵达不久的地方。
——阿诺斯的又一处隐秘住所,地下室第三层,人类社会学实验中心。
那里饲养着许多人类,只不过饮水和食物供给都在不断定额缩减。
前两天刚死了两个营养不良的实验体,刚好补上。
柯丁看着每一串线路都恰好吻合上,对变态联赛略感惋惜。
“我本来还想看大伙儿抓宝可梦似的抓肖勤,怎么阿诺斯直接把人带走了。”
系统说:“你打算留他们多久再报警?我保守算了算,他们应该能挺半个月吧。”
只不过亲爹跟亲儿子抢一口吃的,实在不算好看。
“一个星期吧,刚好到联赛最后两环,”柯丁说:“我瞧着,活动名单一开,阿诺斯真是抓了不少黑户啊……老爷子业余生活玩得还挺大。”
七天后。
阿诺斯惯例起得很早,如往常一样健身、洗浴、享用早餐,然后乘坐电梯去地下检查每一层的实验结果。
直到管家拨通内线,局促不安地说有警察过来敲门了。
阿诺斯不以为意,临时被中断了工作还略有愠怒,回到地面以后隐藏好所有机密开关,过去开门。
开门的一瞬间,有个眼熟到不能再眼熟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
“大清早的,打扰了哈。”柯丁笑眯眯地对警察道:“电梯按钮是雉鸡雕塑的眼睛,三层一共有八十七个人质,他的保险柜在客厅地毯下面,机关在沙发背面,还有哪不认识的欢迎问我。”
阿诺斯如同被五雷轰顶般直愣愣站在原地,看着警方鱼贯而入。
“你……”
“放个假吧,”柯丁宽宏大量地说:“忙了这么久,要不去迪士尼玩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