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乱世里的书童炮灰攻35

晏巉将林笑却搂得几乎密不透风,林笑却听见他说:“这是第一鞭。”

林笑却呢喃着够了,不要闹下去了,够了。

晏巉又甩了一鞭,晏弥咬着牙,嘴角渗出血来,一定是太疼了。

晏弥从不碰刀剑,也没有习过武,他就是被人诟病的世家子,就算小时候做过一点活,随着晏家处境越来越优渥,他也是养尊处优的,哪里遭受过这样的痛楚。

晏巉问他,为什么要跟大哥争。

晏弥抬起头来,说让怯玉伮进去,别看着,他不疼,大哥打是应该的。

晏巉又是一鞭,晏弥忍痛的声响令林笑却受不了了,他攻击晏巉道:“你疯了。”

晏巉道:“我养大你们,不是让你们把我逼成疯子。”

林笑却眼含热泪:“放了他,大哥,我们进屋吧。放了他。”

晏巉看着自己的弟弟,爹娘死得早,他一力撑起这个家,从来无所求,只希望他们安好。他遭受的苦难,遭受的侮辱,从来不对弟弟们诉说。他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他垮了,谁来遮风挡雨。

可是他也会累,也会倦,也想有一盏灯是为他照亮。

他如今寻得了,可弟弟却要夺走。活在他的庇护下,却要夺在他在意的一切。

晏巉笑了起来,他扔了鞭子,道:“叫太医,治好了送回去。晏弥,别再来了。”

晏巉松了手,林笑却得了自由。

他下意识往前想去看晏弥,晏巉拉住了他的衣角:“你是不是宁愿选任何人,也不肯站在我身旁。”

林笑却停下了脚步,他不能往前,不能火上浇油。

晏弥被放了下来,身上三道鞭痕狰狞。

他望向他,晏弥扬起微笑来,安抚怯玉伮自己没事。可他嘴角还沾着血,疼得牙龈都咬破了。一定疼死了。

他穿的衣衫一向薄,素净的旧衣上沾了血、破了洞,穿不了了。

林笑却垂下眸,转过身,牵起了晏巉的手。

“大哥,我们回屋去。”林笑却轻声道,“我不会跟人走的,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我们进屋去。”

晏巉望着林笑却,不要骗他,他会当真的。

林笑却笑,含着泪笑:“还不快进去,好冷。大哥,我觉得冷了。”

晏巉抱住林笑却,说了好。

进去,进屋去,谁也偷不走他,谁也带不走他。

晏巉要带着怯玉伮进屋去,没有金屋没有银屋,有怯玉伮就是家。他想要家。没有家,没有国与天下。

林笑却转过身后,晏弥手掌按在刑架上支撑身体,他望着大哥抱着怯玉伮远去,有那一刹,晏弥什么也不想顾只想留下怯玉伮。

可他不能留,不能说出口。

大哥累了,他不能做那个往大哥心口扎刀的人。

殿门阖上了。

晏弥再也瞧不见。

太医来了,想为晏弥医治。

晏弥推开了他,礼貌地说不用了。

晏弥按着皇宫里的红墙,一步一步走出了宫。

每一步都牵扯到伤口,皮开肉绽血迹斑斑,晏弥在这疼痛里总觉得怯玉伮就在身旁。

满头冷汗,他不敢往旁望。

“晏弥,我们回家去,就像过去只有我们两个,别的人只是别的人。”

“晏弥,我想你,我想我们的家,我想念家里的花,也不知道过了这么久,花开着还是败了。”

“大抵是败了。敌军占了那么久,他们不会珍惜我们的家。家里的老树是不是被砍掉了,家里的花瓶瓷器少了多少。我埋下的蜻蜓在夏天的时候会重新飞起来吗。”

“晏弥,我们回去,只有我俩,只有彼此。”

晏弥忍不住往旁看去,他想看看怯玉伮,想看看他说话时的神情……可那里哪有人。

竟是疼出了幻觉。

怯玉伮不在这。不在。

晏弥扯着嘴角笑,不疼,他不疼。很快就到了,很快就回家了。

到了晏宅,晏余焦急地等着,却等到二哥这般回来。

他想问,急得一团乱麻,可晏弥推开了他。

晏弥大步走到房内锁上了门。

他取出琴来拨弦弄声,声声不断。

可是没用,没用,晏弥取出了五石散。

“你答应我的,要好好活着。我在的方圆百里,你不要吃这怪东西。”

“从皇宫到晏宅,才没有千里远。你要是吃这怪东西,你就食言了。”

“你食言,我就不见你了。”

“晏弥,我想见你。”

晏弥洒了五石散,抱着琴倒了下来。他轻抚着琴身“怯玉伮”三字,疼痛中近乎晕厥。

他呢喃着怯玉伮,他说他不食言,别不见他。

面色惨白如鬼,一身的冷汗。晏弥昏了过去。

晏余实在担心,喊了大夫来焦急等在门外。等琴音没了,动静消了,晏余再也忍不了,直接破门而入。

看着二哥倒在地上,衣衫破血淋淋,晏余恨道:“到底是谁!竟敢打丞相的弟弟。下手如此狠毒,别让我找见他!”

宫廷内。

晏巉抱着林笑却来到床上,殿内其余人都让退下了。

晏巉脱下林笑却的鞋履,用被子紧紧裹着他,问他还冷不冷。

林笑却摇头,说不冷了。

晏巉说他说谎,不冷为什么要冷颤。

林笑却垂眸,老实道:“大概是吓着了。”

不至于晕过去,但也不觉得好受。心里堵得慌。

“没有死人,怎么就吓着了。”晏巉笑着抚上林笑却的额头,“不烫,没发烧。”

“我打他,不打你。”晏巉连被子带人一起抱住,他在被子外也觉得冷了,掀开被子缠住林笑却,一起倒了下来。

“怯玉伮,”晏巉在林笑却耳畔道,“有时候还不如彻底疯狂,而不是疯癫过后清醒过来,看见那一地的狼藉。”

林笑却乏力道:“打人的是你,你却要推脱到疯癫去。大哥,你刚刚吓着我了,怎么说你都不听,非要打二哥。”

晏巉说他冷,要林笑却抱住他。

林笑却不想抱,他说他也冷,两个人抱在一起取不了暖的,只会冻得慌,把人都冻僵。

晏巉强硬地捉过林笑却的手放在自己身上,他说他冷静下来了,林笑却说他可怕,赶他走。

林笑却自认欺软怕硬,晏巉疯的时候他只敢安抚,冷静下来却敢赶人了。

晏巉不走,将林笑却搂怀里说自己大抵是好不了的了。

林笑却冒眼泪:“你把晏弥打伤了,你却说你自己好不了,好没道理。”

林笑却翻旧账:“你之前还想关着我,你谁都欺负,你不是大哥了,你就是晏巉,一个叫晏巉的人,才不是大哥。”

晏巉抚上林笑却面庞,说就叫他晏巉,不叫他大哥,他不想做谁的兄长,他突然只想做他自己了。

林笑却偏不从,大哥大哥地喊他,晏巉笑:“再喊我就堵住你的嘴。”

林笑却打他砸他说就喊就喊怎么了,就喊。晏巉低下头就要吻下去,林笑却赶紧躲开了。

“你不讲道理,你发疯,走开走开。”林笑却道,“你打得人疼死了,你还若无其事,你还想弄我。”

林笑却踹他,晏巉压住他的腿说别乱踢。

“踢你怎么了,我要替二哥报仇。”林笑却湿朦着眼瞪他,突然间晏巉就吻了下来,吻他的眼角吻他的鼻尖,气息灼热得不像话,刚还说自己冷,就会骗人就会打人,大哥变成坏蛋变成恶魔,林笑却就不让他亲。

晏巉按住他的手,胸膛剧烈起伏,心脏跳得跟打仗一样,鼓声雷鸣,山摇地动,林笑却说他把床都要震坏了,打了人又去搞床,什么都要弄坏,滚蛋,滚,滚蛋。

晏巉说只是心跳声,慌什么,又开始怕了。

他手里没拿马鞭,不会把怯玉伮绑上去,瞧把晏弥打得皮开肉绽的,怯玉伮是不是心疼了。

林笑却骂他混账,恨不得学一万句脏话去骂他,骂得他狗血淋头,骂得他再也不敢打人,还打晏弥,没本事的家伙,仗着自己会舞刀弄枪就去打人家弹琴的。

233及时搜索了一万句脏话,完全不带重复的供林笑却参考,林笑却闭上眼望到那些脏话,又不肯说出口了。太脏了太可恶了不能这么骂人,骂出口遭殃的一定是他自己。

林笑却挑了几句刚想说出口,倏地就被堵住了嘴。

林笑却蓦然睁开了眼。

晏巉眼里微微笑意,仿佛在说是你自己闭眼的,怪不得他。

林笑却挣扎,晏巉吻得更深,他把林笑却死死地压在身下,让他没有丝毫躲避的余地,只能被动地承受他。

林笑却的一万句不带脏骂人的话就这样被堵在了口中。

233在脑海里快爆炸了。他是为了攻击这晏巉才搜索了骂人的话,结果这晏巉趁宿主闭眼学骂人的时候,竟干起了偷亲的活。混账混蛋死妖怪王八蛋王八犊子不要脸!

迷迷糊糊,他突然想起上辈子的事。上辈子被咬了唇瓣很疼,现在怎么浑身发软啊。

他这样问了233,233更气了。

他说晏巉嘴里有毒,藏了软骨散。宿主要是尝多了以后都爬不起来了。

林笑却说233在说谎,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被这样的话吓着。

林笑却说他明白,话本里好像也是这么写的。他说233忘了,他可是看过春宫图的人。

233自闭了,一句话不想说了。

林笑却红着脸说生理激素太奇怪了,他问233他是不是脸红了,他不想脸红的,他其实很愤怒的。

233不想看的,可他要回答宿主的问题,就像看电影一样,晏巉怎样亲吻,宿主怎样承受,233看得一清二楚。

林笑却毕竟是个正常男人,被这么亲自然……晏巉说可以帮忙。

林笑却喃喃着不可以,不准,晏巉说看来是他亲得还不够。习过武的人确实比不运动的人厉害,林笑却已经晕晕乎乎了,晏巉看起来还能亲上一万年。

晏巉又问要不要帮忙。

林笑却支支吾吾还是说不要,不可以。

晏巉再接再厉,林笑却实在喘不过来气,只能投降了……

烟花在他眼前盛放,就像万花筒一样,人们看到的是四散的花火,而他眼前却一片斑斓,色彩丰富得把他砸晕了。

晏巉不准他晕,说他应该多锻炼,林笑却都想哭了,他真的受不了了。

晏巉让他主动亲上去,主动亲上去就不吻他了。林笑却不肯,怎么可以亲人,他可是不爱晏巉的,被迫是被迫,主动是主动,他才不会主动亲上去。别想别想,不可能。

晏巉又要亲下来,不过看怯玉伮真的快晕过去,他及时停了下来,晕了就不快乐了,他要怯玉伮多感受感受,等习惯了快乐就不会畏惧,不会想着逃离。

林笑却说他脏,晏巉说是怯玉伮把他弄脏了。

林笑却掉眼泪,一颗又一颗,说不是故意的。

晏巉的手要碰上来,林笑却赶紧说不要不要,晏巉笑了下,低下头慢慢地吻上去,像啜饮一条小溪,把怯玉伮的泪擦干净了。

林笑却晕晕乎乎,不知什么时候被晏巉抱到了浴池里清洗。

晏巉说那可是他的初吻,问晏弥有没有吻过林笑却。

林笑却嘟囔着没有。

晏巉又问他是不是第一个吻他的人。

林笑却想到上辈子的谢知池,不吱声了。咬算是吻吗,林笑却问233,233不回答,林笑却拿捏不准这个答案,一时之间没有回答。

晏巉带笑的眼阴沉了下来,问是谁。

林笑却心道这可不能说,事关他投胎转世的秘密,林笑却脑海里翻找半天没找出合适的词拼成一句话,支支吾吾道:“没有。”

晏巉道:“现在说没有,晚了。”

林笑却只好拿赵异当挡箭牌,心道对不起赵异,看在我陪葬长发的份上,借你名头用用。

晏巉听到这个答案,心狠道:“除了吻你,还做了什么。”

林笑却迷茫:“还能做什么……”

晏巉这才稍稍冷静了一点。他道:“赵异其人,死得不冤。”

林笑却低声道:“人家都去了,别说鬼的坏话。”

晏巉笑着说不怕,赵异要是敢来寻仇,就叫他灰飞烟灭。

林笑却眼见着晏巉又要发疯,连忙找补说只是吻了嘴角:“赵异我躲开了,我也躲你,但没躲开。”

听着林笑却微微埋怨的话,晏巉摸了摸他的头,林笑却嫌弃地后躲,晏巉说手洗干净了,你自己的东西,害羞什么。

林笑却脸红得跟晚霞一样,不准晏巉说荤话。

晏巉道:“等你习惯了吃肉,到时候不给你吃,你反倒吵着闹着要。”

林笑却连忙躲,说晏巉以后要是再敢不经他允许就吻他,他一定不会原谅他。

晏巉道:“大哥现在想吻怯玉伮,怯玉伮的回答是。”

“不可以!”林笑却腿软,差点滑倒在浴池,晏巉接住了他。

晏巉笑:“好,那就不了。”

林笑却惊讶于晏巉怎么这会儿这么好说话。

233道:吃饱喝足了,当然愿意哄哄你。渣男!

233再次自闭,说看了会长针眼。林笑却连忙移开了目光。

晏巉耐心地给他擦头发,林笑却在晏巉怀里东倒西歪困得不行。

晏巉搂住林笑却,跟他道歉,说今天把他吓着了。

林笑却道:“晏弥的伤?”

晏巉道:“他要是想打回来,我站着让他打。”

林笑却伤心地说:“你明知他不会的。”

晏巉继续擦着头发:“他不该偷偷摸摸地来。”

林笑却说是晏巉的错,如果不是晏巉故意阻拦,哪会偷偷摸摸地进行。

晏巉抚过林笑却湿润的头发,像走在山林里兜头的雾,晏巉恨不得自己做那座山,让怯玉伮永远生活在他的身上。

啜饮的小溪是他的血,吃的野果是他的眼,把他整个人吞到肚里去,叫怯玉伮再也不能无辜。

晏巉低沉道:“大哥只是怕。”

怕什么,怕怯玉伮和晏弥的感情太深刻,怕怯玉伮一去不回头,怕亲弟弟把他的珍宝偷走,连一小片影子也不留给他。

晏巉自知性情残缺,比不得他人圆满,怯玉伮一旦跟更好的人接触久了,就会发觉他的大哥处处不堪。

晏巉不能忍受。

林笑却说晏巉才不怕,他就是嘴上这么说,真正怕的人才不会打人。

晏巉说怕的人一旦疯起来,远比无畏的人疯起来可怖。

“一个人拥有的感情太少了,唯一那份也将失去时,整个天地也恨不得随之毁灭。”

林笑却说那么多人爱大哥,大哥拥有的怎么会少。

晏巉道:“那不是我选择的。”

林笑却想嘟囔:你也不是我选择的。想了想没敢说出口,这一天太折腾了,他受不了晏巉再疯一次。

晏巉擦完头发,林笑却想睡了,晏巉让他再等等。

林笑却问他等什么。

晏巉有些羞赧的样子,让林笑却猜。

林笑却说他大晚上的,还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自己有手自己搞。

晏巉说不会劳累怯玉伮的,他只想再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林笑却打着哈欠想骂他,但没力气了,就这样在晏巉怀里睡着了。

晏巉还想再亲亲,亲亲怯玉伮的脸蛋,软乎乎的,咬一咬,把怯玉伮咬醒,咬得怯玉伮张牙舞爪地来骂他,小猫爪爪挠他,反正生龙活虎的样子,不要这样安安静静没声了一样。

晏巉只能贴近,耳朵贴近怯玉伮的心脏,他要听怯玉伮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跳得有力些不快不慢跳着,跳得晏巉的心跟着平静下来才好。

晏巉将林笑却放在床榻上,他听着怯玉伮的心跳,并没能让自己的心平静,反而越来越急促起来。

他想,今天应该是成功把怯玉伮留下了。亲也好,烟花也好,累着了怯玉伮就不会计较太多。

懒乎乎的怯玉伮,很好哄的怯玉伮,忘性大的怯玉伮,难过是一时,高兴是一时,很多事不往心里去。

这样也好,要开开心心的,不要总是哀伤。

只是偶尔,晏巉会觉得林笑却离他好远,远得他无论怎样疯狂都无法触及,好似分离在两个世界里,只能看见,无法相拥。

林笑却睡熟后,晏巉去洗换下来的床单。

晏巉不喜欢别的人碰,太晚上的自己在那里洗。

洗着洗着笑起来:“真是只小坏猫。”

小坏蛋,惹他急,惹他疯,又捏着他空落落的心往里面灌暖风,明明吃到的只是西北风,却好似饱了肚子一样。

身体还冷着,灵魂却暖了。

晏巉洗完床单晾起来,又去洗漱一番才上床抱住林笑却。

“不准逃。”晏巉极低的声音回荡在林笑却耳边,“捉住你了,逃不掉。”

“不给你笼子,可以放养,但不准逃。”晏巉道,“大哥打天下,大哥什么都给怯玉伮,金银珠宝,锦衣玉食,亭台楼阁,晏弥不给你,晏余不给你,万事万物都可以拥有,但人——”

“你只能拥有我一个。”

晏巉在林笑却耳畔威逼利诱他,可惜林笑却早睡熟了,晏巉说什么他都听不到。

唯有233在那里气得默念一万句不带脏话的诅咒。

不敢出声,会吵着宿主的,只能憋在心头。

233的内心跟蝉鸣一样。

六月初,派往北穆的使者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