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战争的这两个月。
镇南关却可称一句平和。
自从天堑毁掉之后, 南宁就好像收到了命令,不再打消耗战,而是逐渐在徐停凤的对压下, 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徐停凤也没有继续进攻,停在边关一处小镇上。
小镇风景不错,只是作为驻军地, 原本大部分的住民都暂时迁移走了, 只留下很少一部分。
镇中有些建筑还保留着前朝风格。
徐停凤落脚的地方在一家年岁已久的客栈。
这家客栈的老板没走, 年纪大了经历的也多, 看见士兵不带怕的, 还敢上来和徐停凤搭话。
“将军, 咱这只有小菜,给您上一点。”
徐停凤:“都行,待会儿给你结钱。”
他看着外面一颗隐约后烧毁痕迹的古树,古树上面系满了红绳。
原本以为是求姻缘的,没想到仔细看, 上面挂着的牌子却不尽相同, 有求仕途顺遂得遇贵人的,有不求姻缘美满但求伴侣有钱有权的,有求天降贵星的……
他便问了一句:“这棵古树有什么来历吗?”
客栈老板笑呵呵说道:“说起来, 还跟当今陛下有关呢。”
徐停凤:“陛下?”
“是啊,这件事, 我们这里好多人都知道, ”客栈老板陷入回忆, “很多年前, 陛下也在镇南关率过兵,当时啊, 南宁士兵在镇上放火杀人。”
“有家镖局没能逃出去,除了一个姑娘,其他人…似乎全都被敌军杀了或者烧死了吧,不太清楚。然后你猜怎么着,嘿,这姑娘竟然被陛下救下了。英雄救美人,等陛下回京的时候,那美人也跟着去了。”
“似乎现在哪个皇子,就是这姑娘生下的?”客栈老板艳羡道,“一步登天,要不是遇见陛下,这姑娘指不定会沦落到什么地步。”
“据说陛下和那姑娘就是在这棵树下结下的缘分,所以这棵树慢慢就变成了祈求遇见贵人的祈愿树。”
徐停凤点头:“原来如此。”
客栈老板远离京城不清楚,徐停凤知道他说得哪一位。
就是怡嫔,生下了四皇子。
是朝堂之中唯一没有母家势力的皇子,也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往常只是略有了解,没想到在这儿听了一耳朵。
-
北疆。
此时已经是十月下旬。
草原变得枯黄,地面敷上秋霜。
十月下旬,这边下雪也很常见,天气越发冷肃,卷地而起的寒风刮得人脸生疼。
七皇子深入草原腹地,追击吉日格拉残部三日未休,暂宿营地。
晚夜秋冷,萧疏残月。
午夜时分。
主将帐篷内还燃着灯。
曲渡边坐在地上,指尖夹住两张墨迹未干的纸,缓缓放入炭火盆。
这是毒发中期二阶段论文,刚写完。
烧完后,模拟器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结算,因为还有最后一阶段没有提交,他靠着火盆暖了暖手,今晚的毒发刚过,毒素在体内正式步入后期,经脉还在舒张后的僵硬状态,他难得感觉到有点冷。
曲渡边咳嗽了几声,一边暖手,一边看乙十二传来的资料。
崔融运送完粮草后,和一小娃一起入了山鸣关,后来在一个山镇上消失不见。
山镇是崔融的祖地,暗网追查到最后,只在崔融老家后山的坟地里,发现了火烧纸钱的痕迹,却没有找到人在哪,更没看见尸体。
汤一粟祖籍在南方郡县,正经科举出身,背景干净,从官途开始的每一步,走得都很稳当。
到了水路转运副使这个位置,因为职位特性的缘故到处跑,所以和自己上司的关系很是一般,没有特别交好的,也没有特别交恶的。
看完后,他将这些资料也慢慢烧了。
大概是烧论文烧习惯了,他跟舅舅一样,也不太喜欢留纸质版资料。
他刚烧完,外面就传来一声小小的试探问句:“老大?”
曲渡边:“没睡,进来。”
叶连泱送进来一碗姜汤,这东西,天冷的时候是行军必备,“老大,今天听你咳嗽,不知道是不是冻着了,兄弟们给你煮了姜汤。你趁热喝。”
“行,谢谢了。”
叶连泱送完姜汤没走,不太好意思的蹲下来,“殿下,你看,咱们眼见着马上大胜,胜了之后,你是不是就要回京了?”
曲渡边:“是啊。”
叶连泱期待道:“那……能不能带我们走?我们一千个人,是殿下的亲卫队,其实可以不留在北疆的。”
“这次之后,北疆几十年都不会再有王庭,”曲渡边笑了笑,“陛下只要不傻,就会在北疆设立都护府,正是缺人的时候,你们留在这里,前途更光明。”
叶连泱:“那让他们留,我不想留,我就跟着你。”
曲渡边感觉他像个黏家长的小孩,他想了想,换了个说法:“鹰的归宿在苍穹,鱼的归宿在水中,你扎根军营,一身本事也都在军营,离开这片土壤,去了京城皇城中困住,会不快乐。”
叶连泱有些沮丧。
曲渡边:“好好混,以后还靠你帮忙呢。”
叶连泱看着他:“老大,你说这些话,是也被京城困住了吗。”
曲渡边:“我是皇子,怎么可能被京城困住。”
他喝完姜汤,拍拍叶连泱。
“好了,明天按计划行事。”
“嗯,早准备好了。”
叶连泱拿着空碗出了营帐。
第二日。
北疆各处开始传起来流言。
说原本主和派第二王庭阿骨木多没有死,正在召集部落,若是归入阿骨木多部落之中,大周便可招降,不杀战俘。
主动抓住吉日格拉和左贤王献给大周的,还有厚赏。
不管是不是真的,但话只要传出来了,有能活的希望,谁还想死?
跟在吉日格拉和左贤王身后逃窜的残余部落,那准备玉石俱焚鱼死网破的疯劲儿,被这个生存的希望削得干干净净。
也把吉日格拉破釜沉舟,哀兵必胜的希望碾成了渣。
“这一定是那个可恶魔鬼的主意!!”吉日格拉恼恨又恐惧。
因为跟着他的那些残余部落,里面真的有不少人的视线已经盯在了他身上。
远在另一边的阿骨木多也听见了传言。
他迅速给出反应,让手底下为数不多还活着的人宣扬出去,阿骨木多确实正在组建新的主和派部落。
北疆各处残余的士兵闻讯,都朝着他那边赶去。
曲渡边骂了句:“这家伙脑袋被马踢了吧!”
他传流言不是为了让阿骨木多配合的,毕竟北疆极端主战派不少,他这个时候亮旗暴露位置,谁知道引过去的是投奔的还是追杀的?
阿姐可还跟在他一起!
叶连泱不太明白老大为什么这么着急,好像挺担心阿骨木多的,但不妨碍他问:“老大,咱们现在去找阿骨木多?呃……您知道他在哪。”
曲渡边吹了鹰哨。
来往奔波给他和阿姐传信的信鹰已经有点秃了,但还倔强地坚守在天空的岗位。
“它知道。”
曲渡边点五百轻骑,迅速出发。
叶连泱:“老大,你跟阿骨木多关系很好?”
曲渡边:“不是找他。”
叶连泱:“啊,那是找谁?”
在世人眼中,阿湘公主亡故,织仪公主被高悬战旗,都已经魂归九幽。
曲渡边没有回答,而是压低身体,纵马飞驰。
一如当年他在山鸣关,迎着风纵马追赶和亲的车轮。
-
原第二王庭处。
这里之前的帐篷都被烧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点残骸。
阿湘公主就葬在第二王庭最西边的小山坡上。
孤零零的墓碑上,刻着大周公主阿湘之墓,子阿翰立立这几个字。
而此时,这墓已经被挖了一半。
一队约三十人的北疆士兵们正在疯狂刨土,即便因为王庭反叛,权宜之下,阿湘公主暂时的安眠之地选的比较潦草,可也有些陪葬品的。
北疆人一般情况下不会挖坟,因为他们恐惧天神会降下惩罚。
可现在,王庭都没了,北疆都快被大周灭了,还谈什么天神?天神从未保佑他们。
于是四散逃走之际,他们就觊觎上了沿途的墓地,看见大周公主墓的时候,更是兴奋,挖了躲起来逃出去,以后也能靠这些发家。
织仪小队已经在这附近躲了好几日了,也算守着墓等大周的军队过来。
可现在,她在暗处看着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是真的抖,头脑充血,指尖冰凉。
她抽出一把刀,“我想杀了他们。”
阿骨木多道:“他们不是投奔,是亡命的人,我们只有二十多个,杀不过他们,”他拉住织仪,“他们不会动王后的骨灰,只是拿陪葬品。”
织仪却掰开他的手:“这事,对我们大周人来说,不能忍。”
谢立杉默默道:“我陪你。”
织仪点头,两人一块带着大周的十余名护卫冲了出去。
阿骨木多慢了一步,随即咬咬牙,“我们也上!”
老弱病残组一起冲锋。
织仪一刀敲在北疆士兵脑袋上,她虽然没专门练过武功,但自小耳濡目染,三脚猫功夫还是会的。
她叫得特别凶,“滚开!都滚开!”
北疆士兵捂住脑袋,凶狠回头,“哪来的大周人?”
两拨人瞬间交锋,谢立杉护着她:“走!拿阿湘公主的骨灰!”
织仪趁乱挤进去,看见那坟墓的第一眼就忍不住红了眼眶,小小的装着骨灰的盒子已经露了出来,盒盖微松。
他们是想用骨灰盒子装陪葬品,要是他们不来,阿湘姑姑的骨灰估计会被直接倒出来。
织仪抱着盒子,转身就跑。
她们大周的姑娘,才不稀罕埋在这里。
“该死的!”
有北疆士兵忽的骂了句,指着织仪的背影:“老子想起来了,她也是大周的公主!是新王庭死了的王后,不,她没死!!”
“抓住她!跟大周人做交换!”
织仪飞速逃跑,她半点没在怕的,回头吼了一句:“大周士兵就在你们身后!”
追她的那两个北疆人面色一僵,显然是被打怕了,但很快反应过来,恼羞成怒:“混蛋。”
谢立杉处理完自己手头的两个人,往织仪这边一看,眼神一冷,立即狂奔过来。
织仪踩了个兔子挖的小坑,死死抱住怀里的盒子,往前滚了两圈。
北疆人的手朝她抓来,织仪反手握住自己腰后淬了毒的匕首,腕上暗器蓄势待发——
“阿姐!”
织仪一愣。
嗖——!
穿云箭破空而来。
狠狠射穿了北疆人脑袋。
曲渡边张弓搭箭,又一箭,正中第二人的胸口!
刚才还凶猛的北疆人变成尸体倒在织仪脚边,她神色还有点愣愣的。
叶连泱迅速解决了坟墓周围的乱局,该杀的杀,该抓的抓。
不出片刻,便压下了局面。
谢立杉则是彻底松了口气,手中的剑插回鞘内。
曲渡边翻身下马,快步上前。
织仪缓缓站起来,抱着骨灰盒。
她凌乱的头发上沾满了灰土,看着朝她快速走过来的少年。
三年没有见面,她记忆里的小七还是十四岁的时候略有稚嫩的面庞,可爱的,搞怪的,偷懒的。
现在却满身凌厉,冰冷的盔甲上残留着不知何时留下的血迹。
她在北疆深处,听小七杀敌的消息,总会恍惚。
直到现在也是,这个快步朝她走来的少年将军,在她眼中和那个抱着狗玩的无忧无虑的小孩重叠、又分开。
距离还有五步远的时候,曲渡边却停了下来,他视线落在阿姐怀中的盒子上,上面刻着小小的两个字,阿湘。
他一瞬明白这是何物。
于是深吸一口气,神情肃穆,忽的一撩衣摆,行半跪之礼。
“大周七皇子,征北将军曲渡边,领以皇命,恭请阿湘长公主,织仪长公主,回归故土!”
织仪在他出兵前,被老登封了长公主,与阿湘姑姑并尊。
叶连泱眼睛瞪圆,看向那个姑娘,织仪公主??
老大的阿姐没死吗??
他赶忙反应过来,一挥手,五百轻骑全部下马,跪地相迎:
“恭请阿湘长公主,织仪长公主,回归故土!”
“恭请阿湘长公主,织仪长公主,回归故土!”
声音沉沉,洪洪散在苍茫天穹之下。
织仪低下头,抚摸着盒子,轻声说:“姑姑,你听见了吗。”
曲渡边这才起身,一步步走到织仪面前。
他低下头,抓住了织仪的衣袖。
好像抓住了三年多前山鸣关他没能抓住的阿姐的嫁衣。
他这个时候才笑了笑。
“阿姐,我接你回家。”
织仪将阿湘的骨灰交给谢立杉,转头就狠狠抱住自家弟弟。
她一点形象都没有的嚎啕大哭,哭的冒出鼻涕泡。
“顺宁宫最傻的就是你!”
趟过多少明枪暗箭才走到这一步,他当时才多大,建府都没到的年纪,走得有多难。
曲渡边没吭声,过了会才说:“这次回家,我想吃郭娘娘的炸金角。阿姐,你再去厨房偷吃的时候,得叫上我。”
织仪知道他是故意逗他,还是破涕为笑。
她抹抹眼泪:“好,偷光。”
-
接回阿姐。
曲渡边先带着他们几个回到了他在草原的暂时驻地。
织仪等人在大周和北疆的交战期间,一直颠沛流离,四处躲来躲去,饿倒是饿不着,但吃的五花八门。
曲渡边叫人准备了食物,给这些人烧好水,简单打理下,起码吃饭的手上没有血和泥。
等收拾完,一个两个的逮着食物狼吞虎咽。
曲渡边哪里见过阿姐馋成这样,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一块块肉往她碗里塞。
谢立杉见状,也夹了两块肉,放在织仪碗中。
曲渡边抬头看了他一眼。
谢立杉僵了下。
曲渡边挪开视线,没说别的。
片刻后,他对织仪道:“阿姐,我去那边看看你们明天路上用的东西,你慢慢吃。”
织仪:“好!你快去吧。”
他起身后没多久,谢立杉也找了借口离开。
两人在帐篷后面见面。
谢立杉轻咳一声,“那个,是路上逃窜,我夹习惯了。并非有意冒犯。”
曲渡边却认真道:“谢了。”
谢立杉也正色起来:“谈不上谢,一切都是我自愿。而且若非殿下送我来北疆,建立联络方式,我恐怕根本帮不上忙。”
两人相视一笑,疏离客气的感觉散了不少。
谢立杉担心挨揍不敢说的事,曲渡边主动提起了:“你跟阿姐如何了?阿骨木多那小子的眼神很不对劲。”
来的路上他就想问了,其实有一点八卦在。
谢立杉幽幽叹了口气,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你阿姐她就是个木头。不过……她好像有一点喜欢阿骨木多。”
“?”曲渡边迟疑,“哪里看出来的。”
谢立杉:“男人的直觉。”
“……”
曲渡边无言片刻,拍了拍谢立杉的肩:“你也是个木头。”
阿姐从来都不会吃除了家人以外,旁人用自己的筷子直接夹给她的菜。
谢立杉:“嗯?”
曲渡边直接走了。
阿姐的感情问题,还是他们自己处理,他不给谢立杉下绊子就是最好的帮助。
到了晚上的时候。
曲渡边和织仪才有安静说话的时间。
姐弟俩三年多没见面,说话说了大半晚。
曲渡边跟她讲自己在剿匪、边境时候的趣事,织仪跟他说她在北疆经历的稀奇古怪的事。
两人都没有提起这三年历经的风霜和艰难,只说好玩的,窘迫的,把对方逗得哈哈大笑。
到了后半夜,才稍微正经起来。
织仪问:“小七,北疆这边还要多久结束?”
“还需要些时间,吉日格拉想用残部背水一战,等我叫人传播的消息彻底散开后,他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曲渡边:“说不准会有人直接把他绑了过来投降,越到最后收网越急不得。”
织仪:“那明天你就没办法跟我一起回城了,或许也没法一起回京。”
曲渡边叫人去中一城提前通知,一路快马,不出明日,织仪公主还活着,和阿湘公主一起回归的消息就会传开。
后日或者大后日,就会传到京城。
崇昭帝应该会下旨迎她们回京。
“没事阿姐,一前一后罢了。”
郭娘娘肯定很想念阿姐。
织仪点头:“小七,以后北疆会怎么样?抓到的战俘都会杀掉吗。”
曲渡边:“顽固者杀,虐杀大周百姓和士兵者杀,其余镇压。”
他知道阿姐的心思,但北疆和他们立场不同,多年摩擦征战,两方的血腥和仇恨,只能用时间来消弭。
就算北疆有主和派,也一样。
“也不知道阿骨木多会选择留在哪里。”
阿骨木多和吉日格拉纠缠,拖延了两国战争许久,要是回到大周,也能混个官当当,起码吃喝不愁。
织仪:“明天就知道了。”
次日。
曲渡边分出护卫队,护送织仪一行人回城。
她们会路过夏赴阳现在所在的驻地,一路都有人接应。
临走的时候,叶连泱靠在自家老大身旁,嘴巴叼着根草,在看戏。
阿骨木多浑身上下没有行囊,织仪一眼就看出他的意思了,她道:“那就以后有机会再见面吧。”
“嗯,”阿骨木多嘴唇嗫嚅两下,目光深深,“织仪,要是当时你和亲的人选是我,你现在会选择留在北疆吗?”
织仪:“不会。”
阿骨木多收回了最后挽留的话。
“那再会了。”
他再如何是主和派,到底还是北疆人,更何况现在北疆几乎被大周打的分崩离析。
他不会去京城,接受大周给的赏官。
织仪:“或许吧。”
她入了车队,拍了下谢立杉的肩膀,“走了。”
谢立杉才逐渐放松,朝着阿骨木多客气一笑。
织仪朝着曲渡边挥手,“小七,我们就先走啦。”
曲渡边:“嗯,你们路上当心。”
谢立杉朝他拱手,“殿下也当心。”
队伍缓缓离去,曲渡边旁观看完这一出,若有所思。
谢立杉这家伙不出意外,估计真的要成他姐夫了。
“阿骨木多,你既然选择留下,就来给这场战争收个尾吧,”曲渡边道,“我们不想多杀人,想来你也不想北疆死更多人。”
“能平和结束,就平和结束,好吗?”
阿骨木多整个人都沉默了很多。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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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长公主回归中一城。
阿翰立听闻消息,离开了徐劲治疗的地方,提前来了这里。
她们归城的这一日,一个看不出人形的怪东西就跪在城门口,阿翰立在怪东西旁边站着。
冯秉被阿翰立折磨的已经神志不清。
他一双眼睛却还好好的,阿湘被迎进城的时候,阿翰立扯住了他的脑袋,冷冷道:“若非想让阿母解气,你根本连跪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阿湘公主……
冯秉迟钝的想起什么,他就是因为阿湘公主的信才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他心里突然涌上浓烈的恨意来,凭什么他跪在这里被折磨成这样,而已经死了的公主却能荣耀回城??
他思绪已经不清晰了,翻涌着的恶意、愧悔、和恐惧充斥在这个皮囊中。
冯秉下意识开始挣扎。
阿翰立等着织仪和阿湘走过干净的这段路,进了城,才举起最后的闸刀,直接砍断了冯秉的头颅。
血液溅在路上,被尘土包裹起来。
冯秉的却没有立即死。
他眼珠盯在城楼两侧,为了迎接公主燃起的除晦火把,记忆最后一刻定格在他烧了阿湘最后信件的瞬间。
眼神过了两三秒,才失去了光彩。
他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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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崇昭帝下令,迎阿湘公主和织仪公主回京。
阿翰立赐封郡王,携母亲灵位回京受封,镇南关战争结束后,准允前去湘河郡,葬阿湘于湘河,和周太妃相聚。
回京的路上,织仪从怀里摸出一封信。
是在草原驻地分别前,小七交给她的,让她回去交给宣娘娘。
她以为是小七写给宣娘娘的思念信,没想到小七又说,宣娘娘拿到手后,先不要打开,等到时候到了再看。
织仪摩挲了下信件,微微蹙眉。
就好像小七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似的,才会告诉她这句话。
她将信件再次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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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骨木多招降声音越来越大,北疆跟着左贤王和吉日格拉逃窜的人也越来越少。
不少人都偷偷摸摸的离开了逃跑队伍,去投奔了阿骨木多,对大周投降,表示臣服。
说是投降,其实还是在暗暗关注着北疆草原深处的战况。
要是抓不住北疆王庭的王,便不算真正的大获全胜。
十一月十一日。
左贤王与吉日格拉相遇,和顽固残余党再次潜逃。
十一月十五日。
夏赴阳率兵与曲渡边汇合。
两股小队一起追击敌兵至北疆边陲。
深夜,天降大雪。
二人分开擒敌。
曲渡边呼出一口寒气,看了眼漆黑的天空,握紧手中冰冷的武器。
雪花划在人脸上,一片麻木的痛意。
今晚他会迎来最后一次毒发。
他眯起眼看向前方逃窜的吉日格拉,纵马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