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一条:平粜、平粥店、平粥担……[1]

受灾等待救援的大部分都是挨靠河流居住的农户, 居住在县城中的乡绅富户,有些没有受灾的,家中定有存粮。

需要动员这些人出来帮忙。

第二条:以工代赈, 预备积贮[2]

增强百姓的自救积极性,降低消极情绪,人有重建家园的希望, 才不会暴动生乱。

第三条:男女分棚, 妇孺分工, 受伤人员单独隔离医治[3]

第四条:收养遗孩, 施医药[4]

前面几条对应灾民处理以及粮食不够的缓和办法, 后面的是预防灾后大疫。这些是灾情后, 关于灾后重建的都是后十条。

包括但不限于重垦肥田,移民旁郡等等大后期的举措。

二十条下是具体的实施细则,曲渡边还在重点地方画了小星星作为标注。

越写到后面,他写的越快,字迹也越草——

再不写完, 他觉得六六会把他打晕扔床上睡觉去。

他在末尾落款:扁豆居士。

最后一个字收尾, 天都蒙蒙亮了,曲渡边把桌上的笔墨纸砚全都藏好,收尾隐藏痕迹。

然后挪到床边, 栽倒在床上倒头就睡。

睡前还含糊呢喃了一句:“六六,天亮叫我……”

一秒入睡。

他连被子都没来得及给自己盖上, 衣服没换, 靴子也没脱, 眼底下一层浅浅的青色。

乙十二帮他把靴子脱掉, 松了松他的衣领,半抱起来挪正睡觉的姿势后, 重新把人放下,然后扯好被子。

做完后,他走到桌边,轻轻翻了翻那一沓连夜赶出来的洪灾灾后治理的方法。

跟在殿下身边十二年,他知道殿下不是表面那般平庸,也知道他和方太傅的约定,然还是忍不住震惊。

殿下到底还藏了多少本领?

他翻了片刻,小心翼翼放好。

心想,这份治灾的细则,如果填上方太傅给殿下出的那张答卷里,不知道能得多少分。

明珠披尘自掩,只有偶尔起了风波,才能窥见尘下的一点光芒。

-

上午十点。

曲渡边睡了五个小时,乙十二没叫他,但他还是突然就醒了。

两日马不停蹄赶来,一日县衙落脚,浑身的疲惫在短暂的休息攀附上身体。

曲渡边打了一套太极,内力在体内周转一圈,回复了大半精神,他简单对付了两口早饭,嘴里咬着饼子,拿着桌子上的那沓细则就出了门。

出门前他顿了下,把这沓纸用脚踩了几下,看着上面的鞋印子,他满意的点点头。

一出门便喊:“华县令!华县令!”

华县令百忙之中被人喊话,说七皇子要见他。

他差点没压住被灾民影响到暴躁的情绪,忍不住小声抱怨:“唉!正是忙的时候,京城的贵人们有什么事,吩咐县府里的人就好了嘛!”

师爷:“大人还是去看看吧,皇子不好得罪的。”

华县令:“我能不知道?”

他拍了拍身上的土,整理出一副笑脸,去了正厅。

曲渡边盘腿坐在椅子上啃着饼子,朝他招手:“华大人。”

华县令拱手道:“殿下,您有何事唤我?”

曲渡边点了点手边的那沓纸,“也没事,就是突然想起来,本殿下混迹京城的时候,遇见过一些奇人异事。之前帮过一个快病死的人,他病好后就给了我这个,说是谢礼。”

“大概是治灾的,我也看不懂,不过觉得或许有用,就带来了,华大人看看能不能用的上?”

什么奇人异事,什么治病谢礼。

还治灾。

听起来非常扯淡。

华县令看着他干净清澈的眼睛,心想七皇子恐怕是涉世不深,被不知道那里来的江湖骗子给骗了,才相信这种话。

当然,他没表现出来,大人物都是要面子的。

今日就算这沓纸没用,他也得夸几句出来。

抱着这种想法,华县令拿起来看,一扫之下,先被这笔字给吸引了。咦,骗子的字挺有特色的嘛。

紧接着,一条接着一条的治灾措施跃入眼帘,甚至还有详细步骤,华县令越看,眼睛睁的越大。

他是一步步从寒门靠上去的,是有天资的那类人。

在县令这个位置处理灾情的这几日,他简直焦头烂额,各种事情压在身上,简直没有头绪。

所以他清楚,这份规划明白,步骤清晰,处处为民考虑的条例究竟多重要——

这绝对,绝对是经历过洪灾,或者是对洪灾有着深刻研究,且心怀天下的人才能写出来的!

华县令唰地抬头,眼神火热而渴盼,殷切的握住曲渡边的手:“殿下!”

曲渡边吓得一激灵:“你干嘛!”

华县令指着落款:“敢问殿下知不知道,书写此条例的扁豆居士,现在身在何处?此人必定是世间罕见的出尘隐士,不知为何沦落到连治病的钱都没有,差点死去,幸好遇到了殿下。”

“这种栋梁之材一定不能泯灭于病痛,若是找出来,于大周是极大的事情!湘河三郡需要能够治理洪灾的高人呐!”

曲·高人·渡边耳朵有点红,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两声,“是吗?这么厉害。”

华县令严肃道:“乃活万人之策!”

曲渡边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还好还好,我差点用它擦靴子。”

华县令:“………”

擦靴子?

他低头仔细看了看这沓被他视若珍宝的纸,纸张后面俨然几个鞋印子留在上面。

华县令脸都扭曲了一下,心痛的同时又感到庆幸。

天哪,幸好七皇子手下留情了,不然他恐怕会心痛到滴血。

他用袖子抹了抹额头,“幸好、幸好、天佑大周……”

华县令拱手道:“七殿下,臣想将此册呈报郡守大人。”

曲渡边:“你随意即可,我不太懂这些,专业的事情还得专业的人来做。”

将自家殿下的戏精模样尽收眼底的乙十二:“……”

好一个不太懂。

鉴于治灾之册上有鞋印子,华县令赶忙亲自抄写了一份,着人快马送至郡守处,希望尽早实施下去。

他自己仔细琢磨着,“平粥担……怎么才能叫县里有余粮的富户,心甘情愿的把粮食分出来呢。”

正想着,外面师爷匆匆进来,“大人!不好了大人!外面林员外压着闹事的灾民来了。”

华县令倏的站起来:“我去看看。”

师爷拉着他往外走。

曲渡边也听见了县衙外面的喧嚣声,跟着县令一块出去看了看。

只见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被家丁护卫压着,来到了县衙门前,为首的是几名穿着得体的乡绅,一见到华县令便哭道:

“县令大人,还请为我们做主啊!”

乡绅一贯是县令需要交好的对象。

他们家族中要不就有人为官,要不就是树大根深,是地头蛇,得罪了乡绅,县令政策的下发会受到一部分影响。

带领富户们来这里讨说法的是林员外。

他气愤的指着那群被家丁押来的百姓:“这群刁民,竟敢强抢街道上的米粮店!被发现了之后,竟然还敢殴打我们家里的人,打的头破血流。要不是我家中有家丁,还抓不住他们几个!”

华县令:“诸位、诸位稍安勿躁。”

他竭力安抚着乡绅富户们的情绪。

曲渡边在旁边听了一会儿,才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乐安县也有富户,有几家在县上开了米粮店的,把粮店的价格翻了一倍,想赚钱。也有聪明的,把米粮点全都关了,就怕有人强抢。

然而就是这般小心谨慎,也耐不住人在饿极了的情况下会做出恶事来。

昨天晚上,好几家米粮铺遭劫,今日更有人去砸关店的米粮铺子,想从里面找出来些吃的,正巧就被人家抓了个正着。

直接扭送过来到了县衙。

被扭送的百姓跪在地上,头低低的,一句话都不说。

林员外愤懑道:“大家都没有粮食,都知道现在粮食金贵,若是实在饿的没办法了,他们直接来找我,我就算是饿死了也能也能分一点米给他们。但是直接抢走,和盗匪有区别吗?”

富户们纷纷附和:“是啊。我们也没粮啊。”

“对啊,有县衙施粥,还来抢我们的,咱们也是百姓不是?”

“县太爷做主啊。”

他们有理有据,请求华县令严惩犯事的百姓,避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但曲渡边清楚,只要百姓还饿着肚子,抢粮的事情就不会断绝。不解决根源,此类事件只会越来越多。

被压着的百姓里,为首的那个叫耿大,他一直沉默着,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要杀便杀,饿着肚子也是死,我们房子、田地、孩子…什么都没了,怕啥。”

“说不准死了投胎出来,能不再饿肚子,不再遭灾。”

林员外怒道:“谁弱谁有理了?你遭灾,我们就没遭灾?偌大的家业都是打拼出来的,你怨谁?你怨自己不努力,怨老天不垂怜,不过是给自己抢东西的借口罢了。”

“是,我们抢了东西,被抓住也认罚,你们罚就行。”

“罚!狠狠罚!”

华县令也没被他们吓住,先是叫人把犯事儿的百姓关押起来,然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保证不会再出现这种抢劫的事情,劝说林员外等人回去。

足足快半个时辰,他们才离开。

华县令已然是口干舌燥,回到县衙里面,狂给自己灌水。

曲渡边一直旁观,现在才出声:“华大人想怎么解决这件事?真的要罚灾民吗。”

华县令叹了口气:“意思意思惩罚便是,大家都没粮的时候,我不重罚,林员外他们不会揪着不放。”

“治标不治本,乐安县想平安度过这几日,得大家共同努力才行。”

华县令:“您的意思是让富户们主动施粥放粮?这怎么可能。”

曲渡边坐到椅子上,往后一仰,支起脑袋。

“虽然我在学堂不学无术,但偶尔也被揪着耳朵听一听的。华大人听没听过前朝的功德碑?可以在县中也立个功德碑,但凡施粥放粮前三十名的富户,都能上功德碑,能够激发一部分人行善的动力。”

华县令听过功德碑的事,但早就有聪明人用过这招,久而久之,用处就不大了。

“扁豆居士也跟我分析过,如何在赈灾的时候让富户出力,让我想想怎么说的来着……”

曲渡边有点懊恼,没把诱导富户出粮的方式写在纸上,现在只能疯狂编故事,往马甲身上推。

华县令眼睛一亮,耐住性子:“慢慢想,殿下,不着急。”

他看着皱着眉来回踱步沉思的七皇子,呼吸都停了,生怕一不小心打断七皇子的思路。

七皇子挠头挠了三五回,才好像终于想起来一样,说:

“上面是名誉上的利益,算是虚的。后面这条才是跟他们家族挂钩的实际利益,华大人手中想必都有他们的户籍,各家族子弟中,科举考试的定然不在少数。”

华县令:“是矣。”

科举考试,每年的考生如过江之鲫,鱼跃龙门的却少之又少。

“您可以吩咐下去,但凡上了功德碑前三十的,可以在子孙的籍册上加一句‘某年某月,乐安县赈灾功德碑第某名某家’,此于科举有助益。”

华县令沉思。

片刻后惊愕。

百姓是不能随意改动籍册的,但是县令若有缘由,可以稍作改动。

世人重视宗族,若是籍册上有这样一句加了官印的话,看籍册的人九成都会高看一眼,敬重几分。

现在出行往来、乃至学子寻找名师,都需要递上籍册。

打个具体的比方,两学子同时拜师考科举,师父只收一个人,籍册上的这句话就是天然的加分项。

在籍册上加一句话,依照县令的权力还是能办到的。

这是正正经经摆的阳谋。

华县令拍手:“这主意,再加上功德碑,林员外他们就是真的没粮了,也会想方设法的给大家施粥!”

天知道他去求了这些乡绅多少趟?

每一趟都铩羽而归,人家家里有粮却死活不放,他又什么办法?总不能强抢吧。

“我这就把消息传出去,马上准备功德碑!”

华县令激动的脸色发红,对着虚空深深一作揖:“扁豆居士,真乃神人也!”

曲渡边轻咳一声。

“别急,需要靶子,最好不要你开这个头,不然那群乡绅只会讨价还价。”

华县令:“靶子?”

曲渡边点了点头。

乐添叔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快到了吧。

华县令按捺下来,他给自己倒冷水,喝了两杯后冷静了不少,他看向曲渡边。

曲渡边:“我先去看宣娘娘,等时机到了,我叫人喊你。”

走到门口的时候,曲渡边被华县令叫住:“七殿下。”

外面的天还阴着,又闷又潮,屋内有些暗。

曲渡边停住,微微回头。

华县令朝他深深弯腰,拱手作揖,许久不起。

“替我谢谢扁豆居士。”

有些事是掩不住的,毕竟都要从华县令这边经手办理,何况曲渡边掩的不太走心,漏洞百出。

华县令就算再迟钝,也反应过来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他或许怀疑扁豆居士就在曲渡边身边,或许怀疑曲渡边就是扁豆居士。

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但他聪明地没有问出来。

问太清楚,可能会横遭祸端,既然七皇子有心帮助,也有心隐藏,那么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就好。

种种计策,皆是出于居士扁豆。

而七皇子,只是阴差阳错间与那位高人有些缘分罢了。

曲渡边笑了笑:“谢了他也听不见。”

语罢,抬脚离开。

-

华县令按照洪灾灾后治理守则上面所说,对百姓实行了分区管理。

男女分开,老弱妇孺重点关照。

自然有人不愿意挪动,华县令便叫人在今日的粥里多放了很多大米,米香气散开的时候,他站在高处,朗声道:

“大家快些分区完毕,今日便快些吃上浓粥,动作越慢,吃到的就越晚!”

米汤的香气勾起了饥饿百姓的动力。

为了一口吃的,他们在官兵的调节管理下,快速挪动起来,有那动的慢的,还被人催促。

县衙闲着的人全都动了起来,出去帮忙,在米粥香气的激发下,显得越发热火朝天。

曲渡边没出去,第一县令也不会叫他干力气活,第二,非必要情况,他不想出去闻空气里的血腥气。

很快,分区管制就有了雏形。

伤员区被重点关照,为数不多的几个大夫,全都去了伤员区,还在边边角角处熏了艾草,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止病菌滋生。

-

用过午膳。

一道百人护卫的车队缓缓进入乐安县。

车队上装满了药材、粮食和珍宝酒,都用布盖着,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一开始只有少部分人注意到他们,后来车队里姓薛的老板突然在富户们居住的街道外面停下,开始施粥放粮。

消息一传出去,顿时吸引了一大批的百姓。

姓薛的老板身边有百余名护卫,都带着刀,百姓们纵然眼馋他身后的那一车车粮食,也不敢真的偷抢——而且薛老板是善人,给他们吃的,多挨饿等一会儿,他们愿意的。

人多了,自然吵闹。

林员外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差人出去打听。

出去打听的小厮很快回来,“老爷!那位姓薛的老板真有钱啊,你都不知道他带了多少粮食过来,足足二三十车!”

“我看了,不仅有粮食,还有药材,甚至珍宝酒都有!”

“但是他那酒不卖,他说用来给受伤的百姓伤口……消毒杀菌,好像是这样说的。”

林员外瞪大眼:“乖乖……”

珍宝酒啊,那可是天价酒!

在南宁刚一出现,就把原本的酒楼打压的活不下去,直到最近一年,珍宝酒才逐渐在大周贵族中流行起来,缓缓从勋贵流向富户。

就算是他,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敢珍惜的喝几口。

那不知哪里来的薛老板,竟如此奢侈!

林员外连忙问:“就这样分给百姓了?一点都不求什么。”

小厮:“怎么可能,老爷,我打听了,薛老板是专门到灾区行善的老板,只有一个目的。”

林员外:“什么目的?”

小厮:“在籍册上加盖官印。”

原来,这位薛老板因为曾经在自己家乡救灾,籍册上被当地县令专门写了一句‘救灾救难仁善之家’加盖了官印。

从此,薛老板尝到了大甜头。

小厮艳羡道:“据说薛老板的儿子,就是因为这句话,拜了一位很有名的先生当老师,现在都是举人老爷了呢!”

“所以他现在到处行善,也只是求当地县令在他籍册上再加盖,代表他也来此地救过灾。”

林员外听罢,眼中异彩连连。

试问,谁家中没有供着几个读书的苗子?谁不想叫宗族繁盛,子孙出息。

他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敲击,沉思片刻之后,蓦地下定决心:“叫上顾老爷他们几个,我们再去县衙!”

-

显然不止林员外反应过来籍册加官印的妙处。

那是官府认证的仁善之家,实打实能带来隐形利益的,都弄清楚后,大家一起找到了华县令。

师爷拦住了他们,笑着说:“薛老板刚来,您几位先等等?”

林员外:“是施粥的薛老板?”

师爷:“正是。薛老板的善举,缓解了县里的压力,大人正在里面感谢他呢。”

感谢?如何感谢。

不就是加盖官印么。

林员外不由得伸头往里面看。

没多久,里面出来个胡子拉碴的老板,手里拿着本籍册,往袖子里一揣,笑得牙不见眼,跟华县令说:“您放心,我带来的粮食,就按照大人说的处理。”

华县令也笑道:“好说好说。”

他亲自将薛老板送出了门,依依不舍的样子看的林员外等人牙疼。

林员外喊住他:“华大人。”

华县令这才注意到他们似的,脸上笑容收敛起来,“哦,是你们啊,放心,早晨去抢劫米粮点的耿大等人,已经被本官拉去干苦力了。绝对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你们的损失,等灾后本官来赔偿,便别计较了吧。”

“不是不是,哪能因为小事来劳烦县令大人。”

林员外殷勤地跟着华县令进屋。

“我们听说了,薛老板是来请您加盖官印的吧?”

华县令惊诧:“你们消息这么灵通?”

林员外跟其余几个乡绅对视一眼,忍不住道:“大人,我们要是施粥放粮的话,您能不能也在我们的籍册上加‘仁善之家’类似的字?”

华县令皱眉:“甚是麻烦,而且于你们用处不大吧。”

怎么用处不大!

林员外等人简直要摔桌了。

二三十车的粮食还有珍宝酒,说给就给,如果用处不大,人家薛老板能出手如此大方?

士农工商阶级分明,对富户来讲,只要是对儿孙的仕途发展有一点好处,他们都会拼命往里面挤。

林员外直接道:“华大人不是想让我等放粮?只要您答应,我们回去便施粥!”

华县令犹豫:“可…就算我答应,就算有用,那怎么分呢?总不能只要施粥的,都给加官印吧。”

此言一出,林员外等人顿时看向对方。

林员外耐着性子:“有何不可?华大人,您只需要动动手,我们出的可是真金白银。”

华县令心中十分舒爽。

扁豆居士真是妙计。

从求人变成被求的那个,只需要勾勾手指。

华县令装模作样:“每人都加盖‘仁善之家’的官印不太妥当,咱们还是再谈谈吧。”

-

另一边。

薛乐添卸下伪装,拆掉假胡子。

乙十二领着他去了曲渡边住的房间。

“乐添叔叔,好久不见。”

薛乐添眨眨眼:“好久不见小七,长这么高啦。”

曲渡边:“还没谢谢乐添叔的帮忙,和华县令演了一场戏,拐全县富户入局。”

“小意思,真不知道你脑袋瓜里装了什么,想的计策简直……”薛乐添忍不住一笑,“恐怕那些员外,现在正围着县令大人争相献粮呢。”

他一来到这里,乙十二就找到他,说了曲渡边让他和华县令演戏的计策。

曲渡边:“欸,可不是我想的,是扁豆居士。”

薛乐添:“好好好,扁豆居士。不过小七,华县令估计能猜到几分,他可信吗?”

曲渡边:“放心,我有分寸。大不了说你就是扁豆居士,”他勾住薛乐添的肩膀,“咱们叔侄之间,谁跟谁啊,你说是吧。”

薛乐添:“………”

他脸上笑容一垮,“你们舅甥俩怎么逮着我一个人坑。”

曲渡边:“总之扁豆居士的名号扣在谁头上都行,就是不能扣在我头上。”

薛乐添无奈:“行行行,放心吧,叔叔给你扫尾。我还会留在这里一段时间,你不方便说的,我去和华县令说,不方便做的,也都交给我。”

“但是提前说好了,要是你自己哪里露出马脚被发现,可不关我的事。”

曲渡边嘿嘿一笑。

“嗯!”有长辈在身边给他当帮手的感觉真安心。

薛乐添顿了一秒:“宣妃娘娘……?”

曲渡边望向后院:“还在昏迷。”

“不过叶伴伴他们应该也快到了。”

-

傍晚。

一辆快散架的马车来了个炫酷的急刹,颤颤巍巍停在县衙外。

两个腿抖啊抖的太医,踉踉跄跄下了马车,抱着自己的医药箱,蹲在路边狂吐。

杨太医和丘太医脖子还痛着,欲哭无泪。

叶小远整理了下脸上的灰和身上的土,等他们吐完,善解人意地让他们漱漱口,然后一手抄起一个,架着他俩奔向县衙内。

“殿下!我们来了!”

他们来得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