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曲渡边也不是这么容易就承认妥协的人。

他道:“原来我划掉的才是正确答案啊, 我不知道,真是太可惜了。”

方太傅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

又掏出一沓答卷。

还有平日里学堂中交上去的题目试做。

“这里,是三年来, 所有你交上来的纸张。老夫仔细看了看,最开始的大字,有些字迹不是你的, 或许是你身边人帮你做的课业。老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但是后面这些, 确实是你的字迹。是老夫看着一点点练出来的。”

四平八稳, 没有特色, 还略有虚浮的笔触。

方太傅一张张翻过去, “你可知这里面有多少金层宣?一次是巧合, 次次都是巧合?老夫信,你觉得旁人信不信。”

曲渡边:“……”

天啊。

至于吗?!

三年他写过字的纸,这老头竟然全都没扔?

一开始做题的时候把握不准要控多少分,就会写了正确答案之后再划掉,后来看见有意思的题就会写一写, 然后涂改, 再写错误的。

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习惯,他就露出了破绽。

方太傅脸上的笑容带着点狡猾,像是老狐狸终于抓到了一只还不太擅长隐藏的小狐狸的尾巴。

曲渡边仍旧没承认, 托腮:“太傅,你想说什么?”

方太傅:“还记不记得,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我跟你打过一个赌。”

时间略微久远, 曲渡边想了想, 终于记了起来。

那会儿他偷偷去学堂被方太傅抓到,方太傅说只要他回答出来他三个问题, 他就不告诉父皇他在这桌子底下偷学。

三个问题是问了,他也答了,然后一脚踩进了囊萤映雪的坑里。

方太傅:“这次还是一样,我们打个赌。你要是下棋赢了我,我就帮你保密,如果你输了,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

曲渡边瞅了眼棋盘。

“我不会。”

方太傅笑呵呵说,“你会的,咱们下五子棋。”

风水轮流转,时隔三年,曲渡边用来欺负哥哥们的五子棋,变成了自己给自己挖的坑。

曲渡边没动,手指偷偷摸摸去拿桌子上的纸,只要他拿走,这就不是证据——

啪!

方太傅用手压住,眉梢一挑:“小殿下,可不许耍赖哦。”

曲渡边:“哦,我就是看上面有个虫子。”

边说,边挪开手,捏了颗棋子。

两人猜先。

黑子先行。

曲渡边:“您想下棋早说呀,唠唠叨叨说了好多我听不懂的话。”

“殿下说是便是吧,”方太傅首先落子,“小殿下,刚才大皇子和三皇子一起拦住你,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曲渡边:“不知道啊,不就是邀我去玩。”

“大皇子出宫建府,朝堂百官也都在等消息,”方太傅轻声说,“大周此代第一位上朝的皇子,长子,总归是不一样的。”

曲渡边:“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有什么不一样的。太傅,该你落子了。”

老狐狸的话全被小狐狸糊弄着挡了回来。

方太傅不说话了,安心下棋。

他发现要是不认真的话,这局棋他还真的有可能输。

一老一小对弈,五子棋,硬生生是下出来了紧张的氛围。

一炷香后,曲渡边将棋子一扔。

“不下了。”

方太傅含笑抬眸:“棋局还没有分出胜负,弃子可算输哦。”

曲渡边下到一半,回过味来了,若他输了这场棋局,要答应方太傅一个条件,若他赢了这场棋局,更能证明他的观察能力、敏锐度不是普通六岁小孩。

左右不都是暴露?赢了反而暴露更多。

既然如此,何必再费脑下赢这局棋。况且,他也不一定赢。

曲渡边往后一躺,小胳膊小腿呈大字状摊开,“骗小孩,小心胡子掉光光。”

他没有在明面上承认,但两人都已经心照不宣。

方太傅哈哈一笑。

“老夫能不能先问你一个问题,你明明有能力,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展露出来,陛下一定会重视你的。”

曲渡边:“我又没有追求,活着就很好了,就算是平庸普通,父皇对我也很好。”

或者说更像个普通父亲吧,要是真的将他当成一个可以继位的人选来看,他才没有好日子过。

像是大哥、三哥那样,因为一个出宫建府的事儿,在父皇的眼底下争来斗去,有什么意思。

方太傅:“小殿下,很多时候,顺着本心去做事才好。”

曲渡边忍不住笑出声,一骨碌爬起来,“太傅,您说这话亏不亏心。”

他隐藏起来虽然不自在,但胜在安稳,他身边的人也都安稳,这样就很好。

可坑了他两次不就是眼前这老头。

方太傅:“你藏起来不一定是顺应本心,但老夫揪你的小尾巴,确实是老夫的顺应本心。”

有些事不是想避开就能避开的,就跟今日,大皇子和三皇子相争,不约而同就想将他扯进去一样。

“我的条件就是,拜我为师。”

“你本来不就是我的太傅?”

“那不一样,我说的是正经老师。”

侧殿内一时沉默。

天地君亲师,古代正儿八经的认师父可不是闹着玩的。

方太傅笑眯眯道:“你不想参与到你皇兄们的争斗之中,老夫也不想,我们臭味相投,做一对师生,有何不可?”

“况且,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有旁人知晓。”

曲渡边纳闷:“即不往外说,你提这个条件有什么用。”他扭头就能反悔好吧。

方太傅理所当然道:“这样老夫才能有身份帮你隐瞒呀,以后你不论做什么,老夫都有借口说服自己徇私,给你瞒着——哦,你以后想正儿八经做题了,还能来找老夫,总是憋着,多难受,你说是不是?”

“……”

很有道理,一时半会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曲渡边一会儿功夫,心里已经转了一百八十个弯了,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人没恶意,但是被揪出小尾巴就是很不爽。

方太傅再接再厉,“不想被卷入风暴中央,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你原本就在风暴里,第二,你有避开风暴或者在风暴中巍然不动的能力。”

不然就只能被人利用到死了。

曲渡边:“听不明白。”

方太傅:“那就当做耳旁风便是。殿下,老夫的要求你答不答应?”

话都说道这份上了,老头吃了秤砣铁了心在这里跟他耗着,曲渡边深吸一口气,脸上表情一收,“好,答应便是。”

【人物:方鹤川

好感度:28】

模拟器:[后天缘分已结,好感度自动叠加计算。]

曲渡边:“?”

还能有后天的缘分?

早说啊!早说拜师能多个人给他薅,他肯定已经拜了一百零八个了!

曲渡边一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方太傅。

后者脸上笑容微顿:“?”

方太傅摸摸自己的脸,“老夫脸上有东西?”

曲渡边殷勤说:“您还有其他同僚,想收学生吗?”

方太傅胡子一翘:“想得美。”

“好吧,您等着,拜师茶马上来,”曲渡边一扫刚才百无聊赖,跑到旁边桌子上倒了杯茶过来。

方太傅却没喝,抬手抵住:“我说当你老师,却不是现在。”

曲渡边:“嗯?”

“那是什么时候。”

方太傅:“这要看你。”

他把桌子上的纸张全数收拢起来,抽出那张金层宣,当着曲渡边的面烧了。

曲渡边放下茶杯:“还有剩下的呢。”

方太傅抬手抖了抖这沓纸,似笑非笑:“这些啊,这些是拿来框你的。真正的金层宣,只有我烧掉的那张。”

曲渡边震惊:“所以你刚开始也不是那么确定?!就是骗我!”他双手撑在桌面上,“我同你下棋猜先的时候,你才确定。”

方太傅摊手:“事实证明,老夫的敏锐度不减当年。”

……真是可恶啊。

老狐狸。

曲渡边哼了声:“烧了纸,你可就没证据了。”

方太傅:“小殿下可不是那种答应了别人,然后轻易毁约的人。”

他又在怀里掏了掏,摸出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出来:“不急着给我,这份卷子你可以写三年、五年、十年,都可以。”

曲渡边接过来,想打开看看。

方太傅说:“回去再看。”

曲渡边将卷子塞进袖子里:“我答出来了,你就会当我老师?”

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卷子得分的高低,那就跟好感度挂钩了,他得好好答。

一份卷子而已,能有多难?

方太傅:“对。”

曲渡边:“那你给的时间太久了。”平时做的题目,难度再上一个档次他也能答出来。如果做题可以增加好感度的话,他一天刷十张卷子都没问题。

方太傅:“不装了?”

“……”

眼前小孩冲他露出个笑,试图蒙混过关,方太傅无奈摇摇头,“不必太急,殿下,回去仔细看看。”

“若是有问题,也可以下学时候来找我。”

“神神秘秘。”

曲渡边嘀咕了句,他走后,方太傅笑容收敛。

原以为七皇子的灵秀聪慧只是小时候的昙花一现,这几年因为生病耽搁,在学业上逐渐归于平庸,他还甚为可惜。

没想到,不是平庸,而是不知何时学会了内敛。

世上天纵之才不少,能长成的又有几个。

现在一想,七皇子这几年经常生病,焉知不是小小年纪思虑太多的缘故?

方太傅轻轻叹了声,隐约忧心。

“老徐这外孙,恐慧极必伤啊……”

-

东苑六殿外。

“殿下,方太傅都跟您说什么了?”叶小远走在他身侧,跟他一块回顺宁宫。

“叫人诓了,方太傅叫我认他当老师,”曲渡边说,“他还塞给了我一张卷子,让我答完给他。”

叶小远:“殿下不想做?”

曲渡边摘了一朵海棠花,拆开花朵吸花蜜,“嗯……回去看看再说。”

今日这件事叫他长了教训:若非必要,永远不要在纸张上留下任何不该留下的痕迹。

还好发现的是方太傅。

不过方太傅大概也只是知道他隐藏学识,不知道他真正水平到了哪里,也不知道他擅长左手字的事。

暴露了,但没完全暴露。

曲渡边叹了口气:“要是小春一直在,他就能一直替我完成课业,我今天也不必被方太傅骗。”

“对了,小春最近怎么样了?”

叶小远:“升了检运处的副手,这几日正在查宫门运输的贡品,还挺忙的。”

“升官挺快呀。”

两人一路闲谈,路过紫宸殿,曲渡边照例打了招呼,回了顺宁宫。

大黑年纪大了,曲渡边今年没叫它拉车,就是每日上学下学牵着它遛一遛,日常都是精细养着。

他在大黑窝前倒了新水。

用完膳后,曲渡边一头扎进自己寝宫内的小书房。

他把袖子里那张方太傅给他的卷子打开。

上面只有四个问题,曲渡边一字字看完,“怪不得给的交卷期限那么久…真是看得起我。”

乙十二出现在房间内,他刻意发出了一些动静,好叫曲渡边知道他来了。

曲渡边还在看卷子,头也没抬,指指桌上,“饿啦?这里有吃的。”

乙十二没动,“东苑内,方太傅说的话,我也听见了。”

曲渡边:“听见就听见了呀。”

乙十二有些困惑。

“你不担心我告密吗?”

曲渡边停下手上动作,抬起头,眼睛一弯。

“六六,我相信你啊。”

乙十二嘴唇动了动。

“为什么信我。”

曲渡边:“你说过你是我的人,而且你对我很好。”

虽然以前是干暗卫的,但是暗卫也是人,是人就有心。

乙十二在还是暗卫的时候,就能冒着性命之忧,将发烧的他从小花园捞出来。后来跟在他身边了,隐晦的喜好和情绪,逐渐从这张淡漠的皮囊下冒出来。

他会因为江湖话本故事牵动情肠,会用自己月银买奶茶给他这个小上司,隐晦催更。

他房间、床头偶尔出现的顺宁宫没有的花,都是六六不知道什么时候送的。

要说他身上有什么异样,乙十二一定是最先察觉的那个。

而且,三年前‘圣贤书’那次,六六就知道他认识很多字了,只不过三年后方太傅才正式把这件事戳穿。

真心换真心,不交付自己的感情,怎么能要求别人对他是真情。只是这家伙总是跟他保持着一定距离,他刷好感度就只能从发钱和讲故事两方面下手,从来没有旁的接触机会。

曲渡边招招手,“来,六六。”

乙十二迟疑一秒:“殿下说过,不允许我在你练字或者思考的时候靠近这张书桌。”

这是顺宁宫大家都知道的规矩,七皇子寝宫的小书房书桌,是绝对不允许除他自己之外的任何人触碰收拾的。

“这次没关系,你过来,看看卷子。”曲渡边让出了点位置。

乙十二抿唇走过来,伸出手,指尖压在卷子一角,上面四个问题映入眼帘:

“何为君。”

“何为臣。”

“何为民。”

“何为天下,谁人救之,谁人治之。”

他眉头皱起。

虽然他不太懂教书,但也知道,小殿下现在的年纪,给他出这四个问题,是不是太难为人了。

曲渡边托腮:“这是大皇兄上次答卷的最后一题。”

也是每个皇子出宫建府前必答的题目。

怪不得要给他几年的时间思考呢。

乙十二:“殿下打算怎么回答。”

曲渡边:“不答呀,先放着。”

外面传来叫人吃饭的声音。

曲渡边直接将这张纸烧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

临近傍晚。

顺宁宫来了不速之客。

德妃前来拜访。

此时曲渡边正在顺宁宫后院开辟出来的武场扎马步,而织仪在练八段锦。

“来的这么突然,恐怕德妃娘娘是冲着你来的,”宣妃擦擦额间的汗。

曲渡边动也不动,真气在体内运转,下盘稳稳当当,“上午的时候大哥没有截住我,德妃娘娘来也正常。”

织仪吸气,抬手,缓慢下落,吐槽道:“下午我去慈宁宫,太妃们说,昨日德妃娘娘和文妃娘娘,去探望了她们。往常也不见她们有这闲工夫。”

“顺宁宫周围多了几个陌生的宫人,”叶小远道,“我观察过,应该是德妃和文妃的眼线,恐怕是见小殿下一直没出去,才找上了门。”

宣妃知道自家俩孩子都不喜欢应付的场合,“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德妃那里我来处理。”

她放下扎起来的袖口,额间的汗一擦,又变成清雅素净的宣妃娘娘。

约莫一刻钟后,宣妃还没回来。

曲渡边脚步轻轻一变,身体一低,一掌横推,小小的掌心发出寸劲的破空声。紧接着收回手,他慢慢站起来,双手下压,缓缓吐出一口气。

还是不行。

才练了三年,真气完全冲不开丹田,最多打出这样的寸劲。

叶小远心疼的给他擦汗,“殿下,累了就歇一歇。”

“伴伴,我不累,我得去前厅看看宣娘娘那边怎么样了。”

织仪:“一起。”

两人溜去了前厅。

结果刚到这里,紫宸殿就来了人,要请七皇子去紫宸殿一趟。

宣妃:“可说是因为什么事了吗?”

传消息的公公摇摇头:“没有,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此时也在紫宸殿。”

德妃的心立即提了起来。

屏风后,曲渡边和织仪面面相觑。

-

紫宸殿。

大皇子和三皇子并排跪着,二皇子站在一遍。

崇昭帝坐在卧椅上。

曲渡边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近乎凝滞的氛围。

他扒着门框,探探脑袋,用气声说了句:“我来啦。”

崇昭帝抬起头,“过来。”语气倒是温和。

“父皇,大哥、二哥、三哥,余公公好。”曲渡边挨个打完招呼,“父皇,你叫我来有事吗。”

崇昭帝扯住他的手,“今天你大哥和三哥,一块堵你了,是不是。”

曲渡边:“那是大哥和三哥来找我玩。”

“嗯,然后你三哥就摔了手。”

曲渡边看了眼跪着的三皇子。

三皇子手上的纱布解开了,露出因为上了药而红肿的颇为吓人的擦伤。

曲渡边心中嘶了一声,他怎么记得当时三哥没有摔这么狠啊。

他担忧道:“三哥,你最近不要碰水啊。”

“小七还在关心你们,”崇昭帝淡淡道,“他对你们的关心不掺假,你们对他的心思可单纯?今日学堂下学,因何拦人,你们心里清楚,朕心里也清楚。”

“文妃、德妃,你们两个的母妃,昨日和今日也没少奔波。甚至还去了慈宁宫,扰老太妃们的清静。”

“老大还没有出宫建府,就闹成这个德行,牵扯身体不好的弟弟进来,”崇昭帝一人踹了一脚,“没有一点哥哥的样子,叫朕失望!”

就是就是。

他真的不想牵扯进来。

曲渡边内心狠狠点头。

崇昭帝:“老大,你不是准备了东西?拿出来吧。”

大皇子闷不吭声的从怀里掏出小木盒来,双手捧着,“父皇息怒。”

崇昭帝:“给你的。”

曲渡边:“我?”

余公公将那木盒接过来,弯着腰打开,“小殿下。”

里面是一沓厚厚的银票。

崇昭帝冷哼一声:“你大哥给你的行贿银票,叫你在朕面前多说几句好话。”

曲渡边粗略一看,一百两的有,一千两的也有,还有些碎银子。看出来是能凑的全给他凑上了,他这位大哥真是…数年如一日的实在。

崇昭帝:“朕叫你来是想问问你,你要不要。”

曲渡边一把将小木盒揣怀里,然后拍拍大皇子的肩膀,“大哥你放心,钱我先收着,好话一定找机会说。”

他又朝着二皇子和三皇子拱手,“二哥,三哥,以后还有此等受贿……赚钱的事,请务必拜托小弟。小弟上刀山下火海,义不容辞!”

余公公忍俊不禁地弯了弯唇。

崇昭帝:“朕就知道。”

瞥了眼大皇子,“算是给你买个教训。”

大皇子:“儿臣已然知错了,就是太心急,想顺利出宫建府,给父皇分忧解难。”

崇昭帝:“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只你一人,就算能分忧解难,也终归有限。”

他把曲渡边拉到塌椅上,塞了个橘子给他。

这孩子总是养不胖,三年过去,个子长了,但长得不多。三不五时的病一病,他每一年都担心小儿子是不是活不到出宫建府的年纪。

曲渡边还穿着练武的衣服,袖口紧紧的,手腕更显细瘦,当然也就是看着细瘦,寸劲都藏在筋骨里。

他边剥橘子边看戏。

今天晚上他就是个陪客。

三皇子:“父皇此话何意?”

崇昭帝:“老大出宫建府是必然的,朕看了答卷,勉强可以。”

大皇子松了口气。

“但是从这件事看出来,你们不够沉稳。你们三个,都是挨着的,在学堂的时候就一起,老大出宫建府,你们着急也正常。”

“朕允许你们两个,陪同大皇子,每日上朝听政。”

此言一出,大皇子和三皇子猛地抬头,一个是震惊,一个是惊喜。

二皇子愣怔片刻,一撩衣摆跪下,“父皇,这似乎不合……”

崇昭帝摆摆手。

“好了。你们年纪相差小,一两年的功夫罢了。”

二皇子差一年出宫,三皇子差两年出宫。

但是就这一两年的时间,就足以在熟悉朝堂,收拢人脉了。

二皇子心中清楚,父皇此举,就是不想让单独一位皇子在朝堂占据先机而已。

崇昭帝看向小儿子,“没白来吧,得了两千多两银子。”

又看了一眼下面跪着的三个,“行了,你们四个,都走吧。”

三位皇子拱手,“是。”

曲渡边跳下塌椅,拿着半个橘子,朝他挥挥手,“走啦。”

他们四个一块走出去,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和煦的夜风吹走白日的燥意。

大皇子弯腰摸摸曲渡边的脑袋,“钱拿去玩,不够再找大哥要。”

“好。”

二皇子也道:“小七体弱,快回吧,别吹风。”

“谢谢二哥。”

三皇子:“大哥给了一份,改日三哥也补上,当做拦人的歉意了。”

“都好都好。”

波涛暗涌跟曲渡边没关系,他被崇昭帝从大皇子和三皇子相争的漩涡里拉了出来,只要稍微长点心眼,他们近期都不会再招惹他。

告别了七弟,三位已经长成了的皇子才径自离去。

走得稍微远了些,大皇子嘴角的笑容立即拉平,“老三,意外之喜啊。”

三皇子:“托大哥的福。”

两人对视一眼,在拐角处分道扬镳。

二皇子轻轻摇头,也走了。

曲渡边走下台阶没几步,发现前面等着个人,他快步走过去:“阿姐?你怎么在这里。”

织仪牵着大黑,眼睛弯弯,“阿姐来接你回家吃饭呀。”

她将大黑的绳子递过来,“大黑也非要来接你,它今天走的路可超过你给它规定的长度了。”

大黑亲昵的蹭蹭曲渡边的腿。

曲渡边狠狠搓了搓它的脑袋,“不听话,你得做个长寿的狗狗,知道吗。”

大黑吐吐舌头,眼中一片温和。

两脚兽幼崽在它的陪伴下,长大了不少,它很是骄傲。

“走阿姐,回家给大黑梳毛。”

织仪:“嗯!”

走了几步,曲渡边若有所感的抬头,往上面看了一眼。

崇昭帝不知何时出来,负手站在紫宸殿门前,看着三位皇子走远,看着女儿来接小儿子回家——他听见了,用的是回家两个字。

“朕是不是要老了。他们都到了建府的年纪。”

殿内的光影映过来,他鬓边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白发。

余公公:“可没呢,皇子们如此年轻,少不了陛下教导。”

崇昭帝:“也就只能是教导了。”

他自己就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心里清楚,身为帝王,跟皇子的关系要把握好距离。

天家父子,终究不可能跟平常人家一样,温情脉脉。

“父皇!爹——!”

一声长喊把崇昭帝叫的愣了下。

台阶下,曲渡边朝他挥手:“要不要跟我和阿姐回家吃饭呀?”

小儿子蹭蹭蹭跑上来,扯住他的手,眼睛亮亮的。

“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