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如今民间的风向就是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而在昏迷了一天一夜后,崔家主也苏醒了。
知晓自己是中毒,且毒已经深入骨髓,即便找到解药也活不了多久后,崔家主是彻底发了疯。
他命人把全府上下都搜查了一遍,最后府医从他书房的香炉里,发现了毒药的存在。
下毒的人极其高明,毒药混合在崔家主最喜欢的香里,点了那么久,居然都没有人觉察到有问题。
等崔家人去找负责管理书房香炉的丫鬟时,才知道她在崔家主晕厥被送回府后,就找借口出门,并且再也没有回来过。
丫鬟的枕头底下放了一封信,打开一看,发现并不是她写的,信件末尾写的是崔二少的名字。
崔二少在信里说,这是他留给父亲的最后一件礼物,也是他对崔家最后的算计,因为导致他此生悲剧的原因,除了崔大少的算计外,就是崔家主的漠视和不作为。
这是崔二少根据自己对父亲的了解安排的局,因为管理香炉的丫鬟是崔家主当年亲自挑的,崔家主的极度自信,让他不会怀疑自己的选择,所以在毒发前,崔家主肯定不会知道是香出了问题。
即便下毒途中,崔家主发觉自己身体出了问题,但这个毒恰好会激发一个人的负面情绪,崔家主内心的自负、暴躁、易怒、阴险,都会被成百上千倍地放大。
崔二少就赌,赌他不会承认自己病了。
现在的结果就是,崔二少赌对了。
崔家主愤怒地红着眼睛将信撕成了碎片,等查完丫鬟的背景才发现,她其实是常年跟在崔二少身边的那个小厮的妹妹。
当年他们一家被崔二少救下,从此便对他忠心耿耿,丫鬟是崔二少安排在崔家主身边的一枚棋子,本意只是为了监视他,为自己传消息。
没想到最后,她却成了崔二少捅向崔家主的最锐利的一把刀。
崔二少在服毒前让小厮回家跟家人告别,就是让他先把家人送走,现在除非崔家一寸一寸将整个大晟都翻一遍,否则是不可能找到这一家人了。
如此精密的布局,不得不说,崔二少的确是崔家主培养得最成功的一个继承人。
怪只怪他过分在乎利益,忽略了亲情,这才逼得崔二少不得不报复泄愤。
崔家主脸色憔悴地捧着一堆碎纸,神情愤怒又绝望。
他此时只想将二儿子的坟墓给掘开,抓着他质问为什么要害自己的父亲至此!
可他也意识到,无论他再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他注定要死,而崔家也注定要自他这一代开始走向没落……
“不,不……”忽然,崔家主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一下子由悲戚变得狰狞,他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声骇人至极。
“即便是死,我也要拉上戎音和宗政逍垫背,如果不是他们,我们世家,我崔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抬手将碎纸挥开,眼神逐渐变得阴毒,他对旁边的管事道:“去叫大少爷来,我有话要跟他说,再叫人去联系宁王,备上厚礼致歉,就说老夫要与他见一面,共同商议大事。”
管事见崔家主那么快就从死亡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就明白他这是打算破釜沉舟了,尽管心里很不支持,但知道现在敢否认崔家主的想法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也不得不听命办事。
崔家主中毒命不久矣的消息传到宫里时,宗政逍刚放下一封密信,他和戎音相视而笑,眼里都是势在必得的自信。
“人和东西都在路上了,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戎音道。
宗政逍微笑:“崔老二的心计属实可怕,如果没有他,崔老头估计行事会更加稳重,我们肯定还要耗上一段时间才能解决他。”
戎音说:“这或许就是仇恨的力量吧,即便是燃尽自己,也要杀死所有的仇人。”
宗政逍点头:“假如当初崔老头没有因为崔老二失去价值就抛弃他,对他多几句关心,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戎音撇撇嘴,“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们也只配得上狗咬狗的结局,爱这种东西,他们没有。”
爱能融化仇恨,但恨只能催生更多的恨。
皇室与崔家的对歭情况愈发的紧张,在不了解内情的人看来,连宁王这个皇室自己人都背叛了宗政逍,说明宗政逍在这场对局中是处于劣势的。
听说宁王前几天出门,被功臣集团的人遇见,双方大吵了一架,最后不欢而散,闹得非常之难看。
坊间传言,宁王府沉寂那么些年,就是为了此刻。
当初跟大儿子断绝关系是不得已而为之,其实宁王一家对宗政逍恨之入骨,不然怎么会帮助崔家对府宗政逍和戎音。
还有更夸张的,说宁王的大儿子和儿媳给宁王妃托梦,告诉宁王妃,他们俩好恨宗政逍,必须要他死,他们才能解脱。
宁王妃去请高僧解梦,高僧的回答也是如果不排解冤魂的恨意,那冤魂将永世不得超生。
全京城谁不知道宁王妃信佛成痴,而她又心疼她死去的亲人,是以他们两口子势必会拼尽老命去报复宗政逍。
由于都是传闻,宗政逍找不到切实的证据,无法治宁王府的罪,听说他被气了个半死。
在如此情况下,崔家和宁王府的联系却越来越紧密,相信迟早有一天他们会重新对宗政逍和戎音出手。
教坊司,贺嫣的房间里。
贺嫣看着被宁月退回来的信件,无奈地扶额。
“这是这个月第七封了吧,每一封都被退回来了。”贺鸢儿此刻也没了幸灾乐祸的念头,因为她觉得这次要是处理不好,她姐和宁月之间是真的要完了。
要知道贺嫣可是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才将不喜欢女子的宁月追到手,这才甜蜜了没多久,怎么眼看着就要走向悲剧了?
贺嫣神色凝重:“我和她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贺嫣明白,这是宁月在逼她做选择,要么放下仇恨交出罪证,两人还能在一起;要么固执己见眼睁睁看着宗政逍和戎音被崔家欺负,她俩分道扬镳。
这个选择在贺嫣的预料之内,因为当初宁月就是为了搜集世家的罪证才来到她身边的。
后来两人在一起后,宁月也猜到了她和几个姐妹手里真的有贺家主留下的证据。
宁月应该想要用罪证跟戎音交换什么,而戎音又是宁月的朋友,现下他遇难,她不可能视若无睹。
无论是出于哪个目的,宁月都必须让贺嫣做出选择,不然再等下去就晚了。
贺鸢儿看着姐姐愁苦的脸,叹息道:“送信的婆子听宁月姐姐的丫鬟说,宁月姐姐最近整日以泪洗面、夜不能寐,因此白天不能正常待客,不仅遭到客人嫌弃,还被老板训斥了好几次。”
听见宁月受苦,贺嫣的眉头蹙了蹙。
贺鸢儿趁热打铁:“姐姐,当初父亲之所以留下这些东西给我们,是为了预防其余世家违背诺言伤害我们,如果把这些东西交上去,皇室肯定能留我们一命。”
在贺嫣陷入回忆的眼神中,贺鸢儿继续劝说:“这些年姐妹们即便死也不肯交出证据,是因为觉得宗政家也是贺家的仇人,但若是没有宁月姐姐帮助,我们早死在了世家的迫害下,而宁月姐姐为什么有能力帮助我们?是因为他背后站着的是宗政皇室呀。”
贺嫣眼神迷茫:“那贺家的仇呢,我们不报了吗?”
“傻姐姐,你怎么到这种时候反而犯糊涂了。”贺鸢儿扶着姐姐的肩,秀眉微蹙,“父亲当年就没想让我们报仇,说到底,我们贺家落败也是因为触犯了国法。这些罪证的作用就是为了让我们自保,既然现在就是最好的交出去的时候,又何必因为固执,错失了良机呢。”
错失良机的同时,还可能错失良缘。
贺鸢儿拍拍姐姐的肩,道:“姐姐你不必忧心,我已经替你问过别的姐妹了,她们都愿意把证据交上去。姐姐,过去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活着,就应该向前看。”
贺嫣看向窗外,似是在说服自己。
一个时辰后,替贺嫣送信的婆子又去了一趟清秋阁,不过这回没有信了,只有一句贺嫣要对宁月说的话。
贺嫣说,她愿意。
丫鬟不明所以地将话转告给宁月,宁月喜极而泣,对着上天合上双手,唇角上扬,“多谢老天爷保佑。”
……
距离上次崔家主和宁王大闹早朝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在这之后,两人都以病重为由,不上朝也不去上职,就留在家里休息。
临近新春,宗政逍也快要封笔,安心跟戎音一起过年了。
这天清晨,天还没亮,高品阶的官员准备进宫上朝,低品阶的也坐着牛车马车往自己上职的部门而去。
大殿内,宗政逍坐上皇位,执礼大监宣布早朝开始。
朝议进行到一半,天光渐亮,众人正在讨论赈灾情况,一个内侍却急匆匆从后面饶到四喜身边,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四喜一惊,跟龙椅上的宗政逍对视一眼,在得到他的允许后,才上去报告了内侍传来的消息。
宗政逍闻言没有惊慌,反而很是淡定地说了一句,“终于来了。”
天上还飘着小雪,寒风拂过,稍微穿得薄一些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崔家主带着那个术士以及术士的信徒,宁王身后是两位佛寺高僧,以两人为首,众人神色坚定地在宫门前静坐。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是闻讯赶来的百姓看客。
有人道:“崔家和宁王府,这是要硬逼皇上处置戎老板吗?”
“这不是显而易见?不过崔家自己都不干净,怎么好意思说戎老板是妖孽?还有宁王,他大儿子和儿媳是因为犯了错才被砍头的,又不是陛下误杀,他居然会因这种事背叛自己亲弟弟。”
有人小声咕哝:“难不成当年有隐情?”
“无论情况到底如何,他们带着这么多人挡在宫门前,皇上不可能视而不见,孰是孰非,今天就能有结果了。”
话音未落,一道激动的声音忽然道:“出来了!皇上和戎音都出来了!”
众人抬头看去,宫门前,宗政逍和戎音并肩走在最前面,他们身后跟着文武百官,气势浩然,一步步来到了崔家主和宁王面前。
宗政逍身着龙袍,神色肃然,垂眸俯视他们,冷声问:“崔大人,你这是何意?”
不等崔家主回应,他身后的信徒之一突然指着宗政逍身旁的戎音,厉声大呵:“都怪这个妖孽,害得我们大晟灾祸不断,他就该活活被烧死!”
周围寂静得只有风声,是以这人的声音传出去了很远,听起来特别刺耳。
戎音神色不变,宗政逍却是转眸扫了过去。
他上位者的威严如一把锋利的剑,一个眼神便抵在了出声那人的喉间,让他即便涨红了脸,也不敢再出声说第二句话。
“继续。”宗政逍收回目光,看向崔家主。
崔家主一身黑衣,头发也只以布巾束之,因为坐了有一会儿时间了,他头上身上都淋满了雪,显得他那张憔悴的脸更加沧桑。
崔家主抬头望着宗政逍,一副正义凛然的表情,“陛下,妖孽祸国,实是不可留,臣今日带领众多百姓汇聚以此,乃是为了恳请陛下除去鲛妖,以平天怒,还我们百姓一个平安盛世!”
他话落,信徒们便跟着齐声道:“恳请陛下除去鲛妖!平息天怒!”
这些人嘴里说着“请”字,可做的桩桩件件,无一不是在以命愿为由,逼迫宗政逍不得不听从他们的要求。
宗政逍唇角上扬,但笑意未达眼底,他道:“崔大人真是好本事,竟能驱策如此多的百姓为你所用,比朕这个皇帝还威风呢。”
崔家主眼底闪过一抹冷意,明白这是宗政逍在挖坑给他跳,连忙道:“臣绝无僭越的行为,臣也是陛下的百姓,所忧所惧皆与在座各位百姓相同,都只是怕妖孽祸国,故来请陛下除去鲛妖,仅此而已。”
“哦,原来崔大人是这样想的。”宗政逍语气里满是嘲讽,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话,也不在意他这个人。
崔家主恨极,咬了咬牙,忽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横在了自己脖颈前。
他大声道:“陛下!您已被妖孽所惑,看不清真相,臣不怪您,可如果陛下依旧执迷不悟,不杀鲛妖以平天怒,那臣就只好以血祭苍天,请满天诸神替天下百姓诛杀妖邪了!”
他的话像是一个信号,他一说完,他身后的信徒也纷纷从袖中拿出匕首,毅然决然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似乎只要崔家主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立即血溅当场,完成死谏。
见此情形,宗政逍戎音以及文武百官和围观的百姓都被惊住了,这些人竟然已经被蛊惑到这个地步,宁愿以性命来强迫宗政逍就范!
如果他们真死在宗政逍面前,那不仅戎音洗脱不了妖孽的名声,宗政逍也会被史书定性为昏君,之前两人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宗政逍垂眸,正巧对上了崔家主那双满是得意的眼眸。
崔家主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用自己的死来为他怨恨的两人泼上一盆永远擦不干净的脏水。
如果他成功完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这场世家和皇室的博弈中,他也还是赢了。
所以他不是简单的威胁,而是真的敢抹脖子。
宗政逍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他没有马上回应会不会答应杀戎音,而是看向崔家主身后的那个外表庄严神圣的老道,开口问:“崔大人和各位百姓之所以坚信戎音是带来灾祸的妖孽,都是因为这位道长的断言,对吗?”
崔家主见他把矛头转向道长,怕出什么意外,意图解释,“道长的话只是其一,事实也证明了戎音就是……”
宗政逍直接打断了他,声如洪钟地道:“朕只问,你们来这里要朕除掉戎音,是不是因为他说了戎音是祸国殃民的妖精!!!”
崔家主被宗政逍凌人的气势吓得一哆嗦,差点没拿稳手里的匕首。
宗政逍:“怎么没人回答?哑巴了?刚才不是还很能说吗!!!”
崔大人没吭声,信徒也被宗政逍的威严压得不敢回应,最后还是旁边一直保持沉默的宁王开了口。
“回陛下,的确是这位道长信誓旦旦告诉百姓们,皇宫方向黑云缭绕,是有妖孽在作祟,而妖孽就是戎音,近几年发生的水患旱灾,以及今年的雪灾,都是他招来的,所以必须除掉戎音,以平天怒。”
说完,他转头看了信徒以及围观的百姓一眼,补充道:“百姓们都可以作证,臣所述俱是道长之言论。”
宗政逍神色冰冷,看着信徒们道:“既然没人反驳,那就说明朕方才那句话没错,而你们之所以相信这位道长的话,是因为你们觉得他术法高超,是个真正的得道之人,对吗?”
宗政逍说着,目光落在了那个道貌岸然的道长身上,道长垂下眼眸不敢跟宗政逍对视,后背已然冒出了冷汗。
还是宁王回应的宗政逍:“这位道长这几年走过大晟许多地方,替人捉鬼拿妖,诊脉开药,治好了许多疑难杂症,光是在京城,就有过三次捉鬼经历,给数十位病人开过药,并且病人都是药到病除,是以许多人都很是信任他,是吧,无虚道长?”
听见宁王叫自己,无虚在心底暗骂了一声,但这么多人看着,他不可能装聋,便又摆出了惯常的那副高人姿态。
“老道我受天尊点化,救人间百姓于水火,无论是斩妖除魔,还是治病救人,都乃老道的本职罢了。”
他说话的时候,那些举着匕首的信徒都对他露出了仰慕的神情。
宗政逍嗤笑:“斩妖除魔,治病救人,呵呵……”
无虚被他笑得一阵心虚,像是被看穿了一般,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了起来。
这时崔家主终于回了神,他道:“陛下,您这是在质疑道长的本领吗?”
此话一出,那些信徒看向宗政逍的眼神骤然变得狠厉,像是在看杀父仇人一般。
这时,他们口中的“妖孽”戎音却站了出来,微笑着看向无虚:“道长今日前来,是为了除掉我这个你口中的妖孽,那在动手前,道长可否给个面子,让我向你介绍几个人?”
戎音嘴上是在征询无虚的意见,但其实根本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就跟他们说着请,但实际是在逼迫宗政逍的行为一样。
戎音说完,立马就对旁边的侍卫道:“把人带上来。”
不等崔家主和无虚反应,一堆人就乌泱泱地来到了他们面前。
当看见其中那些人的脸时,无虚倒抽一口凉气,吓得差点直接爬起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老妇人,她衣着简朴、满头白发,走路都需要人扶着。
但她瞧见人群里的无虚以后,却是怒目圆睁,用力挣脱侍卫的搀扶,大喊着就冲了上去,“你个妖道!还我女儿!还我女儿的命来!!!”
无虚被妇人吓得再也坐不住,惊恐地往后缩了缩。
还好妇人重新被侍卫拉了回去,不然他可能会直接跳起来。
戎音对妇人道:“老人家,皇上就在这里,您有任何冤情都可以向他倾诉,他一定会还您一个清白。”
本来还在挣扎的老妇人听见戎音的话,先是愣了一秒,紧接着转头看向宗政逍,发现他的确是穿着龙袍后,这才扑到他面前跪下,哭着大喊:“皇上!那妖道害草民女儿的性命,求您为草民做主啊!”
妇人虽然在哭,但声音洪亮,逻辑也清晰,很快把整个事件讲了个清楚。
原来她本是南方人士,丈夫公婆去世后,便带着唯一的女儿勤勤恳恳种田过活。
五年前,他们村附近那条大河频频有渔夫被莫名其妙撞翻船,还被一道道黑影攻击,好几人都因此没了性命。
没人看清黑影是什么东西,传来传去就传成了是河伯发怒。
恰巧当时无虚路过他们村,村长便以重金请来他,让他帮忙算算是怎么一回事?
无虚吃饱喝足,拿了银两,才慢悠悠掐着手指,一言断定的确是河伯发怒,需要献祭一个童女给河伯为妻,才能平息河伯的怒火,否则之后这条河上将灾祸不断。
村人问无虚该选谁,无虚毫不犹豫将目光投向了老妇人的女儿,说自己算过了,这个女孩的生辰八字正好与河伯相配,只能让她去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