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结束,人群散去后,现场留下一地瓜子皮花生壳残骸。
乐善和时仲拿着扫帚将其打扫干净,并把喜棚拆了,东西收起来。
伍叔帮忙把桌子给各家还回去,等收拾完毕又叮嘱他们几句,他也告辞离去。
此时乐母已经撑不住疲累,心满意足地在她房间里睡着了。
乐善进去看过一眼,拉上时仲去看他们的‘新房’。
里面收拾得很干净,地上用青砖铺就,是乐善亲自动手操作,将每块砖都压得很紧实,几乎看不到任何缝隙,跟水泥地面差不多。
四面墙壁是以前刷白的,现在依旧鲜亮,靠墙的位置放着一张竹制大床,足够两个成年人睡,床边临窗的地方摆了张抽屉桌柜,一旁还有两张四条腿的方凳,桌柜对面挨着床摆的正是时仲带来的实木大柜子,另有两个‘嫁妆’箱子摞着放在柜顶上,刚好够到屋顶。
屋顶上牵了电线,从中间垂下来一只灯泡,门口和床头都有作为拉灯开关的绳索,方便生活。
除此之外,和床相对的另一面墙壁边上还放着煤炉子和一个简单的烧水壶,主要是用来取暖和烧水的,吃饭到时大家会一起吃。
乐善和母亲房间里的布局基本和这里类似,她布置房间的时候下意识就这样弄了,现在让时仲看一看,如果有哪里不满意的话,可以按照他的意思来。
时仲看完点了点头,“挺好的,就这样吧。”
他没意见,乐善正好省事,当下抬脚准备出去,把空间留给他。
时仲伸手拦了下,“乐同……姐,刚才有人给我塞钱。”说着把他收到的那些钱都翻出来交给她。
“你这声姐喊得好,以后就这么喊。”乐善笑着接过钱,告诉他这是礼金,不知道怎么随到他这里来了。
今天来参加他们婚礼的人,或者上门凑热闹捧人场的有很多,真正随礼的却不多,所以具体有谁随了礼,她都得拿出小账本记好,以后要还的。
乐善索性不出去了,拉着时仲坐在桌柜前一一询问他随礼人的样貌穿着,再挨个分辨出他们的身份,最后在记账本上仔细写下他们的名字和礼金数目。
时仲那里收到的大都是钞票,乐善这边还收到点粮票工业券,都被她点数清楚收进一个饼干盒子里。
本来乐善还想匀给时仲一些,以防他手里没钱没票捉襟见肘,但他说自己不缺这些,她便没给了。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想时家原来的家世,又有没被人发现的密室存在,对方再落魄也不会少这点东西。
记完账,乐善起身出去,时仲跟着追出来,问有什么他可以做的,看样子是想表现表现。
乐善想到还在医院养伤的时父,大概能猜到他心中的不安,与其让他待在屋里胡思乱想,不如为家里干点活,好安安他的心。
“那你把鸡杀了吧。”乐善单手一指门前拴着脚扑腾的老母鸡。
这是伍叔送给他们的新婚礼物,顺便也是给乐母以及受伤的时父补身子用的。
可能是受到惊吓的原因,鸡送来没多长时间,已经在门口拉了好几泡屎,咯咯叫的声音也有点吵,干脆早点杀了清净。
“晚上喝鸡汤,到时咱们去看看爸,也给他带一碗补补营养。”
时仲在敬茶时喊了乐母妈,乐善便也投桃报李改了对时父的称呼,以免被人发现端倪。
时仲听到鸡汤还有父亲的份,心里高兴了下,对于要杀鸡的忐忑都减少了点,应下一声,挽起袖子去干活。
乐善把小账本放回自己屋,出来看到时仲正拿着菜刀笨拙地割老母鸡的脖子。
鸡当然不会束以待毙,挣扎扑腾得羽毛乱飞,翅膀打到时仲手上脸上,留下不少红印。
可是时仲一点没躲,抿着唇用腿死死压住它,一只手试图控制住它的两只翅膀,另一只手拿着刀坚持不懈地割鸡脖子。
乐善站那儿看了会儿,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时仲听到身形一僵,转过头用胳膊蹭了蹭脸,羞讪道:“抱歉,我没杀过鸡,是这样杀的吗?”
按照他的理解,杀鸡杀鸡,不就是先把鸡宰了,然后拔光鸡毛掏空内脏吗?
乐善好笑地摇摇头,走上前接过菜刀,“杀鸡是要抹脖子没错,不过你得先磨刀。”
“唔,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时仲脱口道。
乐善点头,是这么个意思。
老母鸡趁着两人说话,挣脱时仲的手想跑,被乐善一把揪住它的翅膀提起来,对时仲道:“去拿个碗。”
厨具都放在乐母屋子里的橱柜架上,时仲轻手轻脚地进去,找到碗迅速拿出来。
乐善把鸡脖子对折,凑到碗边用菜刀抹了下,鸡血便喷涌而出落在碗里。
时仲:“……不是说先磨刀?”
乐善表示自己不用磨刀,如果以后他杀鸡,可以先磨磨刀。
时仲忍不住再次对她的体格力气生出羡慕之情。
听说她因为这个被不少人嫌弃过,他一点都不觉得不好,甚至还想和她换换。
老母鸡很快在乐善手里流干最后一滴血躺尸,煤炉子上本就有烧的热水,拔毛掏内脏几乎是转眼完成。
时仲不眨眼地看完全程,在一旁帮忙打下手,时不时被乐善指使着做点小活。
乐善虽说是为了满足母亲心愿和报恩才接收他到家里,却也不打算把人当成地主少爷伺候,家里该干的活少不了他的,不会就慢慢学。
时仲也乐意做点事情,不然心中总会有一种空落落的不安定感。
鸡汤炖上,乐善开始做窝窝头,不然晚饭铁定不够吃。
为了口感和营养,他们家做的窝窝头是玉米面掺白面的,另外还会特意做几个全白面的馍馍。
窝窝头一般都是乐善吃,馍馍则是照顾乐母脆弱的肠胃,专门给她做的。
现在家里多了两个人,这两样依旧没变,只不过数量翻一番,到时让时仲跟着她吃二合面窝窝头,时父和乐母一样吃白面馍馍。
时仲杀鸡不行,捏个窝窝头揉一揉面团还可以,让他稍微找回点自信。
鸡汤和晚饭都做好后,乐善去叫母亲吃饭,发现很久才把她叫醒,且精神头明显差很多,吃的也很少。
乐善心知母亲这是松开了心中那口气,身体瞬间跟着垮下来,离开大概也就这几日了。
乐母瞧见她神情难受的样子,还轻松地笑着安慰:“大喜的日子,你苦着张脸干啥,别把小时吓坏了。”
“妈……”乐善眼睛泛红,强忍着没有掉泪。
乐母拍拍她的手,欣慰道:“妈很好,亲眼看到你成家,终于可以摆脱这苟延残喘的身子,去地下找你爸和你哥了,到时我们三个团聚,你在上面可不能生气,要和小时好好的。”
说完这番话,乐母开始迷糊起来,躺在床上再次陷入沉睡。
乐善帮她盖好被子,擦把脸端起碗筷出去。
时仲吃完饭出来看到她神色有异,迟疑着问:“妈还好吗?”
“还好,已经吃过饭重新睡下了。”乐善挤出笑容,想到他应该也很惦记时父,便道:“准备一下,咱们去医院看爸。”
其实没啥好准备的,只要用保温壶带上锅里留出来的鸡汤,再拿几个白面馍馍包上就好。
趁着外面天色还早,两人挂上门赶往医院。
他们到时,护工正在喂时父吃饭,饭菜是从医院食堂打的,味道清淡,营养还算丰盛,比较适合伤患。
时父现在处于精神自闭中,跟初生的婴儿一样,只剩下身体本能,有人喂饭他是知道吃的,就是没有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这样的他,时仲看一次难过一次,接过护工手里的碗亲自喂。
乐善看了看时父打石膏的腿,去找他的主治医生询问情况,看看什么时候能出院回家休养,不然把人留在这里也不放心,谁知道盯上时家的那些人会不会找过来啊。
有时候担心什么,它偏偏来什么。
乐善在和医生沟通,护工急忙忙地跑来找她,惊慌道:“同志,你快去看看,出事啦!”
据护工交代,她离开后没多久,有群陌生人突然气势汹汹地闯进病房,想要强行带走时父,现在时仲正跟他们僵持呢。
护工见势不对,赶紧来找乐善。
时仲与她比起来,瞧着可不像能拦住那群人的样子。
三言两语讲完,护工还悄悄透露,那些人都穿着干部装,看起来就不好惹,让乐善待会儿千万小心。
乐善谢过对方,快步赶回病房,一眼看到的就是时仲被压在地上拼命挣扎,而时父也被那伙人制住了双臂,准备拖走他。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乐善立马冲进去阻拦。
领头的平头男没将她放在眼里,不耐烦道:“又有个来找死的,识相的赶紧让开,别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乐善不让,还把扭住时父胳膊的人狠狠推开,将他挡在身后质问:“公务?你说说什么公务?什么公务能叫你们以多欺少连傻子都不放过?!”
“他们是革委会的人。”时仲趁机奋力挣脱钳制,爬起来跑到乐善身旁。
作者有话要说:时仲:姐,我喊你姐,你叫我什么?
乐善:你想叫什么?
小时?小仲?阿时?阿仲?还是时时?仲仲?
时仲:…………
哈哈哈你们想让女鹅叫哪个称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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