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剑中剑

“张半仙,你这是……”把张国忠拉出洞口后,李老二也有点发傻,只见刚才还精神抖擞的半仙眼下简直跟个逃兵没区别,刚才还挺利落的发型此刻俨然已经跟汉奸差不多了。

“快把洞封上,快!”张国忠也没答理李老二,自己身先士卒搬起了石头。张国忠如此慌张,在场其他人赶紧七手八脚地埋洞口,效率比挖的时候高了两倍少说,没个十几分钟就把洞口埋得比之前还严实。

“半仙,这洞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我家那些个乱事,是不是这里边带回去的?”拍了拍身上的土,李震小心翼翼地凑到了张国忠跟前,“你看还能不能破解?”

“这下面的东西不止不干净那么简单,大伙儿听好,我必须回一趟天津,很快会回来,我回来之前,谁也不要进洞,绝对不能进去!”张国忠面色凝重道,“今天的事,大家绝对要保密,不要和任何人说起!”

“哎!知道!知道!”看张国忠的表情,李老二鬓角见了汗了,“你能不能说说,底下到底有啥?妖精?死人?”

“粘!”没等张国忠说话,身后的李帅猛地一嗓子,把在场所有人都吓得一激灵。

“什么?”张国忠猛的回头,看见李帅正两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小伙子,你刚才说什么?”

“你瞎说啥?”李震赶忙拉起了儿子的手,“你说啥?啥玩意儿?”

“啊?”李帅眼珠子一翻恍然大悟,“啥?我说啥了?”

“哎呀,又来了!又来了!”李震满脸的愁容,“张半仙,你看,他平时就老这样,你说这是不是中邪?大家伙都听见他说话了,他自己不知道!”

“小伙子,你刚才说的什么还能想起来么?”张国忠走到李帅跟前蹲下身子,用手摸着李帅的脑袋。说实话,这李帅的眼神刚才正好跟张国忠对上,然而就是这一刹那的对视,其间的诡异没能逃过张国忠的眼神,那绝不是一个八岁孩子应该有或者说能装出来的眼神。

“我……”李帅一边摇头一边后退。此时的李帅,眼神似乎又恢复了平时那种呆滞与木讷,一脸的委屈相。

“你刚才说粘?是你说的?”张国忠实际上听清了这个字,但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不是,”李帅战战兢兢地躲到了李震的身后,“我没说过。”

“我现在就动身!杨老弟,能不能麻烦你送我一趟?”张国忠站起身转向杨舟。

“没……没问题!”杨舟一个劲地点头,“送你到哪儿?”

“飞机场!”张国忠斩钉截铁地说。说实话,虽说已经过了一阵子富裕日子,但碰上出远门,张国忠一般都选择坐火车,主要是图便宜,但此时此刻的张国忠已经顾不得省钱了,时间是最要紧的,眼下这档子事必须回去和老刘头商议解决方案,靠自己一个人八成是没戏。

正常情况下,管制刀具无论如何也是上不了飞机的,就算是托运都没戏,但那把长情剑却顺利地办理了托运手续,原因是负责安检的工作人员并不相信这是把剑,更不相信这是文物。从安检员轻蔑的表情可以看出,心里没准还在嘲笑张国忠不定被武当山底下哪个摆地摊卖假古董的给忽悠了。

下了飞机,张国忠从机场打了辆出租车直杀天津,而事先通过电话的老刘头也从山西赶了回来,听张国忠讲完八仙镇妖的故事以及一个人独闯寒骨洞的事迹后,也是直替张国忠后怕。不过后怕之余,老刘头倒是对张国忠从五台山带回的这把长情剑表示出了强烈的兴趣。按张国忠的说法,之前自己曾经开慧眼观察过这把剑,剑煞与巨阙七星差了不止一个量级,甚至还不如当年从巴山带回的斩铁,但在寒骨洞里却能赶跑那个没皮的赵金舟,从理论上讲,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巧合,因为在类似于寒骨洞那种强阴气环境下,即使是巨阙剑,其剑煞也会大打折扣,就算还能砍伤冤孽,也不可能一下就把冤孽吓跑。

“国忠啊,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掂量着手中的这把锈疙瘩,老刘头贼眉鼠眼地看了看张国忠,“洞里那东西怕的不是剑煞,这把破剑本也无煞,我怀疑那东西怕的是这把剑本身。”

“怕这把剑?为什么?”张国忠不解。

“难道你没听过杨福畏竹的事?”老刘头一撇嘴看了看张国忠。

“杨福畏竹?”张国忠一愣。

杨福,是北魏最著名的江洋大盗,心狠手辣,生性凶残,武功高强,绝对的杀富不济贫,因率二百铁骑劫掠官银三百五十万两而震憾朝野四方,北魏孝文帝拓跋宏先后四次张贴皇榜悬黄金三万五千两想要这杨福的项上人头,却始终没能成功。结果没想到,这位接连三次挫败朝廷万人大军的围剿、无数次躲过绿林同行求赏行刺的一代枭雄,竟然在过黄河的时候被一位老船夫用撑船的竹竿子活活戳死了。杨福死后,其尸身被葬于洛州(今河南省洛阳市东北)东北三十五里的虎牢坡。

公元553年七月,黄河大水冲开了位于虎牢坡的杨福墓,导致其魂魄祸害乡里长达数月,当地官府聘请了远近闻名的数位高人作法均无甚效果,直至后来一位叫陈现尊的游方道士在打听过杨福的死罪后,将一根竹竿深埋其坟冢方止住鬼患,以至于后来在当志流传的每年七用初一到十五,各家各户在门前挂竹竿的风俗,其渊源亦在于此。

在道门圈子里,这个典故被称为杨福畏竹,其理论所指便是不论多难缠的恶鬼冤孽,只要是被利器所害,十有八九都会害怕害死自己的凶器。

“你是说那个赵金舟的死,与这把剑有关?”张国忠眉头紧皱,把脑袋摇得像拔浪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赵金舟死于大明洪武年间,而这把长情剑是朱棣差人铸的,中间差了两代皇帝,赵金舟的死不可能与它有关!”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那个洞一定就是寒骨洞?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洞里那东西一定就是赵金舟?”老刘头一皱眉,“你怎么就那么肯定,这把锈铁疙瘩,就一定是你说的那把长怀剑?”

“这……这都是明摆着的啊!”被老刘头这么一问,张国忠也有点没词儿,“否则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巧合?”

“嗯,国忠啊,这件事咱们得从长计议。还有,咱也别盲目乐观,洞里那东西怕的空间是不是这个锈疙瘩,还……”正说着半截,老刘头猛地一皱眉,“国忠啊,你用它砍什么来着?”

“我就是砍了一下那个雕像啊,”张国忠一愣,“怎么了?”

“你看这儿!”老刘头从兜里掏出了放大镜,端着长情剑来到了写字台前,打开了专门研究古货用的碘钨灯,屋里的光线顿时增加了数倍。

“怎么了?”张国忠赶忙凑到了跟前,不知道老刘头能从这个破铁疙瘩上发现什么新大陆。

“你看这里。”老刘头用手指了指剑刃上的一处凹痕。

“这是砍雕像的时候崩掉的,怎么了?”张国忠一愣。

“你看这里面。”老刘头打开抽屉,取出一把小刀,啪嗒一下便顺着凹痕撬下了一整块约莫指甲盖大小、一分钱钢镚薄厚的铁锈。

“这……”张国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老刘头撬下一层铁锈之后,铁锈下面竟然露出了平整的金属纹理,“莫非里面还有一层?”说实话,张国忠从来没听说过铸剑还有这么铸的,里外两层,外面一层已经锈糟了,而里面一层虽然也有些许锈迹,但至少在视觉上是完好的。

“来,跟我来!”老刘头抄起宝剑走到厕所,从绳子上摘了条手巾,之后开门出屋,把手巾缠在剑尖上倒握宝剑,照着门口平时打牌下棋用的汉白玉八仙凳,铆足了力气哐哐哐就是一通狠砍,霎时间火星四射,寸把长宽的铁锈皮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师兄,差不多了吧!”说白了,虽说是把貌似锈透了的铁疙瘩,毕竟也是历史上有名有号的长情剑,看着老刘头这么没死赖活地用它“砸”汉白玉,张国忠还真有点心疼。石头不同于金属,韧性和延展性基本没有,就是一个字——硬,尤其是类似大理石汉白玉这类质地坚硬的石料,即便是巨阙、七星这类的高级货,像这样砍上几剑,刃口基本也就废了。

“嗯。”老刘头端起宝剑,看了看,只见这长情剑比刚才足足细了一圈。

“国忠,你去前边拐弯的小卖店,给我买瓶橘子汁。”老刘头用手指了指楼侧的小卖部。

“橘子汁?”张国忠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橘子汁、橘子汽水都行!”老刘头头也不抬,一个劲地用手指头抠剑刃上的残余铁锈。

“哦。”张国忠快步到小卖部买了两瓶橘子汽水,只见老刘头接过汽水一滴不剩地都倒在了宝剑上,之后用手巾从头到尾一捋,只见这柄宝剑在路灯下竟然闪出了丝丝的寒光,虽说还有一点锈斑,但光泽度甚至已经超越巨阙、七星这些上了年头的古货了。

“这他娘的,不可思议!”从老刘对手里接过寒光闪闪的宝剑,张国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师兄,你看这是什么?”刚准备耍两下,张国忠猛然间注意到了剑身上隐约刻着一行篆字,字刻得比较浅,剑刃两面皆有,周围还绕着一圈花纹,国为路灯的光线比较暗,且刻字的纹理中还残留着些许铁锈,一时间也不知道这些字空间是装饰还是刻意刻上去的。

“哦?”老刘头接过宝剑,也是一愣,从兜里把老花镜掏了出来,“这边太暗,来,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