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死而后生

斗转星移。

数日一晃而过。

羲和独自坐在石屋里,面前的两位男子,脖颈之处都扎着一根极粗的阳极针,其余身体穴位之上,也有普通阳极针放置。他取出磁手套,戴在手中,又取出一本破旧不堪的书籍,耐心对照。

待准备完毕,羲和缓缓起身,操作手套运动,两名男子也顺势做着运动,竟如傀儡一般。

突然,他身后传来了一把低哑的声音,“以磁力牵引神经?”

羲和猛然回头,发现方远极站在自己身后。

羲和拧拧眉,视线回到男子身上,慢吞吞地问道:“你恢复好了?”

方远极单膝跪地,虔诚地说道:“多谢再造之恩。”

羲和点了点头,继续给面前的人施针:“你的体格与刚性比我想象中还强得多,行吧,你可以走了。”

方远极没走,反而走到了羲和面前,好奇地看着傀儡,问道:“这是何种秘术?”

羲和放下银针,有些得意地说道:“此术名为定脉,确实如你所说,是以本就带有磁性的阳极针,配合我特质的磁性手套,相斥相吸,娴熟后即可操纵他人。被操控之人在这段时间里意识全失。”

方远极好奇地问道:“阳极针?这也是易阳术?”

羲和摇了摇头,把手中的书丢开,满意地欣赏自己刚刚完成的杰作:“这是我从南洋民间学会的,阳极师的血脉易阳术,仅是对虫蛊的控制和对医术的天赋。我这个,才叫真正的驭魂之术。”

方远极看着羲和丢开的书籍缓缓说道:“那便好。”

羲和一愣,扭头看向他:“好什么?”

“定脉之术配合断痛之身才当是所向披靡,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方远极笑笑,转身面对羲和。

羲和此时已经反应过来,脸色一沉,操纵傀儡攻向方远极,傀儡的匕首刺入方远极的肩部,方远极毫不躲闪,和羲和四目相视。

“我刚刚救了你,你恩将仇报?还想夺我秘术!”羲和愤怒地指责道。

方远极阴笑:“我说过,我是恶人!哈哈,没有疼痛的感觉,真是舒服。我再也不怕疼了,再也不!”

羲和摘下手套,取出一排阳极针,冷笑道:“不怕疼,也会死,你的功夫根本不是我对手,你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么?”

方远极的眼神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狂热,“这就是阳极针?我真想试试!”

说完,方远极迅速冲向羲和,两人缠斗在一起。

从身手上来说,方远极完全不是羲和对手,加上羲和有两位同样没有生死意识的傀儡帮助,方远极多次险些落败,但是他没有痛感,所有的刀剑拳脚落在他身上,只是让他越打越兴奋,现在鲜血几乎遍布他的全身,也没有让他停下。

他已经疯魔!他脑海里全是那句话:你怕痛……你怕痛……所以你成不了大事!

不,他不再怕痛了。从今往后,挡他者死!

羲和被他的疯狂给惊到了,他迅速收手跳开,怒斥道:“疯子,再打下去,你就死了。”

方远极狂笑,自负地问道:“是吗?你能杀我吗?”

羲和咬咬牙,操纵傀儡彻底将方远极逼在墙角:“当然能,现在你可以安心去死了。你武者一般毫无意义的求胜心,永远会是你的绊脚石。

方远极咧咧嘴,慢吞吞地说道:“现在,不会有绊脚石了……”

方远极突然从怀中取出枪,下一个瞬间,朝着羲和开枪!

砰!

羲和的瞳孔放大,身体缓缓倒地。

方远极从羲和的尸体上捡起手套和金针、还那本定脉的书籍,冷漠地从羲和身上跨过去。

一只阳极虫从此飞上天空……

走出剑阁的方远极,脸上写满了欲望和野心,正想下山时,那把指引他走到今日的声音又出现了。

“方司令好手段,我叫你断痛脉,没想到你居然连你的恩人都杀了。”

方远极环顾四周,大声问道:“谕之先生为何不出现?”

“眼下你杀心这么足,我一个老头子自然得小心着点。”

方远极眼神一冷,强笑道:“谕之先生多虑了,我还是识大体的。”

“那就好。”

方远极转过身,努力想分辩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过先生,现在我已经按照你的想法让自己变得更强,往后怎么走,先生可以透漏一些么?”

“夺得十行者绘卷,我把你扶上持卷人之位,再把这滇南滇军整顿整顿与新军阀联手,在中国版图上成就一方势力。”

方远极眯了眯眼睛,低声问道:“先生瞄的也是三月三?”

“不然为何我要在昆明等你,仅仅是为了让你切除痛觉,成为一个简单的杀人机器么?”

方远极终于看到暗色中的身影,盯着那影子问道:“可是军阀四处都有,我们又怎么能成事?”

“你可知道万山河绘卷?”如黑夜山风般的声音传了过来。

方远极大惊道:“华先生知道万山河卷的下落?”

“其实你曾经几次失之交臂而不自知,只怪你们这些局外人只看得到宝箱中的宝,却看不到那宝箱才是宝中之宝,如今十行者绘卷被扣在三野坡,而换取万山河卷的筹码,也在三野坡,方司令应该懂得怎么做了吧。”

方远极楞楞地看着那道黑影,直到那身影完全消失了,这才低喃道:“万山河卷……”

阳光掉进他血红的眼睛里,化成两团浓艳的血色,如噬血的魔一样,杀机涌动。

天亮了。

晨曦慢慢透过茂密的枝叶,照在急行一夜的众人脸上。

华民初背着虚弱的钟瑶走在最前面,柯书等人跟在后面。再走一会儿,就能回千阳坊的那条长满翠竹的山道上了。

华民初钟瑶两人一直没有交流,默默穿过野地后,钟瑶执意要下来,不让华民初继续背着,华民初也已经精疲力竭了,几人坐在路旁休息。钟瑶掏出一个绣着蝴蝶的手帕,想为华民初擦汗。华民初并没有接受,甚至干脆起身走到了一边。钟瑶握着手帕,伤心欲绝地坐在那里,加上她脸色苍白,头发凌乱,整个人就像一株即将枯死的兰花,毫地生所气。

花谷和爵爷看在眼里,很想给这姐弟二人劝和,却又不知从何劝起。

爵爷突然站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朝花谷递眼色,“花谷,我们去前面看一看,有没有能歇脚的地方。”

花谷会意,走前还拉走了愣着不动的柯书。

钟瑶感激地看了一眼那几人,起身走向华初,试图找他说话:“小初……”

华民初打断她,又往往前走了几步,刻意拉开和她的距离:“别说了,你现在需要休息。我们好不容易从三野坡逃了出来,你先回千阳坊休息吧。”

钟瑶看着他往前移动的脚步,眼泪啪嗒一下落下来,“你是故意支我走吗?”

华民初听着上钟瑶的啜泣声,心乱如麻地说道:不是,你赶紧先走,我是为你好。发生了这么多事,我脑子都快炸了,我现在不知道,不知道能回答你什么。”

钟瑶难过地摇头:我不走。难道因为我是六耳,我们之间就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

“第六十八阶谛听六耳先生听号,即刻返回千阳坊。”华民初突然转身,急促地说道。

钟瑶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泪流得更凶了。

“柯书会跟你同行,保护你的安全。”华民初不忍看她,拔退就走。此刻他的内心同样痛不欲生。

钟瑶站在原地,声若游丝,“六耳,领命。”

花谷和爵爷面面相觑,沉默地跟上华民初。

山下有一个客栈,疲惫不堪的三人进了客栈稍作休息。小二把三人带到角落里的一处空桌,拎了茶壶给他们倒茶。

整个客栈就只有华民初他们三人,显得十分冷清。

花谷看着华民初,终于忍不住了:“钟……”

啪的一声,爵爷用筷子打在花谷额头。

花谷捂着额头瞪他:“你干嘛!”

爵爷继续挥着筷子,朝花谷挤眼睛:“这不是有蚊子么!”

花谷意识到自己不该多问,只好捂着额头看窗外。

小二边擦着桌子边说:“几位,现在只有酒和饭。”

花谷:为什么?

小二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我们家厨子早上进城,到现在也没回来,可能又遇上封城了。”

华民初楞住:“封城?”

“那帮军大爷三天两头一有行动就封城,也不知道为什么。”小二耸耸肩,过去柜台忙活

突然,客栈窗外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四五十人的士兵中队跑步经过客栈,十几名骑兵紧随而来。就在华民初疑惑这些人要去干吗时,四五个骑兵打了声招呼,进入客栈讨水喝。

小二端着茶壶赶紧跑来伺侯这活大爷。

华民初拧拧眉,示意花谷和爵爷小心说话。

几个大兵把枪往桌上一放,端起水碗一口喝光,抹着嘴聊了起来。

“你说丁司令跟那个牵什么羊坊的到底什么仇啊,不是已经派了一队人,又要我们去干什么?”

“你懂个屁,他们是去栽赃,我们是去抓赃,别废话了,喝完水赶紧走!”

华民初听到这里,跟花谷使了个眼色,花谷会意地点头。

爵爷看到华民初使眼色,看不懂华民初和花谷说了什么,凑过去小声问:“你要干啥!”

花谷看了他一发,悄在金线勾住门,突然猛地将门关上,然后一个飞身,两个老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花谷制服打晕。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门外骑兵听到声音往回张望时,只看见门关上,并没有别的动静。

爵爷急切地说道 :“原来是要干这个啊!”

花谷扒开他,小声说道:“门外的我去解决。”

华民初叮嘱道:“弄晕就行。”

花谷掏出一只吹箭,则想出去。被爵爷拦住。

“我来就好。”爵爷朝她笑笑,迈着方步,走出屋外。

小二此时跑进屋内,看到老兵被打晕,突然愣住,大喊道:“兵爷!你这是怎么了!”

华民初赶紧说道:“把他也绑了,不然这俩老兵醒了他说不清楚。”

小二想逃跑,却突然被扔进来的两个士兵击中身体摔倒,爵爷以矫健身手再迅速将小二一把摁住,堵上嘴和昏迷的老兵绑在一起。

花谷抱着双臂看爵爷表演,点头道:“嗯,有点意思。”

爵爷嘿嘿地笑,挑衅道:“你想再试试不。”

华民初拍了拍小二肩,把饭钱放进小二的兜里。

小二吓得浑身发抖,使劲摇头。

华民初蹲下去,指着大兵说道:“你记住,一会儿他们醒了,就说我们是打劫的,连你一起打晕了,记着要这么说,不然你脱不了干系。”

本来摇头的小二听闻此言,赶紧使劲的点头。

华民初叫上花谷和爵爷,大步走出客栈大门,牵过骑兵的马说道:“我们骑他们的马!”

爵爷赶紧也拉了匹以过来 ,着急地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啥事了啊?”

花谷利落地骑上马背,打马飞奔。

“赶紧走,就你废话多!”

“千阳坊有难!”

爵爷回过神,连忙爬到以上,一路急追。

“哎呦你们早说不就好了,走!赶紧的!”

三人行至分岔路口时,华民初突然掉转方向奔向昆明。

“我去搬救兵,你们回去!”

花谷和爵爷对视一眼,快马加鞭直奔千阳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