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起得很早,做好早餐拿到了卧室里。如果我想要过上理想的生活,就必须有工作可做。于是我拿出笔记本电脑,连上了网络。然后我给我的前任教练马克写了封邮件,问他为青少年做培训的那份工作是不是还为我保留着。接着,我又给奈杰尔发了封邮件,问他今年秋天我还能不能回他的画廊上班。
完成这些后,已时近中午。做了那么多事,我很是满意。我也该休息一下了。幸运的是,玛丽索尔离这儿不远,所以我准备趁机去一趟。
我坐在那里,面前摆放着一盘塔帕1。不远处巨大的渡轮正缓缓泊入棕榈掩映的码头。不一会儿,乘客们纷纷下船,我紧盯着他们陆续上岸。我的目光忍不住在其中搜寻一张熟悉的面孔。傻瓜,我暗暗责备自己,因为我发现自己在等的人,正是克里斯蒂安。我内心希望他会跟着我,在我面前卑躬屈膝地乞求原谅。我怎么能这么傻?
我摇了摇头,又专心看起报纸来,至少是尽量专心,因为我的思绪总是围绕其他问题转个不停。我需要给妈妈打个电话。我好几天没和她联系了。光是想想这事就让我头疼。我和罗恩确实已经分手,但我没兴趣听她长篇大论地对我今后的生活指手画脚。此前那些天,她隔三差五就要给我出主意,让我去见见其他男人,尤其是些有钱人,说这些人不会只看上我的钱。
不行。和妈妈通话,光是讨论讨论窗帘的颜色就足够让我精疲力竭了。
很遗憾安娜现在不在。我原本希望能见到她的,可她去巴塞罗那了,要一星期后才能回来。她要去拜访几家专卖店,为她的珠宝争取新的商务条款。
所以我在这里是孤家寡人了。我没去海边玩,而是决定好好犒劳一下自己。我要买一套度假公寓。一小时后,我就约了一位房产代理。他要带我去看位于卡拉格拉西奥的一套两居室的公寓。那里离安娜家不远。据说,还可以看到非常美的海景。
当我抬头望着这栋公寓楼时,我感到一种类似于期待的情感,而这长久以来都不曾有过了。房子就建在一座悬崖上,刚好将那小小的海湾尽收眼底。我的脚还没踏进房门,心里便已涌起了一种感觉:就是它!这正是我要找的房子!
我的感觉没错。往起居室走了没几步,窗外湛蓝如洗、灿若星辰的地中海便映入眼帘。这广袤无垠的蓝,从我眼前铺陈开去,蔓延至辽远的地平线。
“我要了。”我说。我伸开双臂在起居室里旋转,大口呼吸着沁人心脾的空气。我真希望克里斯蒂安就在我面前,我想告诉他我有多快乐。想到他,我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我想他了。
傍晚时分,我从酒店式公寓下山往大长廊走去。眼下对西班牙人而言还为时尚早。夜生活还没开始,咖啡店里也没什么人。和煦的微风裹挟着正午的余热,暖洋洋地轻抚着我。沉睡了一下午的城市,慢慢开始生机活现。
我坐在港口一家酒吧里,要了一瓶红酒。一旦醉意朦胧,周围的男人看上去可能就会迷人一些了。酒吧里人气渐旺时,我已经喝掉三杯了。那些会令大长廊生机勃勃的光鲜人士还没出门,不过已经有很多游客涌进老城了。
我的服务生是一个小伙子,长得不算太难看,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他无动于衷,只是把我的那碟食物放到了我面前。那好吧,就别……
“这里有人坐吗?”一个男声打断了我的思绪,熟悉的男声。克里斯蒂安正站在我面前,冲我咧嘴笑。我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但这快乐很快烟消云散,因为我想起了我还在生他的气。我讨厌撒谎的男人。
“是的,有人坐。”我带着僵硬的微笑回答道,眼睛望向一边。突然间,隔壁桌的三个英国人变成了我这辈子遇见的最迷人的男人了。
“很好。”克里斯蒂安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你没听见吗?”
“我要坐这儿和你谈谈。”
“算了吧。”我气恼地起身,往桌上甩下几张钞票。我得离开这儿,在我变成尖叫的复仇天使之前。
“站住。”
“不。”
“塔玛拉。等一下!”克里斯蒂安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怒气冲冲地转身看着他。
“你和我没有什么好谈的。放开,不然我要大叫了。”
他没有回答,而是把我推到了一栋房子的外墙上,靠墙而立。他单手牢牢地抓住我的两只手腕,俯身过来,像是要亲我一样。
“叫啊。”他低声道。我竭力逃脱他的束缚,可根本动弹不得。所以我要如其所愿,大声尖叫了。可是他的动作比我更快,我还未及出声,他的一只手已经捂住了我的嘴。
“听我说,”他在我耳边发出嘘声,“如果要我放你走,你得乖乖听话。”克里斯蒂安听上去好像是认真的。他轻轻松开了手。
“如果我不听话,你要怎么办?”我不禁问道。
“我会紧紧抓住你,直到你能听得进道理。”
我双臂交叉地抱在胸前,对他怒目而视。他深吸一口气,又握住了我的手。
“来。我请你喝杯酒,然后告诉你一切。”
“我不需要你的谎话。”
“绝无虚言。”克里斯蒂安直视我的眼睛说道。我回视着他,试图迫使他率先移开视线,承认自己的不对。可他没帮我这个忙,而是再次俯身将脸凑了过来,嘴角荡漾着一丝微笑。我赶紧把头转向一边。
“你答应要请我喝红酒的。”我提醒他。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们在老城区的一家酒吧里找了一张小桌子坐定后,我抛出了第一个问题。和港口那边一样,这里也没多少人。屈指可数的几张空桌全都摆在狭窄的人行道上了,行人在其间艰难地穿行着。
克里斯蒂安默不作声,拿起我的包开始翻找。
“不要告诉我,我又中招了。”
“是的。看上去就是如此。”他洋洋得意地拿起一个小小的GPS传送器,举到了灯光下。
我摇了摇头,“我不信。”
“麻烦的是你对昂贵化妆品的不良嗜好。过了很久才有信号传过来。”这男人还是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史上最昂贵的化妆品。
“这么做是为你的安全着想,真的,”注意到我狐疑的表情,他补充道,“不过这东西很实用,特别是在你销声匿迹之后。”
“若非我现在心境平和,我非杀了你不可,”我叹息道,“我怎么能这么蠢,同一个把戏中招两次?趁我还没彻底心灰意冷之前,告诉我都是怎么回事吧。”
克里斯蒂安舒服地往椅子上一靠,伸直了双腿。
“你的继兄莱因哈德雇用了我们。他想要我们在罗恩进董事会之前对他展开调查。你父亲的银行给我们介绍了基本情况,这是惯例,没什么大不了的。尤其是高职级雇员,他们在上任前都要接受这种调查。”
“这不会违反数据保护或是隐私之类的规定吗?”
克里斯蒂安耸了耸肩,“现如今,这属于正常程序。被调查的人必须事先签署同意书。显然,就连罗恩也签了这样的声明。”
“不太英明啊。他应该知道你们可能会找到证据。”
“我猜他自以为很安全。别忘了,他很精明。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永远都查不到他的那些账户。在此之前,我都是仅凭猜测、毫无实据。调查工作最初还挺顺利,头几天有线人给我们提供了一条情报。问题是我们一直没能找到罗恩犯罪的证据,接着罗恩银行的雇员巴雷利失踪了。不幸的是,我是在你把他的尸体埋进花园以后才听说这事的。”
“我没有埋过什么尸体。”我表示反对,但克里斯蒂安露齿一笑,并不在意我的强辩。
“随你怎么说好了。无论如何,没人能证明。不过……”克里斯蒂安摇了摇头,“如果真有人告诉我,我都不会相信。一位银行家的千金把尸体埋进了花园。”
“你不过是个毫无想象力的闷蛋。”我咆哮道,可克里斯蒂安只是笑笑,继续讲他的故事。
“我从一开始就确定罗恩肯定别有所图,所以着手挖他的老底,但也没找到什么证据。走投无路之下,我开始监视他,不过那是他谋杀了巴雷利以后的事了。我当时还不知道这桩谋杀案。我还是没找到太多证据,非常心灰意冷。若非我们的线人向来可靠,我很可能都会取消这次调查了。不过我坚持下来了,随后便发现罗恩的行为慢慢起了变化。他变得紧张不安,对你的行踪也一无所知。那时我还不知道你和莱因哈德的关系。你们家的人喜欢用不同的姓,这可真是个不幸的癖好。因为罗恩当时已经六神无主了,所以我决定跟踪你,希望能得到更多信息。我开始到处找你。我们在法兰克福的每一间酒店都有联络人,所以没费什么力气就查到你住在梅茵哈顿酒店。联络人给我电话说你在那儿时,还提到你叫了一个应召男。”克里斯蒂安又笑了。
我使劲踹他的小腿。我早该这么教训他了。他拉长脸,仔细检查被我踹过的地方。我心满意足地对他微笑着。
“如果你想知道罗恩怎么样了,那就别踹了。”
“罗恩下地狱也跟我没关系。”
“嘘,嘘……我这才刚要讲到精彩的部分呢。”
“噢,你这么以为?”
“是啊,还是说你不想知道我们共度的第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遗憾我刚才已经踹过他了,因为此刻我真想再踹一次。他好像能看透我的想法似的,把两条腿挪到了安全的地方。
“很抱歉我放了安眠药。但说真的,我还能怎么做呢?”
安眠药。难怪我什么都记不得了。“那不算违法吗?给人服用镇静剂,就为了调查她的男朋友?你怎么会那么快就搞到安眠药的?”
“这么说吧,如果这事传出去,我可就失业了。不过也没第三人作证,就算你传了也是空口无凭。说到我是怎么搞到安眠药的:我花了一点时间去看望了我爸妈。如果被我妈知道我光顾过她的医药箱,她会杀了我的。”
我不由露出笑颜,“我真想见见你妈妈!”
“没问题。如果你不出卖我,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对那具尸体做了什么。”
这一点我不需要费神思考:尤其是因为我知道他说得没错。
“那好吧,不过这只是因为我同情你,不是因为我想隐瞒什么啊。”
“好,当然了。我还要继续讲吗?”
“你以为还有什么原因可以让我在这儿和你浪费时间?”我往后一靠,交叉双臂放在胸前,又向后歪斜着椅子,就和他平日里的动作一模一样。“为什么要伪装?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非要冒充应召男呢?”
“我当时还不确定你在整个事件里扮演什么角色,所以就选择了直接让你睡着,然后查看你电脑里的文件,那样更保险。我知道这么说听上去很糟糕,但是时间不等人,而且…….”
克里斯蒂安将双手插进头发里,叹了口气。
“那是个愚蠢的主意。我是临时起意的,因为根据我此前的调查,我知道你在吃安眠药。我监听罗恩电话时,他曾提过这事。我以为不会太糟糕,多吃一片不会对你有多大影响。”克里斯蒂安摇了摇头,“我可真傻。我很抱歉。”
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开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克里斯蒂安的行为看似相当冷血,还有失尊重,就好像人类在他眼里微不足道似的。他们是你可以随意下药的人,因为他们已经……我的思路被打断了。我通过克里斯蒂安的眼睛审视我自己:一位涉嫌不法阴谋的银行家的未婚妻突然人间蒸发了,然后又现身一间豪华酒店的高级套房,召牛郎到自己房间,还定期服用安眠药。
也许换作是我,我也会那么做,因为我对自己的生活似乎也骤然没什么太高的评价了。
什么人会为准备自己的婚礼而沦落到吃安眠药的地步?然后,还想雇个玩伴。想到我是怎么和前台说的,又是怎么为克里斯蒂安开门预备掏钱买欢的,我忍不住羞红了脸。
“你还好吧?”克里斯蒂安担心地看着我。我不知道我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在座位上坐了多久了。
“不好,一点都不好,”我答道,“但那不是很重要了。对我而言,还剩下一个问题:谁杀了巴雷利?是罗恩吗?”这个问题里回响着我内心的恐惧。和一个罪犯订婚就够倒霉了,更何况是杀人犯?虽然此刻祷告已经太迟了,但我还是暗自祈祷杀害巴雷利的另有其人。我看了一眼克里斯蒂安,马上停止了内心的祝祷。我知道答案了。
“很抱歉,但就是罗恩。”
我闭上双眼,试图遏制那来势汹汹的感情。根本没用。五年的美好青春就这样牺牲给了一个骗子、负心汉和杀人犯,而我竟始终浑然不觉。我从没想过罗恩会干这些事。我怎么能这么蠢?
克里斯蒂安搭在我胳膊上的手打断了我的思路。“这不是你的错,”见我不回答,他用双手捧起我的脸,迫使我看着他的眼睛,“塔玛拉,罗恩就是那样的人,对此你无能为力。”
“可是我早该看出他是个恶魔的。我怎么会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却浑然不觉他有这么邪恶呢?我怎么能爱他呢?”
“塔玛拉,”克里斯蒂安专注地看着我,就好像要用目光穿透我的灵魂似的,“罗恩心理变态。像他这样的人是没有愧疚感的。他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正确的。你改变不了这个。相信我。”
尽管听到了他的话,但我不相信。我内心深处已经给自己定了罪,后知后觉的罪。有那么一会儿,我再次闭上了眼,努力平息内心的狂乱。
“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吗?”在我的努力又一次沦为徒劳后,我发问道,“罗恩为什么要杀巴雷利?”
“巴雷利快要发现罗恩的阴谋了。那就是他非死不可的原因。”
“我原本希望是出于嫉妒呢。”我可怜兮兮地说道,试图让这话听上去满是嘲讽。
“不,不是因为嫉妒。罗恩找上马德琳不是出于感情,而是另有所图。他想从她那儿刺探消息。他需要她,想从她那里知道巴雷利都掌握了什么。通过她,他能进到巴雷利家里,并借机窥探他的记录。罗恩谋杀巴雷利那晚,她还可以作为不在场证明。罗恩用你的安眠药把她放倒了。”
“为什么我一点也不吃惊呢?”我把头埋进手里,盯着桌面发呆。
“你想回酒店吗?”克里斯蒂安听上去很担心。可我还不能就此作罢。我需要为我脑中所有的问题找到答案。首先,我要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然后,我才能得到安宁……或者再也得不到了。
“我毛衣上的血渍。是罗恩干的,对吧?”
“是的,他……”
“他想把谋杀嫁祸于我。”我替克里斯蒂安把话说完。
“那的确是他的意图,不过你没让他轻易得逞。”
“至少,我做了点什么。”我嘟囔道。
“你让罗恩付出了10年的代价。至少。”克里斯蒂安对我咧嘴笑着。他用眼神鼓励我找回勇气。我不自然地笑了笑,心中又确信了一件事情。爱上罗恩,是一个错误。不过我当年不可能知道他是哪种人。我不会让他把我击垮的。我不会在自我怀疑和自我谴责中度过余生的,因为我没理由要这样。
“是罗恩匿名报的警。他知道你因为安眠药的缘故会晚起。警察会找到尸体,发现血衣,当然还有那把凶器,他也得想办法在上面留下你的指纹,但实际上一切都偏离了他的计划。到中午时,罗恩就已经慌了神了。他不能直接打电话问你那具尸体怎么样了,但你的那条短信让他知道了你在哪儿。他派人去了停车场。那人本来是要撞死你的,因为罗恩决定改选马德琳做替罪羊了。按照他的计划,每个人都会认为你和巴雷利有染,而马德琳出于嫉妒杀了她老公和你。这计划很蹩脚,但是罗恩已经慌不择路了。他不知道你把巴雷利怎么了。他害怕,怕你在警察的帮助下愤而反击,会置他于不利。”
“这婊子养的。这个挨千刀的谎话连篇的十恶不赦的混蛋。我会杀了他的。”我连珠炮似的一通狂骂。生气的感觉还不赖,总好过这萦绕心头的绝望感。
“是的。自从得知他的阴谋后,我都不介意亲手血刃他。”
“不过,金发哥和兰博哥在酒店里找到我时,他为什么不采取行动?”
“哦,那次啊?那是这个故事中我最喜欢的部分了。”克里斯蒂安大笑起来,向后歪斜着椅子。“罗恩不能就这么结果了你。首先,他得查出来你对他的钱做了什么手脚。我敢打赌,当他看到自己的账户时一定气疯了。”
这是自克里斯蒂安开始揭露整个事件以来,我第一次由衷地笑了,“这么说,在我们交往的过程中,我至少还做了一件有用的事。”
不知何故,我感觉好受些了。我爱上了一个心理变态,但最后我也没让他好过,没让他轻易逍遥法外。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是个侦探呢?你应该告诉我是莱因哈德雇了你。”我终于问了他这个一直在烤炙我灵魂的问题。
“我……”克里斯蒂安在椅子上摇晃着,两腿撑地,看似摇摇欲坠,“哦,事实是……”
“克里斯蒂安,你能不能说正题?”
“我想要你和我在一起。”他终于承认了。
“你想要……噢!”我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的红酒杯。这转折太出人意料了。我已经认定自己又爱上了一个人渣。我已经把自己对克里斯蒂安的感觉驱逐到潜意识的最深处了。
“你要和我一起回法兰克福吗?”
这话让我从美梦中顿然醒悟。毫无疑问,他是想完成他的任务。
“不了。我要在这儿呆上一段时间,不过你可以结案收钱了。”我边说边起身。
“等等,”克里斯蒂安握住我的手腕,“塔玛拉,求你了。刚才那句走了样,不是我的本意。”
“那你的本意是什么?”
“我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和我约会。如果你还想再见到我的话。”
我叹了口气,退后一步,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腕,“克里斯蒂安,我需要时间。我刚刚发现自己爱上了一个杀人凶手和经济罪犯。我显然不太擅长判断男人的品格。”
“我理解,但是你不能让一个错误决定你的一辈子。”
“我不会在这儿呆一辈子。我觉得我需要两三个星期考虑一下自己想要什么,什么样的感情适合我,还有,怎样才能重拾信心。”
克里斯蒂安点点头。他看上去有些伤心,这让我很受用。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冤枉他了。毕竟,他受雇于我的继兄,知道我们家很有钱。
“你怎么买得起法拉利和那样的房子呢?”这问题脱口而出,我甚至来不及多想。对我而言,得知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就如将一块散落的拼图放回原位,也许会有助于让我了解他是哪种人。
“虽然不愿承认,但我爸妈很有钱。”克里斯蒂安说这话时,始终直视着我的眼睛,片刻不离。突然间,我明白他想告诉我什么了。
我转身离开,尽管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想和他在一起。
1 塔帕,一种西班牙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