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的靠近,沈南星抱着自己的背包一步步向后退去。那男人好像注意到她赤着脚没有穿鞋,歪头看了眼跟在他身边的胖子。
“我发誓。我只是轻轻的把她甩开了,我绝对没有抢她的鞋。这妞还狠狠的踩了我一脚!”
他的回答似乎得到了这个男人的认可,他停在距离她身边半米的距离,试探性的用西班牙语问道:“你是学医的?”
沈南星并不想就这样轻易的顺从他,她用英语回复到:“能说英语嘛?我听不懂西班牙语。”她本来以为这样的小混混根本不可能懂英语的,尽管在西班牙大部分人都可以掌握一些英语,但仅限于受过教育的人群。像这样基本上没有上过几天学就出来混社会的混子是不可能会说英语的。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居然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重复了一遍:“你是学医的?我看到了你包里的学生证。现在穿上鞋子,跟我来。”
“跟你走?”沈南星没有想到他们一行人折返的目的居然是想让自己跟着他们离开。
“这不可能,我不会跟你们离开的。”除非她疯了,在这样黑的晚上跟着一群混混去贫民窟,这简直无异于羊入虎口。
“听着,小·姐。我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现在,要么穿上鞋子上车跟我走,要么我把你绑在车上带走。如果我是你,就会乖乖听话,而不是跟劫匪讲条件。”
沈南星将他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瞄了眼他的眼睛,在意识到对方不是在说谎的情况下。她很快的权衡好利弊认命的背上包,捡起地上的鞋子套在脚上,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走向那辆要载着她走向死亡的摩托车。
似乎是对她的配合感到十分满意,那个男人将头盔递给她后又突然在她的惊呼声中,单臂将她夹起来送到了摩托车的后座上:“抓紧时间,小·姐。我们没有这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穿上它,抓紧我,当然如果你不怕摔下去被车压扁的话,也可以不抓紧我。”似乎是看出沈南星想要与他拉开距离,他从摩托车的车把上解下来一件外套扔在她的脸上,然后加大马力驶离了街区。风在耳边呼啸,他骑车的速度极快,好像后面有人在追他。如果不是摩托车没有翅膀,沈南星相信自己一定会飞起来的。即使带着头盔,她都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原本温柔的晚风也变得凌厉起来,将她漏在外面的头发吹起拍打缠绕在两个人的头盔上。如果不是她此时此刻正坐在一个劫匪的摩托车上,再这样昏黄的夜晚,两个人驰骋在空无一人的小巷中,像极了电影里的桥段实在是有些暧昧。
他的腰正如沈南星所看见的那样坚硬而又充满力量,她不得不抓紧他的衣服才能缓解心中的恐惧。很快,那个男人就将车停在了一栋居民楼的楼下。沈南星不想让他在把自己从车上夹下来,于是便很快的从车上跳下来,解下了头盔交还给他。从他们两个人接触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里,尽管作为一名受害者,她也并没有所谓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可她仍旧能够感受到眼前的男人并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
他会说流利的英语,能够注意到她没有穿鞋子,甚至足够细心的将外套扔给她穿上。仅从后面两点来看,他对于女性的的尊重就超过了大多数男人。沈南星相信至少在他变成混混之前或者更早的时候,他一定受过教育。又或者他的母亲是一位善良的女士,在对待女士这一方面他显得足够的绅士。
沈南星一边在脑海里对他进行了一番品头论足的审视,一边跟着他穿过狭窄而又拥挤的走廊,在三楼的一户门前停了下来。沈南星见他开始翻找钥匙,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那几把钥匙上,他的几个兄弟也没有跟上来,她的脑海里不停的计算着自己能够成功逃离这里的概率,就在她还没有来得及想好退路,随着房门的打开,一束光亮照在了这个男人的脸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帽子和围巾都摘了下来,露出了那张帅气的脸庞。
沈南星承认,她当时没能做出选择的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帅了,比她见过的一些明星还要帅气。她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所谓的有着好几种不同国家的血统,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有经纪公司能够与他签约他一定能成为享誉全球的大明星。除了那双她第一次见到就被深深吸引的眼睛以外,他的鼻子也像是希腊神话里的男神一样高挺,嘴唇饱满而又性感,略微卷曲的头发两侧剃平,只留下头顶的部分在额前有微微一点刘海,精心修整过的青色胡茬围在嘴唇和下颌线及脸颊两侧,让他看上去更加的成熟与性感。与大部分不良少年一样,他的胳膊上纹满了各种纹身。
“不要站在那里发愣,去看看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儿?”沈南星这才有些明白他为什么折返回来,并且将她的包完好无损的还给她,还问她是不是学医的,看来他的家里有病人。想到这里,沈南星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她走进这间拥挤的几乎容纳不下三个人的公寓。门口正对着的大概是一间厨房,这里的柜子上随意的摆着一些瓶瓶罐罐,地上还放着一张床。屋子的右手边还有一个狭小的卫生间,左手边就是这间公寓唯一的卧室了,沈南星尽量避开摆在地上的杂物跟着他走了进去。
卧室很小,并没有床,而是在地上摆着一个床垫子,上面睡着一个搂着毛绒玩具的小女孩。屋子里没有吊灯,只有一盏台灯为这间屋子带来唯一的温暖。看来这个男人说的就是这个孩子了,沈南星将包放到一边,跪坐在床垫子旁边发现她醒着。
“嗨,女士,你很美丽。为什么你的头发是黑色的?”她奶声奶气的用西班牙语问道。
“布兰卡,她不会……”
“Alicia,你可以叫我Alicia,因为我来自遥远的中国。我可以摸摸你的头嘛?”沈南星尽量不去看身边男人向她投来的眼神。她说谎了又如何,难道他还指望自己对一群劫匪坦诚相待嘛?
“当然可以,你真的很漂亮,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士。”
沈南星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布兰卡的额头,果然烫的很,看来这就是他在知道自己是学医的以后把她强行带来的原因。
“布兰卡,可以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嘛?”沈南星一边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替她摸脉,一边试图让她说话以此判断她现在病倒了什么程度。
“我很冷,但是又很热。脸也很热,左手和左脚都很热,身上很冷。”
左手和左脚都很冷?沈南星伸手将台灯向前扯了扯,调整了一下灯光的角度,果然见到布兰卡的嘴角不自然的向□□斜着,她突然伸出手向布兰卡拍了过去,还没等伸到她的眼前就被身边愤怒的男人死死的握住了手腕。
“放开!我可不会像你一样做坏事,我只是在测试她反应的灵敏度。”她并不想自己和这个男人的争吵影响到布兰卡,于是她选择用英文与他沟通。见他根本不信自己的话,没有一点想要松手的迹象,沈南星急忙打断他还未说出口的话:“她是不是小的时候从高处摔了下来,不小心摔倒了后脑,而现在她的右侧身体几乎没有任何知觉,躺在这里的时间超过了3年。反应缓慢,口齿还算流利,嘴角向右侧倾斜,哭的时候更加的明显?”
果然,她的话成功的砸晕了刚刚还死死拉住他手腕的男人。此时此刻他楞楞地看着她,与下午巴贝罗先生的表情相差无异。沈南星心里有些骄傲,哼,还不惊呆你们这群傻老外。
“你有办法治好她,对么?”
“啊!我……”沈南星一时有些语塞,倒不是她真的不会治,而是他眼中突然涌现出来似是点点的水雾,让那双浅蓝灰色的眼睛显得更加迷人了。她没有想到刚刚还在抢劫自己的劫匪此刻正跪在她的身边,眼神中满是恳求,这样的眼神看的她极不自在。
并且她刚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布兰卡身上,并没有发现狭小的空间将两个人挤的很近。她抬起头距离他的脸也不过十几厘米的距离,沈南星甚至能感受到他有些激动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她第一次同一个异性靠的这样近,对方又是一个大帅哥,她开始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可惜对方并没有感受到她现在既有些害羞,又有些惊慌的心情。还以为她在为刚刚发生的劫案感到生气,才不愿意帮忙的。
“如果你在为刚才的事情感到生气,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向你道歉。只要你能治好她。”
即使他不说,沈南星也能猜到个大概。无非就是布兰卡发烧了,他作为孩子的父亲十分焦虑又没有钱带她看医生,只能通过抢劫搞些钱,所以自己就成了那个倒霉蛋。她不是圣母,不可能对刚刚的事情做到毫无芥蒂。可她也是一个医生,医者仁心,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儿就这样瘫在床上一辈子,她本该有个快乐的童年。更何况,她恰好知道该如何治疗这类的病症。